14 章

第 14 章

午時過半，李子豐跑的小臉通紅來到了地埂子上，“大哥，奶說可以吃飯了。”

李子墨聞言将鐮刀往腰裏一別，招呼大家都停下手裏的工作，一起過去吃飯歇晌。

走到弟弟身邊，聽着他氣還沒有喘勻，李子墨将壇子裏的綠豆水倒出來，遞給他一碗。

放了一會兒，早已經沒有最開始那麽冷了，小孩子剛好能喝。

小家夥咕咚咕咚喝了半碗，等人喝完，李子墨收拾好了籃子，也沒給小家夥任何的提示，突然彎腰将小小的人抱了起來。

陡然升高，吓了李子豐一跳，嗷一嗓子一把抱住了李子墨的脖頸，視野瞬間拔高看的更遠，緊張的小臉綻放出了驚豔的神色。

“瞎喊什麽，不願被抱着我就放你下來。”

“別別別，我願意，大哥最好了！”李子豐趕緊學妹妹的語氣，撒嬌毫不羞澀，小胳膊緊緊抱着李子墨的脖子。

李子墨斜了一眼臭弟弟，若不是看他小短腿跑過來一路不容易，他才懶得抱他。

一群人鬧鬧哄哄去了李老大家，院子裏已經擺了三桌，下地幹活是體力活，吃食上也都十分的瓷實，加上馬上就要有新糧食了，家家現在都不吝啬幾瓢面。

一人一碗綠豆粥一個瓷實的大饅頭，菜雖然多是素菜，但每桌都有葷腥，李三嬸帶着宰好的雞過來，沈秀也從自家拿了幾個雞蛋。

李奶奶見此也沒有多推辭，所有的面他們家出，如是湊了三桌有葷有素，十分瓷實的一頓晌飯。

吃過飯也不興立即下地，都得歇歇晌過了最熱的中午再下地，李子墨吃着飯，眼睛似有若無的朝着女眷那桌掃了兩眼。

恰巧和李奶奶和李三嬸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兩個長輩看着他，不約而同的都笑的別有深意。

李子墨心頭一跳，扭頭不敢再看，安靜的悶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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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長輩見他那副樣子，相視一笑，李三嬸夾了一塊雞肉，“秀哥兒多吃點，今日可是多虧了你。”

一旁的李二嬸也都是過來人，雖然和李奶奶不太熟，但看着李三嬸和李奶奶的态度，再看看已經成年的李子墨，和那還沒過門就死了男人的沈秀，心裏猜了一個七七八八。

她原不是個愛多說話多管閑事的人，但這事兒倒也有些樂趣。

“是啊，我和你三嬸住的稍遠一點，伯娘這邊有時候照顧不到，秀哥兒你這住在旁邊，以後這家裏還得勞你多幫着照應着些，子墨到底是個漢子，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

看着碗裏的雞肉和黃澄澄的雞蛋，沈秀也沒有多想，“都是一個村裏的，幫一把算不得什麽，再說李大哥和奶奶也幫了我很多。”

前兩天他就開始下地收割，一個人忙裏忙外哪裏顧得上做飯，李奶奶得知他要下地，天不亮就起來和李子墨一起做早飯，擔心沈秀身上有熱孝不願過來吃，李奶奶就去給他送。

吃過了早飯沈秀懷着感激的心去地裏收割，午時一到飯點，小小的李子豐就跑來叫他回去吃飯，等他回去的時候，院子門前擺着一個籃子，裏面都是李子墨做好的午飯。

如此他惦記着回報些什麽，才有了今早默聲割麥子的烏龍事。

桌上除了子豐和霜霜兩個小豆丁埋頭苦吃，其餘的大人也都各懷心思。

“對對對，都是一個村裏的，你們兩家離着近，你若是有什麽事兒，只管來找子墨，千萬別不好意思的。”

李奶奶在一旁甚是滿意這兩個侄媳婦，笑着點點頭，“是啊，秀哥兒有什麽事兒就過來，閑着沒事也來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話，別在屋裏自己悶着，你這又沒有正式過門，算不得王氏的兒媳，守孝也不用按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來，心意到了就行，到底是年輕人，別總自己悶着。”

李二嬸和李三嬸夾菜的動作一頓，看看李奶奶，又看看沈秀，頓時反應過來。

對啊，沈秀可沒有行過禮，哪裏能算王家的夫郎，頂多算是定過親的，現在王家沒了人，秀哥兒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哥兒，咋就人人都認定他是寡夫郎？

再看沈秀的時候，兩人的眼神都有些了些許的變化。

許是兩人有心，也許是無心閑聊戳破了這層紙，自此之後村裏也有不少人反應了過來，最明顯的就是王家門前比往常熱鬧了一點。

李子墨這兩日忙着曬麥子蛻皮，就發現總是有人在他們門前鬼鬼祟祟的，一時閑來好奇，他佯裝出門倒渾水看個究竟。

“秀哥兒，這是我今早山上摘的果子，雖然有點小，但是挺甜的。”

沈秀為難的看着對方，這果子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前些日子這人還熱心腸的幫他收麥子，這會兒若冷下臉着實有些說不過去，但接了……恰巧看到了出門的李子墨。

李子墨拎着個空桶目光冷飕飕的看着那人，觸到沈秀眼巴巴求救的目光，李子墨臉色柔和不少，擡腳朝着兩人走了過去。

“喲，山上還有這樣好的果子呢，在哪啊，我怎麽從來沒有看到過。”說着他還自來熟的拿走了那人手裏的果子。

“咔嚓——”

脆生生的果子被他咬了一口，這果子甜是有，但不多，酸澀的厲害，吃完了李子墨只覺得口腔裏像是附上了一層紗，木讷讷的，酸味更是沖着天靈蓋，人忍不住被酸的哆嗦了一下。

他抹了一把眼角被酸出的淚花，皺着眉頭看向來人，“沈秀之前得罪了你？”

那人原本看到李子墨吃了果子，正要憤怒的上前理論，卻突然聽到他這樣問，那人頓時愣住。

“沒有啊，怎麽了？”

“既然他沒得罪你，好端端的你怎麽給他送這個過來害他？”

來人大呼冤枉，“我怎麽就害他了？這果子可是山裏最大個的，不知多少人都盯着吶，我這擔心人家摘了去，每日都要去山裏看看，今早見它熟了，這才趕緊摘了下來，我這一片心意，怎麽就成了害他？”

李子墨眉頭皺的更緊了，側目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小哥兒，只見沈秀不知什麽時候低下了頭，臉頰紅紅的，但眼角眉梢卻帶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心頭咯噔一下，李子墨轉過頭來臉色已經談不上平淡随和了，對方觸及到他的目光愣是吓得一抖，但想到沈秀就在一旁站着，他立馬穩住心神，擡擡下巴回視着李子墨。

“這果子酸澀難以下咽，你自己沒嘗嘗就敢說它是甜的？我吃完現在舌頭都是麻的，味覺好像都消失了。”

說完李子墨将啃過的果子塞回到對方的手裏，不待對方做出反應，他伸手拽着沈秀的衣袖，往自己家院子裏拽。

“正好有個賺錢的營生要和你談談，你跟我過來。”走了兩步他松開了手，側頭看了一眼還傻愣愣站在那裏的人。

“以後陌生人給你的東西不要随便亂接，更不能随便吃，你可知道曾經有個公主，就因為吃了一個老婆婆給的果子，人就死了……”

沈秀被安利了一通白雪公主的故事，臉色也變得謹慎起來，鄭重的點頭答應以後不随便吃別人給的果子了。

說完又想起來李子墨剛才的話。

“你說有個賺錢的營生，不知是什麽事兒？”

李子墨裝作無意的看了一眼大門外，瞧着一個失落遠去的背影，心情明亮了不少。

“哦，過兩日交完糧稅，我要去雙溪村去給人做一滿月席，要順便過去給人劁豬殺豬，想着你若是願意，可否和我一起過去，畢竟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三嬸這些日子也有事兒騰不開手。”

沈秀聞言皺起了眉，猶豫着婉拒了他的提議，“我笨手笨腳做不好飯，怕給你添亂。”

聽他這樣說，李子墨反而也沒有什麽意外，只是臉色有些遺憾。

“那好吧，也是我貪心，想着這次雇主給的價錢不低就接了，沒人幫我打下手這席面我也接不了，一會兒我就讓人帶話給雇主，讓他再找別的廚子吧。”

站在李家大門口的沈秀猛地擡頭，他其實也不是不想去，只是礙于身份想着還是避嫌的好，所以忍痛拒絕了，畢竟他還是很想掙錢的。

但話都已經說了出去，他想要再說什麽，可那些話堵在了嗓子眼裏，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 抱歉，不過村裏應該還有能幫上你的，也不至于直接推了。”

其實李子墨也沒有真的想推，聞言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