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繁育籠

第8章 繁育籠

酒杯在碰撞中輝映着心照不宣的暧昧,明亮而灼人的燈光轉變得昏暗又纏綿,在薩克斯的曲調中,舞池裏的男女翩翩起舞,各色的光在他們的身上纏繞,襯映着四周的星辰,令他們也正如同一顆顆自由運轉的星一般。

不過對于如今的人類來說,天空大地深海已對他們不再有任何限制,憑借着精神力的使用,他們甚至可以在錦繡山河之上譜寫舞曲。

這模樣正如同昔年母星人類所用筆暢想過的神明姿态,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成為現實。

“聽說龍族那邊最近又暴/亂了?”

貴族少女在舞池中轉了一圈,裙擺如同花苞般綻開又收起,她的語調迷人俏皮,帶着貴族獨有的韻律。

“可不是嘛,聽說在‘外交政策’上出現了分歧。”擁着貴族小姐腰的貴族青年話語中帶着些嘲諷,“聽說已經是爆發了政變,連他們的王都再次不知所蹤了。”

“啊,我說啊,‘外交政策’有什麽好分歧的,難道他們當真以為我們會需要和他們外交嗎?”貴族小姐說完這句話,輕快地笑出了聲,“倘若不是因為昔年王室立下的法案,這些家夥也早就成為我們的寵物了。”

“可不就是這樣?”貴族青年笑着附和了貴族少女,他很快也就對這樣的話題感到了無趣,随即問起了另外一個話題,“艾維克大公真的要讓一個智人在‘典禮’上進行表演嗎?”

“哈,誰知道呢?”這話題似乎叫這位貴族小姐有些不爽,她的腳下由精神力綻放出一朵精致的紅色雪花圖案,輕輕一踮,便又碎成無數光芒。

貴族青年這便知道,這傳聞确實為真了。

這對他來說倒還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情,畢竟他見過那個叫做以默的智人,不僅僅是容貌,她身上确實有些區別于其他智人的東西。

不過眼下,要是表現出這種态度,怕是對面的這位小姑奶奶會氣鼓鼓地轉身就走了。

于是,貴族青年笑着開口:“哈,這不是挺好,本來‘典禮’上的表演這種事情就不應該交給我們這些人類來做。”

“要不是智人太過弱小又愚笨,昔年的那些規矩是該改改了。”

“呵。”這話算是叫這位貴族少女心中有些寬慰,細細想來也是,她喜歡在衆人面前演出,可是德拉克斯機械蝶振翅的典禮可是不同,那是彰顯他們人類的榮光與驕傲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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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表演的人倒真的要顯得像是有些低人一等了。

這總算是叫貴族少女的心情有些舒暢,可語調中卻還是有些傲慢:“在那天可是要表演‘曼巴托’之舞的,她這種沒有精神力的家夥可希望不要出什麽鏈子才好。”

“曼巴托的話,智人必須得有防護措施才能跳吧。”貴族青年笑着說道,‘曼巴托’是雜糅了昔年的遠古舞種“探戈”和“芭蕾”并加以改編演化而來,不過相比起探戈和芭蕾曾經的展示舞臺,曼巴托所要求的舞蹈場地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平面的空間而已。

每一支曼巴托的舞步,都是需要在數百米的高空中落下的,用在曾經名為天空之所的翩翩起舞來慶祝人類榮光的儀式,舞步的每一個着陸點都僅僅依靠精神力支撐,曼巴托的舞步快而熱烈,更是有些幾乎可以被稱作“直面死亡”的高難度動作,這需要的對精神力的掌控要求極高,人類尚且有些吃力,對于智人來說更可以被稱作“死亡之舞”。

有些智人得到人類的寵幸成為表演的舞者,但是跳“曼巴托”卻是必須得有防護措施才行。

“哈,防護措施,用東西那樣保護着,算什麽‘曼巴托’?”聽到這話,貴族小姐也冷笑了一下,舞曲正進行到一個過渡點,貴族小姐的腰肢柔軟地下彎,這讓她看見了腳下宛如深淵般的星辰,精神力托着她起身,“艾維克大公說了,那個智人會為我們奉上的,可是真正的、完美的‘曼巴托’。”

不加防護措施跳曼巴托?那個智人長得那麽柔柔弱弱的,竟然會服從這種安排嗎?

不會到時候剛剛升空,就忍不住哭出來吧?

那畫面叫貴族青年有些興奮,下意識地舔了舔唇,他的精神力在周圍營造出光陣式樣:“很好,那麽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大人……大人……”穿着淺藍色魚尾裙的少女被高出她一個頭的貴族大公按在鏡子上,她側着臉,面上帶着些紅,眉頭微蹙,“別,別這樣。”

“是您說的,我還要練舞呢。”

這話叫艾維克總算是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松開了以默的手,他意識到自己的欲望有些失控,閉了閉眼睛。

“以默,你如果是真正的人類,或許殺了我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以默聽懂了這話中的誇贊,退開了幾步之後,在原地轉了個圈,艾維克的精神力在她的四周萦繞出星雨墜落的紋樣:“謝謝大人的誇獎。”

“那看來,在這場典禮上,我也應當能夠叫其他人滿意了。”

滿意?何止是滿意?

不用說是智人,艾維克在人類的身上都很少看見過這種級別的對精神力的操控的熟練度。

曼巴托本就熱烈又充滿激情,在以默的身上更是呈現出了一種誇張的魅力。

艾維克欣賞藝術,但是在以默跳舞的時候,他才真正領會到舞蹈的藝術到底能夠擁有怎樣致命的吸引力。

在那一刻,不僅僅是耳鬓厮磨,抵死纏綿,艾維克更想将面前這個叫做以默的人拆吃入腹,化作骨血。

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的一切都屬于我。

艾維克的心在不斷地喃語,表達着他對以默的渴求。

只要等到這一切的事情結束,只要等到“黑火”徹底消亡,只要等到她親手害死她最愛的人,她會屬于我的。

她的一切,都會屬于我。

所以現在還不着急。艾維克在心中默默地對自己如此強調。

不過,在此之前,或許我還能做點什麽事情。

畢竟如果不用叫我的小狐貍傷心到想要死去,就能圈養她的話,那會是更好的結局。

艾維克一邊這麽想着,一邊不經意地問起了一件事情:“啊,我給你外出資格之後,聽說你經常去‘極樂園’?”

這問話并沒有引起以默的絲毫心緒,她仍舊随着樂曲練習着舞步:“啊,大人,是的。”

“極樂園中的冰川很漂亮,大人,下一次或許我們能一起去。”

“不只是冰川漂亮吧?”艾維克笑了起來,那是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你很喜歡獸人?”

“大人忘記了,我是從‘觀賞園’中被您帶出來的。”伴随着小提琴的最後一個拖長尾調,以默從天空緩緩墜落,足尖點地那刻輕靈優雅地仿若精靈一般。

以默沒有再多做解釋,艾維克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對獸人會有種親切感嗎?”

艾維克上前,握住了以默的手,手在她的發間輕輕拂過:“那麽,以默,你想不想去繁育籠看看?”

在每一顆屬于維薩落帝國的星球中,都有着一個必不可少的建築物,那就是“繁育籠”。

它收納了所有從觀賞園、狩獵園、極樂園等等設施中“無智獸人”所再次生下的幼崽,并将其撫育至成年,在其成年時通過和“德拉克斯機械蝶”的定位來進行操作控制其天賦和思維。

“德拉克斯機械蝶”雖說擁有着足夠稱得上是強悍的功能,但是德拉克斯設計時主要針對的是獸人族的王族血脈,也只有王族血脈才能擁有自小便被“德拉克斯機械蝶”操控的“殊榮”。

帝星的繁育籠被建造在了帝星的海面上,是用整塊整塊的孔雀石所建造而成,從遠處看,正如同一只巨大的骨色鳥籠。

在其中,收納着不少昔年對于獸人來說擁有無比尊貴的血脈的幼崽。

但是在如今,在這座參考了部隊管理卻比那更不講理的鳥籠之中,他們不過都是“罪孽之子”而已。

“你看,以默,偏偏就連罪孽,他們都是要分個高低貴賤的。”

在廣場中央,長着翅膀的,有着利爪的,拍打着尾巴的,露出利齒的五六個少年獸人正在毆打着中央的一個小小的獸人。

那個小獸人有着小小的耳朵,頭上的發蓬松得像是稻草般炸開,遮擋了他的整張臉。

他的背後有着一雙小小的翅膀,此刻緊緊得蜷縮着,從股間探出的尾巴被一個小獸人踩住。

“賤種!”“惡心!”……

諸如此類的謾罵之語不絕于耳,小獸人卻只是死死地抱着頭,連反抗的姿态甚至都擺不出來。

“他當然擺不出來,畢竟或許就連他自己都認為,他的血脈是污濁不堪的吧。”艾維克壓着以默,讓她看着單面玻璃之中的景象,輕輕地在她的耳邊這麽說道,就仿佛惡魔低語。

“一個獸人與人類的混血。”

哪怕是在獸人徹底被人類奴役的如今,他們仍舊維持着他們那愚蠢可笑的傲慢與偏見,固執地擁護着那套唯我獨尊的理論。

不過是在這個危機關頭,他們藏得更深了些而已。

可是在看到以默的那一刻,艾維克就知道,和昔年的那些獸人相比,現在的獸人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改變。

“黑火”中所謂的“除人類之外皆為夥伴”也不過是一句空頭支票,永遠不會有兌現的那一天。

或許終有一天,維薩落帝國會走向無可挽回的,慘烈的落幕。

但是,維薩落帝國絕對不會由現在這些愚蠢自大的獸人白癡所終結。

“大人,你帶我來看這些,是什麽意思呢?”以默轉過了身,伸出手拽住了艾維克的領口,笑眯眯地問道。

艾維克沒見過以默這樣笑,好看又明媚,卻彰顯着生機盎然的怒氣。

這簡直要将他的欲望全數挑起了。

他抓住以默的手,笑着說道:“以默,你是個聰明姑娘,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應當知道,你從來不屬于他們,他們也從來沒有将你視為夥伴。

“不,大人,我不知道。”以默卻是突然撤回了手,随即就将艾維克給推了開來,“我只知道,我是個可愛的、善良的小姑娘,這樣的畫面看得我真的是心痛又難過。”

這話說得跳脫又荒唐,以默說完卻是直接走向了通往廣場的大門。

“現在,我要去解救那個可憐的小家夥了。”

以默剛剛走進廣場,就感覺到了許多完全不經掩飾的惡意目光。

很明顯,在這個繁育籠中的獸人幼崽相比起外面那些更加不懂得如何收斂他們的情緒。

雖然跟人類一味的苛責與虐待逃不開關系,但是說到底,還是有點欠收拾了。

以默在心中如此評價。

随即,她擡起手,精神力在一瞬間如同波濤般推出,将廣場上戰立着的獸人幼崽都給拍飛出去。

狂暴的精神力将幼崽們壓在地上,雖說平時他們也受過人類的欺壓,但卻也并沒有感受過這種級別的威脅,一瞬間,有不少都被壓回了原型,嗚嗚地哀鳴着,眼中也滿是驚懼之意。

四周的惡意目光一瞬間收斂,這讓以默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對嘛。

随即,她快步走上前去,抱起了躺在中央的那只幼崽。

“念語,你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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