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夏可看着他,心事被風吹起,喜歡的少年近在眼前。
他曾經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出現,給她一個薄荷味的擁抱,告訴她他喜歡她,是寫情書的那種喜歡。
他那麽好,她好驕傲。
也好難過。
女朋友,她不是,不能是。以後也不會是。
所以,她有什麽立場,去要求他改變他既定的生活方式呢。
夏可垂着腦袋,所以他看不到她泫然欲泣的眼睛,和慢慢泛紅的鼻尖。
等她擡起頭,嘴角卻是上翹的,她沖着他搖搖頭,笑容淡淡一抹。
我不能當你女朋友。
那我,不管你了。
夏可轉身離開。
後面的一個星期,項清嘉都沒怎麽去過學校。
*
夏可打開電腦,登錄微博。
看到“宇宙第一小可愛”這幾個字時,有片刻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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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起的來着。
頁面跳轉,賬號提示登陸成功。
兩個月沒有登陸過,消息提示彈出來,竟然多了十幾個粉絲。還有很多評論,甚至還有轉發。跟之前不一樣是的,這次是來自不同的網友。
在那張她和他同桌的畫下評論最多:
@今天放假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好甜!!!
@吃糖不蛀牙:大大多多發微博!還想看後續!
那個時候,她滿心想的都是要好好保護她的小可憐同桌。
只可惜,她和他已經沒有什麽交集。
或許以後也不會有了吶。
夏可忍了很久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掉落,等她反應過來,已經順着臉頰流下來。
這種莫名其妙的難過,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她會覺得透不過氣,會覺得什麽都不能讓她開心。
糯米糍不能,麻薯不能,奶黃包不能。
想起他,心裏的烏雲就無限膨脹,吸飽了水汽,醞釀一場傾盆大雨。
@學習使人頭禿:畫裏是大大的男朋友嗎好帥呀!
@……: +10086!!!
一定是的!!!
夏可笨拙地敲擊鍵盤回複。
明月高懸,月光也不忍心打擾她,皎潔的光輝輕輕灑到小女孩身上,安撫似的拍拍她肩膀。
小女孩伏在桌上,眼淚濕了衣袖。
電腦上那行字是:
“不是男朋友。
是……
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
第二天下午,李萍接到陌生來電,是個座機號。
這年頭,座機號打來,基本就是騙子,李萍挂斷。
結果那邊又打來,李萍接起。
電話那邊,一個好聽親切的女聲: “您好,請問是夏可家嗎”
聽到女兒名字,李萍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 “是,我是夏可媽媽,請問是夏可在學校出什麽事了嗎”
“不是的。您好,我是江城殘疾人聯合會工作人員小趙,是這樣,之前您帶孩子來我們這邊提交過人工耳蝸手術申請,這幾年名額緊缺,但是今年單位剛好分來名額……”
李萍一手扶在桌上,一手緊緊攥住電話,嘴唇顫抖,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 “您,您的意思是……這個名額,這個名額……”
說到最後,竟然隐隐帶上哭腔,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嗯,如果監護人同意手術,請您明天帶孩子來登記信息,我們做下一步安排。”
市裏的殘疾人聯合會的确有人工耳蝸手術名額,國家出相關費用,很多年前她和夏明的确去提交過申請。
只是,手術名額很少,一年不一定分到一個。而且即使有名額,夏可的年齡也完全不占優勢。因為年紀越小,效果越好,機會基本都會給學齡前兒童。
李萍挂了電話,捂住臉,泣不成聲。
第二天,夏明和李萍帶着夏可去了殘疾人聯合會。
“您好,我是昨天打過電話的小趙。”工作人員親切和善,在看到夏可時,眼睛驀然睜大,實在沒忍住摸了摸她的蘑菇頭, “你也太可愛了吧!下次見你我可要捏捏臉哦!”
夏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
工作人員領着夏可辦手續,走流程。
直到蓋着公章的文件遞到手裏,李萍才相信,這不是在做夢,也不是被人詐騙。
是真的。
回家路上,夏可拉住媽媽袖子: “媽媽,我真的要去動手術嗎”
李萍笑,眼角的魚尾紋舒展開,眼眶卻漸漸變紅,她點點頭。
“我們不用出錢嗎”
“錢一定要攢着給妹妹呀!”
夏可小臉繃着,并沒有去手術的興奮,甚至有些嚴肅有些緊張,她怕其實是爸爸媽媽騙她,要拿那幾十萬給她。
“好孩子,這還能有假!”夏明把文件資料遞到她手裏, “是真的,是國家政策。”
李萍看着夏可清澈的眼睛,心裏酸得難受。偏開頭去擦眼角。
自從知道妹妹也是聾啞,夏可說什麽都不要去手術。
這個家實在虧欠她太多。
*
手術日期定下,夏可回到學校請假。
秋風吹過,空氣裏的桂花味道香甜。就像她高一剛轉學來的時候。
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等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她能再見到他嗎
夏可走進教室,她的後桌沒有人。
她把課本裝進書包,動作很輕很慢。
只可惜,直到書包拉鏈拉上,那人也沒有出現。
夏可深吸一口氣,從書包翻出筆和筆記本,寫了一張小紙條:
“我要去做手術啦^_^
夏可留”
可最後也沒有放到他桌子上。
萬一,他根本不想知道她去哪,去幹什麽呢……
夏可把書包背到肩上,方雪拉着她的手,也不管她能讀出多少,絮絮叨叨的: “等手術結束要給我發短信,哦不,打電話!我會擔心的……”
說着說着,把自己鼻尖都說紅了。
楊帆和蔔學習從七班後門溜出來,嬉皮笑臉的, “小夏可,等你回來我倆給你辦個專場演唱會啊!”
夏可眨着大眼睛,認認真真點頭。
突然就很想問問,你們知道項清嘉去哪兒了嗎
可是沒有問出口。
不出現,就是不想見她吧。
之前的班主任郭睿正拿着教案往教室走,她看到夏可,伸手抱了抱她, “孩子,你太不容易了,你要好好的,老師等你回來。”
抱完之後,她的眼鏡起了霧氣,她飛快摘下眼鏡又飛快伸手擦擦眼睛,然後沖着蔔學習和楊帆丢下一句: “你倆別忘了上課!”
夏可突然就傷感的不行。她回頭看了看七班和八班教室,沖着方雪他們揮手告別,笑容粲然。
可當她轉過身一個人下樓,揚起的唇角癟下去,鼻腔酸澀。
突然,她怔住。
一樓大廳,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逆着光,身量颀長,清瘦筆挺,看不清表情。
單單一個輪廓,能直擊到人心上。
他在轉身看到她時,長腿一邁走過來。
五官由暗到明,一點一點變清晰,清隽的眉眼,直挺的鼻梁,帶着一點勾的唇角。
夏可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像是密布的鼓點。
他在她身前站定,眼睫垂着,漂亮的弧線。
她手指緊緊攥住書包背帶。明明很想見他,可真見到,又不敢擡眼去看他。
她以為他不想見她,就算見到,也會不想理她。越想越委屈,想到鼻子泛酸,眼前開始模糊。
在眼淚掉下來之前,頭頂飄下一片溫柔的陰影。
眼前的光亮被抽走,她什麽都看不見。
鼻腔有清冽的薄荷味道。
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側頸傳來溫熱的呼吸,不知道是誰輕輕嘆了口氣。
良久,他松開她。手搭在她肩上,彎下腰和她平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雙淡漠疏離的桃花眼,溫溫柔柔,一如從前。
“夏可,手術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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