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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殷詩在來梨花鎮之前,是一個暗衛。

或者說,是一個很牛.逼,還直屬于太子手下的暗衛。

并且殷詩在這群暗衛中綜合實力排行第一,也是最得寵的那個。

能夠待在太子身邊貼身保護的人,實力到底有多強勁只有殷詩自己知道。

哪怕後來腿瘸了,眼睛也瞎了,但曾經身為暗衛鍛煉出來的警覺性還深深的刻在殷詩的骨子裏面。

所以當這個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的時候,殷詩只察覺到了危險。

半蹲在他面前的人很危險,實力也很恐怖。

“請問這裏是梨花鎮麽?”

那個人又問了一遍兒,身子也往前傾了傾,殷詩好不容易隔出來的一點距離,又被這個人拉了回去。

清甜的梨花香味又充斥在了鼻尖。

殷詩皺起眉頭,屁股往後面挪了挪,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長相。

但是不管他怎麽嘗試,眼睛上就跟蒙了一層霧氣一樣,只能勉強看清眼前人唇紅齒白的,長的應該很不賴。

“你想幹什麽,”殷詩擡手摸向了身後的大黑狗,不太明白一向很兇的大黑,為什麽這個時候不叫了。

在殷詩看不見的角度裏,半蹲在他面前的那個人勾了勾手指,原本瘋狂搖尾巴的大黑瞬間不搖了,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盯着他瞅。

“我從上面的山崖摔下來了,走了很久這才發現了這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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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面前人的解釋,殷詩冷笑了一聲,先不提崖底深得到底有多可怕,就算你修為再深,掉下來也是死無全屍。

面前這個人,說謊還真的是不打草稿。

仿佛是聽見了殷詩的冷笑聲,那個人的臉頰又往前湊了湊,兩個人的鼻尖幾乎都要碰在一起了。

“我想住在這個小鎮裏,可以麽?”

聞言,殷詩的眉頭皺着更深了,這個人是有皮膚饑渴症麽?

這麽喜歡往別人臉上湊?

這次殷詩直接擡手,推開了那個人的臉,指尖好像碰到了對方的眼睫毛。

他的眼睫毛很長也很翹,像蝴蝶的翅膀,掃在人指尖人。

勾的人心裏癢癢的。

殷詩就像被燙到了一樣,飛快的收回了手,冷着一張臉說:“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我不是……鎮子裏的人。”

在梨花鎮裏住了三個月,哪怕鎮子裏的人對他再好,殷詩都只是把這些好放在心上,最大限度的幫助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卻不敢把他們的好記在心裏。

因為他從沒把自己當成鎮子裏的一員。

真心這種東西,錯交一次就夠了。

曾經殷詩對一個人掏心掏肺的好,但是最終他得到的結果是什麽?

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在即将登基的那一天,折斷他的雙腿,毒瞎他的眼睛,還嫌不夠似的一掌拍在他心口上。

最終,把瀕死的殷詩扔下不知道有多深多高的懸崖。

從頭到尾殷詩都沒有掙紮一下。

心裏的痛,比身體上的痛,疼了不止百倍、千倍。

殷詩真的怕了,他不敢再随意相信別人了。

他真的疼怕了。

“咚”的一聲,悠遠空靈的鐘聲響起,喚醒了沉睡中的小鎮,一片片兒雪白的梨花瓣順着風,打着旋兒的跌落在地上,鋪滿了一地馨香。

太陽徹底升起來了。

暖洋洋的照在殷詩身上,他擡頭逆着光看着半蹲在他面前的男人,這次沒有猶豫,一字一句的說:

“我不屬于這個鎮子,也不是鎮子裏的人。”

張虎子敲完鐘之後,馬不停蹄的往大石頭方向趕,當他看見殷詩面前竟然半蹲着一個人的時候,眼神頓時冰冷了下來。

在殷詩眼裏純潔又傻憨憨的張虎子,此時面無表情着一張臉,從懷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來,悄無聲息的走到那個人身後。

那個人好像有所感應一般,瞬間回頭,和張虎子對視了。

張虎子一愣,眼裏的殺意逐漸褪去,重新恢複殷詩熟悉的純潔幹淨,無比興奮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開口高興道:

“一……”

還沒等他說完呢,就被一歌飛快的捂住了嘴。

張虎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解的看着面前笑眯眯的一歌。

“你就是這個鎮子裏的人吧?”一歌問。

張虎子有點不明白,在自己的記憶裏面一向白衣飄飄、高深莫測、充滿仙氣、容貌絕豔的一歌,此時為什麽像個變态一樣……

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該配合一歌演出的張虎子不能視而不見,所以聽話的點了點頭。

“我叫一白,力氣很大,吃的還不多,以後能住在你們鎮子裏面麽?”

一歌明明是在說話,但是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殷詩看。

仿佛餓了半年的捕食者在看一只美味的草食動物一樣。

張虎子有些不忍心了,一歌的性情到底有多腹黑多玩劣,沒人能比從小在梨花鎮長大的張虎子更清楚了。

他不舍得讓好不容易有點生氣的殷詩哥,因為一歌的原因,又變回最初那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一歌挑眉,捏着張虎子下巴的手左右搖了搖。

“我可以住吧?”一歌笑了,笑起來跟個天仙似的,眼裏卻帶着濃濃的警告。

張虎子不敢再看殷詩,怕自己忍不下心來。

最終,他昧着良心,閉上眼睛特別喜慶的說:

“當然可以住進來啊。”

對不起了,殷詩哥,我是個沒用的八歲小娃娃!

張虎子同意一白住在梨花鎮的時候,殷詩有些驚訝。

因為在這三個月以來,哪怕他看不見了,但依舊可以感知到梨花鎮的人到底有多排斥外人。

而且殷詩可以确定,在這個時間段裏面,肯定不止他一個外人因為種種原因,幸運的被梨花鎮的人撿回去。

但是最終,能活下去的,就他一個。

能順利待在梨花鎮裏面的外人,也只有他一個。

剩下的人都去哪了?

殷詩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到。

因為一個八歲的孩子身上,是不應該存在血腥味的,除非那個孩子從小就見慣了生死,并且熟悉了血液的味道,還不畏懼殺人。

張虎子就是一個例子。

不,或許說……梨花鎮的每一個孩子,身上都沾有淡淡的血腥味。

殷詩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

這個鎮子裏面的人絕對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單純善良,熱愛救濟。

所以當殷詩帶着一白往自己居所方向走的時候,他甚至都做好了一白被梨花鎮的人當街斬首的準備。

果然,當他們三人一狗一鵝出現在這熱鬧的小鎮時,原本激烈的喧嘩聲和叫賣聲,在一瞬間奇跡般地停止了下來。

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聲音都消失了,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集結凝聚。

殷詩閉上了眼睛,在心裏為這個身上帶着淡淡梨花香味的男人感覺可惜。

哪怕他眼睛看不清,但依舊可以模糊的感知到面前的這個男人肯定長的特別不錯,氣質也極為的好。

可惜就要這麽死在梨花鎮中這群不正常的人手裏了。

在殷詩的惋惜下,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一路攀岩向上,越攀越高,越攀越高,終于……在即将到達頂峰的那一刻!

“我叫一白。”

在殷詩看不見的地方,站在他身後的一歌緩慢的笑了起來,水漾的狹長眼眸裏帶着威脅和惬意,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在他眼底沉下一片兒暗影。

一歌豎起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抵着唇瓣,勾唇輕笑,笑容肆意又享受。

他在享受這種把殷詩蒙在鼓裏的感覺。

衆人都是貓,只有殷詩是一只眼睛看不見,腿還瘸了一只的可憐小老鼠。

真的是……真的是太讓人喜歡了。

一歌心情愉悅的眯起眼睛,視線在周圍人身上掃了一圈後,微微一挑眉,再一次聲音歡快的重複道:

“我叫一白,以後就住在鎮上了。”

三秒鐘過後,令殷詩萬萬沒有想到的場景出現了。

他幻想中的一白腦袋搬家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原本氣氛凝固到差點爆炸的梨花鎮,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哎呦喂,原來是一白啊,歡迎你加入我們梨花鎮啊,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鎮子裏面的人了,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

平日裏,賣菜最摳門的那個大媽,竟然直接将兩顆又翠又嫩的大白菜塞進了一白懷裏,語氣別提多親切了。

殷詩:“?”

“原來你叫一白啊,怪不得看起來白白淨淨的,當真是俊俏!我也沒啥給你的,家裏最近下了一只小豬仔,長的可好看了,就送給你吧!”

平日裏,誰敢偷他的豬他就跟誰拼命的大叔,此時一臉谄媚的将一頭白白嫩嫩的小豬仔放到一白肩膀上,臉上的笑容都快擠成一朵菊花了。

殷詩:“??”

“我……我……算了,這些給你……”

平日裏,一天說話都不超過五個字,并且疑似會用淩波微步的賣豬肉的酷哥,将桌子上的肉用大白布一包,豪氣十足的将那個白包挂到一白的脖子上。

殷詩:“???”

這一路走下來,殷詩整個人都懵逼了。

說好的不喜外人呢?說好的人頭落地呢?說好的血流三尺呢?

最終,一歌懷裏抱着一大堆東西,就這麽慢悠悠的晃蕩在殷詩身後,跟着他回了家。

殷詩的腳步停了下來。

“你想幹什麽,”他拄着拐杖,扭頭皺眉看着一歌。

“我沒有家,所以我想跟你住可以麽?”

聞言,殷詩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不行。”

一歌挑眉,眼眸黑沉:“這不是你的房子吧?你有決定權麽?”

此言一出,殷詩推門的手一頓,這确實不是他的房子。

“這些東西都給你,你讓我住進去,而且我吃的不多,力氣還很大,我很有利用價值的。”

一歌極力的推薦自己,并且還在心裏偷偷的加了一句:

我長的還這麽好看,可以給你暖床,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的那種。

聞言,殷詩看了看一歌懷裏豐富的物資,掐指一算夠他吃一個月了,最終讓了步,轉身道:

“進來吧。”

一歌扛着小豬慢悠悠的進來了,表情像一個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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