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殘敗
殘敗
“鑒于你話多,還是堵着好了。”
周拜拿塊布堵住了於豐蔚的嘴,光頭和花臂男将他雙手綁了倒拖着走。
竹林有清潔人員定時清掃,幾乎沒什麽堆積的竹葉,反倒是那流銀月光白得凍人。
於豐蔚看着竹林不停後退,背部的灼痛化無,腦海裏全是鮮麒淵,嚣張跋扈的、婆婆媽媽的、成熟穩重的,以及孱弱不堪的……
全都是他,可怎麽也喚不起丢失的記憶。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對鮮麒淵的具體感覺,或者該說是沒資格去感覺。
欠債還錢這道理他懂,可還不起。
鮮麒淵起初是來報複的吧,所以才會把自己扔給鄒妄之後性格巨變。
他是覺得抵了過去受到的傷害嗎?
明明沒有。
自己還好端端的。
他該變本加厲才對,為什麽又停下了……
之前的鮮麒淵到底是什麽樣的,為什麽會願意一次次選擇縱容自己?
沒有答案,根本不會有答案。
整個人突然被提起來正對一間木屋,在皎潔月光下,肉眼可見木屋,這木屋外形像是一所竹制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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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種了一院子的醉光紫樹。
夏末了,淺紫小花早就被綠意頂替。
周拜揶揄:“你也沒來過這裏吧?冼琰老師的住所。誰能想到呢,他就是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鬼。”
於豐蔚錯愕。
在人才選拔之前,冼琰和自己相交甚好。在廈艾學院上學時,他不是黏着邢也就是黏着冼琰。他是最值當的、可以促膝長談的長輩。
他的住所也不是這裏。
所以,每個人都有一個藏在暗格裏的秘密。
周拜輕笑:“怎麽?不信?也是,眼見為實,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光頭一腳踹向於豐蔚後背,門應聲被撞開。
於豐蔚一頭撞在木桌邊角,大腦頓時眩暈,腦海閃過無數破碎的片斷,混着額角滲出的鮮血朦胧。
光頭攥着他的後領提起,“別裝死!”
花臂男嗤聲:“沒死,這麽死可就便宜他了。”
周拜坐到一旁的椅子,“看他和這桌子這麽有緣,就綁在桌角吧。”
花臂男将人死死綁定。
於豐蔚透過睫毛滴落的殷紅,看清了內部境況:
廳堂被割裂得很嚴重,左側是現代哥特式裝修風格,一架鋼琴杵在落地窗前;右側是古代書齋樣式,有硯臺有墨水,竹牆上還挂着一幅寫有「遺世獨立」的毛筆書法豎帖,題字處畫了一塊美玉。
美玉……琰,是琰的意思。
按照周拜的說法,那晚遍體鱗傷的鮮麒淵進了竹林最終卻安然無恙,也只能是住在這裏的冼琰救了他。那麽人才選拔那天,冼琰給自己支的招也是鮮麒淵的意思嗎?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說通。
本以為是鮮麒淵動用權勢迫使自己被選中,沒想到他早就設好了局。
那麽冼琰是有目的的,又或者說,他和鮮麒淵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且向着同一個方向。
啪的一聲,於豐蔚瞥見對面的光頭放下一把短尖刀,而周拜則觀察着自己的表情變化。
然後拿出捂着嘴角的布:“你說是用在你身上好呢,還是在鮮麒淵的身上?”
於豐蔚淡淡開口:“你知道上幕的治療手段嗎?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算千瘡百孔,他們也能讓他恢複原貌。”
周拜自然是不敢殺了鮮麒淵的,也不敢太過分,因為他自己還不想死,“我當然不會對他動刀子,動他我撈不到什麽好處。倒是你,心理已經飽受折磨了吧?身體上的痛苦當然也得來一份才對。”
於豐蔚緊繃的神經稍許松弛。
門外傳來窸窣聲。
“啊,鮮少爺來得可真快。”
周拜話音剛落,鮮麒淵就跨進了門。
在通明的燈光映照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肯定是從醫院趕來的,雙腿還微微顫栗着。
“誰讓你來多管閑事的!”
於豐蔚朝他冷聲,用盡了所有冷漠,對視那一瞬,心髒卻漏了半拍。
鮮麒淵的眼神裏滿是來不及收起的擔憂。
周拜也捕捉到了,眼神示意光頭和花臂男,鮮麒淵應激偏頭、彎腰避過兩人的擒拿,可他前晚剛受過傷,半晌的掙紮無濟于事。
片刻後仍被擒住綁了雙手。
周拜起身:“鮮少爺,我是為你報仇,你可別咬錯人。”
轉向於豐蔚:“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於豐蔚猛地一怔,掙了幾下不過徒勞,“你別動他,我求你!”
周拜拽住鮮麒淵的領口湊近,偏向於豐蔚玩味:“我不動他啊,不過玩玩。玩玩而已,嘗個味。”
「玩玩而已,嘗個味。
上幕人都這麽玩,提上褲子後沒誰會在乎誰。」
腦海流過這一句話,是自己的聲音,於豐蔚全身冰冷,目眦欲裂:“周拜,你別碰他!”
嘩啦,衣物被撕扯的聲音。
周拜手指撫着鮮麒淵見光的胸膛,“我來幫你重現那晚,你可得争氣點都回憶起來。”
“算我求你!周拜……!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周拜只是繼續手上行為:“先摸遍,對……也是這麽顫栗,全身都發抖。不過可惜了,那晚還有哼聲和怒吼聲的!聽起來比這帶感,啧!将就吧。”
“我求了!你別碰他!”於豐蔚不斷掙動,手腕被繩子勒得滲出點點鮮血。
周拜充耳不聞,一把将鮮麒淵摁到綁着於豐蔚的桌上,於豐蔚能清晰聽見鮮麒淵颔首發出的微弱氣息,以及那緊攥桌角而指節泛白的雙手。
“你放開他!周拜!”
周拜卻仍隔着衣物象征性模拟,自然是不敢貼着,不過話語卻有模有樣:“先從後面來,大概二十分鐘?”
於豐蔚拼命偏頭去夠,額頭碰上鮮麒淵的小腿,發現他在不停地顫抖。
“蔚……”幾不可聞,近乎安撫地低喚。
於豐蔚聽到了,心猛地絞在一起,淚水止不住往下掉,“麒淵……麒淵……”
他突然想起來了,所有一切。
包括現在正發生的荒唐一切,都和那晚重合。
周拜不滿,一腳踹開於豐蔚,将鮮麒淵翻了個身擡至桌上,“瞎嘀咕什麽呢?這樣來十分鐘。”
“麒淵……麒淵!”
於豐蔚竭力起身,手腕開始滴血。
周拜抓住鮮麒淵的胳膊将人拉離,甩到牆上,拍了拍手,“真沒意思。本來還應該抱着來、抵着牆來的,那晚你可真是花樣百出。”
鮮麒淵撐坐起,全身散出淩亂感,光頭和長頭發直勾勾看着衣衫不整的他。
周拜玩笑般警告:“鮮少爺可不是你們能觊觎的。”
于是兩人的視線越發肆無忌憚。
於豐蔚猛地起身,拖動木桌一個轉身,連同自己砸向那兩人。
哐當過後是三人一起的猛咳聲。
周拜蹲到鮮麒淵旁,示意花臂男前去解開於豐蔚的手,“於豐蔚,時間也不早了,我的耐心已經耗盡,所以你接下來乖乖照辦,這樣我就不為難你和鮮少爺了。看到那架鋼琴沒有,走過去坐好。”
鮮麒淵兀地出聲:“於豐蔚你給我滾!離開我的視線!”
周拜掐住鮮麒淵的下巴,“鮮少爺,雖然我不敢真動你,但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耐性,你知道現在的你什麽德行嗎?真該讓你照照鏡子。”
扭過鮮麒淵的臉朝向光頭和長頭發,“看看他們那眼神,像不像盯着一塊肥肉,只要我松開缰繩,他們可控制不住下半身。”
於豐蔚吼:“我做!你別碰他!”
然後顫巍走向鋼琴。
周拜松開鮮麒淵,笑說:“鮮少爺就好好體會複仇的快感就可以了。”
待於豐蔚坐定,花臂男把尖刀放到他面前。
周拜:“於豐蔚,自己廢了十個指頭,把鋼琴鍵全部染紅就可以了。”
“於豐蔚,你敢!”鮮麒淵吼出聲,而後紅着眼啜泣:“你敢……”
於豐蔚回頭看他,蒼白着唇笑着,那是久遠的熟悉,“麒淵,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給我滾……”
於豐蔚不再看他,沉着眸拿起尖刀。
周拜拿過布堵住鮮麒淵的嘴,“雖然這喊叫挺像那麽回事,但這個環節不需要你了,鮮少爺。”
鮮麒淵支吾着看於豐蔚,拼命搖頭。
於豐蔚握緊尖刀,刺向自己的第一根拇指指甲內,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鮮麒淵的淚水不停奪眶,那是鑽心的痛。
痛徹心扉。
鮮血開始滴落,周拜興致被挑起:“於豐蔚,你可以叫出來的。”
於豐蔚只是緊咬着唇,拿刀的手不停哆嗦,冷汗也随之滴落,痛到了極點。
“既然你這麽倔,那就放一首鋼琴伴奏好了。”
音樂流出那一瞬,於豐蔚的手顫抖得更為厲害,因為是那首鋼琴曲,《新娘》。
腦海閃過那句話和稚童的臉:
「這首曲子是送給鮮麒淵的。」
耳邊又響起一句話,裹挾着微風和鳥鳴:
「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那聲音已成年,而話語者,是自己。
手中的尖刀哐當落在鋼琴上,於豐蔚雙手懸在上方,淚水和額角的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流。
“這可不行。”
周拜示意三個手下上前,光頭和長頭發摁住於豐蔚,花臂男拿起尖刀,直朝他的指甲戳去。
於豐蔚背離意志的尖叫聲破窗而去,穿過竹林,月光避之不及,半遮半掩進雲裏。
鮮麒淵不顧周拜阻撓撲向前,卻只是徒勞,整個人倒在鋼琴架邊,下一秒被周拜摁住了後腦勺,可他仍固執地側着臉去看於豐蔚。
那滴落的嘀嗒聲刺耳,殷紅落在他仰視的眼裏,撕裂他的五髒六腑。
尖叫逐漸嘶啞,周拜摸到鮮麒腹部前幫他解了繩索,卻沾了一手粘糊。
鮮麒淵擡手扯開捂嘴的布,手腕在滴血。
周拜啧了一聲,“你倆不愧絕配,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花臂男戳刺完畢,光頭和長頭發放開於豐蔚,剛爬起的鮮麒淵順勢将人接在懷裏坐靠鋼琴架。
用手中的布包住滴血的十指,将唇貼在他的額角低喚:“蔚……蔚……”
以為這樣,彼此都能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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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