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不遺憾了

“我不遺憾了。”

冬天的陽光和其他三季不一樣,打在身上是暖洋洋的,照得人昏沉。周圍是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不時的翻頁聲和大家擰開瓶蓋的喝水聲。

許琳看着眼前的白楊,他好像真的睡着了,呼吸開始變得規律。

“你這樣不行啊。”白楊動了動嘴,聲音很小。

但是許琳聽的一清二楚。

他睜開雙眼,一片清明,哪來的困意。

“這麽容易就心軟,碰到壞人怎麽辦?”白楊嘴角帶笑。

許琳起初怔了下,沒幾秒便調整好狀态。

她貼近白楊緩緩道:“我碰到最壞的,就是你了。”

她神色認真,不似作假。

“你能不能去看眼井溪。”許琳送白楊離開,“我一會還有事,走不開。”

白楊無意道:“她沒什麽事的,放心吧。”

許琳掃了白楊一眼:“你又知道?”

“我和劉鵬宇在車上聊到五點,他走了我就直接來這找你了。”

“你真一夜沒睡?”

許琳停下腳步:“那你一會兒別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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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意外地看着許琳:“你關心我啊?”

“疲勞駕駛會出事的。”許琳無語道,“害人害己。”

“我還以為你更關心劉鵬宇和我聊了什麽。”白楊又補了一句,“比起關心我。”

許琳白了白楊一眼,繼續走:“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再說她們從小不就這麽鬧。”

白楊停在原地:“琳琳,這次不一樣。”

“嗯?”

“他不會再來了。”

許琳回頭看着白楊,似有不解。

白楊就像在講今天中午吃什麽一樣,平淡無奇道:“他們徹底分手了,井溪應該也明白。”

許琳沒由來的想起高中那次,白楊也是一副随意模樣。她在白楊的眼神裏尋找漏洞,卻依舊無果。

許琳改變了前進方向:“那我自己去。”

不就是一堂課,翹就翹了。許琳和白楊趕到酒店時,井溪已經退了房,反複打了幾次,電話沒人接。

白楊又給昨天晚上的人們挨個打了電話,都不知道井溪去哪了。沒辦法,白楊領着許琳回他們學校找了一圈,宿舍、教室、食堂、操場,都沒有井溪這個人。

“她還能去哪裏?”白楊看着氣喘籲籲的許琳,覺得這樣不是辦法。

許琳開始思考,井溪能去哪?她的青春、學業、生活,都與那個人息息相關,她還能去哪?

“給劉鵬宇打電話。”

白楊立馬撥通,劉鵬宇接的也利索。

“井溪和你聯系了嗎?”

“嗯。”

白楊也松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

“她在哪啊?我們找不到她。”

“她說在來找我的路上,不過我說了我不會見她,應該會再坐車回去。”

過期的情人,比冷凍櫃裏的陳冰更硬。

許琳查了當天所有的車次,發現幾個井溪可能會坐的車次,她拔腿就要走,速度快到肩上的包袋都往一邊滑落。

“琳琳。”白楊拉着要趕往車站的許琳,“你不用去的。”

“我用。”許琳态度堅決,她擺開白楊扯着自己的手,“我自己去,不用你。”

白楊欲言又止,但還是跟着許琳一起出發。車站人來人往,許琳沒想到自己會連着兩天過來接人,接站的人很多,不過等了一趟又一趟車的,除了出租車司機,還有許琳和白楊。

天色漸晚,熟悉的人影終于出現。許琳有近視的問題,尤其在夜間,更看不清遠處的人與物,正當她還在猶豫着确認面前的人是不是井溪時,有人比她先沖過去。

“井溪。”

一道人影飛快閃過,将井溪擁在懷裏。

許琳愣在原地,沒敢上前。

直到那人擁着井溪離開,許琳還沒緩過神。

“我說過了。”白楊的聲音傳來,“你不用來的。”

旁邊的出租車接到了客,鳴響喇叭示意許琳等人靠邊站站,大燈明晃晃地打在許琳身上,白楊拉着她上了車。

許琳沒由來地難過,她明明不是會為別人的愛情流淚的人。

“大家都一樣。”白楊沒着急開車,他看向依舊在發怔的許琳,“趨樂避苦是人的天性。”

“你也是?”許琳擡眸看他,語氣生硬。

白楊沒承認,卻也沒否認。

“所以現在的我能讓你快樂,你就來了?”

許琳沒等白楊回答,又補了一句:“所以高中的我讓你受苦受累,你就避開?”

她語氣哽咽,強撐一口氣。

白楊看着眼前的人,心忽然沒由來的一縮。

粉飾太平的布突然被扯開,她始終耿耿于懷。

白楊張了幾次嘴,卻說不出什麽,他以往的招式,好像一瞬間被廢掉,什麽都使不出來。

車內的空氣緊繃到極點,許琳打破僵局,她利落地開門下車,再見都沒說。

車門被摔的巨響。

許琳很久之前就聽說過,每次打完車下車之前,師傅會說一句“慢點”,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讓自己路上小心,後來才知道,是讓乘客慢點關車門,她自此以後便特別注意,坐誰的車都是,慢慢也養成了習慣。

但是今天,她做不到了,憋了這麽多年的那口氣,總得有個地方發洩。

許琳離開地痛快,白楊也沒追上來。

後來井溪專門到學校找許琳吃飯,又和她解釋了整件事,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許琳正捧着井溪帶來的咖啡喝的開心。

聽完井溪小心翼翼的發問後,嚴肅道:“我沒和你生氣寶貝,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得到的所有,甚至我希望你能得到很多很多的愛,只要你想。”

井溪眼眶一酸,抱着許琳便開始流淚,她什麽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麽都說了。許琳的毛衣被打濕一片,她不厭其煩地輕拍井溪的後背。

“你不覺得我很壞嗎?”井溪哽咽着開口,“我有了一個人的愛,但還想要更多。”

許琳把井溪從肩膀上扶起,看着她的眼睛。

“這種行為是很壞。”許琳說了實話,“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幹什麽我都支持。”

井溪的淚更加洶湧,許琳笑着把她擁回懷裏。

“誰不想要愛呢?誰不希望自己收到的愛越多越好。”許琳也不知在安慰誰,“這種事情哪有對錯,你快樂就好。”

沒過多久,井溪又快樂地墜入愛河了,可能就一周不到。

“寶貝出來吃飯啊?”井溪在電話裏興致勃勃。

“我這周要拍作業。”許琳忙到焦頭爛額。

除了正常的期末考試,許琳還有一節專業課的期末考試是一支片子。

老師分配了小組作業,并且要求有不同的場景,許琳最近忙着敲場地、借道具,哪還顧得上消遣。

“但是我好想你。”

“乖,等我忙完找你。”

“行吧,有需要幫忙的直說。”

“好,我先挂啦。”

許琳和李竹一組,兩個人正和組員一起商量哪個場地能用,劇本裏有一幕空劇場的鏡頭,雖然不長,但是必須得有。

“二劇問了嗎?”李竹問許琳。

“問了。”許琳點點頭,“學前用了,她們彙報演出,還有道具。”

“小劇呢?”李竹看向一旁的胡歡華,這是她們組唯一的男丁。

“小劇最近都給英專的了,他們有演講比賽。”胡歡華也一臉無奈。

李竹扶額:“那怎麽辦?删了嘛?”

許琳搖搖頭:“我們的整個腳本,老師只誇了這幕,你覺得能删嗎?”

這堂課的老師是出了名的手嚴,根本不管挂科率,只看作品效果,當初被誇的時候,許琳她們還為自己有了一塊免死金牌而慶幸。

李竹嘆了口氣:“那不然外校呢?”

“外校?”許琳想了想。

“對啊。”胡歡華突然有了希望,“我們問問別的學校的同學呗,看能不能借一下?”

許琳立馬拿起手機回撥。

“寶貝啊。”

“這麽快就有事找我啦?”井溪聽起來就一臉得意。

“對呀。”許琳笑着把事情簡單說了下。

井溪答應地痛快,說随時來,剛好她們最近都在排練,劇場鑰匙就在她們手裏,敲好時間直接過去就行,許琳等人松了口氣。

過了一兩天,大家對了個都有空的時間,扛着機器便出發了。

“我還是第一次去那個學校呢。”李竹在出租車上和許琳聊天,“聽說全是帥哥美女。”

胡歡華接到:“還真是,我去過幾次,那身材,那顏值。”

許琳笑着說:“畢竟藝術生多,肯定都好看的。”

井溪和她新男朋友等在校門口,帶着許琳等人往劇場走。

“拍完一起吃飯?”井溪纏着許琳。

許琳看了眼表:“七點了你還沒吃飯?”

“看到你心情好,我還能再吃一頓。”井溪耍賴道。

劇場很适合拍攝,大家看了看位置,便架起機器直接上陣,許琳和李竹在一旁幫忙看着,舉機器的重活被胡歡華一力扛下。

遠景和大景都拍完了,需要上臺拍特寫與近景,李竹說她和胡歡華上去就好,讓許琳在下面和井溪聊天。

“他們倆是一對哈?”井溪翹着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八卦道。

許琳看着臺上配合默契的兩人:“還沒呢,應該快了。”

“啧啧。”井溪感慨道,“真是好時候。”

“你不也是。”許琳用眼神點了點一旁拿着奶茶的井溪男朋友,井溪笑着錘了許琳一拳,一臉嬌羞。

手機突然響了,是系主任打來的電話,許琳拍拍井溪胳膊,示意自己出去接個電話。

井溪點點頭。

許琳走到劇場外接起,內容很簡單,明天有位老師臨時出差,讓她通知大家本周的課程暫停。

挂了電話後許琳看到旁邊有自動販賣機,她走過去掃看裏面的商品,種類齊全,有熱奶茶,也有冰可樂。

許琳已經好久不喝冰可樂了,尤其是在冬天。

按下确認鍵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許琳挪開了手指,按下了冰可樂的鍵。

咣當一聲,貨品掉落。罐身冰到許琳第一下沒拿出來,後來用衣袖墊了一下,才成功取出。

許琳的手指扣在鐵環上,猶豫了幾瞬,還是太勉強了。

“下雪了哎。”旁邊的學生說道,“今年的第一場吧?”

“前兩天晚上下過一次啦,很小的一場。”

“是嗎?”

許琳也看向外面,她好像也不知道前兩天的那場。

雪花很大,人們都說下了雪的北昌才是真正的北昌城。

許琳看到了白楊,他抱了束花站在外面,與她對視,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許琳左右掃了掃,沒什麽人了,只有不遠處站了個男生,總不能是他吧。雖然确定,但許琳還是指了指那個男生。

白楊笑着搖頭,點了點許琳。

許琳站在原地,沒有要出門的意思。

雪一直下,白楊就站着幹等,他也不離開。

許琳轉身回了劇場,她們也差不多拍完了。

“走吧許琳。”李竹檢查了下腳本,确定沒有遺漏。

許琳說:“你們先回吧,我和朋友吃個飯。”

李竹和胡歡華也沒說什麽,先告別離開。

“吃什麽啊寶貝?”井溪開始推薦,“我們學校門口有家銅鍋涮,麻醬一絕……”

“白楊在門口。”許琳打斷井溪,“他怎麽在門口?”

井溪頓了一下,但也答的敞亮:“他知道你要來,想見你,我拒絕了。”

許琳一臉疑惑。

“這個劇場除了給我們表演用,也是他們服裝設計的展示臺,上次我和劇場的管理人員對時間,他剛好也在,就聽到了。”

“我不想讓你見他琳琳。”井溪不常見地嚴肅道,“你不能和我一樣。”

許琳答非所問:“他剪頭發了?”

“誰?”井溪被問得一懵,“白楊?”

許琳點頭。

“沒有吧。”井溪回憶道,“我昨天見他還是那樣啊。”

許琳沒說話。

“我帶你從後門走琳琳。”井溪拉着許琳就要離開。

“不了。”許琳拒絕道,“你先走。”

“琳琳……”井溪還想再說什麽。

但許琳又是那副不聽勸的模樣。

能怎麽辦呢?她不也一樣。

井溪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許琳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也擡腳往門口走。

白楊還在原地站着,雪落在他身上,落在花上,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看,他卻沒什麽感覺。

許琳站着玻璃裏看向白楊,兩兩相望,他剪了很短很短的頭發,看起來只有幾寸長。

在許琳的記憶裏,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發型。

他知道自己什麽樣最好看,不過現在這樣倒是也不醜,許琳看了一會便也順眼了。

她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白楊也這麽看着她,一步都沒挪。

時間愈來越晚,天空變成徹底的黑,路來路往的學生紛紛加快腳步,不知道在往哪趕。許琳嘆了口氣,擡腳往外走。

白楊被凍的鼻尖發紅,耳朵也是,他本就冬天不喜歡穿厚衣,此時已經凍麻了。

懷裏的花也被凍得發蔫。

許琳一步一步地走到白楊身前站定,想速戰速決。

“我不遺憾了,我們別糾纏了。”

白楊沒說話,反而緩緩地把花遞到許琳面前,被凍麻的肢體還有點卡殼,白雪已經把鮮紅覆蓋。

許琳沒接,她看着花淡淡道:“我不需要了。”

白楊雙手一松,花束瞬時間掉落在地上,上面的雪也盡數摔落,花已經被凍壞了。

許琳看着摔在地上的花,沒注意到面前的擁抱。

她被人擁進懷裏,緊緊地,用力地擁着。

這是第一次。

他的體溫就像落下的雪,冰的許琳發顫。

“我把頭發剪了。”白楊啞着嗓子開口。

“嗯。”許琳回道,“我看到了”

“醜嗎?”

“不。”

擁着她的人好像洩了口氣。

“怎麽辦?”

“為什麽要變醜?”

白楊越抱越用力:“你會不會放心點?”

許琳笑了。

“不放心不是因為你好看,是因為你的人。”

“我知道。”白楊深吸了口氣,“我可以改。”

“你改不了的。”許琳笑道。

白楊不是個好東西,這件事許琳早就知道,他自己也清楚。

“我真的能改。”白楊咬着牙說,“你信我一次。”

“我不信。”

“我連自己都不信。”許琳笑着自嘲。

她也達不成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目标。

心又開始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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