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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哈利走走停停，大黑狗就不時停下等他。但它并沒有把哈利帶去翻倒巷，一人一狗轉過兩個彎，哈利一直死死盯住大黑狗，它突然調頭從他腳邊擠過去時，哈利擡起頭，才發現面前是條死胡同。而當他轉過身，發現大黑狗已經攔在了出口處。

天色更暗了，這裏三面都是聳立的高牆，非常昏暗。哈利踢到了什麽東西，下意識地低頭看，發現是一小堆吃剩的骨頭。他旁邊的地上有一個很大的紙箱，裏面塞滿舊報紙，周圍有很多食物殘渣，似乎大黑狗此前就住這兒。可它把哈利堵在死角總不會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狗窩，哈利再擡頭看過去時，卻發覺大黑狗不見了。

那兒站着西裏斯布萊克。

“你！”哈利立刻高舉魔杖。

“冷靜點兒，哈利。”布萊克舉起兩只手，“請聽我說。”

“你想殺我嗎？”

“如果我想，你已經死了。”

哈利氣喘籲籲，心髒狂跳，魔杖直指布萊克那張骷髅般的臉，而布萊克沒有躲避，從深陷的眼窩裏平靜地看着他。

“那條狗是怎麽回事？”哈利問。

“那條狗就是我。”布萊克回答，“我是個阿尼瑪格斯——這是幾年級的課程來着？總之，我能變成動物。”

說着他伏下身，四肢迅速縮短，衣服好像被吸進皮膚裏，大量的黑色毛發長了出來。轉瞬間，那只黑狗出現在哈利面前，叫了一聲，随後它又變回了布萊克。哈利震驚得幾乎出不了聲，這的确在他眼前發生了，那狗就是布萊克，沒有任何一篇報道提到過這個。

“你就是這麽逃出阿茲卡班的？”他的喉嚨好像僵住了，嗓音聽起來很奇怪，“魔法部不知道你是……”

“對，只有四個人知道……現在是三個。”昏暗中，哈利幾乎完全看不見布萊克的表情了，只能面前辨認布萊克的臉在哪兒，“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你跟萊姆斯聊過了，不是嗎？”

“盧平教授？”哈利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盧平是那三個人之一，“他看到大黑狗，就知道你在附近，所以趕來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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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還以為你跟他會更熟悉一點，不管怎麽說……”布萊克像條狗那樣歪了歪腦袋，“我本來打算挪窩的，你跟他一起進破釜酒吧之後，他剛出來就被魔法部的人帶走了，否則他肯定能找到這兒。”

魔法部還沒把盧平教授放出來？從布萊克現在說的話來看，盧平肯定不會是他的同夥。哈利不禁有點反感，或許就像盧平說的那樣，僅僅因為他是狼人，魔法部就會随意逮捕他。

“他一向是個倒黴蛋兒。”布萊克顯然跟他想到了一起，哈利立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布萊克身上。

“你得跟我去見傲羅。”他說。

布萊克咧開嘴笑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十足瘋狂。

“想幫無辜的萊姆斯洗清罪名？你真像詹姆。”

他的語氣仍像在談起一位老朋友，哈利頓時怒不可遏。

“你不配說我爸爸的名字！”他喝道，布萊克的笑容消失了，“你欺騙了我爸爸！伏地魔殺了我爸爸媽媽，但你為他工作！我爸爸如果知道你是什麽東西，絕對不會跟你做朋友！”

“詹姆比你更了解我，我死也不會為伏地魔工作。”布萊克冷漠地說，“當然他們會這麽告訴你……但他們沒告訴你全部，對吧？他們怕你自己來找我，只要你有一點像詹姆，你就一定會。”

“為什麽？”哈利問，此前始終沒有任何人願意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且他注意到——布萊克也對伏地魔直呼其名，一個食死徒會這樣做嗎？

“伏地魔能找到你父母，是因為有人出賣了他們——一個他們誤以為是朋友的人。你知道赤膽忠心咒嗎？你父母藏了起來，然後選定一個人做保密人，只要那個人不洩密，伏地魔永遠找不到你父母，但那個人把詹姆和莉莉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伏地魔……”

布萊克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哈利的頭腦空白了片刻，他耳邊滿是奇怪的嗡嗡聲。

“是你？”他的杖尖迸射出火星，原來是這樣，所有人都在騙他——“你出賣了我父母。”

“他們都會說是我，這就是為什麽他們不肯告訴你——”

“你殺了我爸爸媽媽！”

哈利扯掉礙事的隐形衣，快步上前，布萊克放任他的魔杖戳到自己心髒前方，仍舉着兩只手。

“聽我說——”

“我不會聽你說任何事。”哈利的手在發抖，“你這個殺人犯，你應該去死，應該爛在阿茲卡班！”

“我對此毫無異議。”布萊克低頭看了一眼戳進胸膛的魔杖，好像不知道或者不在乎那是什麽東西，“但你必須知道全部內情——”

“我不需要！”

哈利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喘息和心跳快得他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他對這一切都充滿了不真實感。布萊克找到了他，把他堵在死胡同，招認是自己出賣了他父母，然後任他宰割？這也是陷阱嗎？還是說布萊克為害死哈利的父母感到抱歉？那他為什麽越獄？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布萊克出賣了他父母，殺了十幾個人，布萊克剛承認了……布萊克是殺人犯，是伏地魔——那個殺死他父母的人的手下……是個叛徒……

“聽着，”布萊克再次開口，帶上了一種迫切的調子，“我沒有多少時間，魔法部抓住萊姆斯之後，肯定會知道我是阿尼瑪格斯，我随時都會被抓——”

“你現在已經被抓了！”哈利叫道。

“我死也不會背叛詹姆和莉莉！”布萊克突然爆發了，令人透不過氣的龐大痛苦從他嗓音中向哈利傾瀉，震得他耳朵發疼、呼吸困難，“我沒有，你聽見了嗎？不是我！”

哈利一時間有些無措：“可你說——”

“我說服了詹姆，我們制定了一個計劃！告訴其他人我是保密人，由我吸引伏地魔的注意力，但實際上保密人是彼得佩迪魯！”布萊克急促地說，“殺那些人的是佩迪魯，你父母出事後我找到了他，他為了脫身炸翻了一整條街——”

“你撒謊！佩迪魯已經死了！”

“他沒有！這就是我為什麽越獄，哈利！我看到他了！”布萊克以一種撕破的、可怕的嗓音低吼，“他跟我和你父親一樣是阿尼瑪格斯，他能變成一只耗子——”

“我父親？”

“——他施了那個咒語然後變形逃進下水道，這麽多年我一直不知道他在哪兒，但現在我知道了，他就在你身邊。”布萊克罔顧哈利發問的企圖，“有個跟你同年級的男孩，羅恩韋斯萊，他有一只耗子，對不對？”

“你怎麽——”哈利張口結舌，這太瘋狂了，“這不可能。你瘋了。”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韋斯萊一家的合照，佩迪魯在羅恩的肩膀上，那耗子少了一根腳趾，因為佩迪魯在逃走的時候把它弄斷留在原地，為了讓人相信他真的死了。”布萊克一把抓住哈利拿魔杖的那只手拉向自己，抓得緊緊的，哈利完全抽不出來，“記着我的話——有一個殺人犯、出賣你父母的叛徒就藏在你身邊，我不管你是要殺了我還是把我送進阿茲卡班，你一定得記着這個。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我把詹姆和莉莉交到佩迪魯手裏等于是我殺了他們，但我不允許佩迪魯在外面逍遙快活，随時等着再傷害你……”

他的聲音像是他在用自己的靈魂發誓，哈利完全僵住了，布萊克爪子似的手箍住哈利的手腕，身上難聞的味道跟那條大黑狗別無二致。逃犯最後用幾乎能捏斷骨頭的力道握了他手腕一次，然後松手後退，空氣立刻湧入他們之間。

“我會解決他的。”

“等——”

正要逃走的布萊克大叫一聲，白熱的光從空氣中迸發，哈利登時抱頭蜷縮起來，兩眼火辣辣的一點都睜不開。光芒暗下去後，有兩雙手拽住他的胳膊，哈利意識到這是傲羅來抓捕布萊克了，他掙紮着想阻止那些人，告訴他們事情可能有問題，但沒人理會他。

“記着我剛說的！當心那耗子！”被帶走前，他還聽見布萊克在嚷嚷。

10.

他又被帶回了傲羅的辦公室，魔杖也被收走了。哈利的視力剛恢複，就看見福吉急匆匆地出現在他面前。

“部長！”哈利迫不及待地說，“布萊克的事可能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

“我很抱歉，哈利。”福吉卻沒有要聽他說話的意思，“我已經把沙克爾停職了，這樣的情況不會再發生了，布萊克接受攝魂怪的吻之前你都會留在這兒。我向你保證你不需要等很久。”

“什麽？”哈利一下子不知道該先問哪個問題，“什麽的吻？”

“攝魂怪的吻，我不該在孩子面前說這個，但是……”福吉又摘下帽子，拿在手裏轉動，“攝魂怪是阿茲卡班的守衛，從來沒有人能從它們手裏逃出來，我不知道布萊克是怎麽——”

“布萊克是阿尼瑪格斯，所以他能——”

“是他告訴你的？還是盧平告訴你的？”福吉不耐煩地打斷他，“他們是一夥兒的，你被他們迷惑了，那些荒唐的胡話，在校學生不可能學會阿尼瑪——”

“我看見了！”哈利激動地說，“我看見布萊克變成一條大黑狗，又從那條狗變回來！”

“你受到了嚴重的驚吓！要不是傲羅及時趕到，布萊克一定會殺了你！”福吉生氣地說，“你真不該偷偷跑出去！當然這都是沙克爾的錯，我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麽粗心大意的人——”

“你讓他變形給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哈利大聲問。

“讓他再施展更多邪惡的黑魔法？你瘋了嗎？”福吉使勁拍了一下桌子，看得出來這讓他的手很疼，“必須立刻給他攝魂怪的吻！哦，就是由攝魂怪吸走他的靈魂，布萊克再也不能——”

“什麽？”哈利撞倒椅子站了起來，“你不能這麽做！他可能不是兇手!”

“你……你被他迷惑得太深了，哈利，你的腦子沒在正常運轉。”福吉惱火地連連搖頭，也站了起來，好像覺得哈利無藥可救，“你确實需要吃點藥，好好睡一覺——”

“我的腦子沒問題！”哈利抓住他的袖子，“那天晚上，還有今天，布萊克有上百個機會殺了我，但他沒有！他來找我是想提醒我當心羅恩的耗子——”

“我已經聽夠了這些瘋話！”福吉一邊說一邊甩開哈利，“殺人犯，狼人，還有你，不停地撒謊……梅林啊，布萊克真懂得怎麽迷惑人，不是嗎？他殺人的時候有整條街的目擊者！他過去就欺騙和背叛了你父親！顯然他現在又想誘拐你，控制你！”

他開始厲聲講述布萊克擔任他父母的保密人并将他父母出賣給伏地魔的故事，但哈利已經知道他會說這些，一點都聽不進去。

“至少你應該去看看那只耗子！”哈利大叫。

“看在梅林內褲的份兒上，我不會去跟一個小孩子搶寵物！”

福吉丢下這麽一句就氣沖沖地出了門，哈利想追過去，但門口的兩個傲羅攔住了他。他們顯然完全忠于福吉，任憑哈利怎樣發怒、哀求、重複訴說自己這晚的經歷，都不為所動。最後哈利只能氣憤地将凳子踢到牆角，在房間裏焦慮地轉圈。

吸走布萊克的靈魂……這意味着布萊克會死嗎？無論如何，肯定都是不可挽回的。哈利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他沒法相信布萊克那個荒唐的故事，羅恩的寵物是殺人犯變的，這怎麽可能？斑斑此前是珀西的寵物，他們養了它都有十多年了——十二年了，就是那起案件發生的時間。不，不對，如果斑斑是佩迪魯，他同樣有充足的機會傷害哈利和羅恩……但斑斑的确少一根腳趾頭，哈利想起，羅恩說過，可能是它跟其他耗子打架弄的。

還有布萊克說他在報紙上看到了韋斯萊一家，哈利也看到過，羅恩的父親意外得到了一筆錢，所以他們全家去埃及旅游了……對了，布萊克越獄就是在那之後，文章裏寫到，福吉去過阿茲卡班，布萊克越獄後，他回憶說布萊克身在阿茲卡班卻很清醒，還問他要報紙去做縱橫填字游戲……全都能對上。羅恩他們已經旅游回來了，只要有人去陋居，去看看斑斑，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但福吉剛才說布萊克會馬上遭受攝魂怪的吻，根本來不及……

“放我出去！”哈利沖到門邊，拍着門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