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不會去的

“我不會去的。”

可能是白楊在房間裏點了薰衣草，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許琳睡了這段時間以來最久的一覺。

第二天許琳起來時，發現井溪她們已經在樓下吃早點了。準确來說是午飯。

“白楊和何婷呢？”許琳揉着眼睛下樓。

王璐咽下嘴裏的馄饨：“何婷的教練突然說有比賽，她改簽了票去機場了，白楊送她。”

“琳琳來吃小籠包。”井溪眼睛都是腫的，“巨香。”

“不用了，我喝咖啡就好。”許琳看到廚房裏煮了黑咖啡。

應該是白楊準備的。

“你幾點的飛機啊璐璐？”許琳端着咖啡坐到餐桌旁。

“下午三點的。”

許琳擡手看表：“還有三個小時？”

“對啊。”王璐笑道，“所以我也該走啦。”

“這邊離機場近，我一會送她。”井溪接過話。

“你能開車？”許琳懷疑道。

井溪拍拍胸脯：“放心，老司機了。”

客廳的電話響了，許琳讓兩人繼續吃，她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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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您好，白先生預約的司機将在二十分鐘後到達，您們可以提前準備下。”

是度假村前臺的電話。

“白楊約了司機。”許琳挂了電話沖兩人說，“剛好我也不放心。”

井溪點點頭：“也行吧。”

“辛苦你們了。”許琳看着滿臉疲憊的兩人感到抱歉，“專門為我跑這一趟。”

這次相聚的目的昭然若揭，她感激于大家都能赴約。

“怎麽說話呢琳琳？”王璐着急道，“就算是不是白楊，我們也商量着要來見你一面的。”

“是啊琳琳。”井溪大大咧咧地，“和我們見什麽外。”

許琳心窩一暖：“也不知道何婷怎麽樣。”

“放心吧。”井溪笑道，“她一年到晚各處比賽，都跑習慣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許琳總覺得對她們不住。

司機準時到達。井溪要送王璐去機場，便一起離開。

“下次來找我玩。”王璐走時還紅了眼眶。

“知道啦。”許琳笑着揮手，“等我去找你。”

井溪一把把王璐揪回車裏：“演偶像劇呢？趕緊吧一會誤機了，琳琳我一會就回來，你看家。”

許琳目送車輛走遠，直到消失不見。沒過多久白楊先回來了，他同樣疲色難掩。

“井溪呢？”

“送王璐去了。”

白楊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

“辛苦了。”許琳牽過白楊垂在一邊的手。

白楊笑笑：“沒事。”

等井溪回來後三人收拾了下便離開。

井溪回自己租的房子，許琳則搭白楊的車離開。

“還要回宿舍？”白楊目不斜視地盯着前路。

“嗯。”許琳點點頭。

“回我那好不好？”白楊連聲線都透出疲憊，“開車也很累。”

許琳側過頭看白楊，不過一夜，他的下巴處已冒出青色的胡茬。

“好不好琳琳？”

“嗯。”許琳沒舍得拒絕。

白楊是真的累了，他簡單洗了個澡便上床休息。

許琳收拾完來到卧室後，他已經睡着了。窗簾被緊緊地合住，白楊為許琳留了盞床頭燈。

許琳來到白楊身旁，借着昏暗的燈光打量。他眼底一片青色，許琳忍不住伸出手撫摸。

白楊輕輕動了下，但沒睜開眼。好像沒吵醒他。許琳站起身準備去客廳呆着，順便問問大家都安全回去沒。剛要離開，她的手便被牽住。

“陪我睡會琳琳。”白楊像是在夢中呢喃。

許琳回過頭，他連眼睛都沒睜開。他拉的很緊，許琳用了點勁才掰開。

“琳琳。”白楊又叫了聲。

“我在呢。”許琳輕聲回答，她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清醒。

被子白楊被掀開一角。許琳遲疑了下才慢慢靠過去。白楊埋在許琳的頸窩處，調整到最熟悉的姿勢，發出一聲舒适的嘆喂。

“回來了。”許琳伸出一只手輕拍白楊的臂膀，“睡吧，我陪着你。”

在此之前，白楊不知道愛人要這麽累，竟是身心雙重的疲憊。他睡得很沉，再轉醒時，懷裏已經空了，只留下淡淡餘溫。

探過床邊的手機一看，淩晨三點。生物鐘徹底亂了，白楊坐起來緩了一下，緊接着掀開被子離開了卧室。

客廳裏開了盞落地燈。許琳抱着膝蓋坐在地毯上看電影，但是聲音被調至靜音。

白楊靜靜走過去，許琳沒發現。她坐在那，像只失魂的洋娃娃。

“怎麽不睡覺？”白楊在許琳身邊坐下，順便把她抱在懷裏。

許琳反應遲鈍，她緩緩轉頭看向白楊。

“白楊。”

“嗯？”

“白楊。”

“我在。”

“白楊……”

許琳哭了這段時間來最強烈的一次。她埋在白楊懷裏失聲痛哭，雙手緊揪住白楊的衣物，指節用力到泛白。

恰好電影裏的女主角也在悲傷，白楊一時間分不清哪是現實，哪是劇情。

過了很久，姓名條在屏幕上滾動，電影謝幕。

許琳哭累了，漸漸停下來。她好像聽到白楊淡淡地說了句：夠了琳琳。

也有可能是她聽錯了。但是确實夠了，自己的情緒不能總讓別人買單。

夏深了，學校裏的芍藥競相開放，粉白成團。

許琳每天上課時都會路過，她偶爾會拍兩張分享給白楊。前段時間請假拉了不少課，許琳最近在努力補上，幾乎有空閑就泡在圖書館，校門都沒出幾次。

白楊偶爾過來找許琳吃個飯便離開，他說她學習的時候喜歡發脾氣。許琳樂得自在，白楊在一旁時她的學習效率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琳琳，吃飯去嗎？”李竹趴到許琳肩旁小聲說。

許琳搖搖頭，她早上喝了杯美式，現下還不餓。

午飯時間一到，圖書館便和空了差不多。周圍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僅剩的幾個也在看手機。

許琳打開電腦開始撰寫文書。上午人太多時她怕敲擊鍵盤的聲音會影響大家。

白楊的學校有位知名教授準備開藝術巡展，最近在校內招助手。許琳在白楊學校的公衆號看到了這一消息，便留意了下。

與此同時，這位教授最近還來許琳的學校開講座做宣傳。

許琳借着助教的身份把接待工作一手攬了下來，在過程中和這位教授交流了不少。總結下來她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并且誰都需要機會。

許琳在某天吃飯的時候和白楊提了一嘴遞交報名資料的事，白楊說他不關心，而且巡演一開就是兩個月，他懶得外出。

但是許琳始終覺得可惜，思來想去，她自作主張地準備投遞報名資料，等進入複試後再和白楊提就好。

反正他一直遷就她，反正這也是為他好。

許琳的文筆一直很好，用李竹的話說就是璞玉都能包裝成寶石，何況一個簡單的個人簡歷。

複試通知來的在意料之中。

許琳本來想打電話通知白楊，後來一想自己已經好久沒主動找他了，便準備當面轉達。正好最近開了家評價超好的韓國料理，兩個人還能一起吃頓飯。

“那你今晚還回來嗎？”李竹看着正糾結于戴哪只耳環的許琳問道。

在耳朵上比當了半天，許琳選了小巧簡約的珍珠耳墜。

“再說吧。”許琳背上包出門，“但肯定不會早。”

李竹一副痛心模樣：“又留我獨守空房。”

許琳照例在附近買了點水果帶走，她到達工作室時發現白楊不在，隔壁的院子裏也空蕩蕩的，應該是還沒下課。

許琳手機裏保存了一份白楊的課表，她核對了下時間，自己沒猜錯。工作室裏一切如往常，唯一變了的是擺在地上的石膏像。

她看了眼沒多想，她準備先把西瓜放到冰箱冰着，然後再洗點水果。

冰箱裏已經放了半顆西瓜，冰的剛剛好。還有洗好被碼在碗裏的藍莓。

春天的時候，許琳因為過敏患上了結膜炎，眼睛紅的活像個兔子。自己還忍不住一直用手去揉，結果就是越揉越癢，越癢越揉。

白楊每天恨不得把她的手綁在一起。後來好不容易好了之後她又總是掉眼淚，眼睛便總是不舒服。

白楊領着她去醫院挂號看大夫，散瞳後把眼底好好查了個遍。大夫說沒什麽大事，多注意用眼衛生和日常保護就好。可能是白楊太過嚴肅，大夫又補了句可以适當吃點葉黃素和藍莓。

這下好了，白楊不僅要求許琳每天吃一盒藍莓，還連夜把市面上的葉黃素研究了個遍，在精挑細選後買了幾種回來給許琳吃。

與此同時他覺得魚油什麽的保健品也不錯，就順勢加購了不少。那段時間許琳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不是喝水而是吃一堆膠囊。

後來許琳因為課業的緣故常住回學校，一來二去的白楊才逐漸放松要求。但是藍莓還是雷打不動的往許琳宿舍送。

許琳今天已經吃過藍莓了，而且每天都吃的話就連山珍海味都難以下咽。她選擇性地忽視了冰箱裏的水果，并且關上了冰箱門。

“今天怎麽大駕光臨我這小小寒舍？”白楊的聲音和人一起進來。

許琳正抱着半顆西瓜在沙發上看綜藝。

“那當然是偶然路過進來看看。”許琳被綜藝逗得發笑，頭都不擡地回答道。

白楊把包放在一旁坐到許琳身邊：“真是路過？”

許琳挖了塊瓜芯喂給白楊：“當然是因為想你啦。”

“這還差不多。”白楊在許琳嘴邊落下一吻。

“晚上吃什麽？”

“聽說開了家韓式料理。”

白楊把手伸到許琳嘴邊。

許琳熟練地把籽吐在他手裏。

“還是少吃點涼的。”白楊看了眼少了近三分之一的西瓜，“生理期快到了。”

許琳挖了一大塊：“最後一口。”

綜藝結束後兩人便收拾離開。到達飯店時剛好餓了，許琳七七八八地點了一堆。白楊沒阻攔，反正能打包，大不了他多吃兩天剩飯。

“我看你工作室多了兩臺石膏。”許琳被辣的舌尖發麻。

白楊把牛奶遞過去：“我今年選修課是雕塑。”

許琳含了一口牛奶在嘴裏，她想了想，好像還真是，而且選修課還是她幫忙搶的。

“哎。”白楊嘆了口氣，“都沒有人關心。”

許琳換上讨好的笑容，往他碗裏夾了塊炸雞。

白楊也沒說什麽，笑着夾起吃了一口。

就像李竹說的，她果然又獨守空房了。

吃完飯後白楊連問都沒問，直接把車開回了自己家。直到兩個人抱在一起看電影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熟撚。

這好像成了無須多言的默契。

“再溜號一會又看不懂了。”白楊發現懷裏的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走了神。

他按下暫停鍵：“困了？”

許琳從他懷裏起身：“我只是在想我們好像太……”

“太什麽？”白楊看向許琳。

“太……平淡？”許琳還在想更适合的形容詞。

“平淡？”白楊突然笑了，“整點刺激的？”

許琳還在思考時白楊已經貼近，吻即将落下。

“不是。”許琳回神時白楊的臉已經在自己面前無限放大。

她急忙後撤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是啊？”白楊可惜道，“我還以為你是這個意思呢。”

許琳伸手敲了下白楊的腦袋：“每天不知道腦子裏裝了點什麽。”

“你啊。”白楊腆着臉，“我可想你了。”

他又湊上前，許琳拗不過他，淺淺落給他一個吻。

好不容易到手怎麽能跑？

白楊可一點不滿足于淺嘗辄止，他堵着許琳加深這個吻，唇齒相依的時間被無限拉長。

“等一下。”許琳在換氣期間及時喊停，她都快缺氧了。

白楊也有點微喘：“怎麽了？”

“我有事和你說。”許琳想起來意。

“明天再說。”白楊扣住許琳的後脖頸又要欺上去。

“現在……”許琳左右躲閃，“明天就來不及了。”

兩次三番被打斷，白楊一臉欲求不滿地看向許琳。

“明天上午就要複試了。”許琳連忙說道，“我上次和你提的劉教授的全國巡展你記得嗎？”

“好像記得吧。”白楊想了下，“怎麽了？”

“我幫你遞了初試材料，今天告訴我你進複試名單了，明天上午九點就開始。”

“材料我都帶過來了你看一下就行。”

“哎？我材料呢？”許琳突然想起來文件夾好像落在工作室了。

“算了。”許琳甩了下手，“反正都在我腦子裏，我給你說一遍。”

許琳自顧自地說了半天，沒發現面前的人已經逐漸冷淡。

“琳琳。”白楊叫她的名字。

“怎麽啦？”許琳正準備把重要內容列在紙上，她記得茶幾的抽屜裏好像放了紙筆。

白楊一把把許琳拉開的抽屜推回：“我不會去的。”

許琳這才擡起頭看向白楊。

他眉宇間多了抹冷意，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