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失望

失望

木門經不起摧殘，陸凜暴力地踹了幾下，生了鏽的門鎖就掉落在地。

上次還是滿當當無處下腳的客廳變得空蕩蕩，掉了漆的牆面破敗不堪。

“小夥子，你找誰？”王奶奶被陸凜踹門的動靜吸引過來，就看見高大帥氣的大男生失神落魄地站在屋子裏。

“這戶人家呢？”就算理智已經告訴了他答案，可陸凜依舊拽着最後一根稻草。

王奶奶古道熱腸，說道：“這戶人家昨天剛搬走了，小夥子，你認識他們嗎？”

陸凜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追問道：“那您知道他們搬到哪兒去了嗎？”

聊起沈溪一家，王奶奶有些落寞，唏噓道：“這我倒不清楚了……不過沈天出了車禍，沈溪一個小姑娘能帶着他去哪呢？”

“車禍？”陸凜捕捉到這個詞彙，顫栗的心似乎找到了答案。

“嗳，小夥子你去哪？要是你找到他們還麻煩也跟我說一聲……”王奶奶腿腳不便，蹒跚着挪着碎步對着陸凜的背影喊道。

曼琳是陸澤昂的秘書，來到陸氏十幾年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總裁的兒子。

穿着小西裝打着領結的小男孩早已長大，可愛乖巧的孩子如今是滿臉戾氣看着自己。

“沈溪呢？你們把沈溪趕到哪裏去了？”

陸凜的聲音大，周圍不少員工對上曼琳的視線都紛紛走了出去。總裁家的事情，不是他們能随便吃瓜的。

“陸凜。”曼琳第一反應就是穩住他的情緒，因為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怕了，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高中生的臉上不免讓人膽寒，“沈溪不是我們送走的，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并沒有逼迫她。”

聯系不上陸澤昂，曼琳也不知道陸凜對這件事情到底清楚多少。除了剛剛那句話，陸凜再也撬不開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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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車禍跟你們有關系嗎？”陸凜咬着牙問。

曼琳急忙搖頭，“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自然跟陸總無關，這只是意外而已。”

陸凜不欲多言，拿起沈溪的手機就趕回了陸家。

姜慧正給陸澤昂打着領帶，就見陸凜氣勢洶洶，仿佛看着仇人一眼，用着憎恨的目光走了過來。

“你怎麽了？”姜慧并不清楚沈天車禍的事情，此時還搞不懂陸凜的震怒是為了什麽。

“沈溪在哪？”陸凜一只手掰着陸澤昂的肩膀，渾身的肌肉緊繃。

陸澤昂慢條斯理地系上姜慧沒弄好的領帶，并不見緊張，“你不必知道。”

“我問你沈溪在哪！”陸凜嘶吼着，突然的爆發驚得姜慧一個激靈。

“你怎麽了？對你爸發什麽脾氣？”姜慧上前去拉陸凜的手，呵斥道：“陸凜，難道從小我們是這麽教你的嗎？”

“閉嘴。”

姜慧愣住，這個用冷冰冰眼神瞧着自己的人是陸凜？是她的孩子？

“沈天車禍跟你有沒有關系？沈溪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陸澤昂并不把陸凜的威迫看在眼裏，回應道：“沒有關系，不清楚。”

“你怎麽可能不清楚？”陸凜不信，反駁道：“沈溪的手機在你的秘書那裏！你不要把我當成可以肆意糊弄的傻子。”

“我确實見了沈溪一面，可我只是出于好心給他們墊付了醫藥費而已。”陸澤昂撥開陸凜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彎腰去拿一旁的電腦包。

“呵，你會這麽好心？”陸凜冷笑，撕開了壓抑的僞面，迫不及待拆穿這平靜的假象，“你只會高高在上的睥睨衆生，怎麽可能懂得善良這個詞？”

“陸凜！”孩子越說越過分，姜慧想也不想走上前打斷他的沒禮貌。

陸凜釋放了被壓抑的本性，既然怎麽順從都得不到一句稱贊，倒不如讓他們失望得徹徹底底。

你們沾沾自喜的成就是假象，我要親自展示給你們看。

可一個孩子怎麽會懂得成人的殘忍？

陸澤昂哼笑，話語直擊人心，“既然你知道我是這樣的手段，那你怎麽不想想我為什麽逼走他們？”

“陸凜，如果你老實聽話去W國，事情怎麽會鬧成這樣……”商人最擅長的就是乘勝追擊，并不因為是父子而會手軟。

沈溪是因為自己才走的……這個認知進入陸凜的腦海，半大的少年再也撐不住倔強，無力地滑到在地。

姜慧有些不忍，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兒子，看起來比小時候摔倒哭泣還要讓人心疼。

當天晚上，陸凜就發了高燒。還是李阿姨見他一整天沒有吃飯，煮了一碗面送他房間的時候才發現。

一大瓶營養液輸的快見底的時候，姜慧趕到了醫院。

“太太。”李阿姨上前接過她的包，縱使兒子高燒昏迷，這個優雅的太太依舊頭發絲毫不亂。

“陸凜還好嗎？”姜慧握着李姨的手，上面的老繭都快刺痛她嬌嫩的肌膚。

“中間醒了一趟，喊着什麽‘西西’還是‘東東’的名字，然後又暈睡過去了。”李姨心裏頭格外不是滋味，雖然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作為一個看着陸凜長大的長輩，瞧着孩子這樣她連緣由都不清楚，實在無力。

“麻煩你了。”姜慧從包裏摸出一個小盒子，“這是我昨天買的鏈子，應該也襯你。”

李姨明白她的意思，讪笑着接過，“謝謝太太。”

姜慧揉了揉酸疼的額頭，“今天謝謝你了，你可以下班了。”

李姨往房裏瞥了眼，有些躊躇。

姜慧不解地看過來，似乎在問她為什麽還不走。

李姨扯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就行。”

姜慧“嗯”了聲，輕笑的臉上依舊是疏離。

李姨從房間拿着包出來，見姜慧沒有挽留的意思，最後還是讪讪走開了。

這家人對她确實很不錯，好吃的、好用的毫不手軟，只是怎麽相處都覺得不舒服。李姨後來總結了，那是因為沒有人情味。

陸家的一切都是規規矩矩的，就連每周吃幾頓西餐幾頓中餐都有嚴格的要求。他們确實是高攀不起的精英，只是刻板固執，沒有溫度。

陸澤昂有個飯局，姜慧一個人強撐着在醫院照顧陸凜。依照醫囑給陸凜擦了酒精退燒，喂了水，折騰半夜姜慧才閑了下來。

這一閑下來，她才發現她一下課就趕了過來，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問了值班的護士，還好醫院的食堂常備小炒，姜慧理了理亂發，重新恢複了優雅淩人的一面。

陸凜住的是高級病房，并不見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可一進食堂，刺鼻的味道就撲了過來。

姜慧掩面，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哎喲——”一個可愛奶團子的聲音。

姜慧折身一看，原來是她撞倒了一個小朋友。

“你沒事吧？”顧不上捂着鼻子了，姜慧急忙把小孩扶了起來。

剃着光頭的小男孩圓頭圓腦的，看着就像個笑眯眯的彌勒佛，讓人止不住心生親近。

“謝謝阿姨，我沒事。”小男孩乖巧可愛，嘴巴也甜，哄得姜慧緊皺的眉頭都舒展開來。

“怎麽你一個人呢？”姜慧往他身後看了眼，空蕩蕩的。這麽晚，家長怎麽可以讓小孩子一個人出來？

“媽媽生病了，我要買飯給媽媽吃。”小男孩搖了搖手中的五十塊錢，憨厚可愛。

“真是個乖孩子。”姜慧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我帶你一起過去吧。”

“好。”

牽着小男孩肉嘟嘟的小手，姜慧突然有些羨慕小男孩的媽媽。如果是她生病了，陸凜會像小男孩一樣照顧自己嗎？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她失望地搖了搖頭，陸凜怎麽成了這樣的性子？

小可憐陸凜，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