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顆梨

第三十四顆梨

宋家将地點選在了禮待的私人宴會廳。

黎夢妧随黎正東一道抵達的時候，禮儀小姐已經上前來将他們往地點引。豪車停了一排，黎夢妧看到了岳家、謝家、林家、秦家、高家的車。

她多看了幾眼，沒看到喬櫻，便跟着黎正東一道往裏走。

一進宴會廳，黎正東推杯換盞，與人交談。她笑着應付了幾個叔叔伯伯，臉都笑僵了。這次的邀請函是宋家二少爺親自給他們家發的，他們兩家一個搞房地産，一個搞娛樂項目，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聽馮叔說，是宋家大少爺督辦的，他交代了弟弟。

黎夢妧借口尿遁，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喝了兩口香槟。她和這個宋即墨壓根沒見過，特意邀請她來，閑得慌呢。

沒喝兩口，就見林成辭人模狗樣的伴在林叔叔和林嬸嬸後面，端得一副矜貴少爺的做派。

黎夢妧翻個白眼心說真裝，下一秒這裝逼的人就跑自己身邊坐下來，林成辭也從托盤裏帶了杯香槟過來：“稀客啊，居然能在這種場合看見你。”

黎夢妧下巴點了點黎正東的方向：“沒辦法，他給的太多了。”

“待會結束一塊兒回去打麻将？”

維持不了三秒，黎夢妧說：“沒興趣。”

林成辭說：“你這樣以後嫁人怎麽辦，不會打麻将會被人笑話的。”

黎夢妧反問：“誰笑話？”

林成辭呃呃呃半天，終于找到說辭：“娘家人啊，像川城、港城這些，你不會怎麽行？”

川城。

黎夢妧喝了口香槟：“秦眠嶼去我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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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保證把他拐走。”

衣香鬓影，推杯換盞。

黎夢妧和林成辭格格不入，像誤入的，坐了小孩那桌，聯機在角落裏玩黃金礦工雙人版。秦眠嶼一過來，就變成三人版。恒宋董事長宋國致出席時，幾人才結束這無聊的一切。

秦眠嶼起身，扣上西服的扣子：“先過去了。”

“行。”黎夢妧和林成辭也起身。

這還是她回來之後第一次見秦眠嶼，黎夢妧拐拐林成辭的手臂：“總覺得他變了很多。”

“是嗎？”

“成熟了，更穩重了。”

林成辭湊上來，左看看右看看人家遠去的背影，然後說：“那我呢？”他抖抖衣領：“我有什麽變化。”

黎夢妧嗤笑：“你？癫公一個。”

“……”

說完，黎夢妧提起裙擺率離開。

林成辭罵罵咧咧追上來：“你給我說清楚啊……”還沒追上，就被自家父母提溜走了。

林母嗔怪看他：“小辭，穩重些。”

馮助理也跟在黎正東身後。

見黎夢妧走近，招手讓她過來這邊。

在場的男士幾乎都有女伴，唯獨黎正東沒有，身邊跟了個男助理。黎夢妧也沒問，靳荷向來不會被帶着出席正式場合。

宋國致已有五十，身邊挽着他手的美婦人是他的原配，貌合神離，外面養的情兒年紀小的，宋夫人都能生下人家。大家心知肚明，卻依舊恭維着兩人伉俪情深。

黎家和他們一向沒來往，黎正東不上前，宋國致自然也想不起這號人。倒是督辦此宴的大少爺宋即墨舉着酒過來先飲一杯：“黎伯伯撥冗前來，不甚榮幸。”

黎正東見他爽快，舉杯受他一敬，喝了小半：“賢侄年少有為。”

黎夢妧站在身後，宋即墨全了禮貌，就舉杯移向她，眼神當真像在求問：“這位是？”

黎夢妧幾乎不出席這些宴會，他不知道倒也合理。

黎正東說：“愛女。”

宋即墨朝她舉杯：“原來是黎小姐，幸會。”

他又飲一杯，服務生早已擡了托盤過來，黎夢妧看着托盤裏的酒，一杯紅，一杯白，她拿了礦泉水，淺淺抿了一口。

宋即墨見她擡了白的，眼神就變得幽深，和黎正東商業客氣的攀談幾句，就先行離開。

馮助理小聲提醒：“就算想讓他知難而退，也不該這麽直接，你該換個委婉的方式，顯得咱小氣。”

別人來敬酒，一杯飲盡是別人的禮貌，她不僅不選同樣的回敬，甚至裝裝樣子都懶得，就那麽淺淺一口，擺明了下人家面子。

宋即墨還算教養好的，硬是撐了幾分鐘和黎正東一來一回，換了別人，早撂杯子走人了。

黎正東卻不認可，難得和黎夢妧持同樣的意見：“就這樣挺好的。”

馮助理和黎夢妧一同看她，黎正東說：“她胡鬧任性慣了，誰不知道。态度擺明了也好，省了許多事。”

有人上前來，他舉了杯子又走了。

黎夢妧眨眨眼：“馮叔，他被人奪舍了？”

馮助理也眨眨眼：“沒，人是你爸。”

這麽沖動冒進了？莫非這是把他那天的話聽進去了，馮助理摸摸下巴。

宋國致的這場生日宴，目的不清不楚的，受邀前來的嘉賓幾乎都帶了小輩，看場面，女兒居多。不像是慶生，倒像是給撮和當紅娘來了。

黎夢妧再不清楚給她家發了帖子是什麽意思就是蠢貨了。

黎明娛樂規模和市場比不得恒宋，甚至在場的一衆銀行、證券、科技、互聯網誰也比不過，但唯獨一點，就是流動資金活絡，而宋即墨剛剛被委以重任，野心不小，項目盤了不少，賬面卻不好看。打的什麽算盤，她心如明鏡。

可明知鴻門宴為何還要她來，既然要她來，為什麽又要安排她和徐嘉衍見面？

黎夢妧腦瓜子疼，大人的世界真複雜，還是當小孩舒服。

她陪着巡了一圈，跟巡演似的，實在挺不住了，就爬上宴會廳的二樓吹風。

今天聽造型老師的話穿了身淡藍色禮裙，柔和清新不會喧賓奪主，本來有個披肩的，下車時候脫下來放車裏了。

進了四月，春日的氣息逐漸濃厚起來。

這樣的晚上，站在露臺吹吹風正好，不冷很舒服。

她站在角落裏，托着下巴看星星。

上一次看星星，還是在江檢辦公室裏。

名利場，勢利眼，她覺得累，又想念那種恃花弄狗的日子。

忽然一陣響動，她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靠近。

伴随女人嬌嬌弱弱的一聲驚呼，她聽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親吻的聲音似平地一聲雷，她聞聲一看，就見到女人被男人壓在牆上，男人的手還在人家胸-上作亂。

黎夢妧瞪大眼睛。

這麽刺激呢。

好賴往角落裏看一眼啊。

她這麽大一人呢。

黎夢妧打算清清嗓，弄出點聲響來，讓這些不看場合亂來吓一跳，就聽到自己的名字，她起勢一頓。

“你真要娶那個黎夢妧啊？”

女人手指抵住男人的胸口：“那你現在就走，不許碰我。”

宋即時握住她的小手，偷吻一口香波：“怎麽可能，除了你，我誰也不娶。那是我哥的主意，你知道的，他想要整個恒宋。”

“那怎麽不是你哥來？剛剛我都聽到了，讓你和她好好相處。”

宋即時說：“我娶還是我哥娶有區別嗎？反正都是我們兄弟倆的助力，她那後媽可說了，黎正東看重她得很，她的嫁妝禮可是……”

說悄悄話去了。

正主就在這呢，她怎麽不知道黎正東看重她，她嫁妝禮是啥啊？倒是大點聲兒啊，她急着聽呢。

“那不也是你娶……”

“錢一到位，誰管她啊。我哥拿了實權，你還怕我虧待了你？”

又是一聲嬌呼，黎夢妧看見男人的手往下試探去。

她眨眨眼，親嘴她沒興趣，這個呃…唔…真的可以不付費就看嗎，她小臉通黃，往邊上靠靠，有盆栽擋住眼睛了。

下一瞬，就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捂住眼睛。

她回頭，微卷的長發在風中飄動。

見到來者，美眸圓睜。

“……你怎麽在這？”

-

一輛黑色的巴博斯s800在門口在黑夜裏悄然停下。

宋既明率先下車，不情不願，像被人逼着上刑場一般，他理理衣服，朝後面的人說了一句：“拜托，又不是我的壽宴。”

“是你爸的。”

江檢從車上下來，手指觸上定制的衣服紐扣，不驚不喜，神情自若。

宋既明被他強制帶着往裏走，一臉的痛苦：“我昨晚卡點給他發了生日快樂了，還有個小蛋糕呢。”

江檢涼涼看他：“那也得來。”

宋既明又說：“他那麽多兒子，又不缺我一個。”

江檢停下來，正色道：“媽的兒子只有你一個。”

“……”

宋既明人也來了，也就是嘴上抱怨：“好好好，走走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跟在他身邊：“哥，要是待會我應付不來你得幫我。”

“好。”

得了回複，宋既明安心許多。

這才整理下領口往裏走。

一進大廳，他都還沒找清位置，宋即墨聞着味兒就來了，看江檢也來了，眸裏閃過暗光，挂起虛僞的微笑：“既明來了，都這麽晚才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嗎？”

宋既明說：“爸又不在，你說這些挑撥離間的，他又聽不見。”

宋即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只是關心你。”

“黃鼠狼給雞拜年。”

江檢說：“阿明準備禮物去了，禮物貴重，不親自看着不放心，來晚了點。”

宋即墨如同此刻才看見江檢一般：“哥，你也來了。你一向不出席這些，邀請函都忘了給你發一份。”

“裝什麽。”

宋既明不忿：“自家人出席自己的宴會要什麽邀請函。”

江檢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宋即墨神态輕蔑的臉，淡淡道：“以後細心些，忘了給我事小，忘了給別人傳到爸那，對你不好。”

他不喜歡争論，與人比長短高低，更不喜歡情緒對抗。

盡量簡短的終結他和宋既明的你來我往，點頭示意之後帶着人離開，往宋國致所處的地方去了。

宋即墨握着杯子的手一緊，轉而恢複，看着江檢的背影冷冷一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過是收養的，連他這個情人生的兒子都比不過，卻有底氣無視他。無非就是因為宋既明。

他又比誰差了？他眼神陰毒。

遲早有一天，他會讓他們都仰仗他的鼻息求生存。

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