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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姜然是被熱醒的，身上捂得一身的汗。

他坐起身來，看到窗簾拉得很緊，不知道幾點，手機也不知道在哪。

姜然摸了摸脖子，濕噠噠黏糊糊，都是汗。他起身下床，腿不太聽使喚，掙紮到窗戶邊上，把窗簾拉開，外面一片漆黑。

他熱得很，打開窗戶外面透進一絲涼意。

“哎——”李屹箭步上前忙把窗戶關上，說：“外面涼。”

姜然撐着身子，略略吃驚地看着李屹，說：“你怎麽在這？”

李屹沒回答，伸手摸了摸姜然的額頭，自言自語說：“不燒了。”

姜然嗓子啞了，說話黏糊，問他：“幾點了你怎麽在這？”

李屹摟着姜然回到床邊說：“我本來就在這，你燒了好久，吓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敢讓你在浴室裏沖冷水了。”

沒錯，上次在浴室，姜然說自己熱，非要打開涼水沖一沖，李屹當時沒有想那麽多，況且自己也是沖了個涼水澡，誰想到姜然直接就病倒了。

姜然想起上次在浴室的事情，臉上隐隐發熱。

李屹說：“餓不餓，我去給你搞點吃的。”

姜然這才感覺到饑腸辘辘，點點頭，說：“餓了。”

“等着，我去給你熱一熱粥。”

“那我先沖個澡。”姜然很不舒服，睡衣都貼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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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屹：“一定得用熱水。”

姜然點頭，李屹不放心，随後進去幫他把浴缸裏的水放好，說：“別沖澡，稍微在泡一會，出點汗。”

姜然呆呆站在浴室門口。

剛醒過來，腦子轉的慢，反應遲鈍，

李屹把姜然拉進來，随後又去幫他找衣服，說：“你先泡着，待會我給你拿進來。”

姜然沒做什麽反抗，都答應了，李屹見人乖乖地，忍不住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姜然躲了躲，沒躲過去，李屹摸着他的脖子，說：“汗涔涔的。”

姜然躲不過就打發李屹趕緊出去，說：“我洗澡，你去熱粥，快些，我真的餓了。”

李屹得了他的命令，出去進廚房熱粥。

姜然躺在浴室裏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幾點了，醫院那邊只請了一天的假期，該不會到第二天了吧。

等差不多的時候，李屹站在門口拿着衣服敲門說：“給你放在門口了。”

“嗯。”

泡了一會，身上黏糊的感覺消失，姜然稍稍擦了頭發，就坐下大口喝粥，奈何有些燙嘴，只能喝一口緩一緩。

“慢點，這麽久沒吃東西，該慢慢吃，不然胃受不了。”

“幾點了，我手機哪裏去了。”

李屹起身給姜然拿手機，說：“8點多。”

姜然喘口氣，想着那還好，自己就躺了一天。

誰知道拿着手機一看，瞪大雙眼看着上面的日期，說：“第二天晚上8點。”

李屹撐着腦袋，彎着嘴角，點頭：“對哦。”

姜然：“我沒請假。”

李屹：“那你完了，你們院長，主任都要挨個問責你了。”說的輕飄飄，語氣玩笑般，臉上帶着兩份戲谑。

姜然沒說話，準備先給院長發個信息。

李屹：“給你請過假了啦。”

姜然擡頭。

李屹：“你昨天晚上沒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你今天估計也不能上班，于是就用你的指紋解開鎖，給院長打了電話，幫你多請了兩天。”

姜然點開通訊記錄，果然有個兩分鐘的和院長的通話記錄。他松一口氣，院長私下和藹，但是對于工作上的事情向來嚴格，沒有請假估計會被說上好一頓。

姜然工作這麽久，一直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身體還不錯，并不怎麽生病，這次算個意外。

李屹一面攪拌碗裏的粥，讓其更快地涼，一面說：“你半夜的時候一直摸着手機說有重要的事情，我問你什麽事情你又不肯回答，我只好把手機放到客廳裏，哄着你才放手的。”

姜然聽到李屹說哄着他，臉上寫滿心虛，心裏想着：為什麽一點記憶都沒有，那可是李屹在哄着他。

姜然只能埋頭喝粥，嘴不伶仃地被燙了，倒吸一口氣“嘶——”

“慢點，涼一會吃。”

姜然攪拌着粥，看到李屹也在攪拌，問他：“你也沒吃？”

“吃過了。”李屹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一碗粥，接着說：“幫你攪一會，待會喝這一碗。”

“這幾天麻煩你了。”

“又來。”

“什麽？”

“都說了別和我這麽客氣，明明睡在床上的時候，使喚我順手的很，一醒過來就這麽生疏。”

“我，我使喚你？”

李屹略微有些疲憊地看着姜然，說：“這怎麽比喝斷片還嚴重，一點也不記得了？”

姜然茫茫然搖頭，腦袋裏面閃過幾個零碎的畫面。

“一會說要喝水，一會說太熱，要冰塊，一會說太冷，讓我再給你套一床被子。”李屹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他低着頭還說：“最重要的是，太黏我了，我端個水的功夫，就坐起身巴巴地望着門口。”

姜然不敢信自己會做出李屹說的這些事。他就算喝醉了，也不會讓李屹這樣鞍前馬後地照顧他的。

他不會麻煩李屹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沒有記憶。

“幹嘛露出那種表情，”李屹笑了笑，說：“好像犯了什麽滔天大錯一樣。”

姜然沒說話，低頭喝粥。

碗裏的一點熱粥喝完了，李屹把自己攪拌涼的粥給他續上。

姜然享受李屹的照顧，固然是開心的，雀躍的，他能夠在這裏面察覺到李屹的真心，同時又是忐忑不安的。

高中時候就聽說過李屹家裏的條件很好，據說是書香門第。所以盡管姜然能夠在這裏面察覺到，感受到李屹的坦誠。自己也深知兩個人的路是走不下去的。

想到這裏，姜然心裏面七上八下。

自己倒是無所謂的，他怎麽都可以。就算是李屹明天說要走，姜然也會冷靜地和他說路上小心。

吃過飯之後，李屹很困，到床上就睡了，倒是姜然睡了很久，一時半會是沒有睡意。他捧了一本書，打開床頭燈，看了一會，李屹睡得很沉。姜然時不時地側過臉看一下，李屹微卷的頭發貼在耳畔，姜然無意識伸手挑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候整個人呆了。

這種下意識的動作表現出兩個人的熟悉與親密，可也會容易暴露。

姜然不想李屹在外面的傳聞和自己挂上一筆。

要小心。

要克制。

這是姜然要做的。

姜然強迫自己看了一會書，餘光卻忍不住地打量起李屹。後面索性便放棄了，手裏捧着書，眼睛盯着李屹。

高挑的鼻梁，微卷黑色的發絲，側着臉顯得有些淩厲的下颌，不可否認是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很受歡迎的樣子。

難怪又一次喬伊說起李屹的時候，肯定這家夥有過很多的女朋友。長成這個模樣，要是說沒有對象才可疑。

姜然看了一會，覺得反正對方睡着了，沒什麽可顧忌的，于是趴下去，在李屹的臉頰出輕輕地獻上一吻，明明更加親密的事情都做過，此刻臉上還是發燙。

李屹感覺身旁的人動了動，靠近姜然，把手搭在對方的腰間，說：“別鬧了，真困了。”

姜然喜歡聽他這種無意識的嘀咕和念念碎，他喜歡看到李屹不為外人所熟知的一面。

次日，姜然完全恢複，不知道什麽原因，昨天晚上竟然沒有吃褪黑素就睡着了。

和李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的藥劑量正在逐步控制，一方面自己在努力的克制，另一方面因為害怕被李屹發現，所以有時候睡不着也不敢起來吃。

李屹在家歇息了好幾天，工作室的事情堆積如山。姜然發消息給李屹的時候，李屹正在和孫一安商量要不要出國考察的事情。

李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雙手靈活打字，一面回答孫一安的事情。

孫一安注意不對勁，站起身要佯裝過去看李屹在給誰發消息。

李屹手機一收，面上的表情立刻就換上一幅，正兒八經地說：“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就出去一趟。”

孫一安點頭說：“行，那我再和他們說一些細節。”

李屹說好，孫一安驀地想起來事情，說：“上次姜然還好吧？”

李屹頓了頓，手：“還行，發燒了，後面吃了藥就好了。”

孫一安說：“好久沒有約飯了，你看看我們幾個什麽時候能聚上一局，都是高中同學，不容易啊，沒有走散。”

李屹打開電腦文件，一面說：“是，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不如就這個星期天吧。”

孫一安反而沒有想到李屹這麽急切，說：“那姜然有時間嘛？我微信問問他吧。”

“我已經問過了，”李屹擡頭。

“什麽時候：？”

“早上。”

“？”

李屹朝他聳肩一笑，說：“已經安排好了，就看你這個周末有沒有空了。”

孫一安：“我的時間還不看你啊大老板。”

李屹說：“那周末早上過去接你。”

孫一安表示可以。

另外一邊的姜然這是再次碰到了劉墉，他依舊帶了上次的那個男生過來。

姜然本來有心想要躲掉對方，奈何劉墉主動打聽過姜然值班的時間，正好的來找姜然。

姜然公事公辦地把對方的事情安排好，并且安排好激光手術的時間。

劉墉讓那個小男生自己拿着單子樓上樓下的跑，自己則是坐在辦公室撐着臉看着姜然。

姜然心裏琢磨找什麽借口支開他們，劉墉絲毫沒有給他機會，一直有一句沒一句地問他手術之後有什麽注意事項。

姜然自己是沒有辦法拒絕。

一五一十的說了，劉墉漸漸的把話題從手術的安全事項轉到姜然的私人生活上。

“姜醫生蠻有品味的，這個牌子的外套很難買吧？”劉墉微微擡起下巴，看着姜然身上的外套。

這一段時間都在斷斷續續地降溫，一些人都開始套上厚棉服了，姜然覺得沒到時間，所以早上出門本來還是套他自己的外套。被李屹看到後，拖回來，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套給姜然套上。

外套有些大，好在裏面的衣服穿的多，看上去倒也是合身。李屹看到姜然穿着自己的衣服上班去，心裏莫名地得意起來。

姜然是越相處越喜歡。

所以也是越看越順眼，穿自己的衣服好看，穿他的衣服更好看。

李屹看天氣快過冬，打算過段時間帶姜然去買點衣服，計劃着兩個人過年的樣子。一想到這裏，心裏面莫名暖暖的。

從前怎麽沒有發現，這種日子他早就該該過上了。李屹心裏面彎彎繞繞九曲十八彎，姜然只在乎今天可千萬不能遲到。

姜然聽聞劉墉的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并不認識身上的衣服是什麽牌子。

劉墉認識。

這件衣服的價格抵得上姜然這個月的工資了，他不太相信姜然是富二代。他除了這個外套其他衣服都看不出來。所以這件衣服一定是誰送他的，或者其他渠道來的。

對于一個工薪群體，買這種衣服的可能性趨近于零。

劉墉認為拿下姜然還是有可能的。于是主動地拿起姜然桌上的名片盒，從裏面抽出來一張，掏出自己的手機說：“謝謝姜醫生，下次我請你吃飯啊。”

姜然的手機叮咚一聲，他絲毫沒有要去碰手機的意思。

另外的護士姐姐和實習生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何氣氛會這麽尴尬。

最後護士姐姐說：“劉先生，有事情可以直接咨詢我們的，姜醫生平時很忙。”

劉墉瞥了一眼護士姐姐，沒怎麽搭理她。

實習生上前一下将劉墉撞開，她個子不高，沒想到力氣不小。猛地一撞還真的把劉墉撞的趔趄，劉墉頓時火冒三丈，正欲發作，下去繳納費用的男生回來了。

“不好意思，這裏有些髒。”實習生語氣冰冰冷冷地說，随後擡起頭和姜然說：“姜醫生我來擦一擦吧。”

姜然點點頭，實習生拿了塊抹布有模有樣的擦起桌子。

劉墉不好發作，于是朝姜然笑了笑，說：“那下周一我們過來做手術。”

“嗯。”

劉墉摟着男生的肩膀，出門去。一出門，實習生就開始吐槽。

劉墉身邊的男生笑臉盈盈地說：“一萬六，手術費。”

劉墉松開他的肩膀，沒什麽表情掏出手機給對方轉了兩萬，然後說：“晚上老地方等你。”

男生的臉色變了變，嘴唇的血色全無，好在臉上的表情保持住了，沒有崩。他扯着嘴角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