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寸步難進的劍道

寸步難進的劍道

羅小蓮坐在傳業閣的大殿裏，聽着上首的方長老說從今日起新弟子授課就結束了，以後要好好修煉雲雲，還有點愣神。

原來時間過得這麽快，都一年了。

從前在羅家，她總覺得時間走得太慢了，每天恨不得一覺醒來自己就能長大，可現在，她還沒什麽感覺呢，一年的光陰就這麽耗完了。

上首的方長老還在講着，“你們如今也都引氣入體了，雖然有的人修煉快，有的人慢了些，但修行之路長遠，一時的高低并不算什麽，以後定要勤勉不辍，勿忘修道初心，明白嗎？”

下面立即有人應聲，“是，弟子謹記。”“弟子明白。”

方長老點點頭，又道：“還有一事，既是劍修，自然要有劍在手，三日後名劍塚将會打開，裏面放着我劍宗歷代英傑所留下的武器，裏面不乏高階法劍，很多都是外面見不到的稀世之寶，你們可以從中挑選一件，以助修行。”

殿中弟子頓時議論紛紛，有膽大的直接高聲問了出來，“您的意思是可以随便拿嗎？”

方長老笑了笑，“拿自然是可以随便拿的，但能不能帶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能進名劍塚的法器，都不是尋常之物，頗有靈性，會自行挑選主人的，若是你看上它，它卻看不上你，那可就難辦了。”

那人聽了，果然露出了擔憂之色，“這不是全靠運氣了，萬一空手而歸怎麽辦？”

方長老又笑了，“也無須太過憂心，如果名劍塚裏找不到合适的，星羅峰上可有好多沒人用過的寶劍呢。”

那人松了口氣，卻又聽得上首傳來了一句，“不過嘛……”

方長老看着下方一群眼都不敢眨的少年少女，笑容收了收，露出了點嚴肅之色，“好劍可遇不可求，這或許是你們此生唯一一次可以不費任何代價就拿到高階法器的機會了，進去之後多留點心吧，只要得到它們的認可，就可以将其收入囊中，好好珍惜。”

不知是被方長老的神色鎮住，還是被他話中的意思給吓到，大殿裏逐漸安靜了下來。

羅小蓮倒是沒那麽緊張，她并不貪心，高不高階無所謂，反正有柄劍防身就行。

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就連一把普通的劍，她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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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一過，這屆新入門的弟子就全數站到了求道峰後面的一座小山丘上。

羅元霜一直在忘憂峰跟着劍尊學習，雖人不在，但處處都有她的傳說，剛一露面，又引起了一陣驚嘆。

似乎每過一天，這人都能美上一分，至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能好看成什麽樣……反正就是說不出來的傾國傾城。

羅元霜沒管那些想要湊過來說話的同門，看向了羅小蓮的方向。

而羅小蓮，冷哼着別過了頭，一點都不想看見她。

羅元菁站在一群外門弟子中間，臉色有些憔悴，看見堂姐，她倒是想去熱絡一下，奈何羅元霜根本不理會她，也冷着臉別過了頭。

至于梁茵茵，半點不慌地站在羅小蓮身邊，此行有收獲最好，就算沒有，反正她現在身家也不低了，完全可以等将來下山再去買一個好的法器。

人群外，陶宗主見新弟子們都來齊了，便拿出掌門印鑒，在空中一點。

一道裂縫從半空中出現，不一會兒，那裂縫越來越大，慢慢變成一個可供人通過的洞口。

一股略帶寒意的氣息從裏面飄散出來，離得近的幾個弟子頓時打了個哆嗦。

陶宗主見入口穩定了，望向新弟子們，“進去之後憑感覺走即可，劍修的劍，要與主人心意相通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不必強求，也不必羨慕別人的好機會，記住，你的劍，就是你的道，萬事随心！”

“謝宗主提點，弟子一定珍惜此次機會，必不負厚望！”旁人都在愣神的時候，羅元霜最先說話了，自信滿滿，神采飛揚。

陶宗主贊賞地笑了笑。

羅小蓮在另一邊哼了哼氣，“總愛出風頭。”

陶宗主讓開了路，“十二個時辰後我會把你們再召回來，現在，去尋找你們的機緣吧。”

弟子們互相望了望，倒沒争執，一個個有序地進去。

挑了個不早不晚的時候，梁茵茵拉着羅小蓮進了名劍塚，剛一落地，她們就看見了一副盛景。

百米之遠，數萬把靈光充盈的寶劍漂在空中，密密麻麻，五光十色，一圈又一圈地把羅元霜給圍了起來。

衆星捧月，不過如此。

那些劍一柄柄陳列在半空，卻沒有靠得太近，仿佛在等着她挑選。

梁茵茵張着嘴，雖然她早就知道劇情，也知道女主進來會遇到什麽，但文字描述哪裏比得過眼見為實，這場面，太震人心魄了吧。

羅小蓮也大受震撼，“茵茵，這些劍，該不會是想認她為主吧。”

“大，大概是吧。”梁茵茵腦袋清明了一點，這就是女主光環嗎，果然厲害，怨不得小蓮要嫉妒了。

入口處，先進來的，後進來的，一群人都堵在這裏，誰都沒離開，實在是此等奇景太難得一見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光團從遠處飛速而來。

那些飄着的劍開始搖擺，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畏懼，但等光團到了眼前，還是一散而空。

羅元霜一進名劍塚就感受到了無數的呼喚，接着許許多多一看就品質上佳的劍飛過來把她圍住了，像是要跟着她一樣。羅元霜沒見過這場面，但心中也有猜測，莫非是自己運氣很好，得到了這麽多名劍的認可？

正想着該選哪一個，卻突然冒出來一個黑色的光團，霸道地把劍都吓走了，羅元霜對它十分好奇，“你是？”

黑色的光團繞着羅元霜轉了幾圈，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猶豫，但最終還是傳了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過去。

于是羅元霜便看到了一把劍。

一把挺尋常的赤鐵劍，被主人用粗糙的手法打造出來，而後又在主人的修行之路上被更厲害的寶劍所取代，最終主人飛升而去，它卻留在了這裏。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劍身腐朽，但劍靈卻保留下來，逐漸有了自己的意識。

羅元霜閉着眼，在識海中看着這段漫長的記憶，仿佛可以感受到劍靈無邊的孤寂與落寞，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心疼之意。

她睜開眼，望着那個黑色的光團，溫柔道：“你願意跟我走嗎，我保證，永遠都不會抛下你。”

——

萬劍離去，仿佛也驚醒了看熱鬧的諸位弟子。

“那是什麽？”“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凡物。”“還用你說，這麽多劍都被吓走了，只要眼不瞎都看得出來。”“我瞧着有點像是器靈。”“哇，那她豈不是要得到一個高階的法器了。”“不愧是劍尊弟子，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樣的。”

一群人感慨地散了開來，別人的機緣再好，那也終究是別人的，還是先顧着自己吧。

他們有些漫無目的朝着遠處走去，有些則向着剛剛飛離的寶劍方向尋找。

羅小蓮看着那邊，心裏泛起了酸，雖然從小就知道那丫頭命好，但也不用好成這樣吧，老天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羅元霜花見花開嗎。

梁茵茵也回過了神，眼見身邊的小蓮臉色不對，忙拉着她走了。

待離入口稍微遠點，梁茵茵提出了分開尋找，這樣機會也大些，羅小蓮覺得有道理，反正這裏應該沒什麽危險，多條路就多個機會，便同意了。

二人分別許久，眼見羅小蓮的身影半點都看不到了，梁茵茵才吐出了一口氣。原本她是想和小蓮結伴而行的，但她剛剛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雖然很多事都改變了，但看剛剛羅元霜那備受法器歡迎的模樣，此處的劇情大概還是那般。小說裏，女主自然是得了一個天大的金手指，契約了名劍塚裏唯一的劍靈，還是意義非凡的那種，而女配羅小蓮，沒有拿到任何一把劍。

這一屆弟子除了羅小蓮都找到了武器，獨獨漏下一人，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梁茵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着合适的法寶，但萬一她是有機會的，而小蓮剛好在她身邊，見到有劍飛過來卻認別人為主，豈不是更難過？還是她先自己找找看的好，萬一真尋到了一把不凡的寶劍，出去之後就裝作是普通的好了。

羅小蓮可不知道梁茵茵為她那脆弱的自尊心考慮了這麽多，她正在努力地感應着自己的內心。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她什麽都沒感應到。

羅小蓮有點喪氣，雖然她并不在乎能不能在這裏得到一把好武器，但也不用真的沒有吧。

然後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十個時辰過去了。

原本有點複雜的心情已經變得無比郁悶，羅小蓮拖着疲憊的步伐走上了一個小土坡，半道上有一柄劍插在土裏，她走過去試着拔了拔。

毫無懸念，一股排斥之力傳來，她根本拔不出。

羅小蓮的腦袋垂了下來，雙腳有些無力地繼續往上走，算了，先到上面休息一下吧。

名劍塚裏沒有日月，光照僅靠着空中四處飛舞的一群群蟲子。

“太陰流螢，背生雙翅，額帶光囊，以陰氣為食，照四方土地……”

羅小蓮坐在坡頂，看着周圍飛過的一只只太陰流螢，心情低落。

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當個劍修，這麽大的地方，這麽多劍，沒有一把肯回應她。

若是寶劍真的難得也就算了，偏偏她一進來就看見了羅元霜那風光的模樣……合着劍也是看臉的嗎！

有涼風吹過，羅小蓮攏了攏衣服，想了想，她又從儲物手镯裏拿出了鴻運小藥爐。

小小的爐子平凡又普通，任誰也看不出它竟是一件可以源源不斷煉出丹藥的神器。

羅小蓮把小藥爐抱在了懷裏，“我只有你了。”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寒風一直在刮着。

羅小蓮緊緊抱着藥爐，“我就這麽招人讨厭嗎，連劍都不喜歡我，一路上那麽多同門都拿到了法器，就只有我兩手空空，連一把斷劍都不肯認我為主。一年了，這一年來我真的沒有偷懶，可劍術還是那麽差，怎麽練都練不好。”

眼眶慢慢變紅，羅小蓮的心動搖了，“我真的能在劍道上取得成就嗎，還是說……”她把鴻運小藥爐舉到了眼前，“遇上你才是天意。”

藥爐當然不會回答她。

羅小蓮自言自語，“我是不是該放下劍道，專心當個丹師？可丹師向來沒什麽自保之力的，更何況是我這種半吊子的，沒有實力，再多的錢財虛名都是空中樓閣，早晚會塌的，以後再遇上執法堂那種事我該怎麽辦……”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哐——！”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羅小蓮一下子被驚回了神，算了算時間，“哎呀，是不是到時間了。”果然，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一股吸力。

眼見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發飄，她慌忙收起藥爐，向着出口而去。

然而羅小蓮不知道的是，在她起身之時，一只淡黃色的光團忽得從土裏冒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地鑽進她的丹田，無聲無息，難察難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