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顆梨

第三十五顆梨

黎夢妧看見徐嘉衍出現在這，瞳孔都放大了，怕他不知道此刻的情形，恐說話聲會驚擾這上演的好戲，趕緊伸了根手指堵住他的嘴，提醒道：“小聲點。”

徐嘉衍握住她的手指向下拉：“先出去？”

黎夢妧看了眼那邊幾乎忘我的兩人，點點頭，又問：“怎麽出去？”

徐嘉衍下巴朝某個方向點了下：“看那。”

隐藏在巨大的圓柱後，有一道隐蔽的小門，徐嘉衍也是從那裏進來的。

徐嘉衍手一滑，握住她的手腕：“帶你逃跑。”

徐嘉衍拉着她從小門出來，這裏另有一個隐蔽的小空間，是個化妝間加休息區，有個加長的沙發，他關上門，黎夢妧坐上沙發喘口氣：“你怎麽也在這？”

“跟我爸來的。”徐嘉衍拖了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來：“我爸受邀來參加宴會，我來見你。”

“見我？幹嘛。”

徐嘉衍笑笑：“非得有事才能嗎，我就是想見你。”

黎夢妧不接茬，徐嘉衍的出現倒是讓她思緒活泛起來。

方才宋即時一段話倒是提醒了她。見徐嘉衍會不會是黎正東讓她規避掉入宋家這個狼窩的一個方法？商場如戰場，黎家自然比不過宋家，讓她有看上去恰好甚佳的異性，似乎是最小成本的辦法。

她似乎有點懂了黎正東的用意，但剛在外面聽到的話讓她依舊有些疑慮。黎正東給她備的嫁妝禮連她都不知道，宋家怎麽會知道？上京這麽多名媛小姐，偏偏就是她？這和馮叔說得靳荷又有什麽關系。

她記得那麽多場相親裏，她并沒有遇到過宋家人，最後那次也并不是宋既明，否則也還不至于逃跑。

她腦子裏将事情串聯起來，起身說：“我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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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衍起身，問她：“不坐一會兒？”

“不了，出去吧。”

“行。”

徐嘉衍拉開門，推開門就見宴會廳全貌，這裏在犄角旮旯，沒人注意到他們，黎夢妧自然挽上了徐嘉衍的臂彎，倒是徐嘉衍微微詫異一瞬。

走出一段路，黎夢妧小聲問：“你剛看到了沒？”

“什麽？kiss？”

“沒什麽。”

估計沒看到吧，他隔那麽遠，還站在側後方，觀看位置極其不佳。

黎夢妧搖搖頭，兩人朝黎正東的方向過去。

徐父和黎正東交談甚歡，言辭間似乎還在談及兩人，見她們姿态親近靠近，更是笑得滿意。

徐父眉目柔和：“妧妧這麽大了。”

黎夢妧笑着說：“徐叔叔好。”

“你和嘉衍年紀相仿，以我和你爸的關系該是青梅竹馬的，可惜那時我和他媽的工作重心都在國外，讓你倆晚了這麽多年。”

徐父說：“和妧妧好好相處，我們父輩的情誼也要在你們身上延續下去。”

黎正東爽朗的笑着拍拍徐嘉衍的肩膀：“她比較任性，你多多包涵。”

徐嘉衍說：“叔叔見外了。”

“欸，老徐，老黎。”

生意上的來往夥伴與他們的父親打招呼，徐嘉衍看見一樓的林成辭沖他們倆招手，他微微側頭：“阿辭在那，去嗎？”

“好。”

反正這兒也沒他們的事，她挽着他出來主要是為了全黎正東的心思，給宋即墨撂個态度而已。

做戲做全套，她搭上徐嘉衍的手臂，由着徐嘉衍扶她下樓。

燈光璀璨，藍色的裙擺似蔚藍大海，随着樓梯一層一層往下落，蕩起層層波瀾，像極了午夜十二點前的Cinderella，由王子扶着款款出席。

不過她不是灰姑娘，她是真公主。

林成辭帶着秦眠嶼過來，從服務生手裏遞酒給他們倆，秦眠嶼還不知道，看向她們倆的目光帶了探究，徐嘉衍率先出聲：“目前和你一樣，是朋友。”

黎夢妧心思不在這，聽見後面兩個字，點頭：“對，朋友。”

林成辭還是忘不了打麻将：“剛剛和嶼說好了，今晚必來，你跑不掉啊。”

“真的？”黎夢妧不信。

秦眠嶼說：“嗯。”

“好吧。”

幾人年紀相仿，共同話題多，此刻不用陪在父母身邊應酬，自然就待在一起。

這樣的宴會，人人表面興高采烈，實際卻不然。黎夢妧慶幸身邊有一群真正的朋友，讓她不至于無所事事，待在這兒浪費時間。

林成辭說：“她？喜歡狗，怎麽可能，她怕狗怕得要死，見到狗能自動彈射出十米開外。”

徐嘉衍挑眉：“怎麽會，我第一次見她，她還抱着金毛。”

“拉倒吧，抱着個黃毛我都信。”

“金毛，絕無可能。”林成辭拐了拐秦眠嶼：“對吧，嶼。”

秦眠嶼點頭：“确實，她很怕狗。”

見三人看向她，黎夢妧說：“小時候怕，現在不怕，狗狗多可愛。”

“哈？”林成辭說：“你喜歡小動物？真養金毛了？”

“喜歡啊。烤雞，烤鴨，烤魚，我都挺喜歡的。”黎夢妧說。

“……”

“……”

林成辭說：“你是真變态啊，我也喜歡。”

大家笑笑，黎夢妧解釋了句： “狗狗不是我的，江檢的。”

“又是那醫生？”

秦眠嶼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誰？”

徐嘉衍不難聽出來這個江檢是誰，他有印象當時因為即将去見他，她很開心，于是說：“我也想聽聽看。”

給人架到這兒了，雖然和幾個大男人說另一個男人挺奇怪的，但看幾人頗為期待的神情，黎夢妧說：“他是醫生，挺帥的。”

“比我帥？”林成辭問。

“完虐你。”黎夢妧說。

“睫毛很長，像兩把小扇子。”

林成辭不服氣：“哈，什麽破形容詞兒，小扇子，他眨下眼能把我吹走嗎？”

“你有病啊。”黎夢妧不客氣的怼他：“聽不聽，不聽就滾。”

“聽聽聽，你說你說。”

“鼻梁上……”

“黎夢妧？”

高冉身後跟着她的姐妹小團體，一見她誇張得做了個驚喜的表情：“你不是離家出走了嗎？”

“真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你不知道我都擔心死了。”

黎夢妧被打斷還挺不爽的，看着高冉比起宋即墨有過而無不及的假笑，笑得更虛僞：“聽誰說的？去朋友那玩了一段時間而已。”

她要面子，十分要。尤其在這些塑料小姐妹面前，高冉人不壞，就是喜歡和她比，什麽都要比。別人要比，她當然也不認輸。

高冉笑着擁抱了下她說：“那就好，我聽人說你快訂婚了吓一跳呢，你怎麽可能不通知我呢。”

“對啊，我當然會通知你。”

明明笑着，林成辭好像看到無形的硝煙，他退後幾步，避免被誤傷。

秦眠嶼輕咳一聲，徐嘉衍摸摸鼻子。

高冉身後有人問了句：“和宋家少爺嗎？”

高冉說：“啊？是嗎？宋即墨還是宋即時？”

黎夢妧看向那個說話的人，衣着有些熟悉，她仔細回想了下，似乎是剛剛露臺上那位？

她沒着急說話，腦子裏的第一想法是：宋即時這麽快？

故意挑兩個她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名字，惡心誰呢。

黎夢妧笑着說：“說不定是宋既明？”

高冉說：“怎麽可能。”

豪門也分上中下，黎家顯然夠不上高位。

她故作矯揉的“啊”了聲：“我不是說妧妧你配不上哦。”

“我知道。”

黎夢妧輕飄飄地說：“只有別人配不上我。”

高冉語塞。

黎夢妧看了眼身後說話的女人：“我對他們沒興趣，你也不用看低自己。”

話是對着高冉說的，卻不是說給她聽的。

她轉身離開各種繁雜香水味圍成的怪圈。

這句話的本意是打消那女人的顧慮。她藏匿在人後，目光中的探究與不甘心黎夢妧不是看不見。

黎夢妧本來也不覺得宋即時、宋即墨是什麽好人。前者不知霍霍了多少好姑娘，後者狼子野心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她覺得宋即時不靠譜，明明和別人糾纏不清卻依舊可以放棄轉而逐權。露臺上那番話如果還不能讓這位看清宋即時的人品的話，那也是這人蠢。

她心裏澄澈，卻忍不住提醒一句。

不想落在那人耳朵裏，成了諷刺，女人表情忿忿，自己苦心愛了宋即時那麽多年，憑什麽她一來，她就得讓位？她手心的長甲幾乎刺進肉裏，瞥見路過的服務生，眸光微動。

徐嘉衍眼尖的看見黎夢妧身側的服務生被人撞倒，托盤裏的酒杯搖搖欲墜，往下跌落，杯中酒傾數向黎夢妧潑去，他快速伸手去抓，卻有人比他更快。

一陣天旋地轉。

黎夢妧小臂一緊一松，腰間攬上一只溫熱的大掌，眼前一黑，熟悉的味道灌入鼻間，她被人抱進懷裏。額頭觸上微涼的衣服紐扣，她心裏一顫。

身邊有酒杯碎裂的聲響，服務生的抱歉響在耳畔。

周圍很吵，黎夢妧從那人懷裏擡頭，就見男人的下颌。

他嘴角繃緊，關心則亂。宋既明被他哥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跑過來問道：“哥，你沒事吧？”

“沒事。”

江檢松開握在她腰間的掌心，垂眸問她：“沒事吧？”

這一眼，時空定格。

她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他。

那樣一雙多情泛濫的桃花眼落在氣質清冷的他身上，叫人見之難忘。她原本以為，他和她之間，是一場驟雨，倉促慌張，局部感知，各自體會。

卻不想，天氣預報不準，驟雨不斷。

黎夢妧看着他，剪裁妥帖的高定西裝，黑色襯他，也讓他更加冷洌，沉穩莫測。舉手投足間貴氣自成，那張臉格外高調，人群中無法隐匿，讓人忽視不能。

她忽然意識到滬海那次的他，和此刻的他，或許才是真正的他。

陌生又熟悉。

她說：“沒事。”

又後知後覺的說：“……哥？”

宋既明說：“介紹一下，這是我哥，江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