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造了孽了
第23章 造了孽了
兩人吻得亂七八糟,藍焉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地摟住倪诤的脖子。倪诤第一次知道這個紙片一樣的人竟然也能有如此大的力氣,他感到懷裏的人在發抖,心裏忍不住一陣一陣難受起來,于是任藍焉摟着,閉起眼細細舔舐他的嘴唇和舌尖。
原來認真地接吻是這種感覺,倪诤想。以前看電視和書裏的人接吻,他總是不能理解兩片嘴唇究竟為什麽能夠厮磨那樣久,唾液在戀人的嘴裏交換之後難道就會變得甜蜜?那天在雨裏,藍焉把嘴唇貼上來的時候,他的心裏只有顫動着的忐忑和一股講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般的輕描淡寫并沒有讓他體會到那種所謂甜蜜,而現在,總算是明白一些。
此刻的吻不能用甜蜜來形容,但說不上來為什麽,他就是想要時間再慢一些,想要在這個人身上索取更多,假如藍焉提出要親上一整天,他大抵也不會說“不”。
倪诤嘗到一點鹹的東西,是藍焉的眼淚。被咬破的嘴唇有些發疼,他放開藍焉的唇,輕輕地親了親藍焉濕潤的眼角,終于結束了這個又荒謬又似乎理所當然的吻。
“別哭了。”
或許是倪诤的動作實在太過溫柔,藍焉生出一種夢一般不真實的錯覺。此時的他突然格外委屈起來,小狗一樣往倪诤懷裏拱了幾下,剛剛止住的眼淚又突然開了閘似的掉,頭埋在倪诤胸口“嗚嗚”地小聲抽噎。
“老是這麽黏人。”倪诤低低地說了句,手在他後頸上緩緩地撫了撫。
藍焉在這輕撫中慢慢止住了抽泣,更加心安理得地靠在倪诤懷裏。
再自私一次吧。他心想。五月他從外公家二樓跳下來的時候,藍世傑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恨鐵不成鋼地說他這是自私。我和你媽媽辛辛苦苦賺錢把你養到這麽大,你從小吃喝不愁,心裏出了問題說要休學也讓你休了,現在又是在做什麽?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是對你爹媽的不負責知道嗎?你這叫自私!
那就算是他自私好了。既然這條自毀的路已經準備一口氣走到底,在最後的時間裏,再最後自私一次,偷一點點他沒法做到不眷戀的溫柔,也是可以的吧。
藍世傑說他路走歪了。明明擁有一條早早被鋪設好的康莊大道,被陽光照耀着,路兩側是一片盎然的茵綠。而他非繞到一個陰森的路口,毅然決然選擇走上那條沒有人煙、植物也都枯敗的小路。
藍焉想過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如果陳茗沒有走,他是不是會毫無懸念地在康莊大道上一路走下去,永遠不會有回頭或停下來的渴望。他其實也并不十分确信死後的永恒,可假如現下這點貪戀算是自己最後能在手裏握緊的一點東西,他這次選擇不放開。
天知道他多想回到陳茗死前的任何一個時間,選擇“不放開”。
所以,你別怪我。藍焉擡頭望向倪诤,這個人哪怕從下巴的視角看都這麽好看。他癡迷地盯着,覺察到自己血管裏仿佛流淌着一些細碎的東西,像玻璃渣,不斷刺痛着自己。藍焉忽然覺得自己本質或許是戀痛的,他對那人的愛裏痛苦占了九成,且這種痛并沒有讓他清醒,卻一定程度上讓他陷入得更糟,糟透了。
這是反人性的期盼,期盼對方施予自己更多愛意,而倪诤大概是與痛苦共生的,于是他愛倪诤的時候,一切感官被放大無數倍,愛他就像在擁抱痛苦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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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藍焉想,他或許是根本不需要倪诤給出任何回答的,他愛他是他自己的事,愛便愛了。那人若是給他一分愛,他能還回去十分,而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倪诤永遠無須做些什麽,他不答,自己也不會再去問。
你只用站在那裏,我會像風一樣擁抱你。
反正抽身是很容易的事。
倪诤的目光落在不具體的一點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藍焉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好累啊。”
語氣軟得不行。
倪诤眼神總算聚焦,無奈地低頭看向他:“哭累了?這不是讓你靠着嗎。”
“嗯。”藍焉頗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再靠一會兒。”
“你下午也別回去了吧。”他又忽然急哄哄地說,“陪我好不好,想和你待在一起。”
想和你待在一起,這話無異于告白,倪诤感覺心髒一陣發顫,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不知如何回應這燙手的心意,猶豫不定了半天,最後只默默點頭。
藍焉心滿意足地抿了抿嘴,繼續放肆地問:“你之前真沒接過吻啊?”
這個剛剛把自己吻得全身酥麻發軟的人,分明就不像從沒接過吻的樣子。當然了,也不排除是他自己賤,那人哪怕只是觸到他的皮膚,他的身心便全化成一灘液體。若不是被用力抱緊,這灘液體怕是要在陽光下蒸發了。
倪诤這次答得很快:“沒。”
藍焉故作淡定地“嗯”了聲,卻忍不住心裏那陣竊喜,愈發得寸進尺,朝他仰起臉:“還要。”
倪诤看着他,藍焉臉頰上還有明顯的淚痕,此刻眼睛卻笑盈盈地彎起來。倪诤從這雙眼睛裏倏然讀到一種很濃重的東西,明亮,卻在暗處悄悄生根發芽,如今已是無法控制的長勢。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一種不可抑制的恐慌,而這恐慌又很快被忽略了,因為藍焉湊得近了些,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
“還要……”藍焉又重複了一次,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撒嬌,音調放得很軟,倪诤甚至品出一絲甜膩來。他有點想笑,卻并不感到反感。藍焉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他想着,低下頭含住了這人濕漉漉的舌尖。
很快唇舌交纏,有了剛才那次深吻的經驗,這一次兩人吻得更加投入,鼻息打在彼此臉上,翻攪的水聲黏糊地響着。藍焉面頰和鼻尖都微微泛紅起來,難堪地感覺到有炙熱的欲望從腿間直往上竄。他微微睜開眼,忽然視死如歸般伸手往倪诤下身探去,果不其然也摸到一個發硬的東西。
倪诤僵了僵,停下親吻,不太自然地松開了他。可還沒等他說什麽,藍焉忽然起身,然後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倪诤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神:“藍焉。”
藍焉不理他,不由分說地把他的大腿分開了一點,膝蓋往前挪了幾步,然後仰起臉,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讓我試試好不好,會很舒服的。”
其實他心裏也沒底,然而血液上湧直沖腦門,他承認自己對倪诤是有不可想象的欲望的,他願意讓他舒服。
藍焉手抖着去拉拉鏈,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然後閉着眼睛把頭埋了下去。
他聽見頭頂猛然傳來“嘶”的一下吸氣聲。
這事兒藍焉是頭一次幹,技藝生疏是必然的。但明顯夠用了,中途他恍恍惚惚地擡起頭,瞧見倪诤起伏的胸膛和因情動而失焦的眼神。藍焉死死盯着他,盯住他眼裏漫着的濃稠情欲,更加賣力地動作起來。
剎那間,他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自己在這一刻“抓住”了倪诤。
我愛你。他嘴裏含糊不清地喃喃着。又忽然整個人被倪诤扯起來,拉到懷裏用力地吻住。
藍焉又想哭了。
他們吻了一會兒,摟着彼此倒在床上。藍焉聽着倪诤的呼吸聲,呆呆地望向天花板,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荒誕得要死。
他想,假如現在讓他來選,希望倪诤愛或不愛他,他竟然完全無法果斷做出選擇。他當然希望倪诤愛他,又不希望倪诤真的愛上他。
藍焉,你造了孽了。他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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