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顆梨

第三十顆梨

從滬海回來,黎夢妧累得夢回期末周,明明什麽也沒做,偏偏疲憊得不行。毫無疑問是睡了個天昏地暗。

醒來的時候不知今夕何夕,還是江檢給她發消息提醒她別忘了帶妞妞去做檢查。

他們一回家就見妞妞一直蔫蔫的,別的狗諸如酒店、獅子撒丫子就狂奔,只有她感覺精神頭不太好,江檢詢問了來家裏照顧的阿姨,還是決定送去專業的醫院檢查一下。

江檢被醫院外派到國外出差去了,在滬海的時候老院長就交代過了,本來是要直接過去的,但江檢還是先和她一塊回了滬海。

他開車,原模原樣的體驗了一把她的來時路。

黎夢妧這個閑人自然而然接下這個任務,她起床就看到他的消息。

【江】:醒來給我回電話。

黎夢妧就撥過去。

“喂?”

“吃早餐了嗎?”

“還沒呢。”

“冰箱裏有三明治,我做的,微波爐加熱一下就行。”他說。

“好。”

“妞妞檢查完你告訴我一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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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檢沒挂電話,但也沒說話。

他們有時差,她這裏朝陽升起,他那裏已是黑夜。

黎夢妧不确定那頭還在不在:“喂?”

“我在。”他說。

電話那頭有人喊他,于是他說:“…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黎夢妧摸摸耳朵,那天晚上在滬海他無端給了她一張卡,也是說:等他回來。

他說的鄭重其事,像是得解決什麽問題才能和她在一塊似的。

挂斷電話,黎夢妧先給餘答應和汪汪隊喂食,妞妞萎靡的趴在地上,她的專屬小碗裏一口都沒動。

她迅速洗漱換了衣服,将妞妞抱在懷裏,從冰箱裏抽出那個三明治也沒加熱,邊吃邊換鞋。

“獅子、酒店、ok,你們仨男孩子得照顧好朵朵和娜娜還有餘答應知道沒,妞妞生病了,我帶她去檢查,散步這事兒咱們先稍一稍好吧。”

“再見啊。”

小區門外就有個寵物醫院,幾步路而已,黎夢妧也就沒套牽引繩,抱着妞妞就步行過去。

到寵物醫院的時候,挂了號小護士帶着去醫生辦公室,她仔細的查看檢查讓做了生化,等結果的時候黎夢妧就抱着狗子坐在大廳,大廳還有規模不大的狗狗樂園,有狗子在裏面玩耍,她問妞妞去不去還将她抱過去,她還是蔫蔫的。

黎夢妧就窩在沙發裏給她順毛。

她抱着蔫了吧唧的妞妞,摸摸它的腦袋:“小可憐,很快就好啦。”

黎夢妧等了結果,醫生說它身體狀況良好,就是春天來了容易犯懶,主人多陪護多花時間照顧就好。

她道了謝,眉目舒展,鼻尖蹭了蹭妞妞的腦袋:“小家夥,原來是想我們了嗎?”

得了準信,她給江檢發了消息。

那邊回得很快,說好,說辛苦了。

太官方了。

黎夢妧挺想知道他回來以後會說點什麽的。

把妞妞送回家,黎夢妧去了趟醫院。

她有東西找不到了,是一條項鏈,稻穗連接的,其實已經戴不了了,但她一直裝在身上,是為數不多媽媽留下來的東西。找了整個家裏都找不到,她懷疑落在了醫院。和江檢說了,江檢說她可以自己過去找。

來得次數太多,輕車熟路,小潔還興沖沖和她打招呼,說:“好久不見啦。”

黎夢妧也笑着回:“好久不見啦。”

電梯停下,她向熟悉的辦公室過去。

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被喊住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回頭真看到人的時候,又覺得稀奇,最開始巴不得遇上誰拯救下她,結果誰也沒碰上,只有非親非故的江檢拯救了她。

現在一切按部就班,眼見就要成功脫離苦難向春山了,誰都來了。

又是程澈,又是黎若萱。

生活有時候還挺奇妙的,越糾結越想來的時候統統不來,等自我完成拯救了,又都來了,也不看看還需不需要。

黎夢妧應聲:“萱萱?你怎麽在這?”

黎若萱說:“我在這上班呀,倒是你,你怎麽在這?”

她很驚喜,好久不見了,親親密密的挽上她的手臂。看着黎夢妧手上的飯盒,摸摸下巴:“欸,這整棟樓都在說的那個每天給江醫生送飯的美女是你啊?”

“美女我認領了,每天我不認哈,我可沒每天送,人家不要。”

“我靠,真是你啊,小姑。”

黎若萱比她小一歲,但輩分差得大,管黎夢妧得叫小姑。黎若萱說:“不是我說,你怎麽想的啊,江醫生,”

她的表情充滿了驚恐,仿佛聽見了什麽鬼故事。

看她的樣子,還不知道她的事。黎夢妧也不清楚虛實,聽到她說這話,下意識替他辯解一句:“江檢很好的。”

黎若萱打了個冷顫:“你和我說的是同一個人嘛。”

黎夢妧沒想到在這遇到她。仔細一想她讀書早,今年畢業,也到了實習的年紀。她和黎若萱往邊兒上退了退,沒擋住人行道,她不動聲色的試探:“家裏最近還好嗎?”

黎若萱苦着臉:“別提了。”

黎夢妧耳朵一動:“有什麽事嗎?”

黎若萱說:“我偷偷進醫院實習的事,沒告訴我爸媽,現在都轉正了,我琢磨着該告訴他們了,結果被一頓臭罵,他們想我進公司,不喜歡我學醫,我正愁呢。”

黎夢妧蹙眉,黎家現在還不知道她跑了的事?靳荷為什麽隐瞞?那訂婚的事還在嗎?靳荷這厮到底在搞什麽。

黎若萱滿臉愁容:“我現在就希望家裏誰出個比我更大的亂子,我爸我媽能趕緊把我這茬給忘了。他們現在每天罵我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話,我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

說罷,她滿臉希冀的看向她:“小姑,你最近沒什麽事吧?”

那眼神看的黎夢妧脊背一涼,她搓搓手臂:“我當然沒事,你別指望我。”

黎若萱又低下頭去:“我媽整天就催着我結婚,不然就是進公司,好像這天底下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兒了,我快煩死了。”

她說:“還是小姑姑你好,三伯也不逼你。”

黎夢妧心裏有了衡量,雖然不清楚靳荷在計劃什麽,但至少現在她是安全的。她看看黎若萱,似乎真的很困擾,可她又哪裏輕松如意,還不是一堆的破事,不久之前,她甚至還在機場逃避追兵。

黎夢妧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好吧。”還是萎靡的樣子。

走廊上有醫生喊黎若萱,她揮了揮手,和黎夢妧道別,說小姑姑我們下次再聊,先走啦。

她不想讓黎若萱看出端倪,和以往在家裏見她的樣子沒有區別,等人離開,她也轉身走了。

王浩醫生不在,她有目的性的直接去了休息室,她懷疑是上次在這睡着了,落這了。

翻翻找找,好在沒丢,花了些時間在床縫裏撈到了它。

她擦擦它的表面,瑩潤如玉的質地,也有了歲月的痕跡,她小心收好,裝進包裏。

休息室的桌上,江檢的書還是整整齊齊的碼放着,有本藥理的書放在正中間,似乎主人不久前翻閱過,風吹開封皮。

上面潦草幾筆畫了一棵梨樹,又是潦草添了兩筆,畫了一條河。

河邊長了棵梨樹。

或者不是河,是江。

黎夢妧伸出手,沿着邊緣摸了摸。他畫功真差,小學生畫簡筆畫的水平。墨水的痕跡淡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畫的。

敢情還真被她說中了。就說他這人死鴨子嘴硬。她哼哼一聲,打開相機,拍下證據。

“我明天去國外出差,你給我幾天想想,我想清楚,再告訴你,行嗎?”

他那天說。

不知道他好好想了之後會有什麽結果,她還挺期待的。

想清楚。其實只是在一起而已,在她看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飲食男女,合則談,不合則分。她把婚姻也看得無足輕重,可對他而言,又好像不一樣。

這麽些日子,要說真的只是為了擺脫靳荷控制的游戲,而沒有過別的什麽想法都是假話。但頂多也就是覺得他人還不錯,配得上自己,可聽到他這句話時,黎夢妧确确實實心神一動。

他是個很真誠的人。

她安靜了許久,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好。”

家裏的事會有個了結,她也想試試別的生活。

-

兩天後。

黎家大房。

今兒是曾祖父的壽辰,黎若萱一早起床就和單位請了假,被一臉厭煩的父母從床上薅起來,母親明珍罵罵咧咧:“我告訴你,趕緊給我起來,待會化妝師造型師就來家裏了,別給我那副死樣子。讓你別去當醫生你不聽,你看看你自己那黑眼圈,化了妝都不一定遮得住!”

黎若萱敢怒不敢言,只能拉高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明珍直接扯開丢了,看着不成器的女兒下了最後通牒:“我給你兩分鐘,給我快點起來。”

妝造老師過來敲門,黎若萱滿心沮喪,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從被子裏爬起來。任人擺弄。

明珍從廚房端了早餐上來,沒給她好臉色,和和氣氣的和化妝師造型師說:“給她弄得精神點兒,麻煩你了。慢慢吃啊,不夠還有。”

黎若萱說:“媽,我的呢?”

“你沒有!”明珍秒變臉。

留下一個背影。

“……”

出發的時候,明珍和黎捷一輛車,黎若萱單獨一輛車,大房的長子、黎若萱的爺爺黎正北在另一輛車,夫妻倆一副誰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樣子。

黎若萱是有口難言。

她慢騰騰的拖着裙擺上了後面的車。

車出了別墅區往郊區駛去。

黎家是半路發達的,到黎正東這一代開了家娛樂公司,誤打誤撞旗下培養出了姜樂和、顧昀這樣的大咖,商業價值斷層頂尖,幾年之間賺的盆滿缽滿,直接搖身一變成了娛樂行業蛋糕的持刀人。

所以黎家這一代幾乎都從事影視行業,大到黎明娛樂高層小到分公司運營,幾乎都是自己人,派系經營的案例,且這黎家老爺子兒女衆多,膝下三子一女。最大的兒子今年已經60多了,也就是黎正北,都已經有了孫子孫女。

黎正東排行最小也最年輕,所以黎夢妧年紀小輩分高,黎若萱一幹小輩得喊小姑姑。

這家宴是長女黎正茜操辦的,她早早就來了。

黎若萱到的時候家庭成員基本都到齊了。大爺爺、二爺爺都到了,除了三爺爺家。她湊上去問明珍,明珍瞪她:“你管那麽多呢,你三爺爺還在路上呢。”

她讪讪閉嘴。

曾祖父耄耋之年,鶴發童顏,精神矍铄,相比之下大爺爺才六十幾歲就坐上了輪椅。

她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家裏人多其實也不好。人多事就多,外面人看來幾代同堂和和美美,實際上勾心鬥角,各自争鋒。她輩份小,話語權也小,最煩這些,所以才毅然決然學了醫。

大爺爺這一脈有兩個兒子,她爸黎振是最大的那個,還有個伯伯,膝下一兒一女,但黎若萱不喜歡他們,矯情得要死,總覺得自己有倆臭錢就高人一等,明明又不是他們自己賺的。

相比自己的親爺爺一脈的同輩,她更喜歡三爺爺家的小姑姑。

她屁股還沒坐熱,剛往嘴裏塞了兩顆花生米。

讨人厭的同輩就湊上來了。

黎若莉穿着綴滿珍珠寶石的衣服,大裙擺甩過來能把人捂死,黎若萱翻了個白眼,繼續吃花生米,黎若莉擠來她身邊坐下,聲音故意輕聲細語的:“萱萱,怎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呀。”

“安靜呗。”

黎若莉像是聽不出她話裏的潛臺詞,伸出她的手就往跟前湊:“你看我新做的美甲好看嗎?”

看似問美甲,實則開始秀自己手上恨不得每根指頭帶滿的logo戒指。

她翻了個白眼說:“還行吧。”

黎若莉說:“是吧,我也覺得好看呢,你看這個手镯好看嗎?mercury最新款,剛剛面世發行,我哥就給我買了。”

黎若萱皮笑肉不笑:“好看好看。”

黎若莉說:“可惜萱萱你是獨生女,不懂有哥哥的快樂,我哥超寵我的。”

黎若萱表面迎合,實際唾棄,誰不知道她那哥哥廢物二世祖一個。

黎若萱就快忍受不了時,庭院內駛進一張黑色商務車,是三爺爺家的,小姑姑終于來了,嗚嗚嗚,她忙起身跑過去。

黎若莉臉色一變,呸了聲:“狗腿,一房的不親近,就知道上趕着抱人家大腿。”

黎若萱看見黎正東就笑着喊了聲:“三爺爺。”

黎正東笑着應了聲。

黎若萱往她身後看了看,只有靳荷,她問:“小姑姑呢?”

靳荷下車就聽見這句,她忙回道:“在滬海旅游呢。”

瞥見三爺爺臉色沉下來,黎若萱蹙眉:“滬海旅游?”

黎正東斥:“也不知道誰慣出來沒規沒矩的性子。”

黎若萱心想除了你還能有誰,又不敢說,她也怕三爺爺,只是想到前天,就說:“我前天還在醫院看到她的呀。”

靳荷臉色一變:“前天?”

黎正東眉頭緊鎖:“醫院?”

黎若萱不知道為什麽這倆齊齊變了臉色:“對、對啊。”

黎正東回頭看向靳荷:“不是在程家小子那嗎?”

靳荷被那目光盯着,後背冷汗打濕,強裝鎮定:“是在那啊。”

黎正東多精明的人啊,他的目光讓靳荷幾乎無所遁形,他又問黎若萱:“哪家醫院?”

他們的車一到,黎家人就向這邊靠近,此刻看見黎正東的臉色,七嘴八舌的說道:“哎呀,怎麽了這是。”

明珍擠到前排來,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的黎若萱護在身後,道歉:“不好意思啊,三叔,萱萱年紀還小,說錯話了,你別怪她。”

黎正東皺眉時氣壓很低,黎家人幾乎都是看他才有的今天舒服日子,也怕得很,輩分小的諸如黎若莉靠近都不敢。

黎正東說:“沒怪你,告訴爺爺,在哪裏見到她。”

“…京華第一附屬醫院。”

“她怎麽了?”

黎若萱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但看見三爺爺那張臉又不敢不說,咬咬唇将知道的說了:“小姑姑沒事兒,去去那找江醫生。”

“江醫生?”

“腫瘤外科江檢江醫生。”

靳荷是死也沒想到黎夢妧居然還在上京,她将幾個她可能去的城市和國家查得嚴嚴死死,卻不想她就在上京,動也沒動。

怪不得報紙上她去了什麽腫瘤大會,她還疑惑一個外行,哪怕和程澈搭上關系,也不該出現在那裏才對。

她看着黎正東的臉色,只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她一臉驚訝:“天吶,她瞞着我去找人家男醫生?該不會住在人家家裏吧?”

當着衆人的面,她三言兩語給她抹黑。

黎若莉嬌嬌做作的“啊”了一聲,她那哥哥黎若晨小聲說:“小姑姑怎麽會住一個醫生家,醫生能有幾個錢,又小又沒人伺候,多難受啊。”

黎若萱想反駁,就聽身邊重重一聲響。

“成何體統!”

黎正東拍桌怒斥。

他話一出,其餘人吓得大氣不敢出。

黎正東回頭看靳荷,吓得靳荷膽寒,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他轉身上了車,撥通了電話。黎家的人七嘴八舌的攔他,問他去哪,他統統沒搭理,老爺子被長女攙扶着出來,看見這一幕,問道:“怎麽回事?”

黎正東手邊還握着電話,看見老爺子,下車來喊了聲:“爸,我還有事兒,今晚不能陪你吃飯了。”

長姐責備他:“什麽事兒比爸的生日還重要?”

黎正東說:“抱歉。”

他扭頭上了車,靳荷趕緊跟他上了車。

-

安德森癌症中心腫瘤研究展區。

江檢和何今臣從會議室出來,兩人都受邀來學習,和學者告別後,兩人一道往酒店走,何今臣問:“你什麽時候走?”

“晚上的飛機。”

“行,那我就先去機場了,我待會的飛機。”

“好。”

告別之後,江檢沒進大堂,而是直接去了第五大道,黎夢妧給她塞得那一整張購物清單被他裝在外套裏。

他一家一家跑,一家一家問,大包小包從商場裏出來,大多是衣服包包首飾,還有一些護膚品和香水。有的能買到有的不能,他就換了個地方接着買。

知道還得跑去另一個洲時,江檢覺得自己買晚上的機票是挺明智的。

他将東西送回酒店,又買了票搭乘一個多小時的交通工具跑去華盛頓,終于給她買齊了。

上飛機前給她發了條消息。

是張照片。

紐約機場的雲。

到起飛打開飛行模式前一秒她都沒回複。

江檢沒多想,等飛機平穩飛行,帶上眼罩,拉上遮光板,開始睡覺。

13個小時45分鐘,飛機平穩落地上京國際機場。

他的車停在地下,他拖着兩個行李箱——其中一個裝着黎夢妧要的東西,在紐約新買的箱子。

他步履匆忙,竟沒有一刻如同現在這樣,歸心似箭過。他做決定向來嚴謹,思慮再三才能确定下來。在一起這樣的事對他來講,未曾出現在他給自己計劃的人生裏,更何況還是她。

或許曾經有想過未來陪他安穩度日的伴侶會是什麽樣的。但似乎與她都截然不同,那些形容詞放在她身上大多違和。

可心跳聲不會騙人。

到家的時候下午兩點多,打開門,沒動靜,靜悄悄的,他終于想起來看了眼手機,也沒回複。

狗也不在家,鹦鹉也是。

這出趟差回來,連人帶狗帶鳥都沒了。

他關上門,換了鞋,走進去,黎夢妧的房間門開着,外賣的垃圾袋也還沒扔,攢了一堆在客廳,他先是将垃圾處理了,從頭到尾給家裏收拾了一遍。

然後去書房處理了下工作。

五點多的時候有人按門鈴,他以為是黎夢妧,手在門把手上頓了頓,那些打好的腹稿在腦海中成型,他打開門。

卻不是她,是護理中心的人。

她把狗還有鳥都送去洗澡了,本來約了昨天三點半去接人,結果一直沒來,還好她留了地址,所以人家今天親自将狗還有鳥送回來。

江檢說了聲:“謝謝。”

關上門,狗子好幾天沒見他了,一見他就親親密密的撲上去,餘答應飛上他的肩頭,一個勁兒的喊:“回來了,回來了。”

他摸摸它們的頭,挨個摸,任由它們往自己身上跳,想起護理中心工作人員的話,他起身去給她撥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他蹙眉,覺得不對。

他有些着急,怕她出了什麽事。

走進她的房間一看,東西都還在,亂得別具一格。他又撥通她的電話號碼,無人接通,有震動聲響,那只手機也安靜躺在梳妝臺。

手機也沒帶,他心裏更加不安,衣櫃的門大開着。江檢立刻去看了家門口的監控。

來者黑衣西裝,恭恭敬敬得将她請走,他的監控聲音收聽出了問題,說要換卻沒來得及,此刻只能看見畫面,沒有口角也沒有争執,他看見電梯裏的男人,應該是黎董事長。

是她的父親。

江檢這才松了口氣,攥緊發白的指尖這才回了血色。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脫力的在床上坐下,環視這房間一圈,她來那天,穿了一套襯衫裙子的套裝,沒了,背了一只郵差包,也沒了。

她只帶走了屬于她的東西,其他的都還留在着裏。

原來,

不告而別是這樣用的。

看來她的麻煩解決了。

他無聲的笑了下。

江檢垂眸,她住進來之後,第一次進到這裏,有她身上的甜花香,獅子伸着舌頭跑過來,沖他一個勁兒的搖尾巴,前掌搭在他腿上,江檢給它順毛,沒說話。

過了會,酒店也進來了,一個接一個,就在他面前圍了一圈,伸着舌頭看他,一個個的,眼睛澄澈明亮,又顯得憂心忡忡。

提前将他們都送去清洗,有人照顧,看來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或許她壓根不需要他這個答案。

可笑的是他入了戲當了真,思慮再三覺得不能委屈了她,就算回來也不能一句想好了打發她,得認認真真準備準備,有個正經告白,若她覺得不行,就那樣好好追求她。

江檢笑着摸摸它們的腦袋:“我沒事。”

沒事。

真的,沒事。

人和人只要有一瞬間的緣分就夠了。

來來往往,才是常态。

他應該知道的。

他其實知道的。

休息室那一晚,他看見她在草稿紙上畫的梨子,鬼使神差添了幾筆畫成了樹,又莫名其妙畫了條江。

江水無波。

就該長棵靈巧多姿的梨子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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