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狼王
第21章 狼王
葉晨微懷裏抱着破碎的小狐貍燈籠,穿過車水馬龍。
去時有多自在,回時就有多心焦。
一定要來得及。
少女看到守在客棧前面的數十名黑衣侍衛,頓住了腳。
不管是沐知景還是隋舟,都不喜歡身邊跟着一群護衛,因此多數時候,他們都是隐匿起來,只在少主遇險的時候出現。
更不要說,讓他們光明正大地守在客棧門口。
“少主有命,任何人不得進入客棧。”為首的護衛遠遠見葉晨微過來,皺起眉頭,話語冷淡。
他就說,少主日後是要繼承大統的,怎會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迷了心智?
“隋舟在哪?”被攔在門外的少女并沒有如意料之中露出被寵壞的大吵大鬧,只是十分冷靜地問了一句。
但是護衛統領只說了那一句,并沒有再次回答。
葉晨微沒有猶疑,轉身就走。
少女的識趣令護衛統領很是滿意,他心中松一口氣,萦繞多日的對未來的擔憂完全散了。
“他不在裏面。”暗中跟随了一路的雲山突然出聲。
葉晨微頓住腳:“不是叫你別跟着。”
“屬下……”雲山一時有些局促,嗫嚅幾下,仍是說了一句不會出錯的話,“屬下知錯,請姑娘賜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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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多謝你。”葉晨微嘆一口氣,道了一句謝。
她現在已經完全認清,雲山是雲山,與自己的大師兄燕雲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我現在要去風雨樓,你若是不想回,就自去吧。”葉晨微道。
少女踩着踏着碎了一地的月光,重新投入到人流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雲山,你是他們的大師兄,一定要保護好大家。”
“人?歡意,你錯了,他可算不得人。”
“雲山,受傷了要上藥。”【1】
三個人,三句話,在雲山腦海裏交織,循環往複,吵鬧不堪。
他攥緊拳頭,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方醒般,再次跟上。
***
中秋夜,一頭銀灰色的狼獨立月下,對月長嘯。
在它每一聲互換之後,四周都會響起悠長而嘹亮的回應。
狼嘯此起彼伏,在空寂的荒野回蕩。風一吹,漫山遍野的白花弓腰。
好像在為漫山遍野的灰白默哀。
只剩下了灰白的骨頭,剩下的,一半供養了狼群烏鴉,一半供養了潔白的花。
銀灰色的狼王追風逐影,飛躍到高處的山丘上,前爪伏地,是臣服的姿态。
它不再嚎叫,只是在低低地嗚咽。
整個狼群也随之,發出低沉悲切的長鳴。
如泣如訴。
月光冷寂,山丘上紅衣女子雙手交疊在胸前,明豔的五官因沉睡而溫柔非常。
冷光所照之處,狼嘯所覆之地,長鞭毀掉大片白花。
“啊啊啊啊啊……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不要叫了——”風雨樓樓主紅衣喋血,狀若癫狂。
*
“你!”喬鏡發出一聲驚呼,手中茶盞掉落,碎裂。
“慌什麽。”沐知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抿了一口茶。
此刻茶已經涼了,蔓延在口中只有淡淡的苦。
“你的臉,怎麽……”喬鏡略略回了魂。
作為官方認證過的雙标反派,沐知景對除葉晨微之外的人向來沒什麽耐心,因此只是頗為敷衍地單字成句:“病。”
喬鏡果然如他所願噤了聲。
沐知景心不在焉地勾起束縛住自己的鎖鏈。
也不知以隋舟的能力,會給風雨樓樓主帶來什麽樣的“驚喜”。
*
一邊是狼嚎,一邊是鬼哭,風雨樓樓主跪坐于地,喃喃道:“別來找我,別來找我,別來找我,別……”
此時,荒原驟然挂起一陣大風,迷了人眼。
烏雲遮住了月亮。
風刮過夜半的更聲,烏雲散去,月亮仍靜靜地挂在天空,俯視人間百态。
伏跪在地的狼王靜靜立起,剛走幾步,踩到了自己的尾巴之後,原地摔倒。
沉睡的紅衣女子慢慢睜開了眼。
寂寂月光灑在她的眼睛上。
沒有剛醒之人的迷蒙,反而帶着另一種飛揚的色彩。
狼王發出一聲悲切的長嘯。
紅衣女子愕然支起身子,與呼嘯的野獸對視。
皆從彼此的眸中,看到驚恐無措。
許是那只狼的眼睛流露出來的情緒太過生動,紅衣女子反而大着膽子伸手去摸狼王的頭頂。
素日裏威風凜凜的狼王腿一軟,又跌倒了。
“……”她和它到底應該誰更吓人?
*
深色的茶水從茶盞中溢出來,污了執茶盞的手。
沐知景恍然不覺,待胸腔中不再上湧腥甜的液體,才将茶盞放下。
他擡眸,看到了離去又歸來的少女。
喬鏡剛剛回屋取來止血的藥,再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極具沖擊力的一景。
蒼白瘦弱的少年,身上傷痕累累,眼中是盛夏也化不開的寒冰。
不由讓她想起日日都會添些新傷的雲山。
青年也是這般,強忍着,不言不語。
但是雲山顯然要比這個少年更脆弱,也更柔和。
如果說雲山會讓人不由生起一股憐惜與保護,而眼前的少年,則更令人産生一種摧毀他的沖動。
“你還好嗎?”喬鏡将傷藥遞給他。
“無事。”沐知景将那盞茶潑了,給自己倒了盞新的,用味苦微涼的茶水沖淡了那股惹人厭煩的,卻總是圍繞在自己周圍的腥甜的味道。
***
當一只小狼崽從草叢中一躍而起,飛身朝葉晨微撲來時,葉晨微已經很是冷靜地往旁邊一躲。
順道還往旁邊拉了拉雲山。
防止無辜幼崽的屍體還被禍害。
小狼崽撲了空,撲通砸到頭,發出委屈的嘤嘤聲。
葉晨微走到小狼崽身邊,蹲下身,笑吟吟道:“前兩次好賴還是成年了,這回怎麽又變成毛都沒長齊的幼崽了?”
小狼崽一骨碌站起來,堪堪只到葉晨微小腿肚子。
它用目光直視葉晨微身後的雲山。
這是人一樣的眼神。
葉晨微道:“看什麽看,都是你幹的好事兒。”
葉晨微不避諱,它也沒再堅持,張嘴口吐人言:“既然你們幾次出任務都在一起,那這次也不用分開了。”
“什麽?”葉晨微不理解。
“你們現在的速度太慢,這個世界撐不了太久了。我讓其餘幾人也來到了這裏。一定要找出那個故事,否則,就只能永遠活在這裏,沉眠在湄海中。”小狼耐着性子重新解釋了一遍,然後大發慈悲地又多透露了一點,“附近有兩人,還有一人在京城。”
“你說溫師姐、佟師兄、虞師兄他們也在?那我大師兄呢?能回來嗎?”
還沒等葉晨微再問,小狼故态複萌,走為上計,嗖一下子沒了蹤影。
天蒼蒼,野茫茫,葉晨微站起,回頭看到低斂眉目的雲山,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算了,不奢望大師兄了。
她整理好自己紛亂的思緒,繼續向前走,很快便與狼群相遇。
興許是因為她身上殘餘有小狼的氣息,狼群很快向她圍擁過來。
雲山用劍,在自己的胳膊上刺了一刀,發出濃重的血腥味兒。
這些狼是風雨樓樓主所豢養,除了有阻擋一些不知所謂的蠢貨擅自闖進風雨樓的作用之外,還有一個作用就是每次雲山未能完成任務或是超時回來,風雨樓樓主都會把他丢在狼群裏一天一夜。
很多時候他都是負着傷,滿身獻血,野獸聞到血腥味兒,愈加興奮,一只接一只不住地往他身上撲,然後一只又一只地倒下。
後來雲山被丢在狼群的次數多了,狼群也學聰明了起來,不再做無謂的犧牲,偶有趁雲山傷重不注意扯下他身上的一塊皮肉,恭敬送給狼王品嘗。
但是這一次躁動的狼群沒有如往常一樣撲到雲山身上,而是死死盯着葉晨微,一圈一圈地簇擁過去。
雲山只得提劍飛越狼群來到葉晨微身邊,他一把抱葉晨微,想要将人帶走,這時候狼群突然發動了攻擊,雲山只得用一只手拔劍厮殺,有一只狼撲到雲山身上,青年不察,肩上又被撕咬下一片皮肉。
懷中的少女靜靜看着他肩上淋漓的鮮血,瞳孔驟縮。
“放我下來。”葉晨微道。
她的聲音裏帶了些哭腔。
雲山以為是少女害怕了,平淡道:“元姑娘請放心,屬下定會護您平安無虞。”
就在此刻,一聲悠長的呼嘯破空傳來,使得整個狼群都停止了動作。
葉晨微朝聲源望去,發現是一只銀灰色的大狼身邊跟着一位紅衣女子。
那紅衣女子明明與風雨樓樓主有着極為相似的容顏,卻更加明豔動人。
“大師兄?微微?”紅衣女子看到葉晨微與雲山之後既驚且喜,飛快地來到他們身邊,從雲山懷裏接過葉晨微。
葉晨微雙腳落了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雖然面貌與之前大相徑庭,但是女子眉目間的高傲冷豔,以及眸中暗藏的寵溺卻是葉晨微最為熟悉的。
她的,溫師姐。
此時雲山已經跪在了地上。
他時常受罰,受罰的原因也是千奇百怪。其中最以眼前這人與風雨樓樓主為甚。而她雖然在一個月前已經被宣布了死亡,但也有留言她只是假死脫身,如今再次出現在眼前,雲山并不敢放肆。
他知道面前的紅衣女子與現任的風雨樓樓主有很多龃龉,但是繁重的艱苦巨任務以及多年的受罰,已經讓他無暇再去思索這些事情。
剛剛醒過來的溫蕊詢問一般看向葉晨微,卻見少女比她更無奈。
忽然間一只銀灰色的狼爪闖進雲山眼中,雲山無動于衷,那狼爪又得寸進尺,往前靠了靠。
狼王很快被甩出去一丈遠。
葉晨微想,溫師姐不愧是溫師姐,發現大師兄的異常之後,做了一件她沒想到幹但大為稱贊的事。
溫蕊一襲獵獵紅衣,居高臨下:“閉眼,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許反抗。”
雲山認命閉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來的折磨與苛責。
其實用不着她說後面那一句,他也不會反抗的。
那是多年來,印刻在身體裏的本能。
溫蕊擡手。
掌風破空,雲山幾乎是立刻感覺到了後頸劇痛。
他很快昏迷過去,失去了對周圍的感知。
溫蕊左右衡量之後,來到剛剛被一掌拍飛的狼王身前,道:“你過去載着他。”
狼王搖搖晃晃站起來,看起來很是不情願,但還是走過去,回頭看向溫蕊。
溫蕊抱起燕雲山,将他安置在狼王的背上,拍拍狼王的頭顱道:“可以了。”
狼王喝退了狼群。
葉辰溫忍不住問道:“溫師姐,這只狼。”
溫蕊坦然道:“不知道,我一醒它就這麽憨了。”
狼王喉嚨裏發聲幾聲嘶啞的低吼。
但顯然這并沒有什麽作用。
溫蕊的到來顯然給了葉晨微極大的安全感,工種號夢白推文臺她挽着溫蕊的胳膊與她細細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也說了先是變成葉晨微最喜歡的狐貍樣子狐貍,後又是變成了一直陪伴在元溪身邊的貓咪,最後在這片荒野化成小狼崽的始作俑者。
溫蕊靜靜地聽着,很是憐惜的揉散了葉晨微的發髻,絲毫沒有抓住重點的問道:“但是微微你是怎麽扮成男孩的呢?其他人又是怎麽忍着不笑稱呼你為公子的?”
葉晨微拍掉她的魔爪,道:“溫師姐我們不要打鬧了,再說正事,而且我懷疑沐知景就在風雨樓內。”
溫蕊聞言,有些嚴肅問道:“他沒有對你做什麽吧?”
沐知景?沐知景怎麽會對她做什麽呢?葉晨微搖頭:“溫師姐,他待我很好,不用擔心。”
溫蕊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拉着葉晨微的手,嘆道:“好了微微,以後有溫師姐陪着你。”
葉晨微沖她甜甜一笑:“溫師姐,我還是要去一趟風雨樓,我不太放心沐知景,最近他很照顧我,我總不能恩将仇報。”
溫蕊盯着葉晨微的眼睛看,少女的眼睛清亮透徹,一眼就可以望到底,沒有藏着任何私心。
她心中冷哼一聲,縱然對沐知景再不屑,但也還是答應了陪着葉晨微重新闖一闖風雨樓。
即使依照她這具身體的身份,現在并不适合再次出現在風雨樓內。
雖然世人皆不知風雨樓樓主的真名只是尊稱其為樓主,但是溫蕊清楚地知道,雷厲風行、殺人如麻的風雨樓樓主有一個很溫柔的名字叫宋采棠。
而她現在所在的這具身體名叫宋采衣,是宋采棠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姐。
姐妹二人生的很像,經常一明一暗,協助前任的風雨樓樓主宋父處理樓中事務。
但是樓主的位置只有一個,宋父最終将樓主之位傳給了自己更為妥帖內斂的長女宋采衣。
為防止姐妹二人反目,他甚至留給,宋采衣一道密令。
宋采衣雖然不贊同父親的行為,但還是妥帖的保管了這道密令,或許潛意識裏她始終相信權力會把人變得陌生。
宋采衣,十六歲接任劉樓主之位,如今二十六歲,十年間,姐妹二人始終相互扶持,在樓中長老的協助下不斷的擴大風雨樓的地位。
直到一個月前宋采棠發現了藏在宋采衣枕頭底下暗格裏的密令。
溫蕊難以猜到這到底只是引發姐妹矛盾的一道導火索還是,還是突如其來的不被信任的絕望蒙蔽了宋采棠。
她悄無聲息給送宋采衣喂下了永遠沉眠的毒藥。
并棄屍荒野。
雖然她們姐妹生的極像,宋采棠只要略略化妝就能以假亂真,但是溫蕊始終覺得樓中長老們都是看着姐妹倆長大的,并不可能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如今她回歸風雨樓,并不知道會面對些什麽。
但溫蕊還是願意陪一陪這個小沒良心的。
沒辦法,誰叫她要做微微的親親好師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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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