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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堂屋門扇嘭地一聲響,高升停住動作,蕭逸快步走了進來。biqugexx

蕭逸出現的那一刻起,目光一直鎖在床上跪坐的顧如約身上,顧如約愕然擡起頭,很快頭又垂下。

一瞬間,蕭逸看見顧如約的面色蒼白如紙,烏黑眼眸一片冷寂,徹骨的悲涼,心刺疼了一下。

朝高升擺手,高升悄悄退出去。

顧如約仍跪坐着,低垂着頭。

蕭逸走到床邊坐下,把她輕輕地攬入懷中,頭按在自己胸前,低柔聲,“別怕。”

顧如約側臉貼着蕭逸的心髒,急劇的心跳,仿佛要沖出胸膛,震得她臉發麻,她靜靜地靠在他懷裏,溫暖的懷抱,捂不熱涼透了的心。

懷裏被自己不久前百般疼愛過的溫軟的身體此刻微微顫抖,蕭逸握住她的手,柔軟的手像冰塊一樣涼,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懷裏暖。

安撫地摸着她烏黑順華的秀發,這一刻顧如約的柔弱無助令蕭逸的心從未有過的柔軟。

兩人都沒再說話,室內極靜,只有彼此的呼吸聲,一沉一緩。

良久,蕭逸放開她,顧如約的頭仍舊低垂着,輕輕地問了句,“殿下為何去而複返?”

“有一句話我忘了告訴你。”蕭逸的神情很溫柔。

“什麽話?”顧如約小聲問。

“我沒有你說的涼薄。”

說吧,蕭逸站起身,朝外走,須臾,已經出了屋子,屋裏就剩下顧如約一個人還跪坐着。

蕭逸邁步出擁翠居,腳步沒有停留,走出院門,高聲帶着兩個太監緊随在身後。

離開擁翠居一段距離,高聲悄聲問;“殿下,顧夫人哪裏萬一……”

蕭逸擺擺手,“哪裏有那麽湊巧,萬一……”他頓了下,望着前方象征皇權綠琉璃瓦雪後閃着寒光,“不是有法子留不住。”

高升心裏默默地想,但願不用費二遍事。

蕭逸腳步放慢,突然生出幾分惆悵,眼前閃過進門時顧如約蒼白的臉,烏黑冷徹的眸,絕望的悲涼,激得他心狠狠地一擰。

便再也狠不下心了。

甬道兩側青磚高牆冬季日落後冷冰冰的,一陣寒風吹過,蕭逸身上的熱氣散盡,懷裏殘留那一縷淡香,心口是暖的。biqugexx

晉王走後,沉香和桂香進屋裏,

兩個丫鬟懵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顧如約還坐在床上,面色很差,沉香小心地說:“主子,殿下已經走了。”

顧如約沒什麽反應。

“熱水備好了,主子現在沐浴嗎?”桂香問。

顧如約下地,桂香拿過繡鞋,兩丫鬟一人一只替她穿上。

泡在熱湯裏,顧如約冰冷麻木的心緩緩地跳動。

清醒地意識到,今日蕭逸去而複返,是暫時不忍,如果自己意外懷孕,蕭逸不會手下留情。

顧如約悲哀地想,蕭逸起初并不打算碰自己,卻一再被自己引誘,心底是拒絕的。

如果懷孕,蕭逸不喜歡或厭惡,進而厭煩自己。

只要前世的家人平安,她別無所求。

忍受被傷害,沒自尊的屈辱,無非企圖手上多一點籌碼,為自己和家人多一份保證。

自己在王府如履薄冰,即便勉強留下個孩子,生為皇家子孫,并非是幸運。

沐浴出來後,顧如約走到書案前,提筆想了想,然後,極快地在宣紙上寫了一個藥方,看了一遍,确定無誤,遞給桂香,“你拿給青峰,讓他照着這個方子抓藥,現在就去。”

桂香接過方子,“夫人還要吃補藥?”

顧如約嗯了一聲,她不能跟兩個丫鬟解釋,這個方子是一個古方,長效的避子藥方。

身心俱疲,縱是心百般不願,身體卻在蕭逸身下臣服,取悅于他。

顧如約背靠一個大引枕,看窗外雪後的院子,一直坐了很久,久到腿已經麻木,草藥味從廊下飄進屋。

桂香把小銅爐子搬到廊下煎藥,看顧如約煎藥,桂香很快學會了。

王府一座漢白玉堆砌的清泉池,蒸騰熱氣彌漫,蕭逸背靠池壁坐着,水霧氤氲,眼前不時出現顧如約蒼白的小臉,悲涼的眼神。

蕭逸阖眼,揮之不去。

喚了聲,“高升。”

“奴才在。”

高升放輕腳步走到池子邊。

蕭逸沒看身後的高升,聲音平淡,“ 把太後賞賜的東西挑幾樣給她送去。”

“是,殿下。”

晉王說的她,高升知道是顧如約。

搖搖頭,晉王最後時刻收了手,沒把顧如約怎麽樣,現在還要送東西,去哄她。

擁翠居裏,顧如約一口氣把碗裏的湯藥喝幹淨,白瓷碗底剩下點藥渣,放在托盤裏,桂香端下去。

桂香剛出門,看見高升帶着兩個太監,捧着匣子,抱着布料,踏雪進了院子。

忙打起簾子,朝裏回,“高公公來了。”

顧如約一愣,第一反應是蕭逸反悔了?

高升進門,滿臉堆笑,“夫人,殿下命奴才送東西來,這是宮裏太後賞賜的。”

顧如約暗自松了一口氣,蕭逸後悔送藥來,自己背着蕭逸服藥,又如何解釋。

掃了一眼太監放在桌上的首飾匣和衣料,道:“謝殿下賞賜,公公辛苦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命沉香,“沏茶。”

高升忙說:“老奴這就回去,不能耽擱,怕殿下跟前使喚人。”

躬身告退。

高升走出擁翠居,看見廊蕪下的銅爐,銅爐上放着沒收拾的藥罐子。

問跟着的一個太監,“你們可聞到屋裏有一股藥味?”

兩個太監說:“是聞到一股苦藥味。”

高升犯了尋思,顧如約身體好好的,晉王剛走不久,顧如約服的什麽湯藥?

招呼一個太監過來,伏耳說了幾句什麽,太監出了擁翠居小院,往前頭去了。

高升一走,沉香捧起圓桌上的紅木描金花鑲玳瑁首飾匣,沉得壓手,歡喜地說:“主子快看看,晉王殿下賞賜什麽。”

端到顧如約面前,慢慢打開,顧如約低頭看,滿滿一匣子珠寶首飾,一樣樣檢出來看,珍珠戒圈二串,一支芙蓉暖玉金鑲玉步搖,寶石耳墜一對,翡翠水滴耳墜一對、沉香手串、嵌貓睛石花形金簪、龍鳳呈祥白玉佩等,拿起一支赤金風釵,看刻內造字樣,是宮中之物。

桂香看桌上堆着衣料,有春綢、蟬翼紗,還有一卷紫貂皮,一匹折枝錦緞。

“這些料子主子穿幾年都使不了,這匹折枝錦主子做秋裝,宮綢、宮紗做夏裝,這紫貂皮做冬裝,宮織內造,都是上好的。”

顧如約合上首飾匣,命桂香,“收起來。”

蕭逸這是愧疚,補償自己嗎?

蕭逸從白玉池裏出來,太監為他披上袍子,倚在卧榻上。

看見高升在門口徘徊,命人喚他進來,問;“什麽事、”

高升站住,不敢隐瞞,“奴才奉殿下命去給顧夫人送東西,奴才看見廊庑下煎藥,叫人到府門上問,殿下走後,顧夫人命丫鬟拿個藥方給小厮青峰,小厮青峰去生藥鋪抓藥,奴才派人問了藥鋪掌櫃的,藥鋪掌櫃的還記得方子,藥鋪坐堂的郎中說這是婦人避孕的醫方,少則一年不孕,或更久,因人而異,看各人體質。”

高升邊說瞄着晉王的臉,晉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握住憑幾的手背青筋凸起。

高升噤聲,知道晉王此刻已經十分生氣。

蕭逸冷笑一聲,眸光寒咧,“不想要本王的子嗣,本王如了她的意。”

原來給顧如約送避子湯,正中她下懷,所以每次才乖乖的,什麽都不問,痛快地喝下去。

高升瞅着晉王的臉,“殿下,這不正好……”

感到蕭逸森冷的目光,吓得高升再不敢多言,這種時候,不敢替顧如約說好話。

這時,幾個侍女走入,端着白玉碟,西域進貢的水果,安石榴,胡桃、蘋婆。

其中的一個侍女進府不久,有幾分姿色,原本身份是晉王的姬妾,可素性清高,不甘淪為侍妾,尋死覓活,蕭逸得知,将她降為侍女。

第一次服侍晉王,別的侍女低着頭,不敢直視,只有她渾不在意看向晉王。

這一眼,被晉王俊美無俦的容貌驚住了。

不小心,腳下一滑,碟子裏的果子滾了一地。

一個蘋婆滾落在塌前,蕭逸觑了一眼,面色陰霾,冷冽的聲,“拖下去……”

幾個太監上前,把侍女拖了下去,侍女忘了求饒,下場可想而知。

高升背地裏叮囑一幹太監,“都小心侍候。”

晉王今心不順,方才那個侍女就是晉王遷怒倒的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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