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年

第三十一年

他轉頭看她，眼裏噙着淚，在星星點點的燈火下亮晶晶的。

“你……”

“我沒事，我只是還放不下，總會放下的。”

慕歲之重新閉上眼。

那天之後她便有意避開，在拍戲那幾個月還好，她有事做很少會自己待着。拍攝結束後她沒回家，想着在外面玩幾天好好休息，可她玩了幾天就幾天沒睡，等兩天後田鴿見到她時都被她吓了一跳。

眼底的烏青兩兩對稱，像是被人打了。皮膚暗黃沒有氣色，頭發也亂糟糟貼在額頭，仿佛像是沒了生氣。

田鴿擔心她在這下閑下去會出事，便給她安排工作，起碼她會因為疲憊睡着。

“晚上睡不着給我打電話。”

“好。”

送走田鴿後慕歲之回到房間，她走的時候還是盛夏，現在卻是深秋了。

房間定時有人打掃，幹淨很，只是有點冷清。

她走到窗邊俯視夜景，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在遠處跳躍着，似乎在向她身後的孤寂挑釁。

“砰砰。”

幾聲敲門打斷慕歲之的思緒，她還疑惑這個定是什麽人來敲門，人已經到了門口。

慕歲之打開電子監控屏幕，那人帶着鴨舌帽和口罩看不清臉，他低着頭敲門後便迅速跑開。

Advertisement

慕歲之聯系了物業，物業工作人員知道慕歲之的身份也不怠慢，迅速調查監控。可查來查去都沒看清這人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躲避登記進入的小區的。

他們聯系慕歲之已經是第二天，物業經理親自上門賠禮道歉，表示會加強小區監控希望慕歲之先不要報警。

慕歲之原本想着可能是他走錯了，敲門時發現不對這才匆忙離開便也沒多想。

田鴿來接慕歲之的時候氣喘籲籲，不知道的還以為慕歲之家的電梯壞了。

“這才走了幾步就這麽喘啊”

“不是我的問題，是樓下的保安一直抓着我們問東問西。我來接你這麽多次他竟然還不知道我是誰!”

見今天小區安保環境确實比平日緊張很多，田鴿疑問， “小區出什麽事了怎麽突然這麽緊張”

“昨天有個人來敲我門，敲完了就消失了，物業也找不到人然後就這樣了。”

聽慕歲之說的如此雲淡風輕，田鴿險些都要忽略“有個人來敲我門”這幾個字。

“你能別這麽淡定嗎我的姐來敲你的門你都能說的這麽平靜，我剛才差點以為敲得別人的門!”田鴿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原地直走， “不行不行，這個人竟然到現在還沒被抓住這裏太危險了!我得趕緊給你找個新地方。”

“這個小區的安保已經很嚴格了，況且祝……很多人都住這。那個人可能是敲錯門所以才走的，現在物業抓的這麽嚴人家肯定也不好意思站出來說‘我走錯了’吧，多社死。”

“你這倒提醒我了。祝總知道嗎”

“我怎麽知道他知不知道。”慕歲之移開目光，思緒卻因某句話被飄走了。

是啊，他知不知道呢

電影院座無虛席，慕歲之有些忐忑的坐在最後一排。

燈光昏暗，屏幕上出現自己的臉時慕歲之心髒漏了半拍。她搭在椅子上的手不由得收緊，指甲陷進肉裏卻被人掰開。

慕歲之慌忙撤回手這才看清了掰開她手的那個人。

“支老師”

支眭遞給她一杯奶茶，湊過去小聲道: “別扣手了，再扣大出血不能觀影了。”

慕歲之被他逗笑，心底的緊張被驅散。

她望着支眭含笑的雙眼， “謝謝支老師。”

影院的燈被打開，屏幕上滾動着字幕。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慕歲之随衆人踏上銀幕前。

拿着話筒的手還有些顫抖，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微顫。她深呼口氣，直視前方，坦然開口。

“大家好我是慕歲之，在影片中飾演佟婳。”

慕歲之的演技受到認可，影片也是好評如潮。點映禮結束後她心口的大石頭總算放下。

見慕歲之如釋重負般的神情支眭笑她。

“你別笑話我支老師，你不懂我壓力多大。”

“我沒笑話你，就是你上臺時候視死如歸的模樣你知道我在臺上忍了多久嗎差不多把我這輩子最傷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壓下我蠢蠢欲動的嘴角。”

“真是辛苦你了支老師。”慕歲之氣的想翻白眼。

“就口頭不請我吃個飯”支眭側身擋在慕歲之身前，挑眉看他。

“好啊，那順便叫上導演他們。”

“他們剛剛都走了，只剩我們倆了。”怕慕歲之多想，支眭很快又補了一句， “他們自己沒口福，難不成慕老師也不讓我吃飯了”

慕歲之和支眭已經是第二次合作了，況且當初她作為一個電影小白支眭也幫了她不少，兩次合作對慕歲之的幫助都很大，她自然應該請老師吃頓飯。

“那走吧支老師，您挑地方吧。”

支眭在吃的方面很有見地，也會根據某人口味恰當好處的挑選某處餐廳。在劇組慕歲之就領教過了，眼下跟着他走進某私家菜餐館時倒是沒多少意外。

支眭和前臺打了招呼便領着慕歲之上了三樓包廂，熟門熟路的在前引路。

“這家館子味道不錯，尤其糖醋排骨很酥嫩。”

“謝謝支老師，看來我又不能減肥了。”

支眭停下來看她，眼中的打量之色毫不遮掩。慕歲之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這麽瘦還減肥”

他重新擡起腳，還沒走便看到走廊那頭的來人。

他們被服務員領着從另一邊的樓梯上來，正巧與慕歲之在走廊中央撞了個正着。幾人西裝革履唯獨站在中心的人卻一身常服，衛衣牛仔褲與他們格格不入。

“祝總，李叔好久不見。”支眭像他們打招呼，順便介紹了身邊的慕歲之。

“臭小子，怎麽你是沒看見我啊”有些矮的中年男人從他們身後過來指着支眭和祝景許解釋， “祝總，這是我侄子支眭。”

祝景許颔首， “久仰大名。”

他視線從支眭又落到慕歲之的臉上，可慕歲之卻只在看清來人後便移開目光。

心細如發如支眭，看出二人氣氛微妙嘴角勾起，語氣也不似平常般謙遜。

“不敢當。我和祝總年紀相仿成就卻不急您。”

“人各有志罷了。”

“确實，我志不在此。不過若是以後能有機會和祝總成為競争對手，祝總可不要對我放水哦。”

“什麽競争!你小子不會說話別說話!”支眭舅舅拍了支眭，給他使眼色時才注意到他身側的某人。

“這位怎麽有點眼熟”

“歲之，這是我舅舅。舅舅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過的慕歲之，我的，搭檔。”支眭的後兩個字刻意停頓，視線落在祝景許臉上。

“叔叔您好。”被點名的慕歲之也不隐身，大大方方對上祝景許， “祝總。”

舅舅見慕歲之還和祝景許打了招呼臉上帶了喜色， “原來是祝總公司的，支眭你作為前輩得多照顧哈。”

“田總，包廂已經收拾好了。”服務生怕是也沒見過一個影帝一個當紅演員和一堆老總站在走廊的場面，不知該不該打斷還是硬着頭皮出聲。

“好好好，那我們不耽誤你們倆吃飯了，你倆去吧。”

不知是精神太緊繃還是好久沒運動，慕歲之這腿竟是有點麻了。她跟在支眭身後走進包廂時還有些恍惚。

他好像，瘦了。

“你們，分手了”

“什麽”慕歲之擡眸看他。

兩人就這麽對視一瞬支眭先移開目光，他倒着茶，細碎的茶葉從壺口中滑出，他把有細碎茶葉的那杯留給自己，另一杯遞給慕歲之。

“看你們那麽尴尬我還以為你們分手了。看來是我想錯了，抱歉。”

慕歲之接過茶杯，臉色不自然， “不用抱歉，是我被拒絕了。”

現下輪到支眭擡眸看他，臉上是他來不及掩飾的震驚。許是沒見過一向氣定神閑的支影帝失敗的表情管理，慕歲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察覺自己失禮，支眭斂了神色，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緩解尴尬， “沒想到你這麽坦誠，竟然會和圈裏人說這個。”

“怪不得你們剛才的氣氛很微妙。”

“這麽明顯”慕歲之還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看來是我演技不佳，還得再學習。”

“恰巧相反。正是因為你掩飾的太好，反而會讓人察覺。”

他攪動着手中的茶水，語氣平靜， “正常看到老板應該立刻打招呼，而你卻在看到他時移開目光，這是異常第一點。他走過來時只是瞥了一眼我然後目光全在你身上，這是第二點。

“你避而不見，他卻目光柔情的直視你，也不奇怪我會有開頭的猜想。不過你的答案到叫我大吃一驚，竟然會是他拒絕了你，怎麽看也是你拒絕了他吧”

“目光柔情支老師你……”慕歲之正在斟酌用詞，在想什麽詞可以表達支眭看錯了又沒有直接否定前輩的失禮。

支眭自然聽出慕歲之話中之意，他笑， “那你說說你怎麽沒追上，或許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眸中微動，慕歲之握着杯壁的手因為用力泛着白。

“都已經過去了，再說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