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非昔比

第十章 今非昔比

我的主治醫師利用我對他的信任,引導我說出韓唯一想知道的真相,看他無辜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他也是被逼無奈。我問韓唯一,“你滿意了嗎?”

“你就是編手鏈的那個女孩兒?”他也問我。

我們僵持不下,誰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倒是李絲晴撲過來,邊擦眼淚邊說,“粱以夢,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堅強了,你的經歷也太慘了,你小時候一定流了好多眼淚,所以現在都不會哭了。”

“我不是不會哭了,只是厭倦了。”我回答她,“同一件事經歷了太多次,你也總不會像第一次一樣哭的那麽傷心。”

韓唯一走過來,将手機塞進我的手裏,艱難的說,“我知道這個時候你什麽都聽不進去,可我不得不說,剛才你爸爸打電話過來說你奶奶病危,通知家裏人都去醫院見最後一面。”

我晃晃蕩蕩的往外走,懷疑是不是還沒從夢裏醒過來,可是扶着的牆,那麽堅硬且冰冷,真實的可怕。

“我開車送你過去。”韓唯一追過來。

“不用了。”我果斷的拒絕,“別髒了你的車。”

我心裏很清楚,他已經不把我當自己人了,就算順路去同一個地方,誰也不會搭過路人的車。記得我托他幫我的朋友從走內部關系買點東西,他墨跡了半天,表明态度,“是你要買還是幫你的朋友買?”

“幫朋友問問。”我如實回答。

他索性直截了當的說,“要是你想買,我托朋友幫忙也就買了,可是幫你的朋友買,我覺得沒必要。”

就是這一刻,我們的關系徹底的變了。我只是他的朋友,我的朋友與他再沒半毛錢關系。

奶奶的各個器官功能已經衰竭,跟時間賽跑,肯定必輸無疑。我推開病房門的剎那,她的眼睛裏出現了希望之光,但很快就滅下去,蠟黃的臉上布滿了憂傷。我的到來根本無足輕重,她要等的人還是哥哥,最後一面看不見哥哥,她死不瞑目。

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也發生了太多事,我都已經從心底裏原諒她了,她依舊不能釋懷,想必是要帶着重男輕女的觀念進棺材了。

她不是不知道,大兒子要接她過去住是為了她的財産;也不是不知道大媽假借裝修的名義把自己的家具都搬到她的空房裏是何居心;也不是不知道哥哥把女朋友帶回家住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最可恨的是她明明都知道,卻執迷不悟。

這就是她的信仰。人可以為了追求心中的信仰摧毀原本幸福的生活,那是一種不切實際,卻也是一種心靈的慰藉。也許她就生在了男女不平等的社會,曾經被古板腐朽的思想荼毒,試圖抵抗,卻回天無力。從此以後,便固執的一種近乎偏執的方式,堅持着自己的堅持。大概在她的腦海裏也根深蒂固了一個思想,女孩就算做得再好也比不上男孩,所以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都把期待放在了遲遲不來看她的哥哥身上。

她不肯咽氣,一直等到哥哥趕來才撒手人寰,安心的閉上了眼睛,留下了最後一滴淚。

我不知道她後悔了沒有,就算後悔了,她也确确實實是死在了這一秒,沒有時光機能帶她回到某年某月某一天重新來過。某一時刻留下的遺憾,就是人生永遠的遺憾。事情發生以後悔恨彌補,倒不如事情發生前三思而後行。

如果在認識韓唯一之前,我就明白這個道理,遺憾會少一點,可惜已經太晚了……

父愛如山,但偉大的爸爸的鬓角也長出的些許的白發,背也佝偻了。他步履蹒跚的走過來,“回家吃頓晚飯吧。”

“不了,我晚上還有事。”

我早就搬出了家,一直租房住,現在跟李萌萌合住了一間兩居室。她覺得跟母親合不來,就毅然決然的出來單住,缺錢了才會回家。作為一個失敗者,我還總是勸她常回家看看,母女之間的仇恨再深,到底也是世上最親近的人,別等到有天吃不到媽媽親手做的飯了,才開始懷念她的味道。

仔細想想,我真的離開家很久了,始終沒有再回去看看。我一直牢記母親的遺願,從來沒有放棄過父親,随時關注他需要什麽,暗中給他幫助,卻沒有勇氣面對他。有時候太愛一個人,便不忍心看他,寧願躲到遠遠的地方,以為他過的永遠如自己想象般美好。

忙完了醫院的事,我打車帶他回家,他為了省錢想坐公交,公交卡都已經掏出來了,又挺不好意思的放回兜裏。司機在一個大的十字路口拐彎,我以為他是故意多繞幾個圈子多賺我的錢,急赤白臉的跟他争執起來,“師傅,不是在這裏拐彎,應該在前邊的小路右拐……”

父親輕輕握住我擡起的手,說,“你真的很久沒回來了。那條小路已經封死了,原來的馬路擴建了,就在這兒一拐彎就到咱家了。”

咱家,這還是我家嗎?是生在這兒,長在這兒,才能管這裏叫家。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那個女人在家裏看電視,爸爸對她說,“夢夢回來吃飯,咱們好好準備準備。”

她趕忙扔下遙控器,系上圍裙就往廚房跑,又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你看我都昏頭了,家裏已經沒什麽菜了,老頭子趕緊出去買點。”

“好好好。”父親拴上狗,開門出去了。

看得出來,家裏已經很久沒有過親人或是朋友來做客了,我這樣的不速之客,都能給他們帶來莫大的驚喜。

她尴尬的站在原地,用手搓着圍裙,“你……是喝茶水……還是牛奶……?”

“白開水就可以了。”我回答。

她轉身進了廚房,雙手端着水走出來,遞給我,“一次性紙杯,不髒,水是溫的。”

李絲晴說我是沒有眼淚的孩子,可我現在特別像告訴她,我想哭。

我多麽希望她能像一個母親一樣問問我最近過得好麽,或是陪我聊聊心事,哪怕随口問一句晚上想吃點什麽。沒有,都沒有,她是如此的畏懼我,把我們之間的界限分得很清。

因此,父親回來前的那段時間裏,我們只是在對視、喝水、微笑。

父親回來了,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如獲至寶似的捧着手裏的一條項鏈,“快看看是真的假的?”

“哪來的?”

“剛才遛狗的時候在草叢裏撿的。”

“你別說,還真不難看。”

“那我給你戴上吧。”父親還哼着結婚進行曲,把那條來歷不明的項鏈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多年以來,父親想要的就是這樣一種幸福,他心裏那個卑微的小小世界,能有一個人遙相呼應。他和母親在對方的身上尋找了多年東西,最後還是在另外的人身上實現了。

她在廚房洗菜擇菜,狗乖乖的守在旁邊,頭沖着門外卧着,還是有點動靜就會驚覺的站起來。不同的是,它現在要保護的是別人,對我已經有了敵意。它逐漸的适應了新的環境,我卻不能。

我禮貌而客套的問父親,“小賣部還有生意嗎?不行就算了吧,別太勉強自己。”

父親嘆了一口氣,“好歹也是一點經濟來源,我們平時也沒事幹,幹點什麽不是幹呀。”

正說着,那個女人從廚房裏端出一碗挂面,父親當即大怒,“孩子好不容易來一次,趕緊去給卧一個雞蛋。”

如果我正在看電視劇或者小說,一定會覺得誇大其詞了,這個小學生都能揮金如土的年代,竟還有人過着如此貧瘠的生活。我是從這裏走出去的,那時家裏還交得起包月的網費,如今卻好似倒退了好幾十年,已經要把吃肉吃雞蛋跟“特別的日子”聯系在一起了。很難想象,這些年他們過着怎樣的生活。

“爸,我每個月給你的錢呢?”

他回答,“我都存起來,給你攢一份大嫁妝,風風光光的進門,不能讓你丢臉。”

我果真是個不孝女,為了能讓自己心裏好多一點而躲到天涯海角,用自己的方式給予他幫助,簡直自私至極。可如果我不走,他們也會別扭,生活一樣不會幸福。天底下能夠周全所有的事真的不過,顧得其一就顧不得其二了。

媽媽走了,他們才得到了幸福;倘若從前的她能夠放下架子,他們也能得到幸福。幸福的得來必然要有人改變,有人犧牲,有人成全。

我可以為他們付出多少就會付出多少,畢竟他們的幸福來之不易,而我還要走得更遠,才能遇見未來。

從家裏走出來,我忽然心絞痛的走不動路,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熟悉的鐵門。以前無論走了多遠,始終都還相信這裏是最後的歸宿,時至今日,我終于有勇氣相信,我已經不再屬于這裏,這裏也不再随時迎接我的到來。永遠不再。

我覺得人生的很多磨難不是為了讓我痛不欲生,而是換位讓我們去經歷同樣的事,用此刻的仁慈原諒昔日的固執。人經歷的越多,就會變得容易滿足,可也會變得膽小。

回到工作崗位上班不過是四五天後的事,卻恍若隔世,跟李絲晴之間也有了隔閡。

早晨,我起身去沖咖啡,路過她身後時,感覺她好像迅速最小化了一個窗口,但也沒太在意。中午,她又神神秘秘的去樓道接電話。

我不知為何會心裏別扭,終于找準一個時機,像開玩笑似的問她,“你搞什麽呢?”

“沒什麽呀。”她輕描淡寫的回答。

我還是瞅着桌面發呆,她又說,“你最近怎麽了?老是疑神疑鬼的。”

“沒事。”我說,“最近韓唯一沒跟你說我什麽吧?”

她被我逗笑了,“你們倆從高中就認識的好朋友,他能跟我說你什麽呀。”

下午,同事交給我一個案子,應該由我來做的部分已經處理過了,上面簽着李絲晴的大名。

不得不說一下,我和李絲晴的工作性質區別還是很大,她應該算是銷售,多數客戶都是看她的面子才把案子交給我們來做,但她不懂技術,後期的一些處理需要交給我們來完成,我們能從中撈到提成。可是同一筆費用,若是放在她負責的項目下提10%,而放在我負責的項目下則只提5%。

即便這樣,我還是很寒心,她為了多掙幾塊錢,寧可自己較勁,也不願意交給我來做。我們表面上不分你我,私底下卻把利益算的如此清楚。

我依舊用開玩笑的口吻對她說,“行啊,現在都可以獨立完成案件啦?”

她勉強的一笑,“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就自己弄了,省了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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