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風雲起(9)
第43章 風雲起(9)
早朝上, 兵部郎中胡林晖參奏秦淮勾結蠻人走私,引起軒然大波,打了衆人一個措手不及, 其中就包括護國公陳明威。這麽大的事,他竟然完全不知情, 讓他怎能不怒。
“混賬東西, 這麽大的事,你竟敢瞞着我?我看你是沒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陳明威說着, 抄起桌上的硯臺便砸了過去,‘哐當’一聲, 硯臺砸在地上, 将地磚砸出一個坑。這硯臺可是石頭做的, 要是砸在人身上, 百分之百傷筋動骨,陳明威可不想大義滅親,所以扔的時候稍稍偏了一些,硯臺砸在了陳志方的旁邊。
陳志方被吓了一跳, 看着被砸出來的坑,他心有餘悸地吞了吞口水,幸好方才他沒有躲,否則就算不死, 也得傷筋動骨。
“父親息怒, 兒子絕無此意,只是此事事發突然,父親昨日又不在國公府, 兒子不想錯過時機,這才未經父親允許, 便擅自做主,還請父親原諒。”
陳明威昨日确實不在府上,他每個月十五都會去浮屠寺,與了緣主持參禪、下棋,第二日清晨才會回來。
陳明威質問道:“就算我昨日不在府上,今日清晨上朝之前,也完全有時間将此事告知,你為何不說?”
陳志方心虛地偷瞄了陳明威一眼,支支吾吾地說道:“父親,兒子……兒子一時興奮給忘了。”
“滿口胡言!”陳明威從小看着他長大,哪能看不出他在撒謊,氣得臉色鐵青,指着他的手都抖了起來,“我在走之前,可曾叮囑過你,凡是不要輕舉妄動,你答應的倒是痛快,轉眼就給我忘至腦後。”
陳志方據理力争道:“父親,兒子确實答應過您,可當兒子得知秦淮做下的勾當後,便改了初衷,秦淮是皇後的左右手,這件事朝中無人不知,他做下的事,無論皇後知不知情,都得照單全收,這是重創他們的絕佳機會,若是錯過,便不知何時再有。”
陳明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憤怒,道:“你可有想過,為何秦淮一事遲遲沒有結果?”
“那是錦衣衛無能,查不出兇手是誰,這才拖到現在。”
“真是個豬腦子!”陳明威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就算之前你想不明白,在皇後和內閣雙雙偃旗息鼓後,你也該有所察覺吧。秦淮被害一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不是錦衣衛無能,查不到兇手,是皇上故意放任他們,就是要震懾,讓咱們知道頭頂上還坐着個皇帝。這時候誰出手,誰就是靶子!”
陳明威在內閣消停後,便意識到了不妥,所以在走之前千叮萬囑不要輕舉妄動,可陳志方還是沒忍住,抛出的還是這麽一個重磅炸彈。
陳志方微微一怔,随即說道:“父親,此事事關蠻人,非同小可,您也看了皇上的反應,咱們這番冒險收效很大,皇上下令徹查此案,皇後那邊定會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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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死灰亦可複燃,此舉若不能将皇後徹底釘死,那她便與咱們結成死仇。你可知明知必死之人的反撲有多麽可怕嗎?”
陳志方眉頭微蹙,顯然不以為然,“父親未免太看得起他們。只要将他們重創,便可持續壓制,就算咱們不出手,內閣那邊也定會落井下石,皇後那邊便難有再複起的機會。”
陳明威一看他那副模樣,便知他心中所想,“你是否覺得我老了,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陳志方心中确實是這麽想的,只是萬萬不能承認,否則一頓竹筍炒肉是少不了的,忙說道:“父親明鑒,兒子絕無此意!”
陳明威看着跪在地上的陳志方,這是他最得意的兒子,年紀輕輕便坐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只是年輕人做事都有個毛病,就是太沖動,就好似餓了許久的貓兒,一聞到腥味就不管不顧地往上沖,所以還得靠他這個老東西拉着才成。
陳明威深呼吸,再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到底是自己的種,不能一棍子打死,“那密信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陳志方如實答道:“昨日陳钰當值,見一名內侍鬼鬼祟祟,便攔下查問,從他懷中搜出一些金銀細軟,一看就是價值不菲之物,原來那內侍是秦淮身邊的親信,偷了秦淮的東西,要趁出宮的時候拿去賣。那內侍唯恐被問罪,便将那封密信供了出來。”
“那內侍叫什麽?”陳明威眉頭微蹙。
“好像叫小允子,長得很是清秀,應該是秦淮的玩物。”陳志方說話時,神情中帶着一絲厭惡,仿佛提到他們,就髒了自己似的。
陳明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起來倒是沒什麽可疑之處,只是這內侍出現的時間點,為何這般巧?
半晌不見陳明威說話,陳志方小心翼翼地說道:“父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吧。”
雖然陳志方說的是實話,可陳明威還沒消氣,“你去祠堂跪着,沒我的命令,不許起。讓你那發熱的腦袋好好冷靜冷靜,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兜着。”
“父親,兒子還得去衙門當值,否則會落人話柄,要不改日兒子休沐時再罰?”陳志方試圖和陳明威打個商量。
“你都敢把天捅個窟窿,還怕落人話柄?”陳明威冷聲說道:“今日你敢出這個門,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陳志方無奈地說道:“那容兒子交代一聲,再去祠堂罰跪。”
“還不快滾,愣着作甚?”
“是,兒子告退。”陳志方不敢多說,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陳明威看着被放下的門簾,不禁嘆了口氣,正如陳志方說的,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張明華被重創之後,對她持續打壓,讓她絕無翻身的機會。
東宮內,鴻吉準時過來給淩南玉上課,許是心情不錯,整節課的氛圍都比較輕松,即便考教淩南玉背誦時,有一兩處磕磕絆絆,也并未多說。上完課後,他略有深意地看了楊清寧一眼,随後便離開了書房。
“咦,先生的書忘記拿了。”淩南玉看着桌案上攤開的書說道。
楊清寧走上前,看向桌上的書,攤開的那頁下面露出一角不同顏色的紙,他不着痕跡地将紙條握在手中,笑着說道:“沒關系,待會兒奴才讓人給先生送去。”
“小寧子,聽他們說外面好像又下雪了,我們去堆雪人吧。”
“現在還不行,雪才剛開始下,要等到下午才成。”
“這樣啊。”淩南玉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就又恢複活力,“那我們來玩飛行棋。”
“好啊,那奴才去拿,順便讓他們把書送去內閣。”
“那小寧子穿戴好,別受了風寒。”淩南玉小大人似的叮囑着。
楊清寧戴上帽子和手套,拿着書就走了出去,徑直走向隔間的茶房,這裏點着爐子,比別處暖和得多,所以當值的人都在這裏取暖。簾子被掀開,一股刺骨的冷風灌進來,隔間裏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紛紛朝着門口看去。
小順子見楊清寧進來,連忙起身迎了過去,“公公可是有何吩咐?”
“鴻大學士走時忘了拿書,你去送一下。”
小順子應聲,将書接了過來,随後便穿戴好,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楊清寧又看向小櫃子,道:“今兒又下雪了,明兒估計會更冷,你去瞧瞧咱們的碳還多不多?若是不多的話,再去領一些。”
小櫃子為難地說道:“公公,咱們這個月的份例領完了。”
“這麽快就領完了?”楊清寧聞言一怔,随即問道:“那剩下的碳可夠咱們用的?”
小櫃子想了想,道:“若是省着點用,應該差不多。”
楊清寧沉吟片刻,道:“該用的還是得用,碳的事,你們不必擔憂,咱家來想辦法。”
“是,奴才明白。”
楊清寧交代完,便轉身離開了茶房,随後便又走向寝殿,因為淩南玉不在,楊清寧體諒他們,便讓他們在門內守着。
殿門被推開,楊清寧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門口的兩名內侍見狀連忙行禮道:“見過公公。”
楊清寧點了點頭,朝着裏間走去,待進了裏間,他打開手中的紙條,上面寫着:公公大義,吾等領受,必當回報。
楊清寧看完,将紙團團成一團,直接扔進嘴裏,吞了下去,随後若無其事地拉開抽屜,将裏面的飛行棋拿了出來。
他清楚暗中有暗衛監視,所以對說話做事都格外注意,不給他們拿住把柄的機會。他之所以要幫內閣,就是想多條出路,至少不能因為張明華倒臺,而連累到他們。
他也清楚這麽做的風險性很高,但如今後宮和朝堂都暗潮洶湧,他總要多一手準備,為淩南玉的将來做好謀劃。尤其是在得知操縱一切的是淩璋以後,他就隐隐覺得,距離張明華倒臺的時日不遠了。
俗話說的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俗話還說,多個朋友多條路,為了保住淩南玉和他自己,楊清寧不介意左右逢源,做棵牆頭草。更何況若淩南玉登基後,要依靠的還是內閣那幫人,他這麽做也是想為淩南玉鋪路。
那些飛行棋回到書房,楊清寧便陪着淩南玉下棋。
“哈哈,是五。”淩南玉頓時笑彎了眉眼,道:“我走到這兒,然後直接走到二十五。”
“奴才記得殿下方才明明是在這一格,怎麽突然變成了這一格?”楊清寧指了指飛行棋上的兩個位置。
淩南玉心虛地眨了眨大眼睛,“小寧子記錯了,我本來就是這一格。”
“我記錯了,還是殿下耍賴?”
兩人正玩着,門外傳來急切地通禀聲,“公公,皇上來了,快去接駕。”
楊清寧一怔,随即放下手裏的東西,拉着淩南玉站了起來,利落地為他穿戴好,便拉着他走了出去。
“小寧子,你還沒戴手套。”
“殿下不必擔憂,奴才沒事。待會兒皇上問話,殿下要小心回答,別惹皇上生氣。”
“小寧子放心,我都知道。”淩南玉用帶着手套的手拍了拍小胸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還有那毛茸茸的圍巾,襯得小臉更加水嫩,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捏上一捏,看是否能捏出水來。
一大一小剛來到宮門前,就瞧見淩璋進門,連忙跪倒在地,揚聲說道:“玉兒(奴才)參見父皇(皇上)。”
“平身吧。”
“謝皇上。”
楊清寧扶着淩南玉站了起來,随後後退一步,躬身候在一旁。
“父皇。”
淩南玉擡頭看向淩璋,一片雪花正好落在睫毛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本能地眨眨眼,随後便伸手去摸,卻忘了手上帶着手套。
淩璋見狀走上前,彎下腰替他擦了擦,“外面還下着雪,有事進屋再說吧。”
“是,父皇。”
淩南玉乖巧地應聲,脫掉手套,試探性地握住了淩璋的手指。
淩璋雖然并未看他,卻勾了勾嘴角,握住了他有些涼的小手。
淩南玉見淩璋沒有拒絕,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腳步輕快地跟在淩璋的身邊。
楊清寧跟在身後,看着手牽手的父子倆,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些發酸,就好似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被別人搶走了一樣。可事實卻是,人家才是親父子,而他連後爸都算不上。
見他們進了大殿,楊清寧連忙吩咐下去,讓底下的人都出來,該在哪兒守着的,就在哪兒守着,等淩璋走了,關上宮門,再恢複原樣。
楊清寧見小順子回來了,出聲問道:“書可送到了?”
“公公放心,這點小事出不了岔子。”小順子邊說,便哈了哈手。
“皇上來了,剛進正殿,你去茶房泡杯茶,順便暖和暖和。”
“好,奴才這就去。”小順子一聽,不敢耽擱,連忙去了茶房。
楊清寧掀開簾子走了進去,躬身來到淩南玉身旁侍候着。
淩璋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淩南玉,說道:“聽鴻吉說,今日《論語》便講完了。”
淩南玉點了點小腦袋,“是,今日講得是最後一課。”
“你可還記得朕說過的話?”
淩南玉無辜地眨了眨大眼睛,“父皇說的是哪一句?”
“有關你的課業。”
淩南玉下意識地看了楊清寧一眼,“玉兒記得。”
“今日剛上完課,想必你也背不下來,那就背一背之前的吧。”淩璋也不啰嗦,直接說出今日來的目的。
淩南玉大眼睛裏有些忐忑,粉嫩嫩的小嘴微微抿着,很明顯是對自己沒信心。他本能地轉頭看向楊清寧,楊清寧回以微笑,還豎起了大拇指,給予他鼓勵。
淩南玉見狀揚起嘴角,深吸一口氣,開始背了起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楊清寧唯恐他學了前面,忘了後面,所以每日背誦時,都會讓他複習一遍前面所學,淩南玉很是聽話,從未有過不耐煩,所以即便他背時可能有些磕絆,卻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
看着他從頭背到尾,楊清寧頗有成就感,這可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娃兒。
淩璋滿意地點點頭,笑着說道:“不錯,看來玉兒在課業上,确如鴻吉所說很是用功。玉兒想要什麽獎賞?”
“什麽都可以嗎?”淩南玉大眼睛亮了起來。
“只要朕有的,便都可以。”
淩南玉期待地看着淩璋,道:“那父皇能陪玉兒堆雪人嗎?”
淩璋聞言一怔,随即問道:“玉兒不想要點別的?”
淩南玉搖搖頭,“玉兒還從未與父皇一同堆過雪人。”
聽淩南玉這麽說,淩璋心裏泛起一絲愧疚,“好,朕答應了。”
“謝父皇!”淩南玉興奮地差點跳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按理說,他們父子感情越深,自己與淩南玉越安全,楊清寧應該高興才是,事實卻是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眼看着時間臨近午時,淩璋便留下陪淩南玉用了午膳,往常楊清寧都是和淩南玉一起吃,如今他只能站在一旁侍候着,這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飯剛吃完,碗筷還沒來得及收拾,高勤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禀告道:“皇上,方才東華宮來報,說麗妃娘娘昏倒了。”
淩璋眉頭微蹙,道:“可請了太醫?”
“已經請太醫瞧過了,太醫說麗妃娘娘有了身孕。”高勤殷勤地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淩璋神情一怔,随即起身道:“走吧,過去瞧瞧。”
楊清寧瞧了一眼淩璋,心裏忍不住吐槽:啧啧,又被綠了。
淩南玉見狀出聲說道:“父皇要走了嗎?”
淩璋轉頭看向淩南玉,見他神色中有些不安,猶豫了猶豫,便又坐了回去,道:“你代朕過去瞧瞧,就說朕晚些時候再過去。”
高勤瞥了淩南玉一眼,應聲道:“是,奴才這就去。”
淩南玉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跳下椅子,來到淩璋身前,墊起腳尖,‘啪叽’一聲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謝謝父皇。”
淩璋愣了愣,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吧,去外面堆雪人。”
“好。”淩南玉笑眯眯地應聲。
楊清寧連忙上前,幫淩南玉穿好外衣,又把手套、圍巾、帽子全部戴好,随即再次退到一邊,淩璋在場,他必須時刻驚醒自己,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讓別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楊清寧跟着兩父子出了門,又招呼外面的人拿來工具,一大一小兩個鏟子,呈到他們面前。淩南玉接過小鏟子,這是楊清寧親手給他做的。淩璋則看着大鏟子愣了愣神,随後還是接了過來。
楊清寧見狀忍不住在心裏泛起了嘀咕:難道他的意思是讓我們把雪鏟好,他只站在一旁看着?
淩南玉拿着小鏟子,蹲下身一點一點地鏟着學,見淩璋站在原地遲遲不動,眨了眨大眼睛,無辜地問道:“父皇是不會堆雪人嗎?”
淩璋看着淩南玉的小臉,心裏莫名湧現一股不能說不行的虛榮感,道:“怎能不會?朕只是在看要從何處下手。”
“我就知道,父皇就是無所不能!”
淩南玉臉上的崇拜取悅了淩璋,大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拿着鏟子走了過去,有了第一次鏟雪的體驗,随之而來地便是他的第一個作品,一個四不像的雪人。
雖然手和臉都凍得通紅,可當他看到淩南玉臉上燦爛的笑時,又覺得什麽都值得,再次充滿了幹勁兒,于是第二個雪人便又應運而生,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個雪人有模有樣。
雪人頭上戴的是淩南玉的帽子,眼睛用兩顆鵝卵石充當,鼻子是一根胡蘿蔔,嘴巴是淩南玉用手畫的,脖子上的圍巾是楊清寧的。
“父皇,這個雪人好可愛,玉兒喜歡!”
看他笑得開心,淩璋心裏也高興,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疼的手,道:“玉兒喜歡便好。”
“可惜它過不了多久就沒了。”淩南玉有些傷心地說道。
“沒了就沒了,待下次再下雪,朕再陪你堆便是。”
淩南玉聞言頓時笑彎了眉眼,“父皇可要說話算話!”
“朕金口玉言,自然算話。”
“嘿嘿。”淩南玉仰着頭,傻笑地看着淩璋,眼中不再是畏懼,而是深深的孺慕之情。
東華宮,紅棠在宮門外翹首以盼,遠遠地便見高勤走了過來,卻不見淩璋的車辇。她不禁微微蹙眉,急忙迎了過去,行禮道:“奴婢參見高公公。”
“不必多禮。”高勤見她雙頰通紅,猜想應是等了許久,道:“皇上在東宮陪三殿下,并未過來。”
紅棠臉上閃過失望之色,“娘娘剛醒過來,就期盼着皇上能過來,與皇上分享這個好消息。”
高勤哪能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不過并沒打算接她的話茬,道:“走吧,咱家還有話帶給娘娘。”
“是。”紅棠在前面帶路,兩人一起進了寝殿。
徐珍兒半靠在床上,看向門口的方向,見進來的是高勤,神情微微一怔,完全沒想過淩璋會不來。
高勤來到床前,行禮道:“奴才參見麗妃娘娘。”
“高公公不必多禮。”徐珍兒微微笑了笑,“皇上可是在處理朝政,無暇過來?”
高勤如實說道:“回娘娘,皇上在東宮陪伴三殿下,說晚些時候再過來探望娘娘。”
就目前來看,淩璋對淩南玉十分寵愛,這點從淩璋方才的表現就能看出。再者說,徐珍兒剛剛懷孕,能否生下來還不好說,畢竟宮中太多妃嫔懷過孕,能生下來的寥寥無幾,生下來能養活的更是沒有,唯一的幸存者只有淩南玉,所以高懷很明确自己的該站在哪一邊。
徐珍兒聞言神情一滞,臉上的笑意差點挂不住,“三殿下在冷宮吃了不少苦,皇上确實該多過去看一看。”
“娘娘說的是。”高勤将徐珍兒的表情看在眼裏,“娘娘剛剛懷孕,還要多多保重身體,奴才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
“紅棠,替本宮送送高公公。”
“是,娘娘。”紅棠應聲。
高勤沒有逗留,躬身退出寝殿,見紅棠跟着他走了出去,道:“姑娘留步吧,咱家自己出去便可。”
紅棠從袖中掏出幾張銀票,塞進高勤手裏,笑着說道:“勞煩公公跑一趟,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高勤并未推脫,直接将銀票收了起來,“那就多謝娘娘了。”
紅棠打探道:“公公,皇上近些時日可是常去東宮?”
“姑娘,這銀子咱家怕是不能收。”聽紅棠這麽問,高勤又将銀票掏了出來,看向她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審視,“就算給咱家十個膽子,也不敢洩露皇上的行蹤。”
紅棠被看得心驚肉跳,想想最近宮中發生的命案,慌忙解釋道:“公公莫要誤會,奴婢沒有別的意思,您就當奴婢沒問過。”
高勤将銀票遞了回去,道:“咱家就看在麗妃娘娘的面子上,當沒聽過方才的問話,這銀票姑娘收回去吧。”
紅棠不敢再推讓,将銀票接了過來。
高勤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轉身離開了東華宮。
因為堆雪人的緣故,淩南玉沒有午睡,直接去書房上課。淩璋把楊清寧留了下來,并未讓他跟着。
楊清寧躬身站在一旁,淩璋就那麽看着他,只看得他心裏一陣發毛,忍不住回想最近發生的事,可是哪裏做的不妥,讓淩璋發現了。
過了好半晌,淩璋才移開視線,“秦淮之死,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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