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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宮靜瑤并不知自己和江韶交談的一幕悉數落入季長風的眼簾, 依舊沉浸在故人久別重逢的喜悅之中。
她已許久未見江韶,心中有着諸多的疑問,迫不及待的想要問, 但她如今已經不是孩童, 知道有些話可以問, 有些話不可以問。
只是問江韶這幾年過的怎麽樣。
江韶三年前選擇了外出游學, 明明有許多的地方, 但他偏偏決定去幽州。
幽州苦寒,南宮靜瑤一直都沒有弄明白,江韶去游學,為何會選幽州。
但那是江韶自己的決定, 南宮靜瑤無權過問。
只是如今他平安歸來, 兩人見了面, 南宮靜瑤便忍不住的問了幾句, “幽州在江大哥眼中就這般好?比金陵還好嗎?”
江韶聽見這陌生的稱呼, 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但看見眼前的人, 便釋然了, “如何能這樣比較?幽州和金陵不一樣,四季各有不同。”
“若論喜歡,自然是喜歡金陵多些, 哪裏能有金陵好呢?”
無論走的再遠,故鄉永遠都是最不一樣的。
“也不知幽州到底是何等景色。”
南宮靜瑤見江韶的表情和從前并無二致,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她驟然改變了稱呼, 雖看着自然,實則很不習慣。
就連方才剛剛見面的時候, 她稱呼的也還是江韶哥哥,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妥,眼前的人和她記憶中的人并不相似。
若是再稱呼江韶哥哥,未免不妥。
而她也已經成親了,不能再如從前那般,她現在心中在乎的事情,在乎的人有很多,不得不多加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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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南宮靜瑤同樣很在乎“江韶哥哥”,和太子哥哥和五皇兄一樣,她将他當成兄長。
所以,南宮靜瑤改了稱呼。
不會過分親昵,也不會太生分。
江韶自然明白南宮靜瑤心中顧慮,并未多言什麽,直接默許了她的行為,他知道小公主還在乎他們之間的情誼,就已經受寵若驚,如何還能要求別的?
他看着南宮靜瑤,覺得她和三年前并未有什麽不同,但到底是有些不同了,至少三年前的南宮靜瑤絕不會說出不知幽州是何等景色的恭維話來。
她只會問自己,既然金陵這般好,為何還要去幽州。
不僅南宮靜瑤想知道江韶好不好,他也很想知道南宮靜瑤好不好。
江韶其實有很多的話想問,只是有些話問出來到底唐突,他并沒有立場問這些,只能将一些話放在心中。
見南宮靜瑤說起幽州,便和她說起幽州的四時風光,“那是一個和金陵很不一樣的地方…”
也是一個很包容的地方。
南宮靜瑤原本不過是随口問問,但沒有想到江韶竟然真的開始介紹起幽州來,沒有親眼見過,聽旁人描述千萬遍,也是不真切的。
可是江韶不同,江韶博覽群書,又足夠的了解南宮靜瑤,總能從她幼時閱過的書籍中找到相似之處給她介紹,一點點的讓她理解幽州究竟是何模樣。
漸漸的南宮靜瑤就被江韶描繪的幽州吸引。
“金陵的雪和幽州的雪也有所不同…”
江韶的聲音很溫和,語速也很緩慢,始終保持着一種不疾不徐的速度,若南宮靜瑤沒有聽明白,他就會更仔細的解釋。
所以,兩人交談的很是愉快。
南宮靜瑤其實并沒有問太多,就是聽不明白也不會如年少時那般糾纏他講明白,很多時候都是江韶自己發現,從而解釋着。
南宮靜瑤一開始尚未察覺,後來反應過來,只覺得不可思議。
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問。
她有些疑惑,覺得有些奇怪,江韶何其敏銳的一個人,在南宮靜瑤露出疑惑的情緒之後,便再也沒有那麽善解人意。
只當做自己什麽都沒瞧見。
南宮靜瑤見狀,又開始恍惚起來,還以為方才是自己的錯覺。
故人相見自然溫馨,但他二人并未說太久的話,在傍晚時分,南宮靜瑤就江韶分開了。
沒有約定下一回見面,也沒有約定別的。
只是說了些對久別重逢的友人都很合适的話。
回公主府的路上,春梅發現公主的模樣有點兒奇怪,忍不住的問了幾句,“殿下,今日見到江少爺,您可是有什麽不開心的?”
“本宮沒有不開心,只是在想一些事。”南宮靜瑤将方才為說出口的疑問說了出來,春梅聽完之後,就給江韶找了個很合适的理由。
“江少爺自幼是太子伴讀,禦書房那般複雜的地方,江少爺可不就要學會察言觀色?能猜出公主心中所想并不奇怪。”
“殿下您并不是一個能很好掩飾自己情緒的人。”
南宮靜瑤聽見這話,心裏也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嫌棄的看向春梅,“你是在說本宮沒用?”
“奴婢不敢。”春梅立刻求饒。
皇室之人,無論後妃皇嗣,最先學會的都是隐藏自己的情緒,但南宮靜瑤不一樣,她不需要去隐藏什麽。
“那照你說的,本宮的心思應當是很好猜,可為什麽…夫君他一直都不知道?”南宮靜瑤的聲音漸漸失落。
只要提及季長風,她的心情必定會受到影響,這一點她着實無能為力。
“驸馬爺是季老将軍和将軍夫人的幼子,是被他們夫妻倆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就算是季将軍,也十分疼愛弟弟,驸馬爺不懂揣摩人心,也不奇怪。”
春梅說的話,三分在理,七分亂扯。
也只有诓騙南宮靜瑤而已。
偏偏公主殿下還信了,“當真?”
“奴婢怎會騙您?”春梅笑的溫柔,主仆倆又靠近了些,“殿下您自己便是娘娘最小的孩子,娘娘是怎麽待您的,您不會不知道。”
“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也對您疼愛有加。”
“您在娘娘和陛下心中是什麽地位,驸馬爺在季老将軍和将軍夫人那兒也是一樣。”
南宮靜瑤就這麽被春梅給說服了,沒有再去在意江韶的事情,春梅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感慨着她們殿下是真的長大了,要知道她從前,可不會注意到這些。
南宮靜瑤的車架尚未到公主府,但府中的長山,已經快要受不住,只期盼着公主快些回來。
他當真是招架不住了!
實則季長風也未做什麽折騰人的事情,他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心中有所不悅也不會折騰下人。
不過是将積壓許久的公文全部都批示完了,讓長山送去禮部。
長山接過心中甚是驚訝,“爺…現,現在?”
季長風聽見長山的反問,微微掀了掀眼皮,“怎麽?我現在使喚不動你了?”
“驸馬爺息怒,奴才這就送去。”長山麻溜的抱着公文飛快的跑了出去。
往常的公務,他家主子哪裏會有這般上心?
莫說是這會兒就送去,便是過兩日都不見得會記起,還不就是想個法子把他支開。
至于是什麽原因,長山當然清楚。
他們二少爺這性子,這麽多年可真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長山抱着禮部的公文走到外頭,輕輕的咳嗽一聲,将府中的家丁喊到面前來,事無巨細的吩咐,“你們幾個小心伺候,公主也不知何時回來,若公主歸來驸馬有什麽事,就去找春梅…”
長山說完後,就緊趕慢趕的出了府。
沒有長山在身邊一進一出,季長風只覺得耳邊清淨不少,但他很快就不習慣這份清淨,公務已經全部都處理完了。
禮部清閑,每日并未有太多的事情。
季長風雖是禮部侍郎,但他還有個更響亮的頭銜,是長公主驸馬,便是他什麽事都不做,也不會有人為難他。
只不過季長風雖不甚積極,但也不是好逸惡勞之輩。
禮部的公務,均能出色完成。
其實那些公文,當真不着急。
無非是一些常規祭祀的祭文,說的都是一些誇贊之言。
這麽些年來并無新意。
季長風想到這裏,又取出一尺白宣來,冬至快要到了…
季長風不知寫了多久,當他将一尺白宣全部寫滿的時候,終于擡起頭來,習慣性的喊着長山。
但長山不在,進來的是另一個在院中伺候的小厮,應是頭一回被委以重任,神情有些忐忑,緊張道,“驸馬,您有何吩咐?”
“…無事,你下去吧。”季長風看清楚來人才想起是自己将長山支開的,如今人還會回來。
小厮見季長風無事吩咐,倒也松了口氣,“奴才就在外頭伺候,若您有事只管喚奴才即可。”
季長風微微颔首,那小厮忙不疊的就要退出去,季長風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讓他站了站,“公主在何處?”
小厮從未想過驸馬爺要問的是這個問題,心中略略有些慌亂,可他們在公主府當差,對主人家的行蹤,自是略知一二的,很快小厮就沉着的開口,“回禀驸馬,公主尚未回府。”
季長風的睫羽輕顫,吩咐小厮退下。
他看向桌面上的那一紙祭文,又一次低下了頭,冷靜的改了起來。
南宮靜瑤回府的時候,長山還未歸來,她并不知今日發生了何事,只是換了身衣裳,照例問季長風在何處。
“禀公主,驸馬這會兒正在書房。”
并無任何意外的答案,南宮靜瑤也只是略略的點了頭,示意丫鬟自己知曉了,便沒再理會,丫鬟看着公主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不敢說。
春梅對夏荷使了個眼色,讓她帶那小丫鬟下去。
南宮靜瑤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子,讓春梅将她頭上的珠釵全部解下來,“同內務府說說,不要送那麽多金的過來,墜的慌。”
春梅不住的忍笑,“殿下,旁人想要這金步搖,還沒有呢。”
“可本宮脖子疼。”
春梅聽見這話走上前去将公主的手拉了下來,力道适中的按捏起來,“奴婢來吧。”
主仆倆正說着話,就見夏荷走了進來,湊在春梅耳邊說了幾句話,春梅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夏荷,“當真?”
夏荷輕輕點頭。
她怎麽敢拿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
南宮靜瑤累的閉上了眼睛,并不知道她們倆在說些什麽,可兩人動靜不小,她多少還是聽到了一些,随口問道,“出什麽事了?”
春梅稍稍想了想,便湊到南宮靜瑤的耳邊耳語,“殿下,是這樣…”
南宮靜瑤原本只是随便問問,結果聽到了這意料之外的答案,倏然睜開了眼睛,“你說什麽?夫君他,找我?”
不怪衆人如此驚訝,就連南宮靜瑤自己聽了,第一反應都是不信。
她和季長風成親近三載,季長風從未主動的差人來尋過她,今日破天荒聽見這句話,只覺得奇怪,“可是出什麽事了?春梅,去打聽打聽。”
南宮靜瑤幾乎立刻就走了出去。
沒耽誤多少功夫,很快就回來禀告,說是驸馬從将軍府歸來就一直在書房裏,沒聽說發生什麽。
“長山呢?把他喊來,就說本宮要見他。”南宮靜瑤吩咐她們為自己梳妝,但卻沒等來長山,只等來回話的小厮,說長山管事外出還未歸來。
小厮回完話便躬身退下。
南宮靜瑤吩咐自己的人,“去府外等着,若長山回來讓他即刻來見本宮。”
是以,長山剛去禮部送完文書,還沒踏進角門,就被夏荷請了過去,“長山管事,公主要見你。”
長山雖一頭霧水,但他素來聰明伶俐,并不見有什麽慌張,對着夏荷也是笑意盈盈,“夏荷姐姐,什麽管事不管事的?那都是公主擡舉奴才。”
夏荷領着長山去見南宮靜瑤。
長山剛要跪下行大禮,南宮靜瑤便讓他免了,長山麻溜的站起,躬身候在一旁。
“本宮聽驸馬說,你母親身子不是,如今可大好了?”南宮靜瑤輕聲問道。
長山見狀趕忙謝恩,說母親身子無礙,南宮靜瑤便讓春梅将庫房中取出的一些山參遞給他。
長山有些不知所措,“殿下,這山參太貴重,奴才不敢收。”
“你既随春梅她們喚本宮一聲殿下,本宮自然當你是公主府的人,這山參也不是給你的,是給你母親的,你孝順母親本是人倫,但驸馬離不得你,本宮不過是希望你母親身子康健,你好少些後顧之憂。”
長山聽明白了,公主說了那麽多,不過是為了驸馬。
當即跪下謝恩,“奴才日後一定好好伺候驸馬爺。”
“本宮有些話想要問你。”
長山有些猶豫,他盼着二少爺和公主夫妻和睦,也知公主并不是什麽刻薄主母,他雖身為奴才,卻也有自己的忠誠。
南宮靜瑤看着長山這般,溫和的笑了笑,“你是驸馬從将軍府帶來的人,本宮知曉你們情誼深厚,定不會叫你為難。”
“殿下言重。”
“本宮只問一件事,驸馬今日有些反常,可是出什麽事了嗎?他今日是去将軍府送大伯離京的,難道是婆婆責備他了嗎?”南宮靜瑤想了無數種可能,均猜不出季長風是怎麽了。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和婆母有關。
長山才剛剛回府,全然不知自己離開那會兒府中又發生了什麽,但這話是萬萬不能在公主面前說的,今日大少爺離京,二少爺本就心情不好。
夫人心疼都還來不及,又如何會責備?
但這些事夫人早早的告誡過他不準提,更不準在公主的面前提,長山自然是要将這些爛在肚子裏的。
要說二少爺今日有什麽反常的事,也就是路過臨江樓的時候,瞧見了公主和江家少爺。
可這件事,他也不能提啊。
長山只覺得欲哭無淚。
今日他雖離得遠,匆匆一瞥也看的明白,公主和江家少爺之間,只是坐在一處說話,江家少爺從前是太子伴讀,和公主自幼相熟,全金陵的人都知道。
他這會兒能說什麽?
說驸馬因為瞧見公主和江家少爺在一處,回來就折騰自己,順帶把他也折騰了?
這話要怎麽說說出口?
壓根就沒影的事兒,要他這會兒多嘴多舌的,不小心漏了出去,豈不是毀了公主清譽?
橫也不是,豎也不是。
長山的那顆心都快亂成一團了。
“回公主,奴才大膽猜測,許是因為禮部尚書的緣故…”長山不能說出真正的原因,只能硬着頭皮瞎扯。
好在二少爺本就很煩禮部尚書事多。
“禮部這麽多官員,禮部尚書就找不到一個人來做事了嗎?”南宮靜瑤氣惱道。
長山見公主信了,總算放松下來,摸了摸腦袋上那不存在的冷汗。
府中已經到了傳膳的時候,平日裏都是季長風主動過來的,而今日南宮靜瑤卻想着去書房走一趟。
書房中,季長風正在看書。
他批示完公文,折騰完祭文,總算是閑了下來,這會兒又将那本沒看完的書取了出來,可好巧不巧,那書正是他從莊子上帶回來的。
先前還沒有看完。
但這本書還有另一個故事,只要看到這本書,他就會想起自己誤會南宮靜瑤的事。
原本就不平靜的心,愈發的煩躁。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季長風以為是小厮,剛要開口呵斥,但話到嘴邊卻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聽見了環佩相撞的清脆聲,來的人是南宮靜瑤。
“夫君?我能不能進來?”
她站在門外,耐心的詢問着他。
這是聖上賜下的公主府,這書房也是公主府的地盤,她是這公主府的主人,又有哪裏是不能去得?
季長風将那本書仍在了桌上,起身去開門,“…公主,怎麽過來了?”
“自然是請夫君過去用膳的,天色已經很晚了。”南宮靜瑤說的自然。
季長風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刻漏,才發現已經到了這時候,比以往用膳的時間晚了近一個時辰。
他看着南宮靜瑤,腦海中不知為何就想起了方才小厮說的那句公主尚未回府。
心中略略有些不自在,“此等小事,派人過來知會一聲就好。”
“這怎會是小事?”
南宮靜瑤親自過來,季長風當然會跟她走,二人來到堂屋,廚娘們已經重新做了一桌的菜,至于冷掉的那些,南宮靜瑤便讓春梅賞賜給了府中的下人們。
季長風看着滿桌的菜肴,思緒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今日臨江樓瞧見的那一幕,心中思緒翻飛,只是素來冷靜,誰都沒有瞧出端倪。
南宮靜瑤用公筷給他舀了一碗鹿筋,推到他的面前,“廚娘炖了幾個時辰,夫君嘗嘗可還喜歡?”
季長風看着那碗,握着勺子輕輕的攪動裏頭的鹿筋,舀起時帶出了一大片,但很快又滑到碗中。
湯還是熱的,冒着熱氣,并無半點腥味,炖的更是軟糯酥爛,季長風對吃食其實沒有太大的偏好,但他近來漸漸發現,自己喜歡的食物,都會被南宮靜瑤記在心裏。
隔幾日便會出現在餐桌上。
季長風的心微微一動,雖沒有學着南宮靜瑤的模樣替她呈上一碗湯,但也有了關心之語,“公主也嘗嘗。”
南宮靜瑤不大愛吃這個,這是因為季長風喜歡,她才讓廚房準備的,本來對她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因為季長風這麽說了,她便動了心思想要嘗嘗,只不過時機不對。
她總覺得有些可惜。
季長風見她不動,心中甚是疑惑,只不過這一回他沒有選擇沉默,而是選擇了開口,“是不合公主的口味?”
南宮靜瑤因為季長風的反常睜大了眼睛,但見季長風并無異樣,也只當自己大驚小怪,她緩緩的搖頭,對着他解釋起來,“過兩日要陪母親去上香,所以這幾日忌了葷食。”
季長風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他低頭看向面前的碗,也沒了多少心思,南宮靜瑤也許不知旁人心中所想,可面對季長風時,他的一舉一動總是能夠牽動她的心,她寵着面前人笑了起來,“夫君不必挂心,這是我自願的。”
“不過是幾日素齋,并沒有什麽。”
她越是這般輕描淡寫,季長風就越是不好受。
到最後南宮靜瑤又開始哄他說話。
南宮靜瑤發現,季長風今日頗為反常,晚膳時候還以為是看錯了,可到夜間,才真正的确定了,季長風就是反常。
她有一個極其自律的夫君,他自律到方方面面,就連床笫之事,也是能定下時日的,隔三差五被他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不願做的太過,被人瞧出端倪,也不想太過勉強自己。
南宮靜瑤最開始對此雖然有疑惑,但也沒覺察到有什麽不對。
她二人成親的時候,南宮靜瑤不過十六歲,被父母兄長嬌養長大,便是出嫁之前,母親也只是和她說了些夫妻相處之道,并沒有說別的。
教養嬷嬷們哪裏敢亂教她些什麽?
何況本就沒有公主伺候旁人的道理,即便驸馬是她的丈夫也不例外。
有些事羞于啓齒,是以除了春梅,當真沒人知道這些事,好在南宮靜瑤并沒有什麽閨中密友,也無人會追問她這些事。
故而她并不知道,這是多麽令人難堪的事。
今日,是季長風“侍寝”的日子,早在和南宮靜瑤成親的時候,他就知道從那之後自己要扮演什麽角色,他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讨公主歡心。
偏偏季長風最做不到的就是這一點。
南宮靜瑤對這些事其實不太熱衷,可季長風從未敷衍了事,每每都會讓她感到歡愉。
那溫存的時刻,她總能感受到季長風的溫柔,可那溫柔很是短暫,就如上元節的煙火一般,轉瞬即逝。
等她醒來就再也抓不住。
所以南宮靜瑤才會困惑,他們做着這般親密的事,可為什麽她感覺不到夫君是愛她的?
是本就不愛她?還是不夠愛她?
可若是不愛她,為何會…
她本以為今日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可今日卻和往常有很大的不一樣,南宮靜瑤只覺得季長風的力氣驟然變大了許多,掐的她腰上的骨頭都有些生疼。
南宮靜瑤受不住,下意識的伸出手來推讓,只不過那點力氣,很快就被忽略了,燈光昏暗,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南宮靜瑤只覺得臉上熱熱的,恍惚了許久才驚覺是自己掉了淚。
“夫君…疼,疼。”南宮靜瑤的雙手虛虛的搭在季長風的肩上,嬌嬌軟軟的聲音響起,季長風聽得清楚分明。
南宮靜瑤本以為季長風聽見後會停下來,誰知他眼中欲·色更甚…
床幔被悉數放下,遮擋住了一切暧·昧的聲音。
……
這一夜,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格外的不一樣,季長風并未和往常一樣喚春梅夏荷進來伺候她,而是摟着她,修長的食指拂過眼角,替她揩去了要掉未掉的淚珠。
他的手臂從身後環繞在南宮靜瑤的胸前,是一種環抱的姿态,她下意識的抱住了他的手臂。
南宮靜瑤不知自己掉了多少淚,這會兒眼尾還是紅紅的,透着一股莫名的豔。
季長風眼中的情緒又深了幾分。
南宮靜瑤并不知季長風究竟怎麽了,方才那場情·事太過激烈,她承受不住,最後不知掉了多少淚,就連腕上墜着的尚未來得及褪下的纏枝镯也不知掉到了那裏。
她方才好似聽見镯子掉在腳踏上的聲兒。
她雖不知季長風心思,可心思本就敏銳,今日的季長風和平日裏很不一樣。
南宮靜瑤又許多的話想問,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問什麽,或許她不是不知道要問什麽,而是不敢問。
此刻的溫存太過美好,她擔心一問,就會消失不見。
有些直覺來的便是那麽的突然。
“夫君…”南宮靜瑤抱着季長風的手臂,到底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擔憂,她問季長風,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季長風沒有回答。
南宮靜瑤久久未見季長風回應,眼中憂色更甚,“夫君,你到底怎麽了?”
她的聲音,因為今晚的事變得有些沙啞,不複先前清亮,可話語中的擔憂卻怎麽都藏不住。
怎麽了?
季長風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
他只知道,自己變得不對勁起來,但這份心情,他不知要如何開口,所以面對南宮靜瑤的追問,也只是沉默以對。
南宮靜瑤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可季長風卻并不想解釋自己的反常。
他雖不明白是何原因,但他卻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不想提及江韶,連一個字都不想多問。
“無事。”在南宮靜瑤的再三追問下,季長風總算說了話,南宮靜瑤看不清季長風的面容,也無從判斷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想看的更清楚些,便掙脫了他的手臂。
季長風只覺得懷裏空蕩蕩的,那溫熱的觸覺離他漸遠,生平頭一回,季長風生出了想要阻止的沖動。
但他到底沒有任何的行動。
兩人的距離漸近,他甚至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南宮靜瑤的呼吸,是他最熟悉的氣息,“夫君…”
“…嗯。”季長風受到蠱惑,低聲回應着她的呼喚。
因為這聲回應,南宮靜瑤備受鼓舞,她看着季長風,耳朵慢慢的變紅,頸側也染上淡淡的粉色,南宮靜瑤看不見自己的變化,只覺得身上有些熱。
她看着季長風,又問出了另一個梗在心裏的問題,“夫君…你,今晚,今晚…”
她問的斷斷續續,欲言又止,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些別的感覺,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若是以往,她是不會問出來的,但今天很不一樣。
許是季長風的态度和以往有些不同,她才會鼓足勇氣問出來。
她想知道,今日夫君這般,是不是因為,她先前說過的話。
季長風這一回聽明白了,但聽明白之後卻不知要怎麽回應,她問的羞于啓齒,季長風更不知要怎麽回答。
沉默間,他想了許多。
一些念頭雜亂無章的跑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明明敷衍過去就好的事,按南宮靜瑤的性子,他便是胡亂找個借口也不會引得她懷疑,只會擔憂。
一想到這裏季長風的心中就更愧疚了。
從城郊別莊開始,季長風那愧疚的情緒一直都充斥在心中,甚至還不停地開始蔓延。
那無形的愧疚壓着季長風,讓他無所适從。
以至于說出了最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明明有千萬種理由,他偏偏選擇最糟糕的一種,“母親說…我們該要個孩子了。”
季長風話音剛落,南宮靜瑤神色僵硬,那些旖·旎·暧·昧悉數消散,比過眼煙雲散的更快些。
九月的天,尚未轉冷。
南宮靜瑤卻覺得冷,抱緊雙臂冷意依舊不曾消散。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一般,她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若話語可以傷人,那季長風一定是個最出色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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