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何處是歸宿(下)
第十二章 何處是歸宿(下)
“真的夠了嗎?”我反問,“後來,我和他陪着那個富二代在游樂園玩了一天,才發現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止一點點。”
“你不是恐高嗎?還能去游樂園?”
“沒辦法,我真是為了他,而且還跟單位請了一天假,領導不批,非讓我說出理由,我也沒說,拿起包就走了。”我苦笑一聲,“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自由了,而他好像還停留在高中或是大學的時代,過着白天和夜晚颠倒、工作日和雙休日沒有區別的生活。”
他們有資本過這種永遠不必長大的生活,而且他們也要連我一起同化,想到這裏,我不禁又對寧靜說,“韓唯一是很有錢,但我已經受夠了這種只要出門全部都是他花錢,連兩塊的停車費都不用我的零錢交,非要用自己的二十塊錢付。”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高中的時候交團費,不是最後差多少他都包圓了麽。”
“不如你講講到底怎麽回事,反正我們也都不知道。”遲冰冰饒有興致的說道。
當天,我一如往常的遲到了,他們将車停在路邊等了我很久。我簡單的跟車上的人打過招呼後,就開始對着韓唯一高喊,“我想上廁所。”
他邊開車邊問我,“你怎麽剛出來就像上廁所啊?”
“我水喝多了。”車窗開到底,我的頭發被吹亂了,邊整理邊說,“看來坐你的車比較适合梳背頭。”
他控制着關上了車窗,打開了空調,“冷了說話。”
我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是陪他應酬,倒把自己弄的像主角了,“我就開個玩笑,你還特意把窗戶關上。”
“嗨,都一樣。”他輕描淡寫的回答,“你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你就可以上廁所了。”
“哦,不着急。”我沖他抱歉的一笑,“我還能再扛一會兒呢,因為每次我說想去廁所你都不讓我去,所以我只能提前半個小時開始喊。”
“你贏了。”韓唯一無奈的一笑,拐了一個彎把車帶到停車場,“到地了,你們下車吧,我去排隊買票,一會兒在門口彙合。”
韓唯一把我扔給了兩個陌生人,不過據我觀察,他們也應該是今天早晨剛認識。那女孩問我,“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特別誠懇的回答,“我叫粱以夢,黃粱一夢的粱,以為的以,做夢的夢。”
“你叫我小茜就可以了。”她回答。
我點點頭,跟她一起去洗手間,出來再一起去找韓唯一。他已經買好了票分發給我們,“來來來,今天我給你們當導游。”
“今天天氣還不錯,咱們可以好好玩了,是吧?”小茜說。
“恩。”我尴尬的笑着。
排隊的時間太長,我們四個人閑聊天,我才知道富二代姓陸,家裏做房地産生意,女朋友好像也有恐高症,今天就沒過來。
越往上走接近游樂設施,我的心裏就越緊張,于是我第一次向韓唯一伸出了手,說,“我害怕。”
他握緊我的手,“不怕啊,我還在你旁邊呢。”
從坐上倒黴的“奪命”飛車,我倒進韓唯一懷裏。車子動了,我就一直問他,“到最高點了沒有,到了沒有?”
他安慰說,“你別緊張啊,真的不高。”
我們乘坐的小火車到了最到點,沖下去的一瞬間,韓唯一哀嚎了一聲,車道平緩後,他吼我,“你咬我幹嘛?”
我緊閉眼睛随着座椅搖晃,聲音也飄忽了,“我本來想咬自己的手,可反過來一想是你把我騙上來的,不咬你我就虧了。”
“你快松嘴,我的手要腫了。”
“你休想騙我說話,然後就松嘴。”
一圈下來,開始還覺得驚險萬分,後來就慢慢适應了,就像面對苦難和折磨,後來我們不是習慣了它,而是戰勝了他。經歷必然會在人身上留下痕跡,那痕跡就是成熟。
之後的游玩,我就負責拎包、照相、外加高喊助威。有時背着好幾個包,還要端着相機,跑到他們希望拍攝的角度。我像個狼狽的小醜,有那麽一刻,我真切的感覺到什麽叫自取其辱了。
“鬼屋,鬼屋你總不怕了吧。”韓唯一指着不遠處的城堡,“我以前進去玩過,鬼一點都敬業,我哥們一進去把它給吓着了。”
“是嗎?”陸公子笑着附和,“小茜,這回你不怕了吧?”
“我本來就不怕。”為了證明自己勇氣十足,她迅速的站到隊尾。
“別勉強啊,我們不會笑話你的。”陸公子說。
韓唯一也湊熱鬧,“就是,萬一你激動之下把鬼給打了,我們賠不起呀。”
“我只會把你打了。”小茜舉起拳頭裝狠。
韓唯一舉着她的手往前指,“這年頭,見鬼都排隊。”
我趁機插話說,“那咱們排隊玩點別的吧,鬼屋哪兒都有,別在這人浪費時間了。”
“你……該不會是害怕吧?”韓唯一滿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難為情的點點頭,“我怕晚上睡不着覺。”
“這都是自己吓自己。”韓唯一無奈的搖頭,又用食指點着自己的胸口,“鬼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我又握住他,手心都滲出了汗,“算了,進去就進去,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呀。”
他呵呵一樂,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瞅你的小慫樣,現在退縮還來的急,一會兒排到前邊你想出去都費勁了。”
我陪他們排到了隊伍最前頭,最終還是落荒而逃了,這就好像是我人生的寫照,鼓足勇氣陪他走了好長一段路,卻在最需要勇敢的時刻退縮了。
我聽見小茜問韓唯一,“她怎麽又不進去?”
“去廁所了。”韓唯一随口回答,但其實從他掏出手紙遞給我的那一刻,就已經在幫我掩飾。
耳邊又傳來陸公子惋惜的聲音,“剛才怎麽不早點去呀,白排了半天隊,結果什麽也沒玩上。”
是呀,我早點喜歡上韓唯一,也省去周折一番,或許更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只可惜,造物者喜歡捉弄和歷練我們,讓我們在失敗中成長起來。也許他的存在只為了教我學會珍惜,而我的存在純粹是為了證明他的特別。
我洗完手,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問,“你們真的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饒了一個圈找到鬼屋的出口,那麽短的路,我卻走了相當久。擡頭仰望那些正在盡興吼叫的人,渴望冒險的韓唯一,跟貪戀地平線溫暖的我,難道就不是驕傲的飛鳥遇見了安靜的魚嗎?就算我是灰姑娘,也穿不上他手裏拿的鞋。
陸公子和小茜邊說邊笑的出來,未見韓唯一的蹤影,我問,“他呢?”
“裏邊有個女鬼非拉着他不放,估計還得過會兒。”
“不會吧。”我驚嘆,“女鬼他都不放過。”
“真是女鬼不放過我。”韓唯一從後門扭出來,“拉着我衣服不放,我又不能打她。”
“切。”我扭過頭去不看他。
“喂喂喂。”他在後邊喊我,指着不遠處一個過山車說,“你還記得上次誰坐這個吓哭了麽?”
我猛地轉過身去,沖着他怒吼,“那都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你不要老抓住我小辮子不放,好不好?”
“是是是,你今天是比上次強了那麽一點點。”韓唯一伸出手,比了一個‘短’的姿勢。
“行啊,五、六年!”小茜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語氣中不無羨慕。我知道,從我們見面開始,她就誤以為我是韓唯一的女朋友,現在更是覺得我們情深意長。韓唯一也沒有向他們解釋我的身份,可能我們兩個人都沉浸在這份不真切的誤解裏。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累得不行,小茜和陸公子已經各靠在車窗的一側睡着了,只有我還瞪着眼睛陪韓唯一開車。他要先送他們回家,只好一邊開車一邊舉着手機查路線,“累了吧,你也睡會兒吧。”
“哦。”我拿起韓唯一的外衣披上,“我覺得你挺辛苦的,大家玩一天了都能休息一會兒,你不僅要開車,還得查路線。”
“我都習慣了。”他面無表情的回答,“你冷嗎?那我把空調關了。”
“你不用總是為了我興師動衆。”我雖然很急切,但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
“我不是慫麽,惹不起你。”
我也不知不覺的睡着了,想着要陪着他,可還是被身體的客觀條件制約了。醒來時,他們不知何時下車了,只剩下我們,“到哪兒了?”
“醒啦?”韓唯一回頭看我一眼,“快到家了。”
我突然來了精神,湊過去說,“我陪你應酬了一天,還做了這麽大的犧牲,你總該請我吃頓飯以示感謝吧?”
他無可奈何的笑,“我好心好意帶你出來玩……”
恍惚間,我又開始失落了,我以為好歹今天再出糗再狼狽起碼也算為他犧牲了,誰想到卻又是我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話雖如此,他還是帶我去吃飯了,我還披着他的外套。酒足飯飽,服務員過來結賬,韓唯一撅着嘴對我說,“你得給我錢啊,你不給我錢我怎麽結賬啊?”
我很配合的說,“我不給你,你去賣血吧,賣腎也可以。”
“別鬧。”他說完站起身,從衣服的內兜裏掏出錢遞給服務員。
思緒至此,我忽然回過神來,對寧靜說,“那天,他還問我喜不喜歡吃烤肉,我以為他是想怎麽給我慶祝生日,結果他居然去旅游了。”
“你真的不懂嗎?”寧靜似乎很驚訝,繼而對我說道,“事可以做的不完美,但話一定要說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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