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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嚴歲枝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種畫面會在別人的餐廳出現。

即便這位主廚是他名義上的老對手，但事實上他向來很少投去注視，他們之間本身就具有無法逾越的鴻溝,并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彌補的。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年燕瑜的進步的确很大，即便在某些層次上依舊沒有辦法跟自己的經典菜式相比,卻非常符合蘇微風的口味。

在蘇微風不吝誇贊的剎那，嚴歲枝的心就跌到了谷底,狂怒和無法置信、甚至無法抑制的嫉妒瘋狂的洶湧而來。

蘇微風卻已經沒空理他,因為燕瑜已經來了。

他本身就是把蘇微風請來試吃反饋，聽到這句誇贊後便很高興，走過來低聲詢問他更多細節上的東西。

他站在椅子邊而蘇微風坐着，說話的時候蘇微風便仰起點脖頸，眸色明亮，講得眉飛色舞，“層次很豐富,但是提味的酒選得不好……”

做廚師的誰不希望碰到有品位的客人，尤其是蘇微風這種敏感刁鑽到一定的境界，又擁有着豐富的品嘗經驗的,兩人的交流一時半會兒竟是沒有停下來的架勢,彼此都笑起來，像是聊得很快樂。

直到燕瑜給蘇微風遞去名片的時候的，嚴歲枝終于忍無可忍，猛地上前奪過名片，語氣裏面帶着難以抑制的憤怒,“夠了！”

“有我在這裏，你給他遞名片有什麽用？”嚴歲枝緊緊地盯着燕瑜,“一直都是我親自負責他的飲食，今天只是個意外。”

這樣突兀的解釋，讓燕瑜的心底升騰起奇怪的感覺，皺眉對上嚴歲枝洶湧的視線，也不由得冷冷地道，“那又怎麽樣？”

“是誰規定蘇總就只能吃一個人的菜品？蘇總只要是喜歡我就會做給他吃，只要是蘇總願意，讓我去他的食堂當主廚我都答應。”

最後這句話，本來只是應對那天蘇微風無意間的感嘆。

但是燕瑜聽到了，此時說的也都是實話，卻震得蘇微風跟燕瑜同時看來，前者是無法置信的驚喜，後者是無法置信的憤怒。

到現在為止，嚴歲枝都還欠着個解釋沒有給蘇微風，明明說好在負債的問題解決以後，就可以商量把私廚改成食堂，但其實內心并不情願。

……可誰知道當他猶豫不定的時候，就已經有無數人沖着蘇微風趨之若鹜。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燕瑜的履歷了，同樣是豪門出生天資卓越，在國內外都斬獲過多項金獎，甚至擁有無限可能和發展空間！

眼見着蘇微風就要驚喜地張口，嚴歲枝腦子裏面的弦嗡的聲就斷了，猛然踏前，将蘇微風拽過來就走。

燕瑜錯愕間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攔，就看到他跟蘇微風猝然消失在眼前，甚至連出門後都大步不停，直接回到了自家餐廳的長廊。

嚴歲枝都快要瘋了，這段時間積壓的情緒瞬間在胸腔炸開，如同山洪崩塌、浪潮鋪天蓋地，急促停下來時又豁然逼近蘇微風的眼睛，“所以你也想讓他進食堂？既然都找他了為什麽還要找我！”

大抵是狂怒噴湧無法抑制，他驟然間竟是顯得狼狽而失态，近乎是壓抑的低吼，連呼吸都變得滾燙劇烈。

蘇微風被他這脾氣攝住，思索辨析了半天，才知道他誤會了，冷靜地解釋道：“這倒是沒有，只是那天我跟寒星鬥吃飯時随口感嘆，當時他就在我們旁邊上菜，應該是聽到了。”

他的嗓音帶着點清冽的意味，總是不疾不徐的，驟然便像是兜頭的冷水般，總算是把嚴歲枝的火氣澆滅了些許。

但是随之而來的就是僵硬的氣氛，嚴歲枝從來都沒有對他發過火，對上蘇微風濕潤黑亮的眼眸，頓時間餘怒和懊惱齊齊湧上來，讓他覺得難堪又後悔。

蘇微風沒有怪他的意思，就是剛才聽到燕瑜那麽說，确實挺高興的。

即便是算上自己穿越前吃過的那些，燕瑜的廚藝都已經是其中的佼佼者，那麽多的金獎全都沉甸甸實至名歸。

要是他再親口承認願意來自己的食堂，那其實也是對乘風傳媒的認可，最起碼他覺得這是個值得他努力去發揮的地方。

只是相比較起來，蘇微風內心的選擇不會這麽輕易改變，他覺得嚴歲枝更适合那就更适合，此時看到他這幅模樣，便忍不住安撫道，“我還在等你的選擇呢，不會輕易動搖的，學長。”

“剛才我給燕瑜的反饋你也聽到了，各方面都很好很符合我的口味，但是我對食堂的要求，不單單是符合我自己的口味就行了。”

“學長，其實我從最開始對标的就是你們嚴家的連鎖産業，燕瑜努力但是天賦和延展性不如你，他做菜好吃但是在品牌的經營上不如你，假以時日他的廚藝必定能夠登頂，但你永遠是我最好的選擇。”

這番話驟然撞進嚴歲枝的耳膜，讓他神經都猛顫了下，尤其當蘇微風還側眸認真注視他，接着問了句，“現在能明白了嗎，學長？”

“……”嚴歲枝受到的震撼不是假的，甚至連腦子都是一片混亂。這是種極其奇怪的感覺，明明從前蘇微風也都在誇他，卻好像從未如此具體清晰。

尤其是剛剛，明明他看起來好像對燕瑜特別滿意的樣子，可心裏面的理智還是傾向于自己嗎？自己在各方面還是會遠遠勝過其他人。

喜悅和自我厭惡齊齊湧上來，他既覺得淡淡的傲然，卻又覺得深深的愧疚。明明在此前他都還拖着食堂的事情不肯給蘇微風答複……

天平忽然就在胸膛劇烈地搖擺起來，嚴歲枝的怒意全然消散，腦子已經被這件事全然占據，很久後終于低垂下眼簾，“你剛剛說對标的是嚴家的連鎖産業……”

“哦！”蘇微風的眉眼陡然亮起。

這種事像是瞬間點燃他的全部激情，他拿出手機把方案轉發給他，眉眼笑意舒展，“之前都忘記發給你看了，學長，食堂是我們的大項目。”

打開方案資料的時候，嚴歲枝的手幾不可察地顫動。

自從知道這份方案是寒星鬥和宗家認可過，嚴歲枝的情緒就複雜洶湧，直到此時才真切感受到蘇微風的強大和流光溢彩。

只有自己偏見他狂妄，卻沒有想到他早早地就有所準備，且堅定地走到現在這種地步，那種即将要向他俯首稱臣的、久違的感覺重新浮現出來，既讓他深深折服，又覺得屈辱難堪……

就在他張口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蘇微風忽然将臉靠近，竟是不知道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也跟他看着手機屏幕，溫聲道：“對了。”

“如果你覺得這項目實在太大你搞不定的話，找燕瑜來協助你也行，我覺得他肯定願意答應。”

嚴歲枝：“……”

嚴歲枝被氣得轉身就走。

蘇微風驚詫地看着他背影，追了兩步還是停下來，而嚴歲枝也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餐廳，反倒是去停車場……前往私廚準備後續資料。

騎虎難下，不論是自己應允過他的承諾，還是燕瑜帶來的威脅、蘇微風這份極具說服力的方案，最終還是讓嚴歲枝答應他進食堂。

只是他的腦子如今還混亂着，一會兒是成長速度驚人的燕瑜，一會兒是蘇微風寄予的龐大的目标，讓他無端彌漫出恐慌和焦躁。

有件他一直都不願意去承認的事情，逐漸冒出頭來。

這幾年他的确都是處在瓶頸期，且一直在逃避。

……倘若自己因此沒有達到要求，會被換掉嗎？

這天過後，蘇微風跟宗家達成協議的事情逐漸傳開。

起初都還只是嚴歲枝敷衍的那幾句漏出了口風，讓在場的合作商全都震撼且不可置信，而後随着時間的推移，眼見着還債的日子都要到了，蘇微風卻依舊沒有動靜，整個落鯨平臺的人便都混亂起來。

蘇微風沒有動靜，而債務方也沒有爆出什麽不利傳聞，那就說明他跟宗家的協議可能是真的，難道他還真的靠着乘風傳媒翻盤了不成？

驟然間整個落鯨血雨腥風，鋪天蓋地都在激烈争論蘇微風的債務問題，直到還債日都過去好幾天，大家才看到乘風傳媒親自發了條消息。

【債務解決，勞煩挂念】

後面還跟着個嘲諷的小黃豆微笑。

短暫的死寂後，全網炸開！

魏纖塵給蘇微風打電話過來，震撼得聲音都變了，“這是真的嗎？你跟宗家達成了協議？寒星鬥親自負責？”

“媒體都沒拍到我們吃飯嗎。”蘇微風笑起來，“明明我們最近外出見面這麽多次來着。”

“宗家沒有任何媒體敢拍……”魏纖塵下意識解釋，猛地拔高音量，“所以這是真的？蘇微風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你應該叫我蘇總。”蘇微風提醒道。

但是語氣裏面還含着未散的笑意，讓魏纖塵都不自覺激動捏緊了拳，天知道他這段時間到底有多擔心他，反複打電話想問他要不要借錢，但是都被蘇微風給拒絕了，有幾次都把他氣得想要發脾氣。

好在他對蘇微風有足夠的信任，現在也總算是等到了驚喜的結果，魏纖塵整顆心終于放下來，急促地道：“那他們應該沒有什麽額外條件吧，還有什麽沒法解決的事情你記得跟我說。”

蘇微風簡單解釋了下分紅，忽的想起來最近他跟葉栖陽的合約都要到了，便問道：“我這邊倒是不用擔心，你們老板最近找你們開條件了嗎？”

盛氣娛樂前段時間自顧不暇，現在好不容易處理好輿論，也是抽出空來好好處理這兩人的解約問題了。

魏纖塵倒是好說，自從他前段時間的作品爆了以後，老板當然也找他挽留過，但是他咬的很死，再加上有別的公司在作對挖人，老板覺得他的價格不值得自己開這麽高，所以還是放任他解約。

“既想把我留着又不給我錢。”魏纖塵冷笑道，“真當我做慈善呢。”

他其實壓根就不心軟，這幾年也無非是想争口氣罷了，如今既然這口氣已經有蘇微風幫他出了，他當然不會還留在這種地方。

但是葉栖陽就很麻煩，他是盛氣娛樂最大的搖錢樹，最近這段時間蘇微風在忙着債務，魏纖塵就一直在幫他盯着情況。

結果發現盛氣娛樂的老板是真的抓得很死，三天兩頭去找他跟戚靈不說，随着外部競價越來越多，阻攔的手段也變得愈發層出不窮。

“你還記得不記得，上次葉栖陽遇到黑粉襲擊的事情？”魏纖塵聲音幽冷，“後來我特地去問了，戚靈說有可能就是他們老板搞的。”

“先頻繁地騷擾他，軟硬皆施讓他聽話，要是葉栖陽還是不肯續約的話，說不定後面還會搞點他的黑料爆出來，讓其他公司不敢接手。”

蘇微風深以為然，想起來在《美夢》的原著裏面，葉栖陽從盛氣娛樂離開的時候就脫了層皮，當然盛氣娛樂沒了葉栖陽，最後也做大死倒閉了。

而現在葉栖陽都答應了自己，會好好考慮來乘風傳媒的事情，蘇微風當然不可能坐實脫層皮這種事情發生，便決定去看看他。

不過在此前，蘇微風還需要準備些資料，正好游禮最近幫他處理的，就是盛氣娛樂這幾年的營收項目表。

他現在是要從盛氣娛樂手裏面搶人，當然得磨刀霍霍做好完全準備，想到這裏，又蹭蹭地跑上樓，去敲游禮的門。

片刻後才聽到裏面有動靜傳來，門輕輕打開，游禮的眼底帶着點熬夜過勞的淤青，但是精神狀态還算不錯，“少爺。”

室內的陳設倒是肉眼可見地更亂了，只有電腦桌邊騰出了很大的空間，還購置了個新的打印機，而廢紙掉得滿地滿床都是。

發現蘇微風探着腦袋往裏面望，游禮黑着臉就要關門，誰知道卻被蘇微風搶先擋住，甚至還搶先嗔怪，“游禮哥哥真不講衛生，你作為前任管家的自覺呢？”

“……”游禮差點被他氣笑，半天才道：“少爺，最近您到底交了多少資料給我處理，您自己心裏面都沒點數嗎？”

“那現在結果怎麽樣？”蘇微風迅速地問。

“……”游禮深深地看了他兩眼，回屋把電腦抱出來，知道他這樣問肯定是有事情發生，淡淡地道：“您就直說要我做什麽吧，在指定期限內我肯定是能提交完的。”

蘇微風驚詫地看着他，眼底不由得流露出贊嘆，接過電腦浏覽他最近的成果，眼底倏然灼熱起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很厲害，游總。”

游禮被這稱呼輕微地刺中神經，像是從來沒想到會被這樣喊，片刻後輕輕垂下睫羽，感覺到有陌生異樣的情緒逐漸彌漫開來。

蘇微風讓他趕緊收拾番，跟自己去看看葉栖陽。

越是臨近解約的期限，葉栖陽的行程就越是忙碌，現在還在馬不停蹄的錄綜藝，蘇微風打電話都沒給他打通，只能去聯系戚靈。

戚靈最近也得知他債務解決的事情，接通後先意味深長地贊許了他的本事，旋即話鋒一轉，“我們老板的騷操作你都知道了嗎？魏纖塵有沒有跟你提過？”

“知道。”蘇微風點頭，“這兩天情況如何？葉老師壓力大嗎？”

“不是很好說。”戚靈稍加沉吟，“有些合作夥伴待在這邊，應該都是接到通知特地來考察的，看葉老師會不會受到解約影響，進而壓價。”

“但葉老師不受到影響是不可能的，最近本來行程就密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而且這次錄制的綜藝還是演技類，葉老師沒經驗。”

“……”蘇微風眉梢微動，片刻後才道：“你們老板心可真黑啊。”

在這種關鍵時期，想要挖走葉栖陽的可不單單是乘風傳媒，還有那麽多其他公司的呢，不管是唱跳類的還是影視類的，都會想抛出橄榄枝。

但是盛氣娛樂很顯然在全方位防禦，讓他狀态不好的時候給他沒經驗的綜藝，還特地叫來這麽多合作夥伴評估，只要葉栖陽稍微掉鏈子，自身的價值就會收到嚴重損失。

這樣的話，葉栖陽的風評短時間內下降，盛氣娛樂又表現出如沐春風般的溫暖和優渥的條件，葉栖陽的最佳選擇還是老東家，盛氣娛樂兵不血刃，就能把他留下來。

要是這麽輕易就能讓他如願，蘇微風這未來老板也別當了。

他在電話裏面說了聲等着，帶着游禮直接殺進綜藝節目的後臺，推開休息室的門，便正好撞見戚靈在跟一堆合作夥伴說話。

室內在他出現的時候稍稍安靜了下，有的人大抵是認出來了蘇微風，而有的沒有認出來，因為被打擾還皺起了眉頭。

直到蘇微風唇邊輕輕勾起笑意，游禮便走過去主動遞出名片，淡淡道：“您好，這是我們乘風傳媒的蘇總。”

這同樣是游禮第一次在外面提到蘇總這個名字。

但是說出口的瞬間，不但游禮的神經微顫，就連室內衆人也都震了下，很顯然想起來最近蘇微風跟宗家達成協議的戰果，神色也都變化各異，有警惕的，也有頓時綻開笑容客氣迎接的。

蘇微風跟他們寒暄過一陣，倒是也不客氣，直接在旁邊的沙發坐下，“所以諸位今天過來，也是知道盛氣娛樂近期面臨動蕩，特地來守護我們最好的哥哥葉老師的嗎？”

此話一出，室內所有的合作夥伴頓時臉上都挂不住。

這是很顯然的陰陽怪氣，就蘇微風氣勢洶洶而來的那個勁兒，顯然他是知道在座都是跟盛氣娛樂有聯系的，是盛氣娛樂故意把他們叫來做局。

但是直接說盛氣娛樂面臨動蕩，其中便有人滿臉不贊同，“蘇總這是哪裏聽來的消息？盛氣娛樂的財報好好的，而且葉老師還真不一定會離開呢。”

不離開當然對他們誰都好，合作商們能以更低的價格續約，盛氣娛樂還能夠繼續擁有這棵搖錢樹，這就是他們近期達成的默契，甚至都覺得這結果是板上釘釘。

“我倒是覺得葉老師一定會走。”蘇微風示意游禮把資料遞給他們，含笑道：“諸位好像都只關注財報，沒有看項目營收細則啊。”

“盛氣娛樂這幾年影視項目全都在賠，甚至還不如魏纖塵老師解鎖自己舊劇的收益高，窟窿全都是靠着葉老師的高分成彌補，但是這兩年葉老師也正準備轉型了。”

“葉老師是永遠不可能只唱跳的，他會逐漸向影視圈靠攏。”

的确盛氣娛樂的表面財報做得非常漂亮，但是蘇微風最近整理的細節報表出來，驟然讓室內所有人駭然變色，差點就把壓榨葉栖陽這幾個大字寫在紙上了。

而葉栖陽出道即巅峰，在唱跳領域馳騁這麽久，也确實到了該轉型的時候，而如果盛氣娛樂的影視項目的确一直在虧損，最有希望扛起大旗的魏纖塵又已經解約的話……

室內衆人皆是神色凜然，看向蘇微風的神色已經變了，更多的反倒是探究，所以這些東西他到底是怎麽研究出來的？是有寒星鬥的幫助嗎？

大抵是最近他跟宗家合作的風聲是在太大，導致現在衆人對他早就打破了當初的廢物花瓶濾鏡，更多的都是敬畏和審視。

但畢竟這些都只是預判和猜測而已，縱然有人心底動搖，卻還是覺得其中關鍵的理由沒有強勁的說服力，冷不丁地道：“那要是葉老師不轉型呢？據我所知他現在沒有參與過任何影視項目。”

“他絕對會轉型，因為葉老師的演技真的很好。”蘇微風眉梢揚起，“而且這裏不就是個演技類綜藝嗎，我們大可看看葉老師的本事。”

“如果你們還是不肯相信的話，我建議你們跟我打賭。”

所有人皆是皺眉看來，察覺到蘇微風的眼底似是含笑，忽的又像是簇起火光，“倘若葉老師能在這裏爆紅、且真的打算轉型，你們對于他的評估就需要重新敲定，不允許再惡意降低評價。”

“另外，也不要再跟盛氣娛樂合作了，葉老師都要走了跟他合作也沒有什麽意思，不如跟我合作，葉老師一定會來乘風傳媒。”

最後這句話言辭鑿鑿，震得室內衆人嘩然起身。

蘇微風現在是不是有點太飄了！

固然蘇微風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現在想挖葉栖陽的人那麽多，開出來的條件也都格外豐厚，這就是為什麽盛氣娛樂最近會如此忌憚，頻繁使出各種手段拼命阻撓。

乘風傳媒充其量現在也只是剛解決債務，連成型的項目都沒有，就算真的有寒星鬥在幫忙，又是憑什麽去說動葉栖陽簽約！

室內鼎沸嘈雜，對于蘇微風的那點印象反轉再次破滅，甚至還冷笑着應承了他這個賭局邀約，倒是真的想看看，他到底是哪來的底氣大放厥詞！

就連旁邊戚靈都忍不住深深看了他眼，想要張口最後卻還是閉嘴，直覺在關鍵時刻，還是無條件地信任蘇微風比較好。

背後的游禮卻輕輕掀起眼簾，盯着蘇微風唇邊的笑意，忽然發現自己好像還是頭次，如此直接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強悍。

就算是面對圈內這麽多的合作商，他也能夠輕易地調動所有人的情緒，将節奏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裏面。

早早地就分析出形式，并且做出了最充足的準備，他的頭腦清晰到其他人無可匹敵的地步，所以才會導致他對乘風傳媒這麽有信心。

周遭的人現在還不相信他沒有關系，但就像是游禮自己似地，只要是不斷地追逐他，總是能夠看到他的流光溢彩。

游禮無聲地吸氣，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洶湧澎湃。

……還有些無法控制彌漫而出，炙熱的悸動。

室內的沸騰持續了很久，看到蘇微風在低頭跟戚靈聊着什麽，游禮便打算去給他泡點咖啡，這是他作為管家和總助該有的習慣。

但是走到角落，手指碰到咖啡機的時候，游禮才倏然覺得不太對勁，他竟有些開始模糊，蘇微風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喜歡喝咖啡的。

游禮照顧蘇微風這麽多年，近期也是實在被沖擊得厲害，直至此刻腦海中才逐漸浮現出久遠的記憶，蘇微風從前都是喝茶，而且最喜歡的是紅茶，喝咖啡他會悄悄地吐舌頭，更別說連糖都不加。

可蘇微風偏愛苦味，視咖啡如命，早上和下午手邊全都是咖啡。除此以外其實他很多細節也都有變化，譬如覺少但是精力充沛，熱愛運動的同時也奢靡享受……

原本游禮都以為，蘇微風突然性情大變只是受到刺激，畢竟他的聰明做不得假，可現在所有事情如數家珍般呈現在他面前，陡然竟是讓他産生了個極其恐怖的想法——

“游總。”忽然間有人低低喊他。

游禮驚得豁然回頭，後知後覺地出了滿身冷汗，随後又後退幾步，竭力不讓自己表現出太過強烈的異樣。

面前的人是跟着他來到角落的，見到他這副模樣有些驚詫，卻先是回頭看了眼沒有人注意這邊，才緩緩流露出笑意，“游總，這些年您在蘇家應該很辛苦吧。”

聽到這話，游禮倏然定住，然後緩緩地站直了。

如果說蘇家剛破産的時候，到底是誰給其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絕對會是游禮而非蘇微風，因為只有他執着地要把蘇微風帶在身邊，即便是面對着兩百億的債務也無所畏懼。

更何況游禮是在蘇家長大，每次宴會的時候都會參與，展現出來的進退有度和清晰的頭腦，很輕易就會讓人記住他，即便是在其他場合陪玩，也能夠發現他在各個方面的能力無懈可擊。

這不可避免就會讓人多想，游禮……應當還是對蘇微風心有不滿的吧？畢竟在這麽長時間內，都全靠着他來帶動這個廢物花瓶。

今天蘇微風的舉動确實是激怒了在座很多人，答應他打賭和條件的有，但是跟盛氣娛樂交好厭惡他、且嫉妒他跟宗家合作的也有，自然而然地就想出些注意，想要把他最大的助力給挖走。

即便不知道這些辦法到底是不是游禮在背後操控，但總歸能讓他傷筋動骨。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這邊會給您提供高額的薪水。”面前的人語氣溫和，像是胸有成竹，“您也知道現在小太子是在跟宗家合作，而宗家有最知名的總助理寒星鬥。”

“長此以往的話，您覺得小太子還會需要您嗎？他當然會選擇寒星鬥而抛棄您，可惜您在蘇家破産的時候堅定保護他，為他出謀劃策，重振乘風傳媒，但是最後什麽都沒得到，您不會覺得可惜嗎？”

就在這時，一張名片突然塞到了游禮手中，角落偏僻而室內熙熙攘攘的人又多，竟是完全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而對方做完這件事便離開了，完全沒有給游禮任何拒絕的機會，游禮猝然覺得這張名片極其燙手，深深地皺眉，垂下眼簾去看上面的字眼。

上面赫然印着場中某位合作商秘書的名字。

端着咖啡過來，正好見到蘇微風已經結束交談，忽的回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眉梢微動，“你去得還有點久？”

剎那間游禮的眉心猛跳，就像是方才角落裏面的交談全都無所遁形般，但是被他這樣濕潤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想要說話，卻遲遲組織不上語言。

好在蘇微風也沒有打算追問，接過咖啡輕笑着道謝，溫聲跟他解釋剛才自己跟戚靈的對話，主要還是跟盛氣娛樂最近的舉動有關。

聽到他的語氣如常，大約是真的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游禮緊繃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松懈，胸口的情緒卻愈發地洶湧複雜。

說實話，蘇微風的節奏很快，游禮還沒有完全習慣。

所以有件事那個人還是說對了，自己不如寒星鬥。

換做從前自己還能夠掌控住蘇微風，但現在甚至都無法接住他的殺伐果斷，他甚至無形中透露出來的期許，也是想自己朝着寒星鬥靠近，理智幹脆、強悍的業務能力……

卻獨獨不需要感情。

綜藝錄制在半小時後終于開始。

所有人都還記得剛才的約定，現在齊刷刷地跟着蘇微風，準備看葉栖陽今天到底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葉栖陽早就知道蘇微風來了，但在這麽多人面前，又是解約的關鍵期，還是不要表現出太熟悉的感覺比較好，便一直沒來找他。

兩人只在前往現場前、休息室的甬道打了個照面，遠遠地輕輕地對視，戚靈也早早地回到了葉栖陽的身邊，同樣側頭看了眼。

倏然間她便感受到，葉栖陽的情緒像抽絲剝繭般，開始逐漸彌漫出變化，不免得驚詫回頭，壓低聲音道：“……葉老師？”

“沒事。”葉栖陽無聲地壓抑着洶湧的呼吸，靜靜地低垂睫羽，“我覺得待會兒的表演不會有問題，不用擔心。”

其實本來，确實演技類的綜藝他沒有經驗，而且也不願意接，就是因為他将身份轉換成演員的時候，自己的情緒無法精準的調動。

他是戲劇專業的優秀畢業生沒錯，可那都是紙面分數，他的天賦和學到的知識，都只讓他擁有了足夠以假亂真的技巧，可若是真正懂行的人，便能夠看得出來他致命的缺陷。

這就是為什麽蘇微風最開始告訴他，希望他去演戲的時候，他除了短暫的憤怒以外，其餘任何內心都是毫無波瀾，也沒有任何期待。

可就在這短短對視的剎那，甚至從聽到蘇微風名字的瞬間開始，葉栖陽的神經都條件反射地開始活躍，過往所有的接觸，預想即将會發生的各種觸碰、能夠刺激的情緒的部分，都興奮地開始彌漫……

明明蘇微風連什麽都還沒做，可這幾次的接觸間，他竟已經形成了如此劇烈的反應和黏性。

而這很顯然，能夠瞬間淹沒掉他這些天連軸轉的疲憊，連頭皮都在輕微地發炸，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點什麽釋放出來。

等來到錄制現場，蘇微風突然随手抓了個人，扭頭笑道，“你的座位在哪兒，不然我就坐你旁邊吧。”

那人都還沒有說什麽，就站在他背後的游禮眼皮子輕微一跳，發現這人正好就是來角落找自己，給自己遞交名片的人。

原本都以為蘇微風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但是現在的表現是巧合嗎？在場這麽多位置，怎麽蘇微風就非要拉着坐他的旁邊？

就連被拉着的人，似乎也有點變了臉色，但是錄制馬上就要開始，而且周遭還有那麽多的合作夥伴準備進來，全都在看着，到最後也只能夠被迫跟着蘇微風坐下來。

蘇微風坐好後，才偏頭跟游禮低聲道：“他們家業務跟盛氣娛樂那邊走得很近，肯定不願意跟我打賭，就算我贏了他們也不會服氣的。”

大抵是怕旁邊的人聽到，他清冽的嗓音壓低，卻無比清晰地撲進游禮的耳膜，激得他的神經都抖動了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就連心髒都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逐漸彌漫出恐慌，他不太确定蘇微風到底是不是在試探他，而自己越是隐瞞，便越是會被他盡收眼底。

攥着兜裏的名片，游禮肌肉緊繃，就要張口，周遭卻突然爆發出激烈的掌聲和歡呼，粉絲們甚至激動得紛紛站起來，将他的聲音淹沒。

原來是葉栖陽已經出場，作為唱跳為主的頂流，這算是他第一次站上和演藝相關的舞臺，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在他的身上。

可偏偏舞臺上其他位置坐着的，是圈內已經知名的演員，出衆的老戲骨評委們，看着他的目光複雜各異，好像也很想知道，對于這個偶像出身的藝人，到底會在演藝上有什麽表現。

這是場很難的仗要打，臺下戚靈已經輕微屏住呼吸，而其他的合作商們的臉色更是深邃莫測，說不清楚到底是希望他贏還是希望他輸。

倘若他輸了且表現極差，跟盛氣娛樂心照不宣的默契生效，從此以後他們再想跟葉栖陽續約，就能夠用很低的價格買下他的價值，至于他在粉絲那裏的影響力和購買力？壓根不需要擔心，粉絲們絕對不會抛棄他。

但是如果他贏了……

似是同時想到這點，所有人朝着蘇微風看去，卻發現蘇微風的眼眸黑亮，緊盯着臺上葉栖陽，竟有種詭異的狂熱。

像是整個世界只有他逆流而上，堅定不移地選擇了葉栖陽，而接下來不管有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奇跡，而是理所當然。

“葉老師。”片刻後，蘇微風輕笑起來，“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