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風雲起(11)
第45章 風雲起(11)
小順子奉命去拿藥, 剛來到宮門口,就看到有兩個人影走了過來,他的腳步一頓, 随即又往前迎了迎,一眼便認出了小櫃子。
“小櫃子, 你怎麽才回來?後面的可是太醫?”
小櫃子見是小順子, 連忙解釋道:“我方才去太醫院,被告知今日值守的是吳太醫, 被東華宮叫了去。我又去了東華宮,在門口等了好半晌, 他們說麗妃娘娘昏迷不醒, 吳太醫一時半會走不開, 讓我不要等了。我身後的是禁衛軍的吳副統領。”
小順子聞言皺緊了眉頭, “這麽巧?”
小櫃子認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未免太巧了些。”
小順子看向吳乾軍,行禮道:“奴才見過大人。”
吳乾軍擺擺手,催促道:“趕緊走吧。”
小櫃子聞言連忙應聲道:“我得趕緊去複命, 不與你說了。”
小順子也要趕緊去拿藥,雙方默契地各自離開。
小櫃子來到寝殿門口,轉頭看向吳乾軍,“副統領, 奴才得先進去通禀, 還請您稍後片刻。”
吳乾軍點點頭,等在門口。
小櫃子掀開簾子走了進去,見淩南玉正用帕子給楊清寧擦汗, 急忙上前,道:“殿下, 還是讓奴才來吧。”
淩南玉見是他,神情怔了怔,随即問道:“太醫呢?”
“殿下,奴才無能,沒能請來太醫。”
小櫃子将方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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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南玉聽後,小臉寒了下來,問道:“你去太醫院時,吳太醫便去了東華宮?”
“是,奴才追去了東華宮,可他們說麗妃娘娘昏迷不醒,吳太醫要為娘娘診治,一時半會出不來,讓奴才不要再等了。”小櫃子頓了頓,接着說道:“殿下,奴才來時遇到了禁衛軍,吳副統領跟奴才回了宮,說應該能幫上些忙。”
“禁衛軍?”淩南玉呢喃了一句,随即問道:“他在何處?”
“正在殿外候着。”
“讓他進來。”
小櫃子應聲,來到殿門口,掀開簾子看了出去,“副統領,殿下召見。”
吳乾軍擡腳邁過臺階,一彎腰便進了殿門,跟着小櫃子徑直走進裏間,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軟塌上的楊清寧,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楊清寧竟住在淩南玉的寝殿。
他很快便回了神,躬身來到近前,行禮道:“參見殿下。”
淩南玉擡頭看向他,期待地問道:“你能出宮嗎?”
吳乾軍愣了愣,随即搖頭說道:“未到宮門開放時間,除非有皇上的聖旨,否則任何人不能出入。”
淩南玉有些失望,“那你能從東華宮将吳太醫叫來嗎?”
“臣是外臣,即便能在後宮巡視,卻不能進的宮門。”
淩南玉失望地移開視線,看上床上昏迷的楊清寧,反問道:“那你能幫什麽忙?”
“回殿下,內人的娘家世代行醫,也算精通醫術,這些年臣也學了些皮毛,能否讓臣給他把把脈?”
“你懂醫術?”淩南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随即回過神來,讓開了床邊的位置,道:“那你快給小寧子看診。”
吳乾軍也不啰嗦,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為楊清寧把脈。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吳乾軍收回了手,又看了看楊清寧的眼睑,以及舌苔。
淩南玉見狀急忙問道:“怎麽樣,小寧子得了什麽病?”
吳乾軍略思量了思量,“若是臣未診錯,他應該是得了風寒。”
“只是風寒?那為何小寧子昏睡不醒?”
“應該是憂懼所致。”吳乾軍說完,自己先皺起了眉,解釋道:“長期處于憂慮、驚懼的狀态,平日裏看不出,一旦身體出了狀況,便能讓病情來得又快又急又重。”
“憂慮、驚懼?”淩南玉怔怔地看向楊清寧,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哽咽道:“是為了我吧。”
聽着淩南玉的話,小櫃子也不由紅了眼眶,急忙問道:“吳副統領,那公公的病該如何治?”
“先開些治傷寒的藥給他服用,待他醒來,再慢慢開解,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吳乾軍看着楊清寧,心中有些疑惑,上次他與自己對峙時,是那般鎮定自若,比他這個久經官場的人還耐得住性子,難道他都是僞裝的不成?
“那勞煩副統領開藥方,奴才好去禦藥房拿藥。”
吳乾軍回神,轉頭看向小櫃子,問道:“紙筆在何處?”
小櫃子擦了擦眼角,“副統領随奴才來。”
小櫃子引着吳乾軍來到外間,指了指桌上的紙筆,道:“吳副統領請。”
吳乾軍拿起毛筆蘸了蘸墨,随後斟酌了一番,落筆開了藥方。傷寒的藥方,他還是會開的,若是再複雜點的病,他能看診,卻開不了藥方,那些藥材實在太難記。
“多謝副統領。”小櫃子拿着藥方,急急忙忙跑出寝殿。
吳乾軍再次來到內殿,見淩南玉在盆架前笨拙地洗着帕子,連忙走上前,道:“殿下,讓臣來吧。”
“不用,我可以。”淩南玉的小手攥緊了帕子,用力擰了擰,但他的力氣小,擰了幾次才作罷,随後來到軟塌前,踮着腳尖給楊清寧擦着額頭的汗。
吳乾軍看得眉頭緊蹙,堂堂皇子哪有這般侍候一個奴才的,道:“殿下,這些事交給旁人做便可,您身份尊貴……”
“我生病時,都是小寧子照顧。”淩南玉打斷了吳乾軍的話,認真地擦着他脖頸處的冷汗,“包括在冷宮時,那時我不是尊貴的皇子,甚至連乞丐都不如,小寧子卻一如既往地照顧我。如今他生病了,我為何不能照顧他?”
吳乾軍一陣語塞,他們母子被打進冷宮後沒多久,向明蘭就懸梁自盡了,只剩下三歲的稚童,在那樣的環境下,若沒有楊清寧,淩南玉活不到現在,外人雖然不知具體情景,卻能輕易推定。
“小寧子待我好,我便待小寧子好,先生說這叫知恩圖報。”擦完脖頸上的汗,淩南玉又幫楊清寧擦了擦手,動作雖然有些笨拙,卻異常的仔細。
吳乾軍甚至看到了淩南玉額角的汗,轉頭看看楊清寧,終于明白為何外界的人都想拉攏他,這是他用真心換來的。
“殿下,臣還需值守,不能就留,便先告退了。”
淩南玉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看向吳乾軍,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的人情,我記下了,待來日定然還上。”
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兒,吳乾軍微微一怔,沒想到他竟說出這番話,不過很快他便回了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臣該做的,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這與你是舉手之勞,與我不是。”淩南玉小臉上滿是認真,“你回吧。”
“多謝殿下,臣告退。”吳乾軍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東宮。
不出意外,淩南玉将來定是太子,南淩國未來的國君,有這樣一份人情在,以後若是遇到什麽難事,說不定能救自己一命,這也是他來這兒的主要目的。
半個多時辰後,藥終于端來了,小順子将楊清寧的身子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勺一勺地喂着,只是他意識不清,喂進去的藥灑了一半,好在他們熬得多,一碗不行就又喂了一碗。
派出去的人都回了宮,唯有小瓶子遲遲不回。淩南玉只一心撲在楊清寧身上,根本沒有過問的心思。直到一個時辰後,小瓶子終于回來了,身後跟着的竟是王秀春。
王秀春走到近前,行禮道:“微臣見過殿下。”
“王太醫平身,快過來給小寧子瞧瞧。”淩南玉眼眶紅紅的,很明顯是哭過。
王秀春勸慰道:“殿下不必擔憂,微臣定盡力為他診治。”
“我就知道母後最疼我!”淩南玉說完,擦了擦眼角,哪還有半點方才的鎮定。
王秀春沒再耽擱,連忙上前為楊清寧診脈,大約一盞茶後,他松了手,轉頭看向淩南玉,道:“殿下不必擔憂,小寧子只是感染了風寒,沒什麽大礙。”
淩南玉聞言長出一口氣,道:“方才吳副統領也是這麽說的,我還不太相信,若你也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
“吳副統領?”王秀春聞言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淩南玉。
淩南玉點了點小腦袋,道:“他說他夫人的娘家世代行醫,他也跟着學了點皮毛,我找不到太醫,便讓他給小寧子把了脈,他還開了藥。”
見淩南玉看過來,小櫃子連忙将藥方拿了出來,遞給王秀春,“大人,這是吳副統領開的藥方。”
王秀春接過藥方仔細看了看,點頭說道:“沒錯,這确實是治傷寒的藥方,只是除了傷寒外,他的心脈還有些許損傷,需要多加幾味藥。”
“奴才這就去拿筆來。”小櫃子急忙跑去了外間,拿來了毛筆,呈給王秀春。
王秀春接過毛筆,在藥方上加了幾味藥,便又遞給了小櫃子,叮囑道:“這藥一日三次,飯後服用,連服三日後,我再另換一副藥方,到時你到太醫院來取便可。”
“是,奴才記下了。”
王秀春轉頭看向淩南玉,道:“殿下,小寧子的病沒什麽大礙,時辰不早了,您去歇着吧,這裏交給他們。”
淩南玉看了一眼楊清寧,乖巧地點點頭,“我待會兒就去睡,王太醫也去歇着吧。”
“那微臣告退。”王秀春沒有多留,轉身離開了東宮。
小順子見淩南玉依舊沒有回去休息的打算,忍不住出聲勸道:“殿下,有奴才守着公公,您去休息吧,明日還需上課,若是沒了精神,鴻閣老又要說您了。”
“我不放心小寧子。”淩南玉緊緊握着楊清寧的手。
“這軟榻與殿下的床榻相聚這麽近,您一睜眼就能看到公公,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再者說,若是公公知曉殿下因為照顧他,而被鴻閣老斥責,定會自責的。”
淩南玉思量了思量,“那好吧。”
淩南玉在小順子的服侍下脫掉了外衣,乖巧地鑽緊被窩,側身躺着看向楊清寧。雖然他很努力地睜大眼睛,可因年紀太小,身子扛不住,眼皮越來越重,終于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當楊清寧從昏睡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時分,他怔怔地看着房頂,任由記憶慢慢複蘇。腦袋昏昏沉沉,嗓子也疼得厲害,一吞咽口水,就好似被刀片剌過一樣。嘴唇很幹,即便沒用手去摸,他也能從嘴唇的緊繃程度感知到。
他轉頭看向淩南玉的床榻,床上沒了那個小小的身影,被褥被收拾得整整齊齊,這個時辰,淩南玉應該是去上課了,他忍不住在心裏想着。
就在這時,開門聲響起,緊接着便是掀起簾子的聲音,再然後便是一陣腳步聲。楊清寧看向門口的方向,只見小瓶子端着個托盤走了進來,見他醒來,不由松了口氣,道:“公公醒了。”
“我這是怎麽了?”聽着自己嘶啞的聲音,楊清寧不禁微微一怔。
“公公感染了風寒,昨夜一直在發高燒。”小瓶子走到近前,将托盤端了過來,道:“這是剛熬好的粥,公公吃點吧。”
楊清寧撐起身子,感覺身體很是疲憊,有氣無力的,忍不住自嘲道:“在冷宮咱家沒病,回了東宮卻病了,還真是受苦的命。”
小瓶子見狀将托盤放在桌上,伸手去扶楊清寧,又拿了個靠枕給他墊在身後,出聲問道:“公公,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麽,您為何突然病倒了?”
楊清寧低垂的眼眸閃了閃,随即笑着說道:“你不是說感染了風寒嗎?為何又這般問?”
“王太醫說公公的心脈有所損傷,需好生調養。”
“心脈?”楊清寧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道:“我又沒修習內功,也不曾挨打,怎會損了心脈?”
小瓶子答道:“憂懼所致。”
楊清寧不禁重複了一遍小瓶子的話,苦笑着說道:“果然太醫的話總是那麽深奧,咱家根本聽不懂。”
小瓶子直視着楊清寧,“太醫說是長期處于憂慮和恐懼當中,才會有損心脈。”
楊清寧心裏一緊,突然有種被剝光了,暴露在人前的感覺。雖然他拼命告訴自己‘不用怕’、‘沒關系的’、‘他可以的’,說不準死了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他也這麽做了,而且僞裝得很好,騙過了所有人,可他終究騙不過自己。
他是刑偵專業的學生,看到過許多案例,自認為看多了人性的黑暗。再加上他那些年的經歷,自認為無論以後遇到什麽案子,內心都不會有太大的波動。可他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他生活在和平的發達的現代社會,見過的也只是課本資料中那毫無生氣的文字,從未真正經歷過死亡。
而他來到這裏,不僅親身經歷了秦流被殺、被埋屍的全過程,還親眼看到了王楊和他手下被屠戮。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就好似地上的蝼蟻,随時面臨着被滅亡的命運,他們拼命的掙紮,在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只是打發無聊時間的樂子,只要他們覺得玩膩了,毀掉他們只是一句話的事。
這就是他現在所面臨的社會的真谛,怎能不怕,怎能不恐懼?
“我沒事,太醫多慮了,不必擔心。”楊清寧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小瓶子移開視線,将碗端到他面前,“你的處境,我明白。”
小瓶子的聲音很小,小到楊清寧也只能勉強聽清,他不自覺地擡起頭,看了過去,小瓶子素來沒什麽波動的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
“害怕沒用,越是害怕,越容易出錯。”
楊清寧能感受到他的擔心,他是在用笨拙的方式安慰自己,他有心避開監視的耳目,對他效忠的人來說,說的好聽點是隐瞞,說的難聽點就是背叛,這說明楊清寧這段日子的用心,并不是毫無收獲,他體會到了他的真心。
“多謝。”楊清寧莞爾一笑。
小瓶子見狀微微一怔,随即移開了視線,“粥涼了。”
看着他通紅的耳朵,楊清寧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忍不住在心裏感嘆:明明是個性情冷淡的人,居然這麽容易害羞。
一碗粥下肚,身子暖洋洋的,好似也有了力氣,楊清寧随口問道:“殿下在上課嗎?”
“是,殿下守着公公到後半夜,才肯上床睡覺。”
楊清寧聞言頓感欣慰,這娃兒沒白養,“昨日是王太醫給我看的診?”
“是。”小瓶子猶豫了片刻,接着說道:“昨日太醫院值守的是吳太醫,只是他去了東華宮,殿下不得已,才讓奴才去求福祿公公幫忙,出宮找來了王太醫。”
“東華宮?”楊清寧眉頭微蹙,不禁苦笑着說道:“看來麗妃娘娘對咱家的意見很大啊。”
張明華向來不待見徐珍兒,楊清寧這麽說就是想挑撥兩人的關系,提醒張明華,徐珍兒之所以不待見他,是因為在冷宮,他幫了張明華,而非徐珍兒。
“她并不知昨夜生病的是公公,只知是東宮的人病了。”事後,小瓶子曾自己問過小櫃子,所以知道的比較清楚。
楊清寧聞言擰緊了眉頭,“昨日去請太醫的是誰?到太醫院後是何種景象?”
“去請太醫的是小櫃子,他說到太醫院後,被告知吳太醫去了東華宮,随後他便追去了東華宮。東華宮的值守說麗妃娘娘昏迷不醒,吳太醫脫不開身,讓他不必再等。”
“你去把小櫃子叫來,我有話問他。”楊清寧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
小瓶子點點頭,端着托盤又走了出去。
沒過多大會兒,小櫃子便進了門,見楊清寧醒着,面帶笑意,道:“公公,你感覺如何?可還有哪裏不适?”
“好多了。”楊清寧笑了笑,徑直問道:“昨日你去東華宮,是經通報後得知麗妃娘娘昏迷,還是值守當時便告訴你?”
“是經通報後。”小櫃子頓了頓,接着說道:“當時奴才等了差不多一炷香,見值守遲遲沒回來,便又開始敲門,又過了一會兒,那值守才回話。”
“他的原話是?”
小櫃子仔細回想了一下,道:“他說‘我家娘娘昏迷不醒,吳太醫正在為娘娘診治,一時半會怕是離不開,你趕緊回去,想別的辦法吧。’公公,要奴才說,就是麗妃娘娘故意為難,根本沒有昏迷不醒那麽回事。”
楊清寧眉頭蹙起,提醒道:“此話在咱家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切莫出去亂說。”
小櫃子忙不疊地點頭,“公公放心,奴才知道分寸。好在吳副統領會醫術,給公公看了診,還開了藥方,我們才松口氣。”
“吳副統領?不是說王太醫給我看的診嗎?”
小櫃子解釋道:“昨夜奴才未能請來太醫,正要回宮禀告,在半路遇到了巡查的禁衛軍,吳副統領聽說公公生了病,便随奴才一起回了宮,是他先給公公看的診,王太醫是之後被請來的,在吳副統領開的藥方上又添了幾味藥。”
“原來如此。”楊清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想到吳副統領竟然精通醫術。”
“吳副統領說他岳丈家世代行醫,他也跟着學了點皮毛。不過奴才覺得吳副統領是謙虛了,除了開的藥方少了幾味藥外,與吳太醫的診斷是一樣的。”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櫃子猶豫片刻,道:“公公,小敏子想來看望您,您看……”
“外面冰天雪地的,他的腿腳又不方便,讓他在屋裏好生歇着吧。”
“昨夜得知公公病倒的消息,小敏子便擔憂不已,還幫着奴才熬了藥,一整夜沒睡,您就讓他過來瞧瞧吧,也讓他放心。”小櫃子替小敏子說着好話。
“好,那你扶着他點。”
“公公放心,奴才這就去。”小櫃子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
楊清寧看得會心一笑,又忍不住在想,吳乾軍為何要救他?他們僅見過一次,當時的會面說不上愉快,而且自己還利用了他,以致于現在他與陳钰的關系鬧得很僵。按理來說吳乾軍應該不待見他才對,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反而出手相救……
陳钰與吳乾軍的關系鬧得很僵,其中又摻雜着利益沖突,吳乾軍想要保住現在的地位,就只能投靠張明華。而宮中人皆知他是張明華的人,吳乾軍聽聞他出了事,出手相救便說的過去了。
想明白的楊清寧長出一口氣,無論是哪個世界,人情債是最難還的,若吳乾軍真心實意地想救他,他就要銘
記這份救命之恩,若其中摻雜着利益,那就另當別論,他只需在适當的時機也幫吳乾軍一次便可。
簾子被掀開,小櫃子扶着小敏子走了進來,楊清寧轉頭看了過去,笑着說道:“這天寒地凍的,若是留下了病根,以後可別怨咱家。”
“若沒有公公,奴才這條命早就沒了,何談今日?”小敏子在小櫃子的攙扶下來到床前,“奴才恢複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能走得穩穩的,可小櫃子說是公公吩咐的,奴才只能由他扶着了。”
“只是風寒而已,沒什麽大礙,你們都不必擔憂。”楊清寧看向小櫃子,“去給他搬個凳子。”
小櫃子應聲,給小敏子搬了個圓凳,扶着他坐到了床邊。
“公公,奴才有些話想單獨跟您說。”
楊清寧一怔,随即看了一眼小櫃子,小櫃子會意,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楊清寧突然伸出手,在他手心寫道:“隔牆有耳,小心說話。”
小敏子沉默地點點頭,“奴才想知道公公為何要救我。”
“因為你想活,因為咱家有能力救你。”楊清寧說得很直接。
“這個世上沒人不想活,為何公公偏偏選擇救奴才?”
“你說的對,這世上沒人不想活,只是許多人在遇到絕境時,意志不夠堅定,很輕易便放棄了。而你不同,咱家在你眼中看到了強烈的求生意志,咱家相信無論你遇到何種困境,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咱家以為救你不會白救。而且,從某些方面而言,你與咱家很像,這就是理由。”
“公公可知奴才為何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
“因為你心裏有惦記的人。”
小敏子神情一滞,随即苦笑着說道:“公公真的是聰明絕頂,好似什麽事都瞞不過您一樣。”
楊清寧搖搖頭,“咱家并不像你想的那樣,之所以知道答案,是因為咱家與你一樣,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只因心裏有着惦記的人,放不下才會生出執念。”
楊清寧心中那個放不下的人是淩南玉,淩南玉用自己的弱小和全身心的依賴,緊緊鎖住了楊清寧,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惦記,生出了留下的念頭,所以他才會拼命地掙紮着,只是這些話他不能說出口。
“奴才是滄縣人,八年前鬧了水災,父母為了救我和年幼的妹妹,死在了洪水裏。後來,我帶着妹妹一路乞讨來到京都。我年幼,也沒什麽本事,要養活自己已經很難,更何況還有個妹妹。走投無路之下,我不得不把妹妹送給別人撫養,自己則進了宮。進宮這些年,我每年都會在她生辰那日去看她,只是她的養父母不想我見她,我只能躲在一旁偷偷地看看。
後來妹妹長大了,已經出落成大姑娘,我以為她不會記得我,沒想到那日我去看她,她竟一眼便認出了我。”
小敏子的眼睛閃着光,嘴角噙着笑意,楊清寧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欣喜與感動。
“她就是我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小敏子擡眼看向楊清寧,“無論以後遇到何種困境,我們都要努力活下去,為了他們。”
楊清寧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禁無奈地笑了笑,“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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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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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