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chapter54 .破冰ing

第54章 chapter54 .破冰ing

洛林的冬天是灰白的,白和灰在色調的構建上各占百分之五十。

街上犄角旮旯最近開始都有擺攤賣年貨的人,各類炒貨噴香,紅底黑字的對聯挂滿了街道兩旁。

顏色和味道都被豐富了。

可程諾的味覺和視覺功能雙雙被擱淺,那些小吃攪不動食欲,五顏六色的春節也沒能将她扯出那片茫然。

那天她跟着顧客進店之後關越後退一步,出去了。

她沒有勇氣去看他是否還在, 龜縮在收銀臺後的那一方天地,像個據守城池的敗将。

曉曉進來就看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猜測:“你怎麽這幅鬼樣子,和關越哥吵架了?”

程諾擡頭看她,小姑娘跟她熟了之後沒那麽拘謹了。因為懷孕臉蛋圓潤得厲害,別有一番韻味。

她看着曉曉已經頗明顯的肚皮,不答反問:“當媽什麽感覺?”

曉曉腦洞大開,驚呼:“你不會有了吧?”

她向下看了看程諾的肚子,嘴巴頂着個圈。

程諾搖頭,情緒淡淡:“沒有,我就随便問問。”

曉曉寬心,看她情緒不高,說道:“你要是累就回去歇着吧!我一個人看着,一定不讓你工資白發。”

她比之前程諾初見她時更堅強、樂觀。興許這就是孩子給她的能量吧!她愈發覺得自己那些小心思拙劣,愛本來就不只有一個維度。

程諾扯了個很勉強的笑,拒絕曉曉的提議:“算了,抓住年前這個檔口賺一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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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貨當口,店裏銷量快。最近幾年,像洛林這種宜居的小城市漸漸有年輕人返鄉的趨勢,她算是誤打誤撞撞上了一個合适的行業。

再加上她店裏裝修風格年輕化,給人感覺很舒服,還引來了幾個做自媒體的小姑娘充當自來水,幫她做宣傳。

程諾完全把自己塞進時間的縫隙裏,沒有預留太多胡思亂想的嫌隙。

她也不想冷處理這件事,給關越發過一條信息,表示自己需要一點時間。

他還是一貫的态度,只回了一個“好”字。

隔着屏幕,程諾自然沒有看見他發送那條信息時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只當他是灑脫慣了。

她對于自己那天直接走掉的事情還是覺得抱歉,一天晚上估摸着快到關予芙睡覺的時間給她打了個電話過去。

小孩的聲音帶着雀躍,很快又低了下來:“姐姐,你怎麽沒來看我呀!陳向南都來了。”

程諾心裏一酸,她把自己的秘密都毫無保留地告訴她這個“姐姐”了,她的行為還真是差勁。

她道歉:“對不起啦,最近很忙。”又打開窗戶吹了口冷風,“我明天晚上去看你好吧?”

關予芙興致勃勃:“好,你一定要來。”

“嗯,”程諾應聲,又狀似若無其事問,“你爸呢?”

關予芙聲音驟然降低,悄悄說:“他在給花盆裏添土,我在房間裏,沒讓他聽見我在打電話。”

她還以為兩人吵架了,程諾才沒來看她。

程諾沒出聲,看了眼外面那輪驟然明亮的月,似是有心靈感應,能看見關越輕皺的眉頭,濃密的眉峰,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瓣。

關予芙等不到她說話,稚嫩的聲音問道:“姐姐,你在聽嗎?”

“嗯。”程諾應了聲。

她又說:“你要來的事情可以告訴爸爸嗎?”

程諾咬唇:“嗯,你想說就說吧!”

她其實很好奇,好奇那天見過的那個女人是否在他家照顧關予芙。又好奇他們最近有沒有因為孩子産生什麽樣的聯結,但要是直接問關予芙也太卑劣了。

但是,關予芙歪打正着,透露了點信息,程諾還在被那些糾結的情緒包裹着的時候就聽見那邊說。

“我還是告訴他一下吧!最近爸爸一直在家照顧我,都沒有去上班。”

程諾心頭一緊,順着她話問:“只有他一個人嗎?”

“嗯,”小孩不解,“我們家就我和爸爸呀!”她後知後覺,補充道,“媽媽來看過我一次,但是一會就走了。”

程諾鼻頭被冷風吹紅,她關上窗戶,鏽跡斑駁的紅色鐵窗在冬夜裏冰冷異常。

她聽得出來關予芙說“媽媽”那兩個字異常生疏,沒有太多黏膩的感情成分在裏面,她一面竊喜,一面又為孩子沒能擁有那份愛而遺憾。

關越雙手插在休閑褲的兜裏,半倚在門邊看已經睡下的人又在鼓搗電話手表,沉聲道:“十點了。”

小孩瞧了他一眼:“我接了個電話。”

“同學?”關越問。

關予芙搖頭:“是姐姐。”

關越身體明顯一僵,手不自然地摸了下鼻頭:“說什麽?”

“她明天要來看我。”關予芙如實說了,“你明天可不可以點外賣給我們吃?”

他做飯也不是難吃,但是絕對算不上好吃。

關越瞥她一眼:“怎麽,現在知道嫌棄我了?”

關予芙把電話手表放桌上,她胳膊不方便,關越過去給她掖了掖被子,小孩脆生生道:“我是害怕姐姐不喜歡吃你做的飯。”

她真得聽話懂事到有時候讓人心疼,希望她不要那麽規矩,也和別的孩子一樣有調皮、孩子氣。

關越摸了摸她腦袋:“答應你,睡吧!”

.

程諾白天忙得腳不沾地,還是抽空把要給關予芙帶過去的東西準備了一下,害怕她無聊買了很多動畫電影的碟片,還有些解悶的小東西,七七八八裝了一大包。

最近單量太多,她又找了個臨時工。曉曉懷孕不能長時間待,很多事情有心無力,兩人今天都早早退了。

臨近新年的氣氛強烈,五顏六色的彩燈和臨時搭起的街市讓人難辨月色陰晴圓缺。

程諾開着那輛大衆到關越那邊的時候尚早,她待在樓下一處僻靜的地方,躲在路燈的背面抽了根煙。

調整好情緒,她拎着東西準備往單元門走,迎面碰上一個剛從那邊出來的女人。

美豔的長相讓人很難忽視,程諾認出她了——關予芙媽媽,她自我安慰般地把這個身份放在關越前妻前面。

那女人也注意到了她。

就在兩人要錯開的時候,她叫住程諾:“你好,我們是不是見過?”

一個不怎麽漂亮的開場白。

程諾轉頭去看她,亮度不足的昏黃光線下女人沒有了那天的冷白,但是淩厲的氣息一點都不減。

程諾鎮住心神,上下打量她一下,等着她開口。她不覺得肖茜的眼神友好,她深谙這種時候話少比話多更合适。

肖茜看着眼前這個明顯比自己年紀小的姑娘,黑色的羽絨服拉到了下巴,只能看見她散在肩頭上的濃密長發,和那張俏麗的臉蛋。

程諾見她也打量自己,擡眼回視,很快就聽到她的下一句話。

“你和關越什麽關系?”

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盛氣淩人,也有一種宣告自己是先來者的驕傲。

程諾沒有回答,一是她不會應付這種事,再一個她不想跟她解釋,也沒有義務。

于是反問:“他沒告訴你嗎?”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他”說的是誰。

肖茜輕輕哼笑了聲,放在嘈雜的白天只會成為無聊的白噪音,偏偏夜晚小區寂靜,她聽見了她聲音裏的輕蔑。

不單是對她的輕蔑,而是用一種勝利者和清醒着姿态指摘所有為了生活佝偻的人的輕蔑。

程諾本想轉身就走的,又聽她說:“我是關予芙的媽媽,認識一下。”她從大衣裏掏出一只帶着黑色手套的手,程諾看了眼,沒有握。

“一面之緣,沒有認識的必要。”她實在不想跟這個人有任何接觸。

肖茜歪了下頭,無聲控訴程諾沒有氣量:“你覺得他看中你什麽,年輕漂亮?”依舊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程諾吸了口冷氣,有點惱怒:“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我們最近經常見面,他有沒有跟你說?”

肖茜眼裏明晃晃的惡趣味,她就是受不了,以前只屬于她的愛現在變成別人的了,她受不了這種挫敗。

程諾微怔:“見不見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沒有興趣。”

她看着肖茜高挑身材上頂着的高傲頭顱,也來了惡趣味,又道:“冒昧問一下,他怎麽沒留你過夜?”

肖茜臉瞬間垮下來:“不差那點時間。”

她說得模棱兩可,程諾無力去糾纏裏面的意思。如果肖茜弄這麽一出是為了打擊她,那她确實做到了,她此刻深感疲倦。

肖茜依舊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态:“我會經常來看孩子,我們還是認識一下的好。”

程諾搖搖頭:“肖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放棄了孩子的探視權。”

肖茜眼神冷了些,雖然沒有具體的法律協議,但這是當年離婚的時候她和關越的口頭約定。那時為了盡早擺脫孩子還有婚姻生活這些讓她不自在的包袱,她幾乎沒有考慮過這些。

這些年她過得不好不壞,但是預想中的和情人仗劍走天涯,潇灑過活也沒有她想象中的美妙。

她太容易投入,也太容易厭倦。

沒有一點責任心。

不斷找刺激,無法維護長久的幸福。

更像是把同樣的感覺不斷重複。

肖茜不甘示弱,想掰回一局:“那只不過是個口頭約定而已。”

程諾無力:“這些事你還是跟關越說吧,對我來說暫時有點多餘。”

肖茜還在細細品咂她說得“多餘”兩個字,就看見身形颀長的男人從單元門那邊走過來。

關越今天提前兩個小時準備晚飯,又把家裏簡單布置了一下,不巧遇上肖茜上門,他借口有事把人潦草打發。

左等右等,等不來想見的人,關予芙看他坐立難安的樣子,提議讓他下來接人。

肖茜見來人是關越,立刻彎下眉眼,笑道:“剛剛碰見這位,看着眼熟打了聲招呼。你怎麽下來了?”

關越垂眸去看程諾,她肩上那個大包看着分量不輕,他順手提到自己手上,才擡眼去看肖茜:“接她。”

他視線落在程諾身上時,少見的盈溢着溫情。

程諾不想再待在這個三角關系裏,禮貌道別,又撩起眼皮看了眼關越道:“我先上去,你們聊。”

呵。

關越真是搞不懂她,他哪裏表現出要聊天的欲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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