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十一
歡迎來到伊甸樂園·十一
受了重傷的昆夏普本不該有如此迅捷的速度,人類的疼痛本能讓他最多只能匍匐前進。但被心理操縱的狀态卻能夠以最大程度調遣他的身體機能,宛如被奪舍一般完成對方下達的指令。
思緒在腦內電光石火地閃過。再一眨眼之後,重物落地的砰響在衆人耳畔炸開。燕照雪口吐白霧,怒吼着越過高樓追尋博士的身影。賀今探頭往樓下看去,昆夏普的屍體不成人形地俯身趴在地上,血跡從他身下一點點攤開。
“沒救了,別看了。”晏披着風衣走來,掰着她的下巴強行将她的視線扭了回來,“這下算是知道誰不讓昆夏普說話了。”
昆夏普屬于黃昏派,用心理操縱殺了元高是不争的事實。他與博士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又是衆人親眼所見。這兩件事串聯,博士與黃昏派也脫不了幹系。
那麽更奇怪了,指向元高的線索可是博士親自交給賀今的。如此一樁賊喊捉賊,黃昏派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
“如果、如果……”賀今面色慘白,“如果博士真的與黃昏派有牽扯,又出現在了這裏,那曉笙和鐘晚他們……”
“這個不用擔心,”晏的視線落在遙遠的天地交接之處,“既然阿雪來了這裏,那麽說明他也應該處理好了那邊的事情。”
賀今順着他的視線望去,落下的夕陽斜幕下,巨型的金屬鳥宛如身披琉璃色的幕布般流光溢彩,逐漸向他們的方向飛速駛來。
“咔、咔——”可可的語音模塊顯然出了bug,發出了他們聞所未聞的刺耳尖嘯。
“晏!賀今!沒事吧?”鐘晚捂着耳朵從鳥背上跳下,拍了一把那閃爍紅光的指示燈,“可可被打壞了,好不容易才修得勉強能飛。”
曉笙從鳥背上探出腦袋招了招手,随後教父先生慢悠悠地跳了下來。向來考究的休閑西裝衣尾罕見地被燒了兩個小洞,腦後的小揪揪也非常沒精神地睡倒在一邊,他歪着腦袋正試圖扯着發圈補救。
晏正和姐弟倆交換情報,賀今時不時瞅着教父腦袋後歪斜的小辮兒覺得好玩,實在忍不住,湊過去問他怎麽不把發繩解開重新紮。
男人的撓了撓快成雞窩的腦袋,丹鳳眼斜睨她一眼,讪讪道,“不會套發圈。”
“那您平時每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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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問就是封建殘留地主家的大少爺,”燕照雪呼嘯着從附近的樓頂躍來,嘴裏叼着一頂紳士帽,“不信?你問問他雞蛋煮熟前是什麽顏色?”
“……”教父在少女的矚目下遲疑了兩秒,“綠色?”
“你吃的什麽蛋啊!恐龍蛋啊!!!”賀今繃不住了,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按,壓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半蹲下來,在他的哎哎哎聲中扯下了歪掉的小辮子。
教父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頭皮一點兒也不痛,少女以手指為梳小心分開打結的部位,比他家老眼昏花的保姆的手法輕柔很多,立刻盤腿坐在地上眯着眼享受起來。
“真不錯,”男人仰着後腦勺美滋滋問她,“考不考慮來當我女兒?”
“想的美!”晏走過來,沒由頭地聽到他最後一句火冒三丈,把燕照雪嘴裏的帽子扔在他發神經的臉上,“你不如趁着還有小蝌蚪活性的時候去試管一個。”
“噗。”鐘晚笑出了聲。曉笙和燕照雪默默把頭扭到了一邊。
縱然被蓋着臉,賀今依然能感覺到臨近中年的男人有一絲絲裂開。
“呃——”她拿起那頂帽子打圓場,順便把話題從十萬八千裏之外拐回來,“這是博士的帽子吧?”
燕照雪清了清嗓子,表示這是慌忙之中從博士身上遺落的物品。這附近地勢複雜,他也不趕追得太遠。帽子上遺留了部分生物痕跡,以賀今的能力很快便找到了些線索。
可惜可可的動力系統在剛剛的轟炸中出了問題,語言模塊也加載異常,當作眼睛的兩個指示燈閃爍着或紅或紫的光澤,機器內部總是發出機械卡殼的尖嘯。曉笙表示這次的問題不是現在能解決的了,連她的腦袋都因為那枚跟可可相連的芯片而隐隐作痛,這種情況載三個人已經是極限。
燕照雪的焉獸形态倒是能快速移動,他願意再駝一個。這麽合計下來,總得有一個人留下。
“我吧。”晏主動舉手,“我身上的傷影響行動,稍微去附近的醫院處理一下,之後再跟你們彙合。”
“難得副隊也會主動提出休息。”鐘晚有些意外。
“他不主動提出,我也會強制讓他留下來的。”賀今撇撇嘴,轉身跨上燕照雪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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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獸們呼嘯着在夕陽下一躍而起,在地上拖出婆娑扭曲的虛影,消失在最耀眼的地平線盡頭。尖銳的風灌進耳朵,賀今捋了捋飛散的發絲,轉過頭,晏在樓頂長長駐足,縮小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出斜長的人影。
刺目的光為這座孤兒院覆上一層血色,仿佛一片剛剛歷經殘忍、血腥與尖叫的屠宰場——好吧,事實上也大差不差了。
她知道晏留下并非因為傷勢,昆夏普約了今日稍晚的采訪。他知道今日是他的末途,知道他們會将孤兒院的血腥舊案一一揪出、然後為如何在即将到來的媒體前粉飾太平而焦頭爛額。這一切像是精心設計好的多米諾骨牌,他們如同那顆撞向骨牌的彈珠,深陷于一處處被擺設好的機關之中。
這種感覺是從何開始的呢?卡片指引向孤兒院血案?不,不對,要比這更早,這枚卡片是博士作為璐璐姐的遺物給她的。換句話說,在殺死璐璐的時候,這個局已然成立。
……
為什麽?
她在心中诘問。為什麽非得是璐璐?難道是因為殺了璐璐才最能引起她的注意?
那麽這個局的目的又在哪裏?測試了她作為試驗品的某項數據?為了這些數據有必要暴露自己敵對的立場?
太多的問題沒有解。但至今賀今唯一能肯定的是,璐璐的死只是這些宏偉計劃中完成某一環的小螺絲釘罷了,她的死亡毫無意義、她的生命毫無價值,她此生唯一的過錯就是與自己關聯過深、被牽扯進了棋局、當了一顆順手的棋子。
憤怒由心底騰起,化作一縷蒸汽彌散在情緒的海洋裏,留下大把大把的空白。她從那片空曠的海裏抿出了濃烈的悲傷和自責、以及恐懼孤身一人的痛苦,苦澀如結塊的黃連凝在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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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她依然走不出失去璐璐的陰影,除了懷悼痛惜她逝去這件事本身,她更為失去唯一摯友而被迫品嘗孤獨的自己而困苦。博士的背叛更為這層孤苦雪上加霜,像是一把碩大的冰激淩勺将名為「友情」與「親情」的甜味全部掏空,只餘索然無味的獨白。似乎從記事起,她就非常恐懼被遺棄的滋味,聽孤兒院的長工議論說,她是被親屬嫌棄故意留在孤兒院的,現在也不知有幾分真假。
賀今伏下身抱緊了焉獸毛茸茸的脖子,可可卡殼的機械铮鳴從風裏傳來。她慶幸着行動隊的大家還在身邊,慰藉了被剜得千瘡百孔的心靈。
于是,她朝着沉盡前的最後一絲夕陽,幽幽地吐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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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餘晖消失殆盡之前,賀今根據博士留下的線索鎖定了目标——位于西區城郊的一處廢棄港口附近。在到達現場附近的第一時刻,賀今将坐标共享給了晏。
這一處廢棄港口在整片區域的最西,毗鄰海洋。放眼望去依稀能想想曾經商賈往來的熱鬧場景,然而在啓用世界樹之後科學技術突飛猛進,可運貨的大型飛行器開發之後,緩慢笨重的水路運輸就被全面廢棄了。
如今的港口還殘留着再無用武之地的大型船舶、集裝箱整齊地碼在岸邊,堪比十餘層大樓的高度遮天蔽日,沿着地上斑駁的白線拖出一道道斜長的陰影,順着水紋鱗動的方向漸漸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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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在暗我方在明,燕照雪放低了重心,靠着焉獸得天獨厚的感官偵查着周圍的動向。鐘晚與他靠在一處,半蹲下來,從小腿肚裏吧嗒掏出兩顆拳頭大小的火藥,拆開肩膀關節填充進手臂裏的火箭筒裏。教父則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悠悠踱着步。
可可頂着“傷”飛了這麽久算是徹底報廢,曉笙把它塞進了自己層疊的裙擺之中。賀今以為這回她得跟自己一樣淪為非戰鬥人員,結果眼睜睜看着她又從裙撐裏抽出一把鋼骨,三五下拼成了把傘架樣的武器,整個人僵滞在了原地。
這個裙撐……能不能過安檢啊?
“來了。”燕照雪的尾巴橫掃,下一秒雪白的身影化成殘影,只在水泥地留下裂開的獸抓痕。教父緊随其後。
賀今追随着他們的身影擡頭望去,密密麻麻的黑點猶如螞蝗一般朝他們所在之處靠近。而博士就站在離他們最近的集裝箱上早已不知俯視他們多久,籃球大小的投雷機器在他身旁盤旋。
他單薄的身影仿佛紙片一樣脆弱,然而投下的巨大陰影卻四面八方将她籠罩其中。四目相對的片刻,他忽然露出了一個她常見的、溫柔的、沒有任何攻擊意義的笑容,張口對她說了句話。那個口型只對應着三個字。
——
他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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