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番外三

番外三

研究生畢業後，夏可成為一名插畫師，愛好變成職業，每天和漂亮顏色打交道。工作時間彈性大，平時在家辦公也可以。

而項清嘉就職于大學時實習的投行，每天都忙得要命，不過只要一閑下來，就可了勁兒粘着自己媳婦兒膩歪。

下午，夏可畫畫沒有靈感，下樓在小區散步。

入春之後，天一點一點變長，五點多鐘太陽還未落山，夕陽餘晖中，幼兒園放學的小家夥們跑進小區，嘻嘻哈哈投入爸爸媽媽懷抱。

“小可阿姨好!”

夏可的眼睛彎成月牙兒。她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笑的時候又可愛溫柔，最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個小畫家，小區裏的小朋友都喜歡她。

夏可從口袋裏翻出幾顆水果糖，摸摸小朋友腦袋: “你好呀!”

“嘻嘻，小可阿姨我回家吃飯了喲!”小朋友蹦蹦跳跳跑開，可愛得人心都化了。

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項清嘉現在也應該要當爸爸了吧。

當爸爸的項清嘉會是什麽樣子呢。

肯定特別特別溫柔，特別特別迷人。

“喜歡小朋友嗎”

項清嘉剛剛下班，從公司帶出來的清冷精英氣息還沒有散去，白色襯衫扣子扣得嚴絲合縫，沒有一處不妥帖嚴謹。

他在她身旁坐下，又把西裝外套披到夏可肩膀。

夏可吸了口氣，小臉圓鼓鼓的，伸手去握住老公的手。他的手長得秀氣好看，冷白冷白的膚色，但是握住又特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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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喜歡小朋友嗎”

項清嘉垂眸看她，薄唇揚起的弧度漂亮溫柔，低聲說: “我只喜歡夏可小朋友。”

他的眼眸裏有星星，光芒細碎又耀眼。

“走了寶寶，跟老公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春天來了，夏可最近腦袋裏像是盛了漿糊，昏昏沉沉，每天都在不停打呵欠。

如果說睡眠不足，又好像不太對，她上班時間沒有要求，每天都睡飽才起床。

有時候明明是在那畫畫，甚至是畫到很關鍵的地方，但睜開眼，就發現電腦已經黑屏，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她難道是得了嗜睡症嗎……

又一天項清嘉下班回家，看到自己的妻子趴在電腦旁邊睡着。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溫溫柔柔灑在她臉上。

她的睡顏像小嬰兒，臉頰很軟很白，睫毛卷卷翹翹，呼吸綿長。

項清嘉把她臉側的長發撫到一邊，指尖無限眷戀，俯身在她唇角親了親。

“寶寶，到卧室睡。”他彎下腰，一手扶着她肩膀，一手穿過膝窩，抱在懷裏，轉身出了書房。

他幾乎一結婚就上交全部家當，名下所有資産都寫的夏可名字，覺得自己終于有機會，把小女孩兒錦衣玉食地養着。

想把她之前吃的苦兌換成大片大片的甜，把全世界她想要的都捧到她面前，他的小女孩每天只要想着怎麽開開心心就好。

可偏偏夏可乖巧懂事的不行，想和他一起努力，不想當小米蟲。

再者，畫畫是她喜歡的事情。畫畫的時候，她的眼睛裏有璀璨的光，熱愛騙不了人。

項清嘉也就不能說什麽。

薄被蓋好，項清嘉扯下領帶，換了家居服，轉身去廚房做飯。

“我是幾點睡着的呀”夏可迷迷瞪瞪，眼睛好像都睜不開，從背後跟個無尾熊一樣，挂在她老公背上。

項清嘉側了側頭: “我回家的時候你就睡着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沒有很累，可能因為春天來了，好容易睡着呀。”

“如果累就給自己減輕工作量，不要把自己累到，知道嗎”

小女孩抱着他，腦袋在他背後小幅度蹭了蹭，是點頭答應。

“乖。”

項清嘉伸手去拿碗筷，去端鍋，去盛菜，夏可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不松手。

每每睡不醒，或者喝醉酒，小朋友就變得特別粘人。

項清嘉喜歡她粘着他。

飯菜上桌，碗筷擺好，他才空出手把小夏可抱到自己腿上: “要哥哥喂你吃飯嗎。”

又有一天，項清嘉起床的時候，夏可剛從衛生間出來，小臉泛白沒有血色。

項清嘉吓壞了: “怎麽了，不舒服嗎”

夏可往他懷裏縮: “有點兒犯惡心，想吐，難受。”

“可能因為你昨天中午不在家……我沒忍住，就去小吃街吃了一碗麻辣燙。”

她越說聲音越小，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

項清嘉心裏隐隐有種猜想，但又不确定: “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

到了醫院，夏可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又一陣兒難受惡心。

醫生: “你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夏可眼睛睜大了兩圈，嘴巴張了張，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換到任何一對小夫妻身上，都要開始為新生命的降臨開心。

而夏可怔愣片刻之後，大腦依舊一片空白，從醫院回家走的每一步路，都好像是踩在雲端，輕飄飄的。

她的孩子會有一半的可能聾啞，而孕檢并不能檢測出孩子是否有這方面問題。

“老公……我應該把寶寶生下來嗎”

她伸手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手指都有些顫抖，小寶寶竟然已經悄悄在她肚子裏藏了三個月，而她都不知道。

項清嘉的目光裏全是疼惜。

原生家庭的原因，他對于生小孩，當爸爸既沒有概念，也沒有期待。最重要的是，懷胎十月實在是辛苦，他見不得夏可受那份罪。

夏可聲音有些發顫: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怕他以後長大發現這個世界并不好，埋怨我把他生下來……”

“那你埋怨過媽媽嗎”

夏可搖頭，長長的睫毛垂着，聲音小小的: “我那麽幸運，我遇到了你，我再也沒覺得這個世界不好……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和我一樣……”

“但我又不能剝奪他出生的權利……”

她的眼睛裏氤氲着水汽，聲音也慢慢帶了哭腔，項清嘉心疼得要命: “不怕，有我在呢。”

“如果是那不幸的二分之一，我和你好好愛他。一切一切都給他最好的。”

夏可在家安心備孕，項清嘉連班都沒心去上，恨不能專職在家照顧媳婦兒。

手裏的各種研究報告變成《孕期注意事項》， 《懷孕了要吃什麽》，每天研發健康新菜系。後來又開始買什麽《胎教故事大全》。簡直拿出了當初備考CPA， CFA的學習态度，惡補孕期知識。

嘴上說着不喜歡小孩，嫌吵嫌鬧，卻又每天往家拎許多花花綠綠的購物袋，小孩兒衣服，小孩兒玩具，他們的寶寶出生之前，他差點就要把寶寶房間堆成“嬰幼兒用品超市”。

夏可都要笑死了，某人傲嬌的小脾氣真是可愛到爆炸。

這天，夏可站起身的時候，突然皺了下眉，又坐回去。

“怎麽了”

她一點不舒服，都會被項清嘉無限放大，緊張得要命。

夏可皺皺鼻子，有些調皮地笑了笑: “寶寶踢了我一下。”

項清嘉急眼了: “臭小子竟然敢踢你!”

他蹲下身，眼睛直勾勾盯着夏可肚子。

“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爹曾經是校霸本霸。”

“我的意思是他脾氣不太好。”

“你要是敢讓你媽受罪，出來他會揍你的。”

夏可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 “不準兇我們的寶寶。”

被媳婦兒批評的項清嘉，唇角癟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如常: “不準有了寶寶就不喜歡我。”

他伸手松松散散抱住自己媳婦兒: “你只能最喜歡我，第二才能喜歡別人……”

*

預産期在八月底，但夏可和項清嘉都沒有想過，項珂小朋友會在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出生。

就好像是命運送給他們的禮物。

那天，項清嘉一直陪在夏可身邊。

看着她疼，簡直就是用刀戳在他心上。

是個小男孩兒，在襁褓裏，那麽一小小點兒，眉眼之間，卻隐隐約約有他和她的影子。

基因真的好神奇。

他的夏可要當媽媽了，而他要當爸爸了。

他俯身去抱她，眼眶已經濕潤: “我的小夏可，辛苦了。”

項珂出生第42天時，迎來新生兒體檢。

夏可緊張得不行，因為有一項是聽力篩查。

體檢結果出來時，她終于忍不住哭了。

項珂健康得很，沒有任何問題。

命運眷顧項珂。

而項清嘉眷顧着夏可。

*

五年後。

項珂小朋友五歲。

他的媽媽是夏可，溫柔可愛漂亮恬靜……反正他學過的所有好詞兒，都可以用來形容他的媽媽。

至于他的爸爸，據說年輕時是校草(霸)，除了長得好看，就是長得好看，好像……沒有什麽優點。

項珂小朋友個頭在同齡人裏最高，相貌也是最出挑。他皮膚很白，不知道是随爸爸還是随媽媽，一雙桃花眼還沒往狹長的方向長，圓溜溜的，鼻梁很挺，小下巴有些尖。

每天都被媽媽打扮得十分精致，小襯衫搭配小領結小皮鞋，短袖搭配淺藍色牛仔褲和板鞋。

每天都是江城幼兒園裏最靓的那只崽崽。

當然，也是江城幼兒園裏的“園霸本霸”……

換言之，他就是個項清嘉第二。

早上，項清嘉出門之前: “老婆。”

夏可放下手中的牛奶，幫他打領帶。

“好啦，”夏可聲音甜甜糯糯，眉眼溫柔一如最初: “老公今天也加油喔。”

項清嘉彎腰，一張俊臉湊到夏可跟前，用嘴型說: “要個早安吻。”

夏可臉有些熱。

項珂黑着臉，默不作聲自己把領結戴好: “我也要。”

項清嘉挑眉: “要什麽。”

項珂聲音脆生，十分無畏，反正當着夏可的面，項清嘉也不敢拿他怎麽樣，便理直氣壯道: “要夏可親親!”

項清嘉舔舔後槽牙: “要不，爸爸親親”

項珂小小打了個哆嗦，下個瞬間人就騰空。

他爹，他親爹，直接把他用胳膊夾住——就是老幹部夾公文包那種夾法，腦袋朝後，屁股朝前，除了蹬腿兒，啥都幹不了，啥也看不見。

項清嘉彎着眼睛，在夏可的唇邊印下一吻。

眉眼溫柔到項珂看了想揍人。

他不會是路邊攤甩賣襪子十塊錢三雙順便贈的吧!!

好氣哦……

*

課間，項珂正叼着草莓牛奶，坐在小板凳上看《海賊王》，突然耳邊嗷嗷嗷一聲喊，吓得他草莓牛奶差點打翻。

“項珂!我喜歡你!”

說話的小女孩是江城幼兒園最漂亮的小姑娘，每年六一兒童節要主持節目的那種，以至于說“我喜歡你”，都拖腔帶調的，像是開幕詞裏的“老——師——好——”

項珂打小受十裏八鄉小姑娘追捧，這種表白幾乎隔三差五就要聽一次，從大班，中班到小班，他的迷妹多的是啦。

所以聽了也沒有特別驚訝，只是放下手裏的漫畫書和草莓牛奶，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說了句什麽。

方才還自信滿滿，朗聲表白的小女孩怔愣一瞬，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遭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慘烈的失敗，一下子悲傷逆流成河，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跑去找老師。

項珂嘆口氣，哎，女生真是麻煩。

別說十八歲之前他不會早戀，就算到了十八歲，他也絕對絕對不要談戀愛。

是草莓牛奶不好喝，還是漫畫書不好看呢

作為全幼兒園最聰明的小朋友，他絕對不給自己找麻煩。

當然，他現在不應該想些這個。

他需要從嘴毒程度，揍人的厲害程度，以及冷臉時的吓人程度，綜合考量一下夏可和夏可她老公。

夏可溫柔又可愛，連批評人都不會的!簡直就是個小天使呀小天使!還是帶着柔和光圈兒的辣種!

而，至于她老公……

嘤嘤嘤大惡魔啊大惡魔!

沖着他笑的時候仿佛能龇出一對兒獠牙!

說話的時候吐着毒蛇信子!

揍人的時候他雖沒怎麽體會過，但每次他和他對上眼，都覺得他眼裏寫着“你知道老子跟你這麽大的時候都是校霸本霸了嗎你最好給老子消停點兒不然呵呵你懂得……”

他只是一個“園霸”而已，輸了輸了，不能相提并論的。

項珂癟了癟唇角，一張小臉皺成帶褶的奶黃包。

他可真的太難辣!!!

放學時，項珂走到自家樓下的便利店，從自己的小金庫裏支出一部分資金，買了夏可最喜歡的草莓大福和芒果糯米糍。

“夏可!夏可!我回來啦!你的寶貝兒咂回來啦!”

沒有人理他。

項珂站在原地，剛吸了口氣準備重新喊，就見項清嘉從書房裏走出來。

頭頂落下巨大的壓迫感，這家夥的腿大概比他整個兒都長。

他的目光從他懷裏的包裝袋掃過，扯着嘴角笑得慈祥: “寶貝兒，你媽媽出差了。”

項珂仿佛被一道悶雷劈得外焦裏嫩，還是椒鹽味兒的。

他現在去把草莓大福和糯米糍換成草莓牛奶還來得及嗎

“爸爸，我能拜托你件事兒嘛”

項清嘉轉身要往書房走: “不能。”

項珂锲而不舍繼續說: “我們老師說想和你聊聊。”

項清嘉站定: “聊什麽”

項珂畢竟還小，今天的事兒他也挺委屈，小聲嘟囔: “關于我早戀的事兒。”

項清嘉狹長的桃花眼差點兒瞪圓，他彎下腰，手撐在膝蓋: “你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早戀誰早戀”

“哪家的小姑娘眉毛底下一對兒彈珠嗎看上你”

項珂暗暗道，這是親爹，真的……發現說服不了自己，打算晚上偷偷給夏可打個電話，問問這個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的男人，是不是她從路邊撿的。

但是，哄還是得哄的，項珂努力扯出一個假笑: “爸爸我去買草莓牛奶，你要嗎”

項清嘉冷哼。

“兩盒。”

項珂就知道，這貨是個死傲嬌!!!

*

第二天，項清嘉去江城幼兒園見項珂老師。

“爸爸，你今天真帥。”

“你爹我哪天不帥!”

“爸爸，路上有石子，你小心看路，不要絆倒。”

“這他，這是鋪的鵝卵石!”

太難聊了，真的太難聊了，項珂的心裏下着傾盆大雨:我好想念夏可啊嗚嗚嗚……

到了幼兒園，項清嘉被領進老師辦公室。

“老師您好，我是項珂的爸爸，項清嘉。”

項珂的老師眼睛亮了一小下，心說項珂這顏值果然不是平白無故自己長的，只是面前的男人眉目冷峻，氣場強大。

“我是項珂的老師，我姓陳，您請坐。”

“是這樣啊，我們幼兒園有個小朋友叫苗苗，前幾天，苗苗跟項珂說‘我喜歡你’，然後項珂把人家說哭了。”

項清嘉額角抽了一下。

這場景仿佛有些熟悉。

他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疼。

“項珂說: ‘你眉毛底下是長了兩顆彈珠嗎’我希望您，作為家長，能在這方面稍微引導一下孩子，對于別人表達喜歡，應該禮貌回應才對。”

項清嘉擡起眼睛: “這不怪項珂。”

“這其中可能有點兒生物遺傳學的原因。”

*

放學以後，項珂因為不想回家和他爹大眼瞪小眼，于是就坐在小區公園的長椅，小短腿一下一下晃着。

小家夥長得好看又聰明，帶着小大人的架勢，小區的阿姨奶奶都喜歡和他說話。

“項珂，你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

項珂無語望天: “這個問題在我家是不存在的，我的地位沒有辣麽高。”

“哎”

項珂繼續說: “我們家都是，我粑粑跟在我麻麻後面，聲嘶力竭，咬牙切齒，撒嬌賣萌，急得跳腳: ‘夏可，你到底是喜歡項珂還是項清嘉’”

“哎”

項珂他爸，一投行精英，高級知識分子，竟然在家是這麽個畫風

說着說着，項珂就有點兒小委屈，手指絞着書包帶: “我喜歡項清嘉，也喜歡夏可，可是項清嘉并不喜歡我。”

清冷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我怎麽不喜歡你了。”

項清嘉剛下班，一身筆挺的名貴西裝，手裏還拎了臺筆記本電腦，長得比他好像還要帥那麽一丢丢: “過來，老子抱抱。”

項珂踩着長椅，撲到項清嘉懷裏，被他爹單手抱起往家走。

他很少有這種待遇。

“你是我兒子，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

項清嘉的語氣溫柔到不行，項珂幾乎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你可是夏可生的。”

項珂突然覺得，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還是好不了的那種。

*

夏可出差整整一個禮拜才回來。

回家的時候，爺倆都眼淚汪汪看着她，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夏可摸摸兒子腦袋，笑着問: “項珂，你怎麽啦”

項珂癟了癟唇角，小短胳膊抱着夏可，死活不撒手，直到項清嘉拎小雞仔一樣把他拎到一邊，把自己老婆攬進懷裏。

項珂在一邊急得跳腳，簡直想哭。這個人怎麽這麽讨厭哇!

直到夏可沖着他眨眨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 “有禮物。”

漫畫，手辦，小汽車模型。

項珂笑出一口小白牙，夏可的行李箱簡直就是哆啦A夢的口袋嘛!

晚上，夏可洗漱完，推開項珂的房間。

他的房間，當初還是項清嘉自己一點一點布置的，從深藍色的海洋牆紙，到海賊王的床單被套，再到落地窗邊的游戲區。

夏可覺得，他的心裏大概住着一個小男孩，他把那個小男孩沒有的，全部給了項珂。

床邊只開了一盞小臺燈。項清嘉倚着床頭，長腿随意交疊。一身深藍色睡衣，半張臉都在陰影中，眉眼低垂，側臉輪廓清隽好看。

骨節分明的手指翻着故事書，講故事的語氣很像是念分析報告，奈何聲音放得輕緩，還是溫柔極了。

一開始，項珂還要不停發問，比如“爸爸我能不能擁有路飛的超能力” “爸爸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點錢，我想買橡膠果實”……

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項珂小小打了個呵欠，進入夢鄉。

項清嘉擡手輕輕撫了撫他額前的小呆毛，而後關了臺燈，合上故事書。

他站起身，遲疑了下，又在項珂床邊蹲下身，親了親他額頭。

“爸爸沒有不喜歡你。”

“爸爸愛你。”

項清嘉起身，剛好看到站在門口的夏可。

他的妻子好像就從來沒有變過，他們已經結婚好多年，可每次他看到她，還是覺得心動，覺得心上又軟又甜。

夏可抱着他的手臂: “你不要老是沖着項珂板着臉嘛，明明你比誰都愛他。”

項清嘉斂起表情: “就那臭小子，奪我口糧，搶我草莓牛奶，還妄想霸占我老婆的注意力……誰愛他了。”

夏可笑，她老公怎麽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呀!

難道是被項珂帶跑偏了嘛!

“我其實不太知道怎麽當一個好爸爸。”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離婚了，他們各有所圖，我是累贅。”

夏可心疼，很認真地說: “你已經當得很好了吶。”

項清嘉一個星期沒見夏可，沒能膩膩歪歪粘着她，現在撒嬌賣萌無所不用其極，只想全部讨回來:

“為什麽項珂禮物那麽多，而我什麽都沒有”

夏可眨眨眼睛: “我老公也有。”

項清嘉垂眸看她，唇角還癟着，委委屈屈的: “哪兒呢”

“我，”夏可伸手去抱他， “我好想你呀。”

項清嘉輕吻她發頂: “這個禮物我可真喜歡。”

假如我不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而我何其有幸，遇見我的小太陽。

*

夏可做好飯，遲遲沒見那父子倆回來。

一大一小争最後一盒草莓牛奶，但是誰也沒争過誰，最後氣鼓鼓一起出門去超市。

已經去了半個小時還沒回來。

她解下圍裙，順便想去買些水果。剛下樓就看見小區的籃球場，那對打籃球的父子。

項清嘉剛下班，西裝都沒來的及換，外套随意搭在球場欄杆，襯衫開了幾顆扣子，帶球，上籃，得意洋洋沖着項珂點了點下巴。

項珂可憐兮兮一小點兒，追着項清嘉滿球場跑。

他整個兒的說不定還沒有項清嘉腿長，最後抱着項清嘉的腿去搶籃球。

“小崽子，耍賴皮算什麽英雄好漢”

項清嘉轉頭的時候，剛好看到坐在球場邊的夏可。

眉眼溫柔，歲月靜好。

他把兒子一把撈起抱在懷裏: “走了項珂，媽媽等我們回家吃飯呢。”

夏可笑得眉眼彎彎，生活真的待她很好很好吶。

眼前的人和記憶裏的少年層層重合，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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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