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十二

歡迎來到伊甸樂園·十二

“當心!”

第一波槍林彈雨落下的剎那,賀今就被鐘晚推進了掩體後。

曉笙飛快轉着她的鋼筋裙撐傘骨罩在三人頭頂,子彈打在頭頂噼裏啪啦,像是死神來敲門的篤篤篤,賀今渾身上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鐘晚伏趴在地上,盡量瞄準擊落附近的安保機械,偶爾發射彈藥的間隙還能見到黑白交錯的人影一閃而過。

“姐你怎麽樣?頭還是很痛嗎?”

曉笙抿着唇不說話,她緊皺的眉頭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檢索了一下與世界樹失去聯系的安保機械,有四位數。這附近最多只有五百個,他們還有增援。”賀今的單片眼鏡閃着光,“而且在失去聯系的機械中,有一個是S級別的。”

“艹!”鐘晚怒罵着從另一條腿裏掏出彈藥,“那個能投鐳射激光的高級飛行器?”

“嗯……這個參數——”賀今頓了頓,眼鏡屏幕上瘋狂探出血紅的警告,“S型安保機正在接近!!方向是……我們背後?!”

投雷機器轟鳴着風馳電掣地朝他們駛來。刺目的亮光在瞬間脹滿視野,身旁的一切呼喊和叫罵都褪去,沉入無聲無象無感的真空之中。

記憶的最後,停留在被轟炸的光暈吞噬殆盡的時刻。

>

燕照雪粗喘着一個橫掃尾,擊飛了身側潮湧而來的失控安保機械。然而長時間維持焉獸的狀态已經不易,接連高強度作戰讓他體力不支,眼看着下一波的子彈就要襲來,那些機械卻忽然憑空碎成兩半爆炸開來。

幾張撲克牌咻咻劃過他的身側,回到教父的手裏。他手裏還在清洗着一副備用撲克牌,另外一副撲克牌在重力磁場的加持下以懸浮的姿态萦繞在他周圍,如同行星般緩緩轉動。

這項技術是可以配得上一句炫酷,但燕照雪還是更願意稱他為“孔雀開屏”。

“你別管我這裏了,”燕照雪看他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跟臭美的開屏孔雀真沒兩樣,“沒有可可,這些東西他們很難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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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崽兒,我們的合作條約裏可就寫了救一次你的隊員啊,”教父笑嘻嘻地操控着撲克牌,“咱們加量,是不是也得考慮加價?”

“你想要什麽?”

“活的博士,你知道那個人神出鬼沒的,”教父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看起來你這裏有非常不錯的誘餌。”

“成交。”燕照雪答應得幹脆,一尾巴就把他往賀今那處拍。誰知一道人影橫空出現在他們面前,黑漆漆的炮口處铮亮的金屬反光出此瞬二人臉上同步的訝異之色。

——首輔的那只瘋狗,徹底被博士催眠了。燕照雪與教父對視一眼,忍不住啐了一口。

晦氣!

男人麻木地扭動開關,嘴裏吐露着機械不成調的話音,“命令——抹殺——執行模式——”

>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賀今才覺得自己找回了知覺。但大腦清醒過來的瞬間,她意識到這一切只過去了可能不到一分鐘。

除了轟炸過後的灰塵嗆得口鼻發苦之外,四肢健全,皮膚只多了幾道可忽略不計的擦傷。遠處的火藥不歇,賀今匆忙呼叫着鐘晚和曉笙的名字。撥開塵埃,心髒陡然沉到最底。

二人歪斜地躺在地上,渾身都是爆炸餘後的灰土,曉笙的鋼骨傘已經被轟炸成了破銅爛鐵,可可渾身冒着煙、閃爍着故障的警示燈倒在她身邊。

“鐘晚!曉笙!!”賀今手腳并用地撲了過去,用力搖晃着他們的身體,然而無論她多麽聲嘶力竭地呼喊,都仿佛石沉大海、不見回音。她渾身一顫,抖着手指試探着去測鼻息。

“他們不會有事的,改造人的身體,可比你這肉體凡胎強多了。”拐杖篤篤敲擊地面,猶如敲在了後脊梁骨上,讓她猛地顫栗起來,毛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吶喊着猙獰到不可名狀的漆黑情緒。

“別這麽生氣,我只是想與你說上兩句話罷了。”博士對上她憤怒的黑瞳,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相信你也有很多想問我的。”

“……”賀今緊緊攥着拳頭,就像攥着最後一絲理智一般,緩緩起身。

仿佛是為了表示誠意,他将拐杖放下,差走了這附近所有盤旋着的失控機械。

“我有問必答。”

“……”賀今直視着他褐色的雙瞳,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他的眼白略顯渾濁,讓他的每個眼神都蒙上了一層暧昧昏暗的薄霧。

涉嫌直接或間接心理暗示誘導自殺犯罪,研究所和明星高中血淋淋的案子還在眼前,昆夏普掌控的孤兒院這麽多年來更是慘無人道。如此指控,他不否認、也不辯解。他那異于常人的瘋狂是純粹理性的,坦誠□□得讓賀今覺得毛骨悚然。

“為什麽……”

她有太多想問的,為什麽把她當作實驗品,為什麽讓昆夏普建立那樣的孤兒院,為什麽要對抗世界樹,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是璐璐。他明明知道璐璐對她的意義是什麽!他明明曾經那麽和藹與她們在同一飯桌上語笑嫣然。

“抱歉,璐璐是我所為,”博士朝她褪下紳士帽,緩緩欠身,“依照機構的命令。”

“……”賀今怔住了。匪夷所思,她設想了無數遍他的回答,卻從未預料他會道歉。他的申請是如此誠懇,害死璐璐仿佛真的不出自本意。

“機構?機構內部有什麽處理她的理由?!”

“內閣首輔排除異己掃平衆議的一些手段罷了,那個孩子是個純粹的犧牲品。”

賀今覺得啞口無言,她想反駁,但她卻發現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機構是個多麽醜陋的東西啊,它與完美相去甚遠,所以我站在了它的對立面。”博士緩緩陳述,“所有不被理解的實驗、所有不被看好的付出,都是為了對抗這個罪孽深重的龐然大物。”

“包括那樣的孤兒院?包括像我這樣的實驗品?包括那麽多流血和無辜的犧牲?”賀今急促地诘問,“別把誘導自殺說的那麽好聽!殺人犯永不可饒恕!”

“為了消滅醜陋的怪物,我有沾滿與他同等罪惡鮮血的覺悟。”博士平靜地接受斥責,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

“可是這是殺人啊?”賀今恍惚地看着他,“你一直在用心理誘導殺人啊!什麽機構組織需要你用殺人這種手段來對抗!???”

博士微微一頓,渾濁的眼裏透出一絲暗閃。

“你覺得……他們真的死了嗎?”

“——”賀今愣在原地。

博士嘴角的微笑驟然變得猙獰起來,眼神滲出□□的狂熱,像是一個終于能夠撕破僞裝的狼外婆,迫不及待地想要步入正餐。

“是啊,你是不是也在好奇?”博士重新戴回帽子,他從懷裏掏出白手帕,拿起擱置在沾滿塵土地上的拐杖,輕輕擦拭。

“森文和王夜理應上吊了卻死而複生,屍體都該腐爛的孩子卻又出現在你的面前……我制造兇殺案,将真相揭露。”博士的拐杖用力敲點着地面。

“錯的不是你的記憶,是這個世界!”

“……所以,所以,你在做一個關于死亡的實驗?你将我們引導至此,只是為了成為你發現實驗結果的見證人?!”賀今痛苦擰着眉,她的世界正在一點點崩塌,“我呢?我是什麽作用?”

“心理誘導并不是完全穩定的,有些人心智脆弱,稍加誘導便可為我所用,而有些人意志堅定,成功催眠所有人需要一點技巧和經驗。”博士挑了挑眉,“你屬于徹底的後者,從我第一次見你開始就是了。”

“可惜的是,我使用心理暗示殺了那麽多人,至今還是沒有機會成功催眠你一次。”博士将白色的方帕仔細地折疊,“我這個人習慣有始有終,因你而起,因你而終,如何?”

“不,不對……”賀今頭痛欲裂,惶恐地搖頭,然後更惶恐地發現整個世界與她一起搖晃,“我要把這些公之于衆……到時候機構肯定會追責你背叛之失……”

賀今捂着腦袋後退,她下意識心虛地錯開視線,可那枚白色的方帕卻還是如同一抹詛咒盤踞在視野的角落裏。試圖閉起眼也是徒勞,方帕就像長在了她的腦海裏一樣,仿佛夢魇揮之不去。

“你在憤怒,你在悲傷,你在為你的平庸而感到痛苦。”博士低語,蠱惑的語調輕盈地落在耳中,“你還太脆弱,你需要變得更強,不是嗎?”

“……我、我總是被保護着……”到最後,所有人都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只剩她像個無用的吉祥物般無助地站在血泊之中。

“想變強沒有錯,但比起變強,你更害怕被抛下對不對?”方帕的白逐漸渙散,占據了所有的視野,“害怕某一天某一場的戰鬥中,他們依舊保護着,留你孤身一人面對屍骨遍野。”

……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一個人!賀今用力甩着腦袋,想把他描述的恐怖場景甩出腦袋,但身體卻越來越沉,困意攀上思維,如同灌鉛般拖住了思緒泡沫上升的步伐。

“只要把所有人都殺了就可以了,就是這些可惡的人害得你孤苦伶仃,你面前的都是可惡的敵人。”

“賀今……賀今……!”鐘晚在地上發出虛弱的呼喊。他早就清醒了,只是說不出話,好像肋骨在剛剛的轟炸中斷了,移位的五髒六腑擠壓氣管,費了半天勁憋出來的也只是微若蚊吶。

曉笙還沒醒。剛剛強行激活庇護模塊給可可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其中一部分沖擊也通過芯片沖擊了曉笙的大腦,至少要休克好一陣子。

鐘晚轉回視線,眼睜睜看着同伴被催眠,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的滋味,像是整個人都被架到火上炙烤那麽難熬。他掙紮着起身,試圖撿起身邊的石頭砸去,可剛動彈手指頭,一根拐杖忽然重重地碾在手背上,痛得他無聲地蜷曲起來。

“賀、賀今……”

“好了,睜開眼吧,”博士微笑的弧度完美,“賀今,去殺了你面前所有的敵人,”他緩緩重複強調,“所有的。”

“……”賀今睜開眼,漆黑的瞳仁還帶着一些睡眼惺忪的茫然,困惑且遲緩地掃蕩四周,仿佛是剛恢複出廠設置在錄入新信息的機器人。

“完蛋了……”頭頂落下一陣陰影,鐘晚選擇拒絕面對現實。他抱着頭縮成一團當鹌鹑,順便祈禱她打人不會太痛。

——

誰知下一秒,對方只是捏了捏他的臉。

“小鹌鹑,起床了。”賀今又戳他的臉頰,發出一聲驚呼,“哦——軟軟的好好捏!”

蛤???

鐘晚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仔仔細細盯着她的眼睛。嗯,一切正常,竟然還是一如既往那麽清澈的愚蠢。

“怎麽可能!!”博士的笑容裂開了,失敗的科學狂人陷入了自我反思的檢讨模式,以飛快的語速嘀咕,“不可能,這套理論是經過小少爺肯定的,實操上既然昆夏普在晏身上成功過那麽理應對賀今也生效,而且前期進行得很順利,對方有陷入沉睡的痕跡,除非……”

他的絮絮碎語忽然一頓,“除非……不是我的原因。”

“那還能是我的原因不成?你自己學藝不精,鍋背好了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所以晏當時……”博士忽然發狂地大跳起來,紳士帽連同那點兒禮儀都被甩到了地上,“你不能被催眠!因為你是——”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一枚子彈側面貫穿過博士的頭顱,在滿是塵埃的空中拉出一道血紅的水柱。

在彈道的起點裏,晏面無表情地放下仍在冒煙的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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