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當然當然！”

聞言你滿口保證下來。為了阿貝多老婆別說只是保護安全這種小事，就算讓你把寒天之釘拽下來來給他研究或者把奧賽爾薅過來寫生，你也做得到。

見你這麽說班尼特也放下心來，他嘿嘿笑了兩聲，“也是，有她在你們肯定不會出事的。”

班尼特這樣毫不懷疑的口氣讓阿貝多不禁又在他身上輕巧地打量了一番。再次觀察，他仍舊沒有發現任何新傷，甚至衣物上連跌倒的污痕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算合理。

剛剛說出那句話他是想測試一下班尼特對你的信任程度，順便借此推算你的實力。

班尼特再怎麽也是久經險境，他并非十足莽撞之人，如果你當真很弱，那麽一開始就不會帶你來雪山。

現在看來……自己對你的打分還需要再提高些。

這樣想着，阿貝多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他伸手将煉金術的力量作用在實驗室內側的某顆礦石上，随後下一秒他所在處旁的殘雪與土地開始融化，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嗤嗤”的聲響，逐漸展開了出一道可供單人通行的地下階梯。

“考慮到隐蔽性和安全性的問題……”阿貝多看向你，神色是商量的意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借助暗道過去。”

“好厲害啊！”

面對着土地融化的奇景，班尼特瞪大了眼睛。他以前就在煉金術士——尤其是阿貝多那兒見到過很多超出想象的東西，但哪怕他現在增長了足夠多的見識，也仍舊不禁感到驚奇。

“實驗室裏的土地與雪都是我用煉金術制成的，用特定方式可以很快消除掉。”

對于班尼特沒有掩飾的必要，阿貝多便詳細地開口解釋，“為了避免一些突發的緊急情況，我設置的暗道并不止一個。”

Advertisement

不愧是嚴謹的煉金術士，做實驗前能把包括收尾在內的每一個步驟都推算得清清楚楚。這樣到處構建暗道的行為倒讓你想到“狡兔三窟”這個詞。不過這個詞并不适合他，比起雪兔，你覺得阿貝多或許更像一只優雅又貴氣的白金色狐貍。

這樣想着的你道:“當然不介意，能安全點自然更好。”

……

入口狹窄的暗道在你們落到地底時變得格外開闊，這下面的溫度比生過火的實驗室低一些，卻仍比戶外暖和得多。

你們進來後不久頭頂的入口就消失了，想來是那些煉金造物有自主複原的特性。

嗯……論異世界彈性形變理論的适用性，想必阿老師一定很有研究。

阿貝多和你各提着一盞燈，現在這裏唯一的光源來自于你們。行走間，他那失去了以神之眼作為衣扣固定的寶石藍衣領微微散開，金色的星星印記在白皙的喉嚨和鎖骨之間熠熠生輝。

在大片的黑暗中間，這片綴金的冷白色的區域引得你完全移不開視線。

“我記得你在來信中說過，靠近那塊晶石時，不能攜帶神之眼。”

察覺到你的目光，阿貝多很自然地認為你是在思考他神之眼的事，于是這樣做出解釋。

“你考慮得很周到，确實是這樣。”

你一邊感動于阿貝多老婆認為你是個正人君子，一邊輕咳一聲收回目光。你順着他的話題道，“如果你剛才沒有主動取下，我也會開口提的。”

當然提歸提，照做不照做都是他的意願。至于阿貝多為什麽能那樣幹脆地将神之眼留下，将自己的安全寄于并不相熟的你身上……

這種事說來奇怪，沒有神之眼的人常常渴求神明注視，然而真正的神之眼擁有者卻很少有人特別依賴這種力量，對于這樣的人來說，神之眼的到來往往只是錦上添花。

咳，你的意思是說，即便沒有了神之眼，只要阿貝多想，他照樣能一巴掌把你拍到牆上摳不下來。

先不提他的煉金術已經有多麽出神入化，單是他是坎瑞亞造物這件事就已經足夠昭示了他的危險性——不信出門看小寶，除了公子和他弟弟，誰敢當玩具。

幾次三番的轉彎過後，你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這一路上順利到了極點，你們一點危險也沒有遇到，腳下除了珍貴的礦石，就只有一些路過的無害的元素生物。你沒少蹭火仙靈的熱度禦寒。

“你從璃月寄來的東西在這裏。”

再次借助了煉金術的力量打開了門，阿貝多從這間密室裏取出一個金屬盒子遞給你。

你打開掃了一眼，邪眼、你用穿越前學的漢語拼音寫下的一些執行計劃的注意事項、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嗯，基本齊了——除了那枚蘊含了天理神格力量的晶石。

“那麽，如果沒有問題的話……”

你轉而看向阿貝多。他将比你手中金屬盒沉重了很多的石盒小心地擺放在了你們中間的桌子上，神色鄭重地回望你，“關于你提出的那件事，我們就正式往下談談吧。”

“好。”

你閉了閉眼，展現出了少有的穩重神情。你需要說服阿貝多，這件事容不得你一絲跳脫。于是屏息凝神了片刻你才開口，只是才一張口，就讓阿貝多微微變了神色。

“……”阿貝多本來站得筆直，現在姿态比剛才更加緊繃，那對向來不會被微波擾亂的眼眸染上了些訝異，下一刻就變得如海幽邃。

你繼續說，他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沒有打斷，在心下反複确認自己的猜測。

華麗繁複卻又轉角鋒利的音調。

這語言本該銘刻入心與骨的熟悉，卻被時間沖淡到略顯陌生。

他沒可能聽錯，阿貝多想。

這分明是本該同數百年前無人得知的秘辛一同深埋于地底的古國的樂曲——“早已失落的坎瑞亞”的語言。

“……你為什麽會說這個？”

阿貝多問，在這樣的時刻聽到你說出坎瑞亞語，他像是聽到了某個封禁已久的禁忌被開啓的聲音。

發音标準，語法正确，斷句恰好。

掌握了至高科技的坎瑞亞，其語言難以學習，如果想要将這門語言用的通順，除了在本國濡染多年，就只剩數以十年的鑽研。

各國的研究學家尚且需要根據動作來猜測丘丘人的語言，而你是從何學來的坎瑞亞語……

如今尚存的坎瑞亞人屈指可數，是誰教你的？

阿貝多首先想到了身處蒙德的凱亞，但他幾乎下一秒就否決了這個猜測。這個人選任誰都不會是凱亞·亞爾伯裏奇。

哪怕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凱亞兩個坎瑞亞人，阿貝多也只會優先考慮自己失憶了的可能性。

況且時間也對不上，你出現在蒙德的時間前後也不過數月而已，再如何博聞強記的語言學家也難以在這短短幾月中将坎瑞亞語學到如此透徹的地步。

還是說……有什麽古籍殘留下來了？

“——是你之前教我的。”

聽到他問你，你直接坦言道。

“……”阿貝多想，自己還當真失憶了嗎。

“這就是我用坎瑞亞語與你交流的原因。”你道，“我的秘密不能有任何纰漏，這樣即便有人闖進來，或是安置了什麽監控物品，他也聽不懂。而關于為什麽我會坎瑞亞語，我會向你解釋。”

見阿貝多沉吟下來沒再問別的事，于是你繼續開口，“接下來我說的事情十分反常識，但我相信既為坎瑞亞人，也為煉金術士的你能夠理解。”

“可以。”

阿貝多用坎瑞亞語回以答複。你這樣鄭重的叮囑讓他敏銳地預見到了一些尖銳的危險性，但追求真相是煉金術士的本能，況且這事關他自己的國度，他沒有足夠的理由驅動自己現在就轉身離去。

……

“時間的回溯……”

聽完你的陳述後，阿貝多沉默了很久，過了一會兒才發表了自己的見解，“這聽起來有點像稻妻的幻想小說。”

“或許他們寫出這個是有一定依據的也說不定。”

聽你這麽說，他輕笑一聲，透露出贊賞與少許欽佩，“如果你所言非虛，那你現在真的相當樂觀。”

“失敗了那麽多次，換個人都能做得比我好。”

你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阿貝多看起來對你講的事半信半疑。但他的接受度并不低，你為了證明自己向他說了一些無傷大雅的“預言”。

比如:明天清泉鎮的布洛克将會烤焦一個牛排，那是她學成烤肉排後的十數年裏第二次失手，原因是路過的一只饑腸辘辘的鷹試圖偷她的生肉。

又比如:三個月賣不出一瓶聖水慘遭失業危機的霍普金斯在吃完一個烤焦的牛排後會決定在第二天去野外碰碰運氣，他成功地騙過了盜寶團讓對方相信聖水的效力，但盜寶團壓根沒打算付錢，把他打了一頓後丢在了靠近晨曦酒莊的路邊。

再比如:晨曦酒莊遭遇了正巧路過打算搶劫的盜寶團，三個小時之後，方圓百裏的盜寶團成員全部人間蒸發。

然後，騎士團接手徹查這件事，再接着……過不到半個月，就會有琴派來的騎士專程來雪山詢問阿貝多是否察覺到一些動靜。

“……”

阿貝多聽你說完一時無言。這聽上去像是一個情節連續的評書，還是隐約帶着恐怖橋段的那種……

“再等十三天你就會知道了。”你講故事講得挺過瘾，講完了才後知後覺地打算補充一些更能令人相信的東西，于是你又把類似的故事多說了幾個，眼睜睜看着阿貝多沉靜的表情變成了無奈。

“這些我都記下來了。”他道，“請放心，之後一經驗證我就會作出判斷的。那麽接下來，我們可以談一談其他的事。”

“好的。”

你輕咳一聲順了他的意，讓阿貝多老婆親自來轉移話題是你的過錯，很明顯他對這些興趣不大。你繼續以坎瑞亞古語開口，“那我們就來談談這顆晶石吧。”

……

這次你基本把你知道的和打算的全部都坦言相告了，而阿貝多全程的表情都不能算是平靜。對你所講的事，他無法保持穩定。

你看見他微微擡手，指尖不經意而輕微地醞釀起某種能量，似乎想毀掉那個被石盒裝着的晶石。

“物質是守恒的，湮沒即是新生。”你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只是繼續開口道，“所謂的實驗和探索向來都是在未知的前提下進行的，我必須要驗證這個猜想。”

“……你将此稱之為實驗”

阿貝多鮮少有如此不冷靜的時候，他想，也對，對歷經千帆的你來說這确實可以叫做實驗，“你這樣的……實驗，比愚人衆的人體研究還要惡劣千萬倍。”

“我知道。”

“……”

“我知道。”你重複了一句，“我不打算說什麽所謂的為了提瓦特這種話。

“失敗的代價，你能夠承擔嗎？”

“我承擔不了，但我要做。”

“不僅如此，你還希望我協助你”

“是的。”

“即便在這場實驗中，你是唯一的變量，你也要我把骰子全部壓在你身上”

“是。”

“……”

阿貝多已經無法維持表情，他的臉色很漠然，冷得像是沒有設置任何表情的初始化機械。多虧了你，他強烈地感受到了很多年已經沒有出現過的憤怒情緒。

“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你道，“不僅如此，你也沒有。”

你的話很明顯戳中了阿貝多，他鎖骨處的星印起伏了一下。對于你預設的那種情況，天理再降臨時已是世界徹底湮滅之刻，如果擊殺天理的代價當真是……那他的确是沒辦法，而這才是他感到憤怒的原因。

可他覺得你的想法當真荒唐，哪怕煉金術士本身就是一個時不時被外界稱作瘋子的職業，他仍舊會覺得你這樣的想法無比瘋狂。

但如今提瓦特大陸以外已被膨脹翻湧了無數倍的無盡暗海包裹，這世上不會有超過十個人能穿越它，哪怕從百年前就開始準備，現在仍舊沒有逃離天理降臨的可能。

“這件事，你為什麽不去和神商量？”他問你。

見你露出苦笑，阿貝多頓了一下，他是真的感到有些僵硬，“莫非你連神都打算……”

“只要神還是愛人的，他們就不會任何一方會站在我這邊。”

你答非所問，但阿貝多卻能聽得很明白。

“……所以，你的要求是我把這個晶石——把天理的神格轉化為你可以吸收的能量，對嗎”

“不是要求，是懇求。”

阿貝多又沉默了一下，你聽到他很深又很緩慢地嘆了口氣。

“……在你來之前，我已經檢查過這塊晶石。”他道，“轉化它的能量形态需要很多時間，而且單位得用年來計算。”

“我計算過了，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在這次的生命裏，我應該還等得起。”

阿貝多沒再說話，良久後，他道，“我暫時還不能幫你，我仍需要一段時間調查以及推測你所說話語的真實性。”

“當然。”你道，“這全看你的意願。”

“我希望這東西可以先放在我這裏。”阿貝多指尖輕掃了一下那個石盒，這話說的很客氣，你也很利落地答應了。但你也知道假如自己拒絕的話，他也不會安然還給你，甚至搞不好下一秒就會出手毀掉。

“我對你說的事，希望能向騎士團保密。”你誠懇道，“我暫時還不想被通緝。”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幫你隐瞞騎士團？”本來打算直接答應的阿貝多忽然有了些其他想法，于是話語轉了個彎，他問，“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可能沒什麽理由。”你笑了笑，“就以我口中的坎瑞亞語作為我們曾經有過交情的證據，請你幫個忙吧。”

你想。

阿貝多初見你時所做的動作，他致的是半個騎士禮。

這是一個很分明的暗示，既向異世界的你表明了蒙德所屬，又告知你他并非完整的騎士團立場。

不過，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将其說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