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撞見

撞見

“把她放床上去吧。”沈天一瘸一拐地讓開位置,指使着陸凜送沈溪回房間。

狹窄的房間只擺得下一張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個小桌子。

陸凜緩慢小心地穿了過去,将沉睡的少女小心翼翼放倒在了床上。

“把她扶起來,這是退燒沖劑。”沈天端進來一杯褐色的液體,朝着陸凜說道。

陸凜坐在床頭,把沈溪扶起來靠在自己胸前。額頭的溫度越來越高了,沈溪的唇瓣都開始幹燥起皮。

沈天在,陸凜不敢放肆,循規蹈矩給沈溪喂了藥。

或許是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就算是被喂藥,沈溪閉着眼睛乖乖咽了下去。

藥剛喝完,沈天拿了濕毛巾貼在了沈溪額頭上。

“你跟我出來。”瞧沈溪皺起的眉頭漸漸放松下去,沈天語氣不好地朝着一旁的陸凜說道。

陸凜把她偷溜出來的手臂重新塞回被子,一言不發跟着沈天來到了客廳。

說是客廳,可各種雜物堆放在任何角落,陸凜十分不習慣地皺了皺眉,他沒有想到沈溪就生活在這裏。

大晚上的,一個男生背着溪溪回來,溪溪還發燒了。

沈天怎麽想,都看陸凜不順眼。

“說吧,你跟溪溪什麽關系?”

陸凜并沒有介意他的施壓,禮貌道:“叔叔好,我是沈溪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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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如果不是知道溪溪乖巧,沈天還以為這是她男朋友。這麽晚孤男寡女還在外面,一定是眼前這個臭小子不懷好意。

“今天晚上你們幹嘛去了?怎麽這麽晚回來?”沈天一連串的逼問,眼睛死死盯着陸凜,看他怎麽回答。

“我們有小組作業,今天晚上約着寫小組作業去了。”陸凜神色如常,不卑不亢道:“可能是受了涼,回來的路上她就發燒了,所以我送她回來了。”

聽起來是挺有邏輯的,可沈天不信。

“你撒謊,溪溪是不可能這麽晚還跟男孩子在外面的。”

陸凜并沒有露出意想中的慌亂,這倒是讓沈天有些許吃驚。沈天停頓了幾秒,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喜歡溪溪?”

陸凜擡眼,微微眯着的眼睛帶着思考。

“嗯……”他沒點頭也沒搖頭,發出的鼻音不知道是疑惑還是回應。

沈天可不管他對沈溪有什麽想法,嚴肅道:“溪溪是乖女孩,你們現在還是學生,一切要以學業為重。”

他是沈溪的舅舅,唯一的軟肋。陸凜站起身,彬彬有禮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沈天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驚聲道:“哎呀,都十二點多了。”

雖然覺得這個陸凜動機不純,可他确實把生病的溪溪安全地送回家了。沈天收起剛剛的敵對,憂聲道:“你住哪?要我送你回去嗎?”

用那輛破的不能載人的電瓶車?陸凜迅速回絕,“不用了,我打車就好。”

溪溪還要人照顧,沈天确實抽不出身子。他送陸凜出了筒子樓,細聲叮囑道:“路上小心點。”

“嗯。”果然是沈溪的舅舅,一樣的溫順好脾氣。

陸凜站在廊下,看沈天扶着扶梯,一步一步上了樓。

陰暗潮濕的住處,懦弱的親人,絕望的校園。陸凜擡頭望向了沈溪房間的方向,小小又瘦弱的身軀是怎樣堅持到現在的啊?

沒有崩潰,沒有殒滅。她是石頭縫隙裏,長出來的鮮豔的花。

起床的時候,嘴巴裏都是苦的。

沈溪扶着額頭起身,被子滑下去,她才發現自己睡覺之前毛衣都沒有脫掉。

只是這件毛衣好陌生,不是自己的。

沈溪想起來了,這是陸凜買的。

想到陸凜,沈溪嘴巴就抿成了一條線。她迅速起身翻出自己的衣服換上,粗魯地把身上這件包了起來。

“溪溪,起床了嗎?”沈天隔着一道脆弱的木門,輕聲問道。

壞了!昨晚她是怎麽回來的啊?沈溪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她想起來了,是陸凜送她回家的。

拉開門,沈溪不知道舅舅昨晚有沒有見到陸凜。她試探性詢問:“舅舅,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老毛病又犯了。”沈天撸起褲腿,旁邊正放着一小碗燒開的白酒。

天氣冷,沈天的傷腿就容易酸疼,需要用燒開的白酒推一推。

沈溪急忙蹲過去,拿起桌上的小木梳,“我幫你。”

沈天從她手中接過小梳子,用木梳的背面蘸着白酒順着經絡慢慢刮,“不用了,你先去喝粥。喝完粥記得吃藥,退燒藥就在桌上。”

“退燒藥?”沈溪歪頭,她什麽時候生病了?

熱乎乎的白酒很有效果,沈天的傷處舒服了許多。他半是寵溺半是好笑,“自己生病都不記得了?昨晚你那個同學還給你喂了一碗退燒藥呢。”

“陸凜?”沈溪驚叫出聲,難道昨晚不是夢?她記得自己很累很暈,被人背着在冷風裏轉了很久,然後聽見了舅舅的聲音。

“好像是這個名字。”沈天放下褲腿,把剩下的白酒倒進了一個小瓶子裏,“他是你同學?”

沈溪偷看舅舅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她抿了抿唇,陸凜應該沒有對舅舅說什麽吧……

“嗯,我們是同桌。”

沈溪的眼神純淨,沒有一絲怯意。沈天松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叮囑道:“舅舅也不是老頑固,只是以後不要很晚還跟男孩子單獨在外面。”

“嗯。”沈溪乖乖應下,心裏卻一陣陣發苦。

她不想讓舅舅擔心,可她根本沒有辦法反抗那個惡魔。

連日裏的擔驚受怕,随着這次生病一下子都放大了起來。病來如山倒,短短兩天,沈溪清瘦得下巴更尖了。

陸凜完全沒有體貼病人的溫柔,反而更加過分地對沈溪動手動腳。

端着冰糖雪梨水過來的時候,沈溪已經靠着抱枕睡着了。

帶着病氣的少女柔柔弱弱,連反抗都軟綿綿的。

陸凜格外喜歡這樣的沈溪,給他一種順從接受他的親近的錯覺。

他走了過去,抽出沈溪摟着的抱枕,肆意地将她攬入了懷裏。

不知道她用的什麽牌子的洗發水,比花香更清淡,還帶着絲絲的甜。

陸凜低頭淺嗅了一口,鼻子順着她的發絲一路向下,最後落于耳處,留下一枚濕漉漉的吻。

“許妄,你等等我。”許妄身高腿長,淩青妍跟在後面氣喘籲籲地喊停。好不容易追了上來,她插着腰氣都沒喘勻:“你……你站這幹嘛?”

“換一家。”許妄轉過身,臉色臭臭的。

“為什麽啊?”淩青妍嘟嘴,“這家店還是網紅呢,最近出了好多單品,別的店都沒有!”

剛追了許妄半天,淩青妍累得說什麽也不願意換地方。

“不去的話算了,那我回家。”許妄語氣冷冰冰的,說出話也惱人。

“別別別。”淩青妍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她好不容易約到許妄的,說什麽也不能輕易讓他離開,“換就換,你想吃什麽?”

“随便。”許妄眉間集結着郁氣,仿佛一刻都不想在這多待。

“那就去吃牛排吧,我知道有家不錯。”淩青妍彎着眼,笑嘻嘻看着被自己挽着的手臂,許妄沒有推開自己耶。

“嗯,走吧。”許妄姿态倨傲,也不管淩青妍能不能跟上自己的步伐,逃跑似得走開了。

燒退了,可感冒愈加嚴重了。

沈溪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躺在陸凜的腿上,身上還披着他的外套。

他的衣服上滿是他的氣息,沈溪讨厭被陸凜味道包裹的感覺。

“醒了?”陸凜合上外文小說,将一直溫着的雪梨水推了過來,“喝點這個。”

江城的氣候幹,再加上感冒的原因,沈溪的喉嚨一直紅腫幹澀。

她已經識趣地認清了自己的位置,不再犯傻跟他硬碰硬,拿起雪梨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八點半了。”沈溪擦了擦嘴,沒有緣故地說道。

忍氣吞聲親了他兩下,沈溪換回陸凜的承諾。

最晚八點半,他就要放自己回去。

陸凜沒應,接着翻看剛才的小說。

四處瞄了眼,沒有認識的人。沈溪捏着拳頭,所有的不甘和羞憤被眼皮掩蓋,她湊了過去,吻上了陸凜的臉頰。

陸凜勾唇,總算開了金口,“嗯。”

沈溪拿着書包,身後像是有猛獸追趕般,倉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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