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異地重逢的姐妹

異地重逢的姐妹

袁如雪的事沒有在落霞閣引起太大波瀾，下毒不成後她好像也沒了別的想法，只安安靜靜在屋子裏養傷。

至于羅小蓮，自從得知太師父壽數不長她便開始琢磨起延壽丹的煉制，通過傳送盒跟梁茵茵要了不少書籍與藥材。

不過某天韶儀真人瞧見徒孫身前擺滿了延年益壽的草藥後，一下子猜出了她的想法，平靜地告訴她延壽類丹藥都是通過增加修士體內生機來延長生命，她本就比同階修士多活了很久，已經任何藥都不管用了。

羅小蓮為此心情低落了很久，不過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後來她又振作繼續研究解毒丹，并決定短期內不離開落霞閣，多陪太師父幾年。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轉眼，羅小蓮已經在落霞山住了兩年。

這兩年裏，羅小蓮的毒藥反推計劃大有進展，另外紅雲丹師協會也辦得有聲有色。

至于柏長青，既沒回劍宗，也沒在修真界露面，音訊全無。

羅小蓮兢兢業業地當着她的丹師，經常給梁茵茵傳送丹藥，而且她還提出了一個建議：重新劃分蒼月大陸的丹藥品階。

她覺得現有的标準是根據丹丸內部靈氣多少判定品階，這對尋常人來說很方便，但對丹師而言不是，一些二三階的丹藥比三四階還難煉，效果好壞也經常會反過來。

外人不知丹藥煉制的難易，總會誤以為四階丹師一定能煉二階丹藥，一些新入門的學徒也經常會被搞糊塗，為難煉的一階丹藥頭疼，浪費大量時間。

梁茵茵采納了這個建議，并在丹師協會開始推行。

此舉在丹師中引起了不小波瀾，有人覺得這是在嘩衆取寵，也有人覺得很有道理，随着争議的擴大，紅雲丹師協會的名聲也逐漸越傳越遠。

這一天，羅小蓮再次聽到了飛熊老祖的消息。

而這回，還跟她有關……羅元霜被飛熊老祖看中，堵在了巨蜥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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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月大陸因深不見底的地裂被分成了四塊，而東南兩陸之間還有點特殊，裂縫長度僅占一半，另一半則是一片比江寬比海窄的水域，深不見底。

巨蜥城建在東大陸最南邊的一塊半島上，因為整座島像一只巨大的蜥蜴從岸邊伸進水裏而得名。

此刻，巨蜥城中正有兩撥人在對峙着。

“飛熊真人，我都說了不喜歡你，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我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人的想法經常改變，只要沒到最後一刻那就是還有機會，一家有女百家求，多挑挑總沒壞處，本真人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情義錢財皆不缺，你怎麽就不能答應呢？”

“可我不想嫁給你。”

“我想啊，”飛熊老祖怡然自得地搖着扇子，“當初你娘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這回遇到你可謂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決不能輕易放過。”

“娶不到娘就娶女兒，你堂堂化神尊者，就一點都不害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元霜姑娘這般傾國傾城，我心生愛慕也是理所應當吧，不論靈石田産還是丹藥法器，只要你提，本真人絕不含糊。”

“這不是含糊的事！”

羅小蓮站在一群看熱鬧的修士裏，有些無語地瞧着前面雞同鴨講的兩個人，以往總見羅元霜在男人堆裏被捧着愛着，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被逼得這麽狼狽。

這飛熊真人聽尊號還以為是個外表長得很像熊的人，結果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他長得挺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是俊美，三十來歲的樣子，随身帶着扇子充潇灑，不知內情的怕是要把他當成從家裏跑出來游玩的纨绔子弟。

面對着蠻不講理的飛熊真人，羅元霜真覺得自己要崩潰了，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所幸這人還算講點道理不打算用強，但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羅元霜身邊的秦朗風也有同樣的感覺，“飛熊真人，您身邊已有十幾朵解語花，個個溫柔賢淑，聰慧懂事，羅師妹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您何必要如此為難。”

飛熊真人身後的一個弟子道：“怎麽就叫為難了，我們老祖可一向守着規矩，都是尋沒出嫁的姑娘，從不沾染有婦之夫，沒打她也沒殺她，只是請她喝杯茶而已，有什麽不可以的。”

秦朗風此刻深恨自己修為太低，否則何至于被人堵在這裏，像個猴子一樣被圍觀，“羅師妹早已與我約定了終身，她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了。”

飛熊真人弟子滿不在乎，“這不是沒成親呢吧，那她就不是你家的人，有本事把現在把婚事辦了，我們老祖保管掉頭就走。”

秦朗風愁眉深鎖，“我們兩個小輩如今孤身外這婚事怎麽辦？”

“那是你的事。”

眼見兩方争論不下，羅小蓮終于走了出來。

“姐姐？”羅元霜不敢置信地盯着羅小蓮左看右看，生怕自己認錯了人，“你的臉……”

“好了。”羅小蓮言簡意赅。

“好了呀？”羅元霜還是很震驚，這怎麽突然就好了。

“怎麽，看見我變漂亮了你不高興。”

“沒有沒有，真好，原來姐姐這麽漂亮。”

沒有嫉妒，也沒有不滿，只是坦坦蕩蕩地笑着看她，羅小蓮望着眼前這張無比熟悉的面龐，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也不下的，實在難受。

羅元霜看到姐姐還是很高興的，但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開始擔心起來，“你怎麽在這？這裏可危險得很。”

“恰好路過，”羅小蓮一臉冷淡，“絕不是聽說了你有危險特意趕過來的。”

“啊？”羅元霜聽了這話一時有些呆愣，“巨蜥城三面環海，你是從哪路過的？”

“咳！”秦朗風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悄悄扯了扯羅元霜的衣服，別戳穿嘛。

羅元霜經秦朗風一提醒也馬上明白過來，笑着拉起羅小蓮的手，“謝謝姐姐。”

“都說了路過。”羅小蓮努力板着臉，其實關于來不來她真的想了很久，但最後還是來了。

飛熊真人見有人多管閑事不禁打量了一番羅小蓮，眼前一亮，“呀，又來個美人。”

羅小蓮看向飛熊真人。

飛熊真人又搖起了那把扇子，臉上略帶遺憾道：“可惜我不喜歡你這一款的。”

我才不要你喜歡，羅小蓮暗自腹诽，不過面上還是一派正常，自我介紹道：“在下劍宗羅小蓮。”

飛熊真人眉梢揚起，臉上多了一絲興趣，“那位新出爐的六階丹師啊，久仰久仰。”

“你知道我？”

“又是芳華大會又是丹藥品階重定，閣下鬧出這麽多動靜來我是想不知道也難啊。”

動靜很大嗎？羅小蓮一愣，但随即還是說起了正事，“既然知道那晚輩就直說了，羅元霜是我劍宗弟子，我是一定要站在她這邊的，她還是劍尊之徒，劍尊也定然不願意看着唯一的徒弟受欺負，老祖當真要不顧正道和氣逼嫁嗎？”

“羅丹師此言差矣。”飛熊老祖斷然否認，“我家中十幾位夫人沒有一個是強迫來的，我合歡門走的是男歡女愛之道，遵從本心欲望，我看上誰便用心去追求，讓她們心甘情願做我的道侶，何來逼嫁一說。”

羅元霜聞言滿臉氣憤，“什麽沒有，你逼着我跟你吃飯、飲酒、品茶、聽曲，恨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一對，這跟逼嫁有什麽區別！”

飛熊真人毫不心虛，“這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不要就是要，不願意就是願意，我哪知道你是真的想拒絕還是在欲擒故縱呢。”

“誰要對你欲擒故縱啊！”羅元霜簡直要瘋，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自戀無賴的人！

羅小蓮也接着說道：“真人也聽見了，她确實不願意。”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

見飛熊真人左右推辭就是不肯放棄，羅小蓮也不再繞彎子了，“前輩直說吧，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她，你既然覺得自己是講道理的沒有強逼，那總要給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不然你就是在蓄意挑起合歡門和劍宗的争鬥。”

“這大帽子扣的……罷了，既然你們堅持，那我便出個主意，本座看上的人如果最後沒有娶回家通常只有兩種情況，要麽意外身亡，要麽另嫁他人，看在羅丹師的份上，我就再多給一天的時間，趁此機會好好考慮，我等着你呦，元霜姑娘。”

飛熊老祖撂下這麽一番話便走了，很幹脆，幹脆點羅元霜有點不敢相信。

“就這麽走了？”

羅小蓮潑冷水，“是暫緩一天，一天內想不出辦法他還是要來的。”

羅元霜垮着臉，“這世上為什麽會有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眼見六階丹師的身份也不管用，羅小蓮覺得這事最後還是得劍尊出面才行，便道：“我長話短說，你師父呢。”

“我離開劍宗多時哪裏知道他的下落。”

“你們就沒有什麽傳信符之類互通消息的法器嗎？”

“沒有。”羅元霜搖頭，“小時候宗主倒是給他徒弟發過傳信符，我也想要一個來着，不過師父說身為劍修要學會獨立，要摒棄雜念，不能總依賴着旁人，日日靠着符箓交談說話難免分心，這傳信符他只會留給未來的道侶，不能給我。”

羅小蓮一愣，“柏……劍尊居然這樣說過？”

“是啊。”羅元霜苦着臉，“可惜師父沒料到今天，我這什麽都沒做也能招上這種瘋子。”

就在這時，秦朗風也嘆了一句，“可惜來的是羅丹師，若是你爹，咱們當即成親便也罷了。”

本是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可羅元霜聽了卻靈光一閃，“不，姐姐也是一樣的。”

“啊？”秦朗風茫然。

羅元霜面色轉憂為喜，“今日便成親，姐姐可以做我們的證婚人。”

本在思考着要不要求太師父幫忙的羅小蓮被這話弄得一驚，“我？”

“長兄如父，長姐如母，既然爹娘不在，那姐姐便是長輩，事急從權，我們就不辦什麽結契大典了，像凡人一樣直接拜天地高堂成婚。”

“你要在這裏……成親？”

“可我又不是……”羅小蓮剛想拒絕，可話未出口就想起了柏長青，如果她跟柏師兄……成為道侶的話，就是羅元霜的師娘了，更何況，如果飛熊真人的事能這樣輕易解決，就不用麻煩太師父，她老人家已經壽元将盡，跟化神修士打起來誰知道會不會有妨礙，如此，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秦朗風卻顯得有點退縮，“元霜，你真的要這麽草率地與我在一起嗎，我們……相識時日尚短，成親可是一輩子的事，現在三書六禮，親客賓朋什麽都沒有，你就這樣嫁給我……”

“都這時候了難不成你還想反悔。”

“我，我哪有反悔，只是……”

“沒有只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在一起就是天經地義的，将來感情淡了分離便是，修士命長着呢，本來什麽都可能發生，有什麽好瞻前顧後的。”

羅小蓮被羅元霜十分這大膽的發言震得目瞪口呆，怎麽許久未見，這嬌滴滴的仙女已經變成豪邁的霸王了。

秦朗風似是被這話說服，激動地拉住羅元霜的手，“元霜你放心，我們……定能長長久久。”

羅元霜做好決定後便開始置辦起成親要用的東西，巨蜥城圍觀這場鬧劇的人不少，竟也幫着忙前忙後。

不到半日，一座像模像樣的喜堂便搭好了。

連觀禮的賓客都是現成的——那群看熱鬧的人。

“二拜高堂！”

羅小蓮端坐堂中，看着紅巾蓋頭的羅元霜和秦朗風并排行禮，對着她慢慢叩下頭。

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理所應當。

她忽得釋懷了。

自己嫉恨了這個妹妹小半輩子，總認為她不懷好意，總是傷害別人還要裝模做樣，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那些不好的一切到底和這丫頭有什麽相幹呢？

她敢當衆承認一個私生女姐姐，她能毫無芥蒂地叩拜高堂，她從來都是這樣表裏如一，并沒有僞裝過。

“禮成！”

羅小蓮笑了，原來，是她自己編織了一張姐妹不和的巨網，把心困在了裏面。

一夜無事。

第二日，飛熊老祖果然又找上門來，不過在聽到羅元霜已經成親後他倒也痛快，恭喜了一聲便要告辭。

圍觀的人群裏不知誰忽得喊了一聲，“飛熊真人，每次人家姑娘一成親你就放棄，折騰來折騰去反做了紅娘，何苦來哉。”

飛熊老祖聞言并未生氣，反倒潇灑地展開自己扇子，平靜道：“若當真心有所屬，強娶過來也沒意思，成全又有何妨，若是單純的瞧不上本老祖，那倉促之下找到的也不會是什麽好男人，在不如意的姻緣裏飽受折磨……”飛熊老祖說到此處忽得輕笑一聲，“呵，也算是懲罰了，何樂而不為？”

本是嘈雜的人群靜了一瞬，似乎都很震驚于這番話。

就連原本沉浸于擺脫騷擾歡喜之情的羅元霜，也不禁失了神，細想之下，只覺毛骨悚然。

——

飛熊老祖離開，危機解除，羅元霜跟秦朗風決定啓程前往青松城，正式拜見父母。

至于羅小蓮，打算在巨蜥城多留幾天，收集點海裏的特産靈植。

海岸邊的一塊礁石旁，羅小蓮握着暗淡的傳音玉符神色迷惘。

她一直很介意自己的臉，可如今她變得這麽漂亮了，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麽變化。

美貌又如何，不過是路人多看兩眼，也僅僅是多看兩眼。

她曾為旁人幾句醜八怪而耿耿于懷，總覺得全天下都在嫌棄自己，可她遇到的善意其實也不少。

她曾為滿是黑斑的臉怨天怨地，總幻想着若是有一天變好看了自己會大出風頭，可如今時移世易，她得到的也只是幾句美人，并沒有多少熱絡與親近。

她曾為羅元霜傾國傾城的無比嫉妒，可事實是這樣的仙子遇到麻煩周圍照樣一群幹站着看熱鬧的，無人敢冒險得罪化神尊者。

容貌……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其實罵她醜誇她美的都只是一小部分罷了，若是自己不在意，那些話便都只會随風而去。

柏師兄……除去那不靠譜的一見鐘情，柏師兄明明和她經歷了很多事，王八跟綠豆都能對上眼，劍尊喜歡上她一個小丫頭又有什麽不可以的，至于情感不變什麽的，指不定是他道心太堅定，感情外露得不明顯才叫旁人看不清。

柏長青……你到底在哪啊。

就在羅小蓮心煩意亂的時候，大海的浪潮忽然變得十分洶湧，不一會兒，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從水裏冒出。

“噠！”一股涼飕飕的感覺從腳下直沖天靈蓋。

羅小蓮低頭一看，腳腕上竟抓着一只手，順着這只手往後望去，是一團淩亂的頭發，頭發中間還隐約能看見一只陰森森的眼睛……

小時候聽過的那些山野精怪故事瞬間湧上心頭，羅小蓮吓得一蹦三尺高，“妖怪啊！”

然而下一刻這團被羅小蓮當做怪物的東西便猛地一甩頭，露出一張異常美麗的面龐，潮濕淩亂的發絲一眨眼間幹透，像一塊綢緞般絲滑地披在身後，然後雙臂撐起身子，将一塊大貝殼挪了上來。

羅小蓮呆呆地看着這半截身體裹在貝殼裏的半人“妖怪”，一時不知該直接逃走還是上前問問她到底是個什麽。

似是聽到了羅小蓮的心聲，年輕貌美的“妖怪”善解人意地轉頭看向她，口吐人言，只是聲音竟非常蒼老，“小姑娘，又是你呀。”

“又是？”羅小蓮被這話弄得措手不及，“我們見過嗎？”

美貌妖怪愣了一下，繼而搖搖頭，“我忘了，此方天地重新來過，你已經不記得了。”

“什麽？”羅小蓮聽不懂。

“自我介紹下，我名海鈴，乃一只修得人形的鈴蘭貝，靠感悟人間真情而修行，境界嘛，化神之上，虛仙之下。”

羅小蓮一臉茫然，鈴蘭貝是什麽，虛仙又是什麽？

海鈴見羅小蓮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又解釋道：“你把我當個普通靈獸便好了，蒼月大陸修出人形的靈獸不少吧。”

“人形靈獸？”

“是啊，妖族與人族可和平共處很久了。”海鈴說着身形一轉，整個人換了身裝扮。

羅小蓮只覺一陣香風吹過，眼前人就改了個樣子，衣着穿戴雙手雙腳變得跟尋常女修無異，至于那個大貝殼，變得更大了，直接成了個能坐人的亭子，落在一邊礁石上。

海鈴走進貝殼裏，拿出桌椅和一套茶具，對着羅小蓮招招手，“過來喝杯茶吧，過不了多久這裏就會擠滿人，你想喝也沒機會了。”

“擠滿人？”

“我在這巨蜥城也算個名人，每年這時候都會來這裏散財，他們會很快過來的。”

“散財？”

“剛剛不是說了，我靠感悟人間真情而修行，所以早年曾放出消息，想尋一位真心愛我之人，任何男子都可來此處述說愛慕之言，不論我看不看得上，都有寶物相贈。”

羅小蓮見海鈴态度和善，說話也有條理，不像個吃人的精怪，便走近了些，“靠寶物吸引來的都是貪財之人，怎麽會有真情，你這樣不是白白浪費積蓄嗎？”

海鈴卻無所謂道：“我生得美貌，修為又高，還很有錢，真情雖沒有，但心生愛慕之人可多着呢，積少成多，于修煉也有助益，而我付出的，不過是幾顆靈珠罷了。”

“靈珠？”

“就是這樣的。”海鈴拿出一個箱子，向羅小蓮展示自己的收藏。

原來鈴蘭貝是一種在海裏生活的靈獸，不同于珍珠貝會産出珍珠，她們一族有着能提取草木魚蟲精華的本事，将之凝聚成珠，一些尋常人不在意的低階靈植，或是已經腐朽的海獸屍體在鈴蘭貝手裏都能變廢為寶，因為貝殼花紋形似鈴蘭花，故因此得名。

于人族修士而言十分寶貴的靈珠于海鈴而言不過随手所得，用來換幾縷好色之徒的淺薄情意還是很劃算的。

海鈴的話讓羅小蓮大開眼界，果然她的閱歷還是太淺了。

海鈴送了羅小蓮幾顆靈珠，說是可以直接服下，也可用來泡茶煉丹。羅小蓮想了想，取一顆泡了茶水，然後淺嘗一口，多年與藥材打交道的經驗讓她一下子就辨出了好幾種能用這靈珠替代煉制的丹藥。

怕靈感丢失，羅小蓮忙拿出紙筆記錄下想法。

海鈴眼尖地瞧見了羅小蓮寫的字，“洗髓丹、複元丹，這是……你居然改行煉丹了？”

羅小蓮一擡頭便看見了海鈴滿臉的訝色，她也很奇怪，“啊？我……一直都是煉丹的呀。”

海鈴收起自己的震驚，笑着遞出一張紙，“這是我收藏的一張丹方，是七階丹藥，既然你走上了這條路想必也是緣分，就送給你了，如果哪天你能煉出來，可來此地找我，作為交換，我可贈你一顆拂塵珠，此珠可證真心。”

“證真心？”

“如果你有了想知道的事，而你要問的那個人經常口是心非，那便握着這顆拂塵珠站在他面前，若是真心話它便是紅色的，若是假話，它便是灰色的。”

羅小蓮聽了這介紹低喃道：“跟真言術有點像啊……”

海鈴卻笑了，“劍宗真言術只是一種低階術法，若是施術者修為太低，是無法對高階修士産生作用的，而我這拂塵珠，任何人都能用，也任何人都逃不過它的鑒別，哪怕是仙人也不行。”

“這麽厲害？”羅小蓮一下子動心了。

丹方被放在桌上，羅小蓮低頭快速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上古文字，好在她以前學過，仔細看了看這上面的藥材她都認識。

“我每年此時都會來巨蜥城，每次待一個月，什麽時候你煉成了，來找我就是。”

“一個月……”羅小蓮拿過丹方，靠她自己怕是一個月內丹術磨不上七階，但有鴻運小藥爐在手，應當不成問題，“我現在就去買藥材，前輩你等着我，很快就回來。”

不等海鈴回答，羅小蓮風風火火地就跑走了。

巨蜥城臨海，有許多海裏的特産，因此十分繁華，各種鋪子應有盡有。

不過半天，羅小蓮就買好了需要的藥材。

回到礁石旁，羅小蓮發現這裏已經變得十分熱鬧，海鈴坐在大貝殼裏位居中央，兩邊是許多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

而海鈴面前，站着一個好像在說着什麽的男子，可羅小蓮只看見他嘴巴動，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

男子說完一大串話，海鈴搖搖頭，扔給他一顆白色的珠子，然後按了下手邊的一塊玉石。

“看來有緣無分，在下告辭。”

看着那男子緊緊攥着靈珠，失落中又帶點興奮地離開，羅小蓮這才發現原來剛剛是開啓了隔音結界。

海鈴見羅小蓮回來很高興，忙揮手讓她過去。

羅小蓮應聲而去，在貝殼一旁坐下，然後告訴海鈴自己準備開始煉丹。

海鈴對羅小蓮現在就要煉七階丹藥表示驚訝，反複問了好幾次她是不是真的能煉，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海鈴思考片刻便也随她了，只是面上似乎還是不怎麽相信的樣子。

羅小蓮拿出鴻運小藥爐，又一點一點地往裏面放藥材。經過這許多年的使用，又在太師父面前露過幾回，羅小蓮如今已經完全不怕鴻運小藥爐現于人前了。

吞入大量藥材的鴻運小藥爐變得比羅小蓮整個人還要大，海鈴不禁多瞧了幾眼，但她不會煉丹，也沒看出個門道來，便也不管了，繼續她的真情搜集大業。

由于是第一次煉制七階丹藥，也因為想要多學習一點，所以羅小蓮一直在竭力延緩着丹藥的煉制，努力控制爐內進程，聚精會神地觀察着每一株藥材的變化。

就這樣，一個每天聽着半真半假的情話，一個每天煉着模樣不知的丹藥，很快，半個月時間便過去了。

這天，海鈴正懶洋洋地聽着又一個對她一見鐘情，但畏懼她妖修身份的小公子結結巴巴地說着似乎早就背過無數遍的話，突然的，礁石上方聚來一朵又一朵的丹雲，黑壓壓一片，叫人不得不注意。

巨蜥城的一處客棧裏，一名灰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空。

“雲生九叢，丹成百轉，這是……百轉丹，七階丹藥，居然有人能煉出七階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