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生日

生日

等待曲珮的是一個漫長的暑假。

而曲弦被則被一堆家長和老師摁着要在學校呆完規定的半個暑假，加加減減只剩下了二十多天應有的假期。

曲珮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曲弦已經走了。

已經不用每天按時起床，睡覺可以睡到自然醒，惬意自在，曲珮的精神和身體都徹底放松了下來。

放假沒幾天，她就找曲弦借了高一上半期的教科書，雖然她不想上預科班，但是不能被別人甩的太遠了。

但是，她逐一随便翻了幾頁曲弦的所有科目的教科書，空空白白，簡直比曲弦的臉還幹淨，難得見書上有曲弦留下什麽筆記。

曲珮中午等曲弦回來了之後，問他：“哥，你書上怎麽那麽，幹淨？”

曲弦幹咳了幾聲，不好意思說是因為高一碰見的老師聲音都太催眠。

因為他就是初三挑燈夜讀沖上來的，也不太重視高一，一節課下來幾乎都在打瞌睡。

曲珮知道自己哥哥是個什麽人，對曲弦有些無奈，只能讓曲弦幫她問問聶冠卿的書還在不在。

晚上曲弦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一袋子教科書，聶冠卿的書和曲弦的書可以說千差萬別。

聶冠卿的書的幹淨和曲弦幾乎沒翻開的幹淨不一樣。

聶冠卿的書上筆記很整齊，字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比較随意，收筆有時候拖得很長，有時候兩個點只打了一個，單個字好看，總體看上去也要誇一聲好看，賞心悅目。

這随意的好看，老師改卷肯定也喜歡這種漂亮整齊而不死板的字。

曲珮在企鵝上給聶冠卿發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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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冠卿發過來的表情包是個小烏龜，烏龜直立着身子，短小的四肢插在殼上，頭頂頂着兩個紅色的打字——客氣。

曲珮看到聶冠卿發過來的烏龜的表情包，就想起之前研學發生的事。

曲珮從手機上移開視線，覺得臉有點熱了。

聶冠卿這人，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中考成績出得慢，曲珮也不急，不過她已經從餘霞那裏聽說到這次題目被老師譽為近幾年最簡單的一次。

餘霞這次也是信心滿滿，她平日裏和很多老師關系都挺好的，找老師對過答案了，估分比她填的第一志願往年分數線還要高十多分。

餘霞現在沉迷于一個最近火爆的游戲，打得起勁，還試圖拉上曲珮。

曲珮都找聶冠卿把書借過來了，當然不打算入坑，無情地拒絕了餘霞的請求。

餘霞發來一排嘤嘤嘤。

曲珮有些無奈，這才幾天不見，餘霞怎麽就成了一個嘤嘤怪了。

不過除了聊打游戲，餘霞還這幾天在經常給曲珮發了很多她抄的歌詞的圖片。

餘霞有一個很喜歡的歌手，是非常狂熱的那種，絕對不可能放過那個歌手的任何一張專輯。

曲珮只是略微掃了一眼，不是她不想認真看，實在是這個字啊，實在是狂放不羁。

幾天不見，餘霞的字也退化了。

從标準小學生字體變得和狗爬似的。

不過，曲珮心念一動，雖然她沒有特別喜歡聽歌，但是她也可以拿個本子來摘抄。

考完的第一周的周末，好久沒上線的聶冠卿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暮霭沉沉楚天闊：曲珮，你中考準考號是多少？

曲珮沒多想，把放在抽屜準考證拿出來随手拍了張照發了過去。

然後沒過多久，她就看見了自己的成績。

真的考得挺好的，中考總分比曲珮考過的所有模拟考都要高，科科都上了九十，語文和數學甚至都有一百一十多。

曲珮自己都沒想到她能考這麽高。

跟着成績單來的，又是聶冠卿發的一個小烏龜表情包。

小烏龜單手撐在地上，小臉滿是傲嬌，這次上面的紅色大字是恭喜。

曲珮勾起了唇。

她應該可以上青河的分數線了吧？

然後聶冠卿後面發來的話直接打消了她至少一半的快樂。

暮霭沉沉楚天闊：記得以後要叫學長了。

林深時見鹿：……

在聶冠卿之後才是老媽和餘霞發過來問成績的消息。

餘霞的那個成績确實也是超常發揮了，但是曲珮知道按今年考題的難度，學校的分數線肯定是有變化的，餘霞這個分數還是有點危險。

看到曲珮的成績截圖，餘霞直接發了一排淚人，還有個悲傷地恭喜的表情包。

這一個個的，表情包怎麽都這麽奇怪？

陳彤瑤女士的表示就比較淡定，而且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我就知道我女兒肯定能行的，這次你有沒有想要的禮物啊？平時你都沒什麽要求，這次考這麽好，想要什麽和媽媽說，媽媽都給你買……”陳彤瑤女士不知道正在幹嘛，曲珮在這邊都能感受到陳彤瑤女士那邊疾速的風聲。

接着電話被老爸拿了過去。

曲爹說的話就比較具有心靈雞湯的意味了：“曲珮，你要規劃好你這個暑假，你想怎麽過我們都支持，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希望你能自律一點。嗯，最近我和你媽忙，你在家照顧好自己啊。”

曲珮還沒開口，電話就被挂了。

曲珮：……

不是。

老爸，你為了和老婆度蜜月，就這樣當甩手掌櫃，這合理嗎？

成績出來了幾天之後，曲珮就看見了聶冠卿半夜給她發的分數線。

曲珮早上醒來點開聊天記錄框之後，心情怎麽說呢？

反正就是……

好吧，她形容不出來。

狂喜不太準确，和普通的高興不一樣。

很多高興的事情過去了就記不清了，只是那一下很愉悅，但是這種高興能記很久。

曲珮漫無目的地想了一會七七八八亂七八糟的東西，才認真地去看分數線。

她上了青河的分數線，而且高了二十分。

高興完之後曲珮随即往下掃了一下這張截圖，看到了餘霞第一志願的分數線。

餘霞的分數，是不是，剛好踩上？

曲珮嘴角上揚，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總算結果沒有辜負努力。

她把截圖發給了餘霞。

餘霞快中午才回了消息。

霞：曲珮，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打游戲睡太晚了，沒起來。

霞：愛你啊，嘻嘻，這麽關心我。

霞：之前沒和你說，現在告訴你應該也不遲，我感覺我可能要網戀了。

霞：我是通過另一個游戲好友認識他的，雖然之前彼此不認識，但是我和他的共同話題好多，而且愛好也好多相似的地方。

霞：他也喜歡酷哥，而且比我喜歡的時間還多！！！

霞：我感覺他好好啊，他還給我發過語音，聲音也好溫柔，語氣也很溫柔！！！

曲珮看了之後不知道該說什麽。

之前餘霞不是沒收到過別人哪方面的意思，但是她一直都強調自己是個顏狗，只和極品帥哥談戀愛。

但是，這就把事情襯得更嚴重了。

曲珮作為一個旁觀者，覺得網戀這東西不可信，但是也不太好打擊餘霞的心情。

林深時見鹿：對方有表現出這個意思嗎？

林深時見鹿：就算真的打算在一起，我覺得你還是要謹慎一點，你也不清楚對面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總之，騙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曲珮摁滅了手機屏幕，低頭看向從聶冠卿借來的書。

如果只是妄想，一腔真心被辜負，那會何如？

人的勇氣很少，有時候揮霍了就沒有了，越挫越勇也是少數。

第一次失敗了第二次能鼓起勇氣去嘗試的人不多，每個人都不喜歡一而再再而三地跌倒在同一個地方。

如果在現在這個年齡付出了滿腔熱血去換一個人的真心卻失敗了，成年了，還會有像現在這樣的期望和勇氣嗎？

暗戀不容易，網戀也不容易，更多的暗戀和網戀都會成為長大之後心頭永遠的遺憾。

曲珮低着頭，眼底清澈地映着夏陽的影子。

曲珮生日是中考完後的第三周。

曲珮本人并不如何在乎生日，但是他們的父母對這些總是抱有期待和期望的。

“我希望我的寶貝女兒，能高高興興過個生日。新的一年又長大一歲，我們怎麽能不在乎呢？”陳彤瑤女士通過屏幕幾乎溺愛地看着自家女兒。

曲珮不知道想什麽，垂着眸，沒說話。

陳彤瑤女士看着自家女兒的表情，心頭一緊：“怎麽了，女兒？因為我們不能回來陪你過生日不高興了？還是最近你哥欺負你了？等會打電話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曲珮有些無奈地打斷了她的話：“沒有。不過，陳彤瑤女士，我的生日好像不是今天。”

陳彤瑤女士的表情凝固了一秒，輕聲細語地問：“曲熙，今天多少號？”

曲爺子咳了咳，別開頭：“5 號了。”

陳彤瑤女士瞪了他一眼：“你昨天怎麽和我說是三號呢？”

曲老爺子有點頭疼：“我也記錯了。”

空氣凝固了一秒。

曲珮勾起一抹淺淺的笑，語氣聽上去還挺高興的：“嗯，我已經過了一個很好的生日了，生日蛋糕你就退掉吧。”

昨天，聶冠卿送了她八個水仙花的蒜瓣。

白色的廣口玻璃瓶裏裝滿着水，瓶底墊着一張濕紙巾，白色的蒜瓣裏冒出了翠綠色的芽。

翠綠細長的短葉從白色蒜瓣裏冒出的畫面賞心悅目，曲珮很期待它們開花之後，八簇花朵開滿整個玻璃瓶的樣子的樣子。

這八株水仙，聶冠卿告訴她，每一株都不一樣，是他從花卉市場裏千挑細選挑出來的。

水仙的花語是快樂健康。

曲珮把透明的玻璃缸放在書桌上，挨着書架，剛好落在陽光透過玻璃的那一塊地方。

她也知道了聶冠卿的生日。

十一月十一號。

她喜歡聶冠卿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但是她不知道送什麽回禮。

雖然這不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但是最特殊的。

曲珮挂掉了視頻通話，拿起一旁的日記。

日記本已經寫了厚厚一沓，很多很多都寫下了一個人的名字。

曲珮翻開日記本，嘴角勾起。

一張照片被夾在首頁。

男生站在橋上，漸漸的晚霞裏，他整個人都隐沒在暖色的光裏，背影嚣張肆意。

橋旁的古鎮房屋和他一起入了鏡，古樸的青磚碧瓦，窗戶前精致漂亮的風鈴，腳下川流不息的水花掩映着四周。

這是曲珮偶然間拍下來的。

她那次研學拍了很多照片，有聶冠卿的，有她和餘霞一起的，還有沿途的風景。

她最喜歡這張。

她喜歡的人，站在她喜歡的風景裏，成了讓她無法移開視線的風景。

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無法控制的心動。

從窗戶縫隙裏闖過幾絲微風，吹動了挂在水仙旁的直立式書架把手上挂着的風鈴，很清脆的音響席卷風聲湧入耳畔。

曲珮又無法避免想起了那天夏天。

貝殼挂飾她已經撿在櫃子裏沒有挂出來，但她會時不時看看，挂飾現在依舊完好如初。

一切安好，願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