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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不在的日子

電影院上映的全是黑白電影

除了美國大片

連便利店裏賣熱狗的帶帽小夥

我都以為是你的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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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到JMG公司的茶水間裏，傳來微波爐“叮”的一聲，趙音淮拿起自帶的筷子，踹着七厘米的細高跟，幾個呼吸間，就湊到正拿出保鮮盒的女孩身邊。

她瞅了眼，“今天什麽菜？”

白紅把保鮮盒打開，二話不說地遞給了她，神色怏怏，“餃子，西葫蘆雞蛋餡的，都給音淮姐你吃了吧。”

趙音淮聞言，忙戳了一個餃子，送到嘴裏，唔，雞蛋滑嫩配上西葫蘆的多汁，唇齒留香，越發覺得面前這個實習生順眼了。

白白專業能力不強，事情不是做得勉強，就是砸了，和她名字一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大條粗暴。

但，她愈挫愈勇，心态好能挨罵，最重要的是熱衷于料理。

趙音淮常說，吃慣了外賣，吃吃她美味的手藝，簡直堪比清晨一炮。

而白紅則是羞羞臉地問，“這……清晨一那啥，啥感覺？怎麽個不同尋常法？”

這問題可把趙音淮難住了，老實說她也沒體會過戰火彌漫在初醒時的味道，就是随口說點葷話，逗逗這單純的實習生。

只能打太極，“唔，就是和他們說的那清晨一支煙差不多，快活似神仙吧。”

趙音淮畢竟記得她還是實習生的那會，很長一段時間覺得自己上班的JMG全名不叫靜昌傳媒集團，而是靜昌公共汽車有限公司，老職員們各個車開得賊快，還是不帶剎的那種。

自然而然地，大家都把說葷段子，當成了資歷老的體現。

她咀嚼時在想，今日這速食産品着實簡陋了些，算了，純當減肥。她的筷子又伸了出去，卻見盒子被白紅無情地移開了。

後者委屈，睨着她，“音淮姐，你都不關心我發生了什麽事……”

趙音淮暗自撇嘴，還不就是哪個明星的事，這丫頭追的明星都可以排到二十八線的小屁孩身上去了，她真關心不過來。可是緊接着，她就咽了口唾沫，為餃子折了老腰，“我的乖乖，你怎麽了？”

趁機又奪回保鮮盒的占有權。

“那個被稱作‘國民淨化器’的江衍，音淮姐你知道的吧？”白紅一提起他，活像湯姆貓看到了鼠傑瑞。

趙音淮微微一頓，頓時覺得食之無味，剛欲搖頭說不認識，白紅卻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哎呀！他不僅人長得标志，演技更是無可挑剔，秒殺國內那些‘數字先生’，憑實力沖擊進了好萊塢，你不可能不認識的。”

趙音淮用筷子擺弄着已經有些發硬的面皮，“為什麽叫他‘國民淨化器’？”

“咱們衍衍往那街上一站，什麽pm2.5啊都不是事，淨化人的眼球和心靈啊！”

趙音淮：“……”

白紅聲音忽然拔高，“他兩個月前，被外媒拍到和經紀人在家門口摟摟抱抱，今早這照片才被國內媒體爆出來，恰逢他近日回國發展，就遇到這樣的事，你說背不背嘛！”

趙音淮聲音顫抖，“他經紀人不是個男的嗎？叫什麽……大猩猩來着？”

白紅一臉的暧昧，“喲，音淮姐不是不追星的嘛，怎麽連江衍的經紀人名都知道？”

趙音淮心虛地別過腦袋，“你繼續說。”

“問題是江衍從來沒有什麽緋聞，也沒見他有什麽女朋友，這事剛被爆出來，微博上的人紛紛覺得如夢驚醒，深信不疑！”她心眼粗，沒察覺出趙音淮的異樣，而是拿出了手機，大喇喇地念道：

【啊啊啊，我男神竟然是GAY？我怎麽覺得更喜歡他了？科科科……（點贊5.3萬）】

【猜猜男神是攻是受？】

【心都紮漏氣了［捂臉］，我要脫粉！！！】

【樓上的，趕緊滾！不管哥哥性向怎樣，我們都支持他！哥哥我愛你！】

……

趙音淮扯了扯嘴角，感嘆現在孩子們的心真寬，敢情這事若是真的，還給江衍漲粉了？

她奪過白紅的手機，滑到最上面的圖片，江衍的經紀人接近一九五的身材，魁梧憨厚，粉絲們愛贈大猩猩的稱號，相比之下，就算江衍身高健碩，伏在他身上，都有些小鳥依人了。

趙音淮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扔回給了她，“放心吧，江衍比那電線杆還直。”照片分明是記者故意找了角度為之，不了解他的人，恐怕會被照片糊弄過去。她卻看出了江衍腳步虛浮，顯然是喝醉了。

白紅一臉的狐疑，“音淮姐，你怎麽說得好想和他很熟似的。”

趙音淮心裏一嗤，何止熟，當年差點還吃到嘴裏了。

夾起一個餃子堵住了她的嘴，“職業第六感。”身為電視節目編導，和不少明星們打過交道，這經歷，時常被她拿來唬人。

白紅起先還欲追問，嘗到餃子的味道後，笑得眯眼，“今日聽到這消息，我本來都準備絕食了，我媽硬從冰箱裏給我拿出灣仔碼頭的速凍餃子，說是怎麽也不能把自己餓着，真好吃啊！”

“咳……”趙音淮驀地被口水嗆到，啥？彎仔碼頭……彎仔……

她接過了白紅遞來的水，潤了下喉嚨，再也不能直視這盒餃子。

正好一位同事進來沖咖啡，拯救了她。他對趙音淮說，“小趙，剛才一樓前臺來電話了，說是有你的快遞。”

趙音淮應了聲，趁午休時間公司沒人走動，連忙回座位上換了雙平底鞋，這是公司女員工都愛做的小動作，不足為奇。

“音淮姐，我也和你一起走動走動，消消食。”迅速把餃子消滅了的白紅，也跟了上來。

十分鐘後，趙音淮站在前臺，拆開信封狀的快遞，沒想到竟是一張米白色的請柬。看清請柬上的兩個人名後，她驚訝之餘，由衷笑了起來。

白紅也好奇湊過腦袋，語氣激動，“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結婚了！”

趙音淮的團隊所策劃的《撲通撲通愛上你》這檔戀愛告白節目，不同于其他的相親節目，主角僅限廣大單身的年輕男女，每期節目會迎來三位女嘉賓，分別與十位男嘉賓互動後，牽手心儀的伴侶。

《撲愛》在衛視上的播出，恰逢白紅等實習生進公司，已半年有餘，雖收視平平，但欣慰的是，湊成了不少眷侶。

送請帖的準夫婦就是從《撲愛》走出去的一對，請趙音淮以見證人的身份，務必到場。這二人在節目裏面相識，統共才認識半年，着實稱得上閃婚。

白紅在一旁豔羨不已，趙音淮唇角微彎，祝福，但不羨慕。一紙婚書，在她眼裏，不如胸前的工作證來得實在。

餘光忽然瞥到一熟悉的身影，那人捧着滿懷爛漫的玫瑰花，行跡匆匆地往大樓內走去，由于大理石柱的阻擋，并未發現趙白二人。

白紅欣喜地一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猛拍趙音淮的胳膊，“音淮姐！姐！唐铮這花，是送給你的吧！沒想到他平日裏呆傻遲鈍，竟也會這麽浪漫！”

趙音淮先是一怔，随即示意她小點聲，笑得委婉，“這家夥，又浪費錢。”若說完全不開心，那是不可能的。

唐铮是和白紅同批的實習生，都由她帶着。

不同于白紅這土生土長的靜昌人，爹疼媽愛，在蜜餞罐子裏養大。唐铮是靜昌市周邊小城長大的，家境捉襟見肘，但刻苦考上了靜昌市的一本大學，專業優異，被學校老師推薦到JMG工作。

他時常自行熬夜加班，只為做出來的效績感人，希望實習期過後，能夠穩留在JMG。衆人都知道他的清苦，或多或少都對他十分客氣，趙音淮也極為熱心地幫襯着他，沒想到這幫着幫着，小夥子竟對她産生了感情，甚至大膽求愛。

趙音淮對他的感情，有些說不上來，總歸是腦袋一熱，就答應了。這段相差三歲的姐弟戀，雖然沒有公開，但公司上下無不熟知二人關系。二人不溫不火地處着，也有一個月了。

白紅一臉理所應當，“能追到音淮姐，不吐點血，公司裏其他的男同胞們看得下去嗎？要知道多少條件比他優渥的同事都眼饞姐姐你這塊香骨頭呢。”

趙音淮搖頭失笑，白紅的嘴是沒有一刻能停下來的，“定是因為音淮姐你的節目修改提案被那惡雞婆通過了，下午給蔡制片彙報後，便可敲定了，這次你升職總編有望，送花慶祝呢。”

趙音淮所在團隊的邬總編，性格暴躁，老年剩女，打扮落伍，人稱惡雞婆。

《撲愛》成績不如預期，不久前收到整改的通知，惡雞婆吩咐團隊每位成員都要想出整改的方案，挑選最為可行的方案再上報給制片，趙音淮的提案毫無意外地被選用。

趙音淮在JMG工作三年有餘，相繼參與過五部節目的制作，其中一部戶外真人秀在同期收視奪冠，實為她能力的體現，這次屬初次涉及都市生活類節目，碰壁在所難免，幸而提出了新穎的創意補救：

将十位素人男嘉賓，換為九素一明星，借助那位男明星的流量帶動整個收視的提升，想法雖然大膽，但卻準确地戳中了觀衆們的需求，誰都會坐在電視機前，肖像自己上臺牽走男神的樣子。

想法過甚的，來JMG即可，你與男神的接觸，只差一張報名表。

趙音淮心底有些期待下午會議上，那份屬于她的榮耀，遠比那束玫瑰花，更令她燥熱，腳步輕快地朝工作室走去，只餘白紅仍在那摸着下巴揣測：

“也不知道，這唯一的明星嘉賓，會是圈內的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