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五
想請你為我唱支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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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聚光燈從頭頂淋下,曉笙睜開眼,她如同一個提線人偶般被重新擺上了舞臺。
時間又倒退回了數十年前,她接受改造手術的那個前夕。
改造手術早上十點開始,但她清晨就被帶勁了手術間。打完鎮靜劑躺在手術臺上時,助手研究員卻與他主刀的老師吵了起來。
“弗朗西斯老師!”年輕的博士推了推眼鏡,異常固執地拒絕做術前準備,“我始終認為這臺手術有違人性、也沒有必要,它不該出現在我們完美的實驗中,它破壞了實驗的完美性!”
“……Any,”弗朗西斯陰沉地凝視着自己的得意門生,“我知道你從來就被所謂的‘完美’概念束縛,但沒想到你中毒如此之深。”
“老師,你意識到我們要對這個女孩兒做什麽嗎?我們要将加熱至液态的金屬灌進她的喉嚨裏!”Any情緒化地拍響手術臺,這在一個以理性冷靜為代名詞的研究者身上實在不常見,“為了什麽?只是為了封住她的語言器官,以此激發她腦內的芯片!”
曉笙怔忪了片刻,等她理解博士口中的真正含義時,恐懼的戰栗沿着冰涼的手術臺席卷了她全身上下。
熾熱的……液體的……金屬?!
會死的、會疼死的——
“我們之前在她腦內已經植入與機械溝通的芯片、期望它能轉化腦電波與機械産生直接的信號交流,這雖然産生了較為嚴重的排異反應,但是并不代表它不在工作,”博士繼續說着,“你看,與她芯片相連的機械現在也感受到了她的恐懼,正在瑟瑟發抖!”
研究員忽略了女孩兒的感受,他們争論的焦點是那只植入了與她相同芯片的機械鳥。曉笙麻木地轉過頭,外形粗糙的小鳥正躺在透明的觀察箱裏,蜷縮着身體瑟瑟發抖,就像她現在做的一樣。
“我們的研究是完美的,至少在與機械交流的這個方向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所以我不贊成這個手術。”博士高談闊論,“不是在意那麽一個兩個被毀掉的孩子,反正我們做的已經夠下地獄——”
他頓了頓,眼裏閃爍着濃厚到發苦發瘋的蜜糖層疊在一起的油亮光澤,鄭重其事、擲地有聲地說,“多餘的手術實驗,會破壞整個計劃的完美性。”
弗朗西斯瞥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孩子,沖着情緒高昂的學生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去門外說。鐵門合起的剎那,激烈的争論又模糊地響起,但此時此刻的曉笙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他們的談話內容,她恐懼得無所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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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熾熱的烙鐵灌入口中,生命将不屬于她的囊中之物。甚至她将會經受非人的痛苦和灼燒,也将會失去她引以為傲的歌聲和音樂。
那麽她将會死亡。
那麽她不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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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說的,晏也不是沒想過。
可二十年前研究所被卷入浩劫、徹底損毀,首輔掌管世界樹之後推平了舊址,将整個區域的工業區遷至此地。他前幾天來的時候,工業區仍然運作一切正常。
晏将落腳點選在最高的一座工廠屋頂上,這個角度可以俯瞰整座工業廠區。此時,流水線工作的機器人也受到了世界樹故障的影響陷入癱瘓,整座工廠區此起彼伏地鳴響着哔哔哔的報錯聲。
“……這就是你的建議?”
金屬鈎爪纏繞在他腳邊凸起的煙囪上,刷啦一聲,騎士借力翻上了屋檐。
“研究所有地下實驗室。”他說,“你不會不知道,所有改造手術都是在那裏完成的。”
“我只去過一次,而且這座工廠區都成這個樣子了,”晏盤腿坐在屋檐上,從兜裏掏出了一罐咖啡,“你知道通往地下的入口在哪裏?”
“不知道,我一次都沒去過。”騎士否定地很幹脆,“我不符合實驗手術要求。”
“建議你出具針對性提案,不然我會把這罐咖啡灌進你的眼睛裏。”
“……”騎士斜了他一眼,“你在耍什麽脾氣?”
“人麽,缺眠過勞就容易暴躁,擔待一下。”晏笑眯眯地看着他,抽出腰間的槍,叼着易拉罐給它上了膛。
“你,”騎士看他端起槍,黑漆漆地槍口正對着自己的眉心,鞋底不自覺地往後蹭了蹭,“你真的——”
話音未落,槍聲響起。
“……”
騎士沉默地摸了摸被子彈擦過的臉頰,微熱的灼痛感傳來,眼角的餘光裏背後大概一米遠的地方咣當一聲重響,汩汩黑煙原地騰起。
“把機構攪得天翻地覆還有功夫跟蹤我,”晏繞過僵直的騎士,提起被擊落的機械鳥,“真夠忙的啊,博士。”
“這不是可可?不跟着曉笙跟着我們做什麽。”
“襲擊?”
“就憑這?”
可可身上之前的損毀還沒被修複,一顆子彈又嵌在了它的腹部深處,松散的金屬零件被提着來回晃動、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響,深色的機油從損毀的部位一點點滴在地上。
于是兩個人盯着這個小家夥陷入了沉默。
“所以說——”機械鳥的眼睛飛快地閃爍着紅光,高昂的電子音非常有感染力地傳達着對面的憤怒,“有沒有可能,我不是博士啊!!!”
“你哪位啊?”晏提着它的翅膀,晃了晃嘎吱嘎吱的機械零件。
“別晃了別晃了!真的壞了就麻煩了啊!!”電子鳥氣呼呼地叫着,“什麽哥哥,博士一定是在騙我玩!”
“……”
“賀今?”騎士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确認。
“嗯啊。”電子鳥支棱着一個翅膀,以滑稽的姿勢撲進了他的懷裏,“我要跟他斷絕關系!”
“……?!”
晏愣住了,晏沉默了,晏被擊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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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破陋的房間裏,惟有數張顯示屏閃爍着藍色的熒光。苦澀咖啡的熱氣在屏幕前騰起,水汽模糊了鏡片。
博士不得不将眼鏡摘了下來,擦拭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桌角的單片眼鏡,它的主人仍然被枷鎖束縛在椅子上,瘦弱的肩膀上頂着一個與其極不相稱的碩大腦機頭盔,複雜的線路将腦機與他面前的超級計算機相連,源源不斷地傳輸着侵入曉笙精神世界後形成的影象。
老掉牙的往事總會讓人走神。博士的視線沒有在屏幕上,他拿起了賀今的單片眼鏡架在鼻梁上,嘗試着啓動——但正如前幾次嘗試一般,眼鏡紋絲不動。
他知道這東西是晏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曾幾何時他以為這不過是一副普通的飾品罷了,然而掩藏在那些看似無用的裝飾紋路之下的竟然是一套套複雜的電子元件回路,能與世界樹系統遠程串聯,并且擁有頂級的防盜系統。
為了防止串聯信號被世界樹捕捉從而暴露,他廢了許多功夫才切斷信號發信元件,可如今看來,這幾日的心血竟然盡數白費。
賀今身上還藏着什麽?晏為何要擊斃他的切片?切片在被擊斃之前又究竟知曉了什麽?
……「密鑰」?
一定是跟密鑰相關的線索,否則她的童年記憶怎麽會跟拔了硬盤的電腦一樣幹幹淨淨?
得不到解決的疑問反反複複盤桓在博士的腦海裏,上了年紀的男人失去了年輕時的耐心。他的指尖發力,捏碎了那枚不給面子的機械制品,碎片稀裏嘩啦地落在了腳邊。不知是不是錯覺,博士覺得賀今的身體抖了抖。
沉浸在精神世界執行任務的人不該聽到現實的聲音。博士猛地回過頭去,賀今跟之前一樣蜷縮在椅背深處,連搭在扶手上手指的位置都沒有絲毫移動。
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太焦躁了嗎?這整整一周他都在二十四小時高強度對賀今進行催眠訓練,剛剛她還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杯八十攝氏度以上的液體,若非催眠,未受過間諜訓練的人絕對做不到。
是了。博士重新戴上眼鏡,坐在顯示屏前。
當年接受改造手術的幸存者就這麽幾個,密鑰的去向肯定藏在這些人的腦袋裏,一個個排查過去遲早能找得到。最壞的情況也就是搜尋無果,那麽屆時就算是需要物理上把賀今的腦袋撬開,他也再不會猶豫。
“……嗯?”
博士的目光被屏幕吸引,短暫的反應時間之後,渾濁的眼珠裏忽然迸發出一束異常喜悅的銳利光芒。
看起來,他的運氣也不算壞。
博士推了推眼鏡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将剛剛賀今傳輸來的信息拷貝到硬盤上。
“哔哔哔——”正在傳輸運行到一半時,舊式警報系統驟然彈出刺耳的警鈴聲,提醒着異常入侵。博士掃了一眼旁邊的監視屏,西區的監控區裏地上被轟出了一個大洞,露出地下鋼筋的建築結構。兩個人大剌剌地站在監視攝像頭前,靠前的那個人指尖上轉着一把小型火铳,罪魁禍首的铳口還冒着硝煙。
“來的可夠快的啊。”博士咬着後槽牙,從牙根裏擠出幾個字。
仿佛聽到了他的怨怼,晏擡起頭,對着監視器笑眯眯地做了個哈喽的口型,然後在博士青筋暴起砸穿監控屏前一槍打爆了鏡頭。
“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壞我的好事?!”
博士掃了一眼百分之八十的進度條,冷哼一聲,抄起靠在門邊的拐杖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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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腳步聲消失在了遙遠的走廊盡頭之後,陷在椅中的少女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
眼中一片清明。
仿佛是為了振作精神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屋子裏渾濁的空氣,重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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