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十五

至于韓相宜後來有沒有再出現,其實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她就像是一個信號彈,提醒季飛顏,暗戀始終無法做到真正的心滿意足。哪怕曾經一度有類似滿足的喜悅之情,但那卻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幻覺。

于是,她變得又一次無法面對周陛了。

當周陛慢慢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朱曉曉理論!

在QQ上氣勢洶洶地問道:

“朱曉曉,你最近又和季飛顏說什麽了?”

“沒有!天地良心啊,我最近都沒怎麽和她聯系!稿子都到手了,我整天纏着她幹嘛呀!”朱曉曉冤枉得一塌糊塗。

“真的沒有?可她最近變得怪怪的。”

“怎麽怪怪的了?”

“她下了課抓起背包就走,在圖書館碰見,只低頭幫我還書,一句多的話也沒有,眼睛寧可看着地上的螞蟻也不擡頭”

“興許是因為,恩,地上的螞蟻長得比你帥?”

“朱曉曉!”

“好吧。你的寶貝學生又鬧別扭了,但是這一次真的和我沒關系!”朱曉曉幾乎要賭咒發誓。

周陛見她言辭鑿鑿,也只得作罷。

轉念想着季飛顏這又是怎麽了?她變得奇奇怪怪,連帶着周陛的心裏也疙疙瘩瘩地不舒服起來。看來改天通過郭筠去問問符子魚吧!

趙薔薇的gg不多久就上映了,電視中的趙薔薇在貨架之間娉婷袅袅地一轉身,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真愛。兩人在便利店裏牽手凝望,随即便利店的LOGO就大大地放送出來。

情節很是普通的gg,但是勝在畫面唯美,趙薔薇夠紅夠人氣。也不知是誰先爆料說,趙薔薇拍攝gg的便利店是xx路上的這一家!總之在gg播出後的某個周日,季飛顏和大姐頭就接待了不少慕名而來的薔薇粉。她們紛紛在貨架之間驚喜地交流,說這兒就是趙薔薇甩頭發的地方,這兒就是趙薔薇牽手的地方,搞得小小的便利店熱鬧不已。

這一天,其實季飛顏的身子不太舒服。

前天領了實習單位發的津貼,鮮嘎嘎地和黎歡歡吃了一頓哈根達斯冰激淩。深秋的季節還不自量力地猛吃冰,加上隔天意外地提早來了例假,讓季飛顏頓時痛經得後悔不已。

這天本想早些向大姐頭請假回家,卻見大姐頭應付着一衆粉絲忙不過來。于是季飛顏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聽見熱情的粉絲在冰櫃前請求季飛顏幫忙拍張合影照,她也只好忍着肚痛,笑臉迎人地上前接過照相機。

握着相機調整焦距之時,她痛得汗珠子一顆顆挂在臉蛋上。勉強按下快門之際,聽見身後傳來推門而入的聲音。她想回頭瞧一眼,但痛得發軟的雙腿忽然一虛,她踉跄了一下,手裏一空,相機居然被砸落在地!

粉絲頓時尖叫起來,一把狠狠推開季飛顏,撿起地上的相機。季飛顏不知所措地被猛推了一把,整個人幾乎摔倒在地。卻是忽然被一個懷抱穩穩地接住了,她眨眨眼,挂着滿面汗珠的臉蛋擡起來,正對着周陛詫異的神色!

周陛扶她站住:“你沒事兒吧!”

“她倒是沒事兒!可我們的相機被蹭壞了!”那粉絲氣急敗壞起來。把相機伸到季飛顏的鼻子底下,只見還好鏡頭沒事兒,但機身上蹭花了一點點。

大姐頭聞言趕過來,聽粉絲叫叫囔囔地敘述完了,連連鞠躬賠不是。季飛顏尴尬地站在一旁,也顫着聲音頻頻道歉:

“壞了我可以賠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

“賠償?這部相機跟了我很多年了!”粉絲見情勢如此,更是叫嚣,“陪着我拍了不少明星的照片,可有感情了!你賠什麽,你賠得起嗎你!”

她說着,還伸手嚣張地亂揮着,幾乎就要拍上季飛顏蒼白的臉。一旁的周陛原本始終悶聲不語着,但見如此,趕緊一把把季飛顏護在了身後,冷聲道:

“若是小姐堅持要賠償,我們就把這筆賬算清楚。你自己都說這部相機跟随你多年,說明這機器款式陳舊,市場上早就不值錢。且這款佳能的确是老款中的老款了,買一臺全新的不過幾百塊,你的只蹭花了一點點而已,你摸着良心說該賠多少?且這裏是便利店,本就不是旅游場所,任由你參觀拍照。因為這裏是趙薔薇拍攝gg的地方,所以才特別優待薔薇小姐的粉絲,可若是你在這兒撒潑耍無賴,被其他粉絲知道了會怎麽想?曾經配合過趙薔薇拍攝gg的便利店員工,卻被粉絲指着鼻子罵一通?還險些打她耳光?”

那粉絲顯然吃了一驚,周陛的一番話直刺她的心底!的确,這事兒傳開了去,她在薔薇粉絲中的地位也會不保。于是頓時冷了臉,拉着同伴粗聲粗氣地嘟囔了幾句,撥開人群匆匆離開了。

大姐頭瞧着她們推門出去,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謝過周陛,也道:

“這位先生好眼熟,一直來光顧的吧,和小季是認識的?”

“他是我大學裏的講師。”季飛顏道。

“是大學老師啊!怪不得,說話句句在理!今天太謝謝了,來來來喝罐咖啡,我請客!”大姐頭嘿嘿笑着,取過一罐咖啡硬是塞給周陛。

周陛禮貌地謝過,等大姐頭走開了,他才皺着眉看着季飛顏蒼白如紙的臉,問道:

“你怎麽了?好端端地摔了人家的相機,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什麽……”季飛顏不好意思。

“例假來了?”周陛冷靜道。

“你!”季飛顏隐隐紅了臉,“老師你知道也別說出來啊!”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瞧你都哆嗉成這樣了,不如請假早就走吧!”

“……恩,好吧。”

季飛顏也實在是撐不住了,向大姐頭請了假,大姐頭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覺得你今天怪怪的,趕緊回去休息吧!不舒服下次要早點說!”

季飛顏尴尬地笑了笑,換去制服走出便利店,一回頭,果然瞧見她的周陛老師站在陰影裏等她。

周陛迎上來:“店長說你什麽了?”

季飛顏撇撇嘴:“她說,下次不舒服要早點說出來。”

“你這人就是這樣。總是把話藏在心裏頭,身體不舒服也不說來,沒時間幫我的忙也不說出來,和我鬧不開心了,也不肯說出來。”周陛伴着她徐徐走着,幽幽地說着。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周老師,別再提了啦!”

“難道不正是現在的事情嗎?”周陛瞥了她一眼,“你最近心裏又鬧什麽別扭了?看見我都愛理不理的,一點也不尊師重道!”

季飛顏愣了下,腹痛和一股心酸混雜在一起,讓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喃喃道:

“沒有……沒有啦……”

“是我多心了?”

“是!就是老師你多心了!”

“那好,下次我去圖書館還書,看你還盯着地板窮看不。下次文學課下課,看你還抓着背包一溜煙地跑走不……你,真的這麽不舒服?”周陛說着說着,察覺到季飛顏徐徐停下了腳步,正咬着嘴唇一臉虛汗。

“要打車回去嗎?”周陛皺眉問。

“不用了,轉個彎就到家了。我忍忍就好……”

“那麽,要我背你嗎?”

“咦!”季飛顏陡然一吓。

“開個玩笑,緩解一下你的痛楚。好一點了嗎?”

“又加重了!”季飛顏好氣又好笑。

“那不如我背你回去吧!”

“老師,不要開玩笑了啦!”

“這次我是說真的。”

“咦……”季飛顏一滞,擡頭看着周陛的眼神,居然真的無比誠意。他居然還彎了彎背脊?吓得季飛顏頓時連連後退,又連連擺手:

“不用不用,我精神多了!我們走吧!”

說完,便健步如飛地低頭竄出好遠。

送到她家小區門口,周陛才放心了些。方才的玩笑倒是真起了幾分作用,也不知是她身子好了還是被吓到的,總之她回頭盈盈一笑,面色看着紅潤了不少:

“周老師,我到了,謝謝你!”

“恩。”周陛點點頭,本想就這麽目送着她走進社區。卻在她轉身之際,不由自主地又出聲喊住了她:

“季飛顏同學。”

“恩?”季飛顏聞言回頭。

“你……真的沒在和我鬧別扭?”周陛本想說得婉轉一些,但不知怎麽,話一出口就失了平日的含蓄。

“真的沒有。”季飛顏還能怎麽樣?只好咬緊牙關,否認到底。

“好吧……”周陛嘆氣道,“那麽明天課後,我不希望看見你一聽見下課鈴,就抓着書包沖出教室了。”她這麽做,總讓他覺得,莫名窩火。

“可……我下了課不走,眼巴巴地留下來,能幹嘛呢?”季飛顏明白周陛的意思,卻還是砌詞狡辯道。

“那起碼,我去圖書館還書時,你不用一雙眼睛瞪着地板吧!季飛顏同學……”這樣太傷人。

“好吧……下一次我會直視着周老師!恩!會一直含笑目送你出借閱室,還會從窗口歡送着你走出圖書館喲!所以周老師,你別多心了!”

周陛于是點點頭:“那麽,明天見。”

“好。明天見。”季飛顏扯着嘴角笑,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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