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刻，她爛掉了

那一刻，她爛掉了

高三開學第三天，孟樾茴擡不起頭，提不起精神。

後門悄無聲息地被人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熟悉的面孔——林熹！

那曾經是孟樾茴最好的朋友。

很難得啊！這次終于和她同一個班。

看見她的第一眼，孟樾茴心中莫名的雀躍。

課間時間只有短短十分鐘，孟樾茴在課桌上發呆，她真的很想過去和林熹聊聊天，可想了想不知道說什麽，還是算了吧。

很奇怪，孟樾茴一時之間竟然不敢上去跟林熹搭話，突然就連話題都沒有。

上課時，孟樾茴轉頭望去，只是匆匆一瞥，不敢多看便又立刻轉過頭。

林熹托着腮，看着黑板，卻沒有認真聽課。

孟樾茴也托着腮，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莫名的糾結。

這時一旁的“精神小妹”劉文雅醒了過來，看見林熹後，用那帶着嘲諷的語氣說：“呦，這不林熹嗎？你終于舍得來了？”

劉文雅的語氣讓孟樾茴感到身心不适，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

林熹松散的眼神看了眼劉文雅，毫不在意：“你發情了？在這裏狗叫。”

*

課上止不住的昏昏欲睡，無精打采，只因現在是高三一個十分緊張的時刻，孟樾茴才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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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熹就坐在孟樾茴右側靠近後門的位置，中間隔着一個男同學。

孟樾茴總是小心翼翼地、用模糊不清的餘光去看她。

*

林熹和之前同班的女生“熱火”聊天，卻都不主動和孟樾茴說一句話。

*

組長發作業本，到孟樾茴的時候，她主動伸手去拿，劉文雅盡收眼底，就俯身跟自己同桌說着什麽，“你看那個孟樾茴是不是暗戀她組長，哈哈哈……”

孟樾茴：“……”

孟樾茴感到無語，就發個作業本，她怎麽就暗戀組長了？

劉文雅是個典型的壞學生，不聽管教，愛逃課，經常和老師對着幹。

她上課睡覺時被數學老師叫醒，她就很大聲的指着數學老師說，還指名老師穿着很low

聲音并不好聽，卻并沒有人在意。

*

自習課上不安靜十分嘈雜，窗棂之外，風雨群魔亂舞。

這些喧嘩聲中孟樾茴的心中就仿佛是首不被在意和關注的音樂，絲毫不影響她的發呆。

孟樾茴看着眼前空白的本子，驀地提筆寫下一句：心無雜念，所向披靡。

餘光之下，孟樾茴能看到林熹的側顏，林熹轉過頭往她這邊看着，她沒有被分散了目光，手上動作也并沒有因此停下，只是心中多了一絲不該有的念想。

有點想轉過頭去，但是孟樾茴不敢。沒有意義的。林熹是在往她這邊看，但林熹不是在看她。肯定的。

*

劉文雅又作妖了，在自己指甲貼了甲片，的确好看，但不适合她，顯得手很黑。

班主任厲聲呵斥，警告她趕緊把手弄回來，不然就滾出這個教室，劉文雅當然不服，挨了打手板，依舊撅着嘴不肯屈服。

*

自習課。

孟樾茴在發呆，在想……

一陣奇怪的味道襲來，孟樾茴捂着鼻子有些反胃，尋着味道來源望去……

林熹問劉文雅：“你什麽時候這麽掉檔次了？都開始嚼槟榔了。”

孟樾茴戴上口罩，這味道很惡心，劉文雅卻嚼的津津有味。

*

多次忍耐之下孟樾茴去找了班主任，把劉文雅所作所為全盤告知。

劉文濤從老師辦公室回來，手心是紅的，人是“詭異”地笑着。

在孟樾茴看來，劉文雅真真是腦子裏裝漿糊的人，她也不明白，林熹是怎麽和劉文雅玩上的。

*

看見林熹和劉文雅手挽手去上廁所，孟樾茴心裏不解，林熹怎麽會能和這樣的垃圾“手腕手”。

*

劉文雅上課又睡覺，老師一巴掌把拍醒，問道：“晚上幹什麽去了？”

劉文雅故作很随意般說：“不幹嘛，做雞。”

聞言，老師肉眼可見地露出嫌棄的神情。

此話一出，全班人哄堂大笑，還有人問真的假的？孟樾茴也跟着他們笑，這種話能從她嘴裏聽倒不稀奇，就算現在不是真的也遲早要成真。

做雞就類似于站街女，在孟樾茴那邊稱“做雞”，不是什麽正經事，也虧劉文雅說得出口。

*

體育課結束後，大汗淋漓。

汗水和衣服黏在一起的感覺讓人很難受，孟樾茴将小風扇擺在面前開到最大檔才覺得涼快許多。

彼時，林熹回到教室，和劉文雅一群人有說有笑的，劉文雅桌面上有許多瓶子，幾乎都是飲料，每瓶都很平均的剩下三分之一。

林熹許是口渴了，順手拿起了劉文雅桌面上僅有的礦泉水，猛喝了起來，孟樾茴愣了一下，怔怔地看她。

林熹拿着僅剩一兩口的瓶子在劉文雅眼前晃了晃：“我全喝了喔。”

劉文雅沒說什麽，林熹仰頭一飲而盡。

那一刻，不知道怎麽的，孟樾茴感覺心頭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塌陷了。腦海裏翻湧不止，好惡心，她心裏想着，林熹，你都不嫌髒的嗎？

林熹一個爛人嬉笑打鬧，甚至還喝了沾着她口水的水瓶。

好惡心，林熹什麽時候……

孟樾茴感覺她們之間好像多了層可悲的厚障壁。

*

老師在講臺上孜孜不倦的講。孟樾茴在臺下愣神。

孟樾茴想，她要是坐她前面該多好？這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看了。

孟樾茴望着窗外藍藍的天，窗戶欄杆上好像有什麽——那是兩只栖息的鳥兒。

其中一只鳥兒在向另一只鳥兒靠近，小心翼翼地，絲毫不敢有什麽大幅度的動作。而另一只鳥兒只是扭頭瞥了她一眼，默默轉過身去。

它逃避了另一只鳥兒的靠近。那只鳥兒也疑惑了，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就差一點兒了，很快它們就能靠在一起了。

它們之間只是那麽一點兒的距離。

孟樾茴眼神直勾勾的望着窗，望着在欄杆處停歇的鳥兒。

心中是空白的，又是雜亂無章的。

孟樾茴覺得有些無趣，心下無味，便沒在看。

片刻分神後，孟樾茴又望向那扇窗。本來就快能彼此接近，可是，那只鳥兒卻撲扇着翅膀飛向更高一點的欄杆上。

鳥兒在底下徘徊，目光沒有在凝聚與那只它觸碰不到的鳥兒身上。

然後，它們好像飛走了。

她們沒有在一起，明明在同一條線上，卻始終沒有相依。

飛走了……

飛走了，下次還會再來嗎？

還能在看到嗎？

她們飛走了……什麽都沒了……

*

當年，孟樾茴和林熹都還很小的時候，林熹曾對她說：“等将來長大了，我娶你。”

“……”

可惜她們之間沒有以後，沒有将來，沒有你我。

兒時承諾，林熹忘了。道德底線，林熹怕是也忘了吧。

逃課、休學，孟樾茴都覺得沒什麽，直到這一刻，才覺得可悲。

孟樾茴并不想成為林熹這樣的人，不要在試圖靠近了，要遠離、要逃離。

*

淩晨十一點半，孟樾茴站在林熹家樓下。周圍人家已然閉了燈火，人們也已漸漸進入夢的故鄉，孟樾茴知道你肯定還沒睡，孟樾茴也沒睡。

曾經，也是這個時間點，孟樾茴送你回家，跟你道別，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不對，忘了，孟樾茴沒媽。

孟樾茴站的這個位置剛剛好能看到林熹的房間，她的房間永遠拉着窗簾，遮光。

別人都渴望光亮的溫暖，孟樾茴卻覺得它刺眼，而你在孟樾茴心中既是孟樾茴的光亮，即便你并不美好，孟樾茴毅然給你挂上美好的标簽。

月亮高挂天空，皎潔的外表迷惑了孟樾茴的雙目，孟樾茴覺得她美。可若近看，又是坑坑窪窪。

孟樾茴盯着月亮入了神，林熹房間的燈光亮起，窗簾拉開之際，孟樾茴轉身離去，不急不慢，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可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一滴雜而燃的淚水潸然落下。

擡手抹去，又一滴落下，這次孟樾茴沒有抹去。

林熹當年對孟樾茴許諾過的，孟樾茴從未忘記，一直都記得呢。

那些話于你而言只是随口一說，與孟樾茴而言卻是可望不可即的夢。

雖然一直記得，但若要孟樾茴複述，又難以脫口。

那年盛夏，燥熱非凡，心比地大，比天高，說出的話自大無限。

你還是你，孟樾茴還是孟樾茴，誰都沒變，都是老樣子。

微風不燥，拂過頰旁，吹幹了眼眸朦胧，挂在下颌的淚珠搖搖欲墜打濕幹燥的地面；眼眶不在濕潤，淚痕卻黏着孟樾茴，怎麽都擦不去。

*

附上小小作文一篇——

從前，林熹在孟樾茴眼裏是閃閃發光的明星，因為孟樾茴喜歡她。而今，她仍是明星，不過已經成了臭水溝裏發爛發臭的那個。

再美再閃耀的流星也終究會墜落，但林熹在孟樾茴心裏不是閃耀之星，而是那一朵低調不失美麗的雛菊。只可惜，她已經爛掉了，現在她頂多是因腐爛而吸引來的蒼蠅。

她在億萬個人中是不起眼的野花，可她在孟樾茴心裏可以是高傲的玫瑰，是孟樾茴心上明珠。可惜如今已沒了誘人花香，有的只是吸引蒼蠅的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