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年1月10日(五)
2023年1月10日(五)
李原被說得啞口無言,這倒不是因為呂瑞和豐子修多麽占理,而是因為他完全被這兩個人搞得有點兒暈頭轉向了。這兩個人一直在抱怨現狀,但一直沒什麽重點,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搞得他也無從應對。
“李先生,”呂瑞給李原遞過一杯剛泡好的鐵觀音,“我呢,也知道,不應該埋怨你。你已經退了,也做不了什麽主了。不過嘛,還是想請你理解我們。要是你說不出什麽時候能破案呢,你就說說最近有什麽進展,或者遇到什麽困難了,你讓我們心裏也有個數。要不然,我們可是要給困在這裏愁死了。”
“你們就想問這個?”李原努力想從呂瑞抛給他的一團亂麻中梳理出頭緒來。
“我們也不是想問這個,就是找你聊聊,想從你那兒弄顆定心丸吃吃。”
“這樣嗎?”李原狐疑地看着呂瑞,他實在不相信這能是從呂瑞嘴裏說出來的話。
“不然呢?”呂瑞至少臉上看着挺誠懇。
“定心丸啊。”李原看了看呂瑞旁邊的豐子修,他畏畏縮縮地,不太敢跟李原對眼光,似乎有些膽怯。
“是啊,定心丸。”呂瑞用力點點頭,似乎是在強調這三個字。
“我只能說,”李原往後一靠,做了個深呼吸,“這案子肯定能破,而且應該很快就會破。不過呢,這個案子不是孤立的,還牽扯到一個更大的案子。這個案子怎麽處理,我們得綜合考慮,不能因小失大。”
“這麽說,這個案子你們有眉目了?”
“已經有了百分之七八十的眉目了吧。”李原想了想,“現在別的都齊了,就差點兒關鍵性的證據。”
“這樣啊。”呂瑞也看了看豐子修,“豐村長,你心裏踏實了嗎?”
“踏實啥哩。”豐子修還是一臉苦相,“百分之七八十,那不還差百分之二三十。別說百分之二三十,就是差百分之一,那也是不行嘛。”
“您明白就好。”李原有些鄙夷地看着他,“破案,我們是有規矩的。”
“豐村長,明白了吧?”呂瑞拍拍豐子修的後背,“李先生說得對,他們也是有規矩的,不能違規,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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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明白。”豐子修愁眉苦臉的。
“走吧,出去抽一根去。”呂瑞拽着他站起來,他又看看李原,“李警官,你來嗎?”
“不了,”李原搖搖頭,“我想喝點兒茶。”
呂瑞和豐子修出去了,李原悶悶地喝了兩盞茶,忽然想到什麽,不覺站了起來,繞着桌子踱了兩圈,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他上了三樓,程波他們還在那兒忙着。李原站在警戒線外面,沒一會兒,程波就注意到他了:“你怎麽又來了?”
“沒什麽事兒,到處轉轉。”李原說得很輕松。
“我們可是要累死了,你找的這活,比上回那個垃圾站還難弄。”
“別說那麽誇張,怎麽說這兒也比垃圾站簡單。你們有什麽發現沒?”
“說不好算不上。”
“什麽意思?”
“洗臉池裏發現了一點兒血跡,很淡,我們盡量采集一下DNA。不過,就算比對上了DNA,對你們有幫助嗎?”
“對我肯定是沒什麽幫助,我都退了,對老曾嘛,可說不準了。”李原探着頭往裏看了看,“發現毛發了沒?”
“滿屋都是。”程波嘆口氣,“這你就別指望了,沒啥幫助。”
“我說那幾樣呢?”
“都收起來了,準備帶回去細查一下。”
“什麽時候能出結果?”
“最快今天晚上。”
“盡快,能不能下午就出結果?”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你都退了。”
李原倒被他說得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幾聲,程波也懶得理他,繼續帶着人幹活去了。李原又在警戒線外站了幾分鐘,這才意猶未盡地轉身敲響了316的房門。幾聲敲過,并沒有人來開門。李原卻并不氣餒,又敲了幾下,比剛才那幾下重多了。裏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李原倒是不急不躁,又按響了門鈴。門鈴被他按了好幾下,程波和幾個助手看着他的背影,不覺暗自搖頭。李原卻看不到他們的樣子,只在打定了主意,要是沒人來應門,他就繼續按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打開了。穿着那件黃色毛衣和那條舊牛仔褲的徐嘉成站在門後,手放在門把手上,帶着一臉的疲憊和厭倦,直愣愣地盯着李原:“找誰?”
“你一個人?”李原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兒,他強壓住自己的咳嗽,明知故問。
“啊,有事兒?”
“能進去說嗎?”
“不行,就這兒說。”
李原笑了笑:“沒什麽事兒,來看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
“沒什麽,看你沒事兒就挺好。嗯,”李原上下打量了徐嘉成一番,“你這睡覺居然穿這麽多,不怕熱?”
“熱?”徐嘉成看看身上,忽然想起什麽,“我剛穿的。”他用左手抱住右手腕,背也弓了起來。
“哦,你這兩天還好?”
“好,你還有事兒嗎?”徐嘉成已經被李原沒話找話弄得有點兒煩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爹出事兒那天晚上的事兒。”
“我都跟警察說了,我喝多了,啥都想不起來了。”徐嘉成一邊說,一邊就準備後退。
“是,我聽他們說了。不過,我覺得,你總能想起點兒什麽來吧?”李原連忙跟上兩步,
“想不起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徐嘉成說着,已經準備關門了。
“是嗎?”李原忽然冷笑了一聲,“那您可有點兒吃虧了。”他聽到了不遠處電梯開門的聲音,覺得可以不再糾纏下去了。
“吃虧?啥意思?”徐嘉成愣住了。
“李先生,你咋在這兒呢?”豐子修說着話,已經快步從電梯口走了過來。
“上來看看,這不想起來這小夥子了嘛,就想着問問他這兩天怎麽樣。”李原看上去就仿佛沒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同時,他也看到了呂瑞站在走廊裏——他應該是和豐子修一起上來的,只是下了電梯之後并沒有沒走過來。
“這娃娃這兩天沒啥事,你別挂念他,沒事哩。”
“哦,剛才你們下樓,看見豐桂武沒?”
“小武?咋,他有啥事?”
“你們看見他沒?”
“看見他了,咋?”
“你這個當叔的,有空也多關心一下人家。這人生地不熟的出來讨生活,自己值班的時候又遇上這種事。”
“是,是,您說的是。”
“我看那孩子也是受了驚吓了,一問三不知的。”李原直搖頭,“可憐呢。”
“說的是,說的是,我一會兒就去看看他。”
“你這幾天都沒見他吧?”
“這亂哄哄的,沒顧上哩。”
“那不行啊。”李原顯得十分真誠,“那小夥,好歹也幫了你不少忙。我聽說怎麽,連他們打架,都是他幫忙墊的錢?你們不能出了事就把人扔下不管,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您說得對,說得對。”
“怎麽了這是?”曾憲鋒也來了,他從呂瑞身旁經過,呂瑞連忙給他讓路。曾憲鋒看了呂瑞一眼,也沒太在意,徑直走了過來:“你們這是說什麽呢?”
“沒事兒,過來看看。”李原擺了擺手,“這不剛才豐村長去找我,問什麽時候能回家。我說我做不了主,我已經退了,就這麽點兒事兒。”
“他找你,你怎麽反而在他的房間門口。”曾憲鋒覺得李原的話和表情都有些可笑,一時忍俊不禁。
“這不我跟他解釋了一通嘛,後來一想,他這想法肯定不是他一個人的,我得跟小徐也解釋一下,這不就來了嘛。”
“哦。”曾憲鋒點點頭,“豐村長,我們也想早點兒結案,讓你們早點兒回去過年。不過現在這情況,我們也沒法這麽做。”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豐子修連連點頭。
“小徐,你這幾天怎麽樣?”曾憲鋒看了看徐嘉成。
“還行。”徐嘉成往後又退了半步。
“娃還沒緩過來哩。”豐子修連忙站到徐嘉成面前,“讓娃自己緩緩。”
“豐村長,小徐這個樣,也就別急着回家了,這路上要出點兒啥事,你可怎麽辦呢?”曾憲鋒真誠地勸道。
“是,是,要回去不也得看你們啥時候能破案嘛,我們倒是不急。”
“不急就好,不急就好。”曾憲鋒連連點頭。
“嗯,你們先住着,現在回去,也不太合适。”李原也跟着敲邊鼓。
“好,好,一定,一定。”豐子修進了屋,反手把門關上了,關得很自然。
曾憲鋒看看李原:“你跟我來一趟,有點兒事兒。”
李原順從地跟着他從呂瑞身旁走過,兩人一起上了電梯,來到一樓,走進了那間辦公室。曾憲鋒關上屋門,第一件事就是數落他:“你到底怎麽回事兒,怎麽一個人跑去撩撥徐嘉成去了?你到底想幹什麽,讓你幫忙的時候,你說你退了,不管了。不找你的時候,你自己冒充什麽警察呢?要不是老程給我發消息,我還不知道你唱這麽一出。你不管事兒,我說不出什麽來,就是你那句話,你已經退了。可你一邊不管事兒,一邊還瞎攪和,咱們可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你既然當過刑警就應該知道,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和你幹的這些事,你就應該被重點關注?”
“我的身份,是嫌疑犯嗎?”李原啞然失笑,“你坐,你坐。”他的神色态度倒仿佛他才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我坐什麽坐,我說的你聽明白了沒有?”
“我當然聽明白了。”李原坐得舒舒服服地,也懶得招呼曾憲鋒坐下,“不過,你得明白,我除了嫌疑犯之外,還有一個身份。”
“什麽身份?”曾憲鋒瞪着眼,怒氣沖沖地,看來是真被氣壞了。
“我退了啊,退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了,我這也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串串門,聊聊天,交交朋友什麽的,你也不用這麽敏感吧。”
“你這是胡攪蠻纏!”曾憲鋒氣得在屋裏來回轉了三圈,“胡攪蠻纏!”他一邊說一邊拼命在空中揮着兩根手指。
“行啦,行啦,你也別生氣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麽,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萬一有事兒怎麽辦?”
“萬一有事兒也是我這個普通老百姓惹的,跟你沒關系。你坐,你坐。”李原說着,又站起來拍着曾憲鋒的肩膀,安撫着他的脾氣,讓他在椅子上坐下,還不忘問一句“喝茶嗎?”沒等曾憲鋒回答,他就貼心地給曾憲鋒泡了杯茶。
“你到底想幹什麽?”曾憲鋒心頭的怒火被那杯茶澆熄了一小半,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無奈。
“放心,放心,真不會有事兒的,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李原給自己也倒了杯茶,“等一等,等等老程的報告,再等等許莺,看看她那邊有什麽新的進展沒。”
“這案子可就差臨門一腳了,你千萬可別給我整黃了。”曾憲鋒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對李原說這種話。
“放心,黃不了。”李原吹了吹水面上的茶葉末,“不過,要破案,也不是那麽簡單。”
“那還用你說?”曾憲鋒重重嘆了口氣。
屋裏沉默了片刻,房門被人敲響了,曾憲鋒連忙整理了一下表情,氣息沉穩地應了聲“請進”,于是呂瑞便推門進來了:“兩位警官,你們都在呢?”
“在,您有什麽事兒?”曾憲鋒威嚴地答道,似乎在宣示這間屋子的主權。
“沒什麽,其實還是老問題,這個案子,眼下有什麽進展沒,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說的是一件雞毛蒜皮的事。
“多謝,目前還用不上。”曾憲鋒的語氣有些冰冷,看上去并不想領情。
“您剛才跟豐子修在外面抽煙的時候,聊了什麽沒?”李原倒是挺自然。
“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吧,也聊不出什麽來。豐村長主要是擔心家裏,他說老婆不主事兒,孩子不懂事兒。出來這麽久,跟家裏打了幾個電話,還是不放心。說他出來了,家裏村裏沒個管事人,也都是雞飛狗跳的。哦,對了,他還說徐連鎖家還有六個孩子,現在也都在他家吃飯。六個娃娃最大的是個十八歲的女孩,也管不了什麽事,現在還不知道她爹死了。他還挺發愁,回去之後這一大家子怎麽辦。”
“沒說點兒別的?”
“沒有,抽根煙,幾分鐘的事兒,能聊什麽。”呂瑞拿出煙盒,“就是這盒,他又抽了我兩根。”
“你們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他來找我,讓我幫忙說說話,看能不能讓他和徐嘉成早點兒回去。我說我幫不了這個忙,他非要拉着我來找你,接下來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我聽你們剛才說的話,還以為是你主動提的。”
“您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想管他能不能回去過年呢。要是都回不去,其實更好,今年至少能過個熱鬧年。”
“你現在這是抽完煙了?”
“抽完了,準備回去了。回去之前想來看看你們,結果讓你這一頓審。”呂瑞伸了個懶腰,“別說轉這一圈還挺累,尤其跟您聊天,真夠累心的。”
“豐子修呢?”李原搶在曾憲鋒說話之前開了口,他不想讓曾憲鋒安撫呂瑞,現在不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時候。
“在大門口呢。”
“在大門口幹什麽?”
“你不說讓他關照一下那個保安,他正在關照着呢。”
“他跟豐桂武說話呢?”李原倒并不覺得意外,不過他還是要确認一下。
“是啊,他走到門口,忽然拉住那小保安說話,我就自己進來了。”
“他們說了什麽?”
“說實話,聽不太懂,他們說的應該是家鄉話。一開始好像就是問候了一下,然後倆人就進旁邊那小屋說去了。”
“他還真找豐桂武去了。”
“是啊,我當時還想呢,還是李警官說話有份量,這老家夥真聽到心裏去了。”
“你看……”李原轉向了曾憲鋒。
“我看?”曾憲鋒愣了一下,他完全沒聽明白李原和呂瑞到底在說什麽。
“你們要沒什麽事兒,我就走了。”呂瑞站了起來,“本來是想來幫忙的,看來也幫不上。”
“華俊骢和關志威這兩天怎麽樣?”李原又問了一句。
“沒太關注,應該還那樣吧。你們沒去找他們?”
“去了,也聊了聊。”
“那你們覺得他們怎麽樣了?”
“我看倒是挺正常的。”李原話裏有話,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着呂瑞。
“正常就行,現在要找倆正常人可真不容易。”呂瑞似乎沒聽出李原有什麽弦外之音,自顧自地說風涼話。
“是啊,出了這麽大事兒,還能這麽正常吃,正常睡,本身就不太正常。”李原不想跟他打啞謎,索性把話說得很直白。
“那當然,”呂瑞還是神色如常,“您忘了?我們本來就不算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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