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搬家

搬家

今天在客戶家裏耽擱了太長時間，安平平傍晚回到家時，整個人的精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陳青禾此時正坐在地上拆快遞，擡眼一看，差點沒被安平平的模樣吓壞。她這個模樣跟自己以前連續在公司加了幾天班，覺都沒睡一樣，活脫脫成為一具用半口氣吊着的屍體。

“平兒，你怎麽成這副樣子了？”陳青禾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把放在沙發上的快遞一把推扔在地上，好讓安平平坐上去。

“姐姐，我帶來一點蛋糕給你。”安平平把手裏的蛋糕放遞給陳青禾，軟趴趴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沙發。

“蛋糕？”陳青禾拆開蛋糕盒，裏面的那一塊精美的蛋糕一看就知道是從一整個生日蛋糕上面切下來的，盒子裏除了蛋糕以外，還有七八塊小點心。

陳青禾疑惑地問：“你是去參加了誰的生日嗎？怎麽累成這樣？”

安平平不打算将今日的經歷全部說給陳青禾聽，僅僅說了一點：“今天有個訂花的人家辦生日宴會，我去搬花的時候，人家分了我幾塊蛋糕，我吃了一些，很好吃，就給你留了。”

其實這蛋糕是她在宴會上，那個成人禮的主角端給她的。

她今天早上只喝了一碗小米粥，搬花的時候餓得慌，一直在冒虛汗，在樹底下坐着歇息的時候，主人家在切生日蛋糕慶祝女兒的十八歲生日。

安平平坐在樹底下聽壽星彈完鋼琴曲，自覺地離開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地方，結果剛起身，就昏倒在桌底下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樹底下睡了多久，睡了十分鐘卻像睡了幾個小時一樣，再次睜眼爬起來，正要走，就被離開宴席的壽星注意到了。

孟雯端着一盤生日蛋糕走過來給她，安平平臉色蒼白，迫不及待想要接過蛋糕大快朵頤一下，還是忍住了，“不用了，謝謝！”

“我看你有點低血糖，吃塊蛋糕補充點糖分吧。”孟雯友好地把蛋糕放在安平平的手裏，安平平看顧陽與花店的店員都在席桌附近吃蛋糕，也就坐下來吃了幾口。臨走之際，孟雯還有之前幫忙搬花的女生又給她打包了一份蛋糕過來，讓她帶在路上吃。

“看了這戶人家人還挺客氣的嘛。”陳青禾挖了一勺蛋糕，吃得喜滋滋的，“我剛才做了麻辣拌，給你留了，現在還熱着呢。”

“好。”安平平走到餐桌前，大口享受着美食，瞅着地上的一堆快遞，大部分是一些服飾的包裝袋，甚至還有羽絨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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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麽突然買這麽多東西？”

陳青禾放下手裏的蛋糕，又拆了一個圓鼓鼓的快遞，“平兒，你看這是給你買的。”

安平平：“羽絨服？”

而且還是她當初看上的一款。前幾天陳青禾宅在家裏一直在逛各類電商平臺，還問了她一些冬季衣服的意見，她當時蠻喜歡這一件淺綠色的羊角扣長款羽絨服，但是看見價格要好幾百，頓時不喜歡了。

“我給你說，反季買羽絨服可便宜了，等過幾個月，這件衣服的價格肯定要上漲好幾百，所以我就給你買了。”

陳青禾自顧說着，安平平越發難受，悄悄又記上一筆欠下的賬。姐姐不喜歡她事事計較的脾氣，說了她幾次後，安平平就不再陳青禾面前說什麽還錢的話。

人家心底好，不跟她計較。但自己有些東西還是要記下來，可不能讓別人一直吃虧。

第二天一大早，安平平便和陳青禾坐上回老家的高鐵。安平平連上了十天的班，老板夫婦看她實在太累了，就給她放了兩天的假。陳青禾想讓她好好休息兩天，結果這丫頭聽說自己要回老家，又精神飽滿地嚷着要和她一起去。

回村之前，陳青禾與安平平先在鎮上吃了午飯，再買了一些餅幹類的零食帶回家。

木屋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就連房梁上的灰塵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屋內有幾塊牆角的地界，地板已經碎了，留有幾個大凹坑，陳雪麗說今天下午就能讓她的男人用水泥補好。

當天下午，去鎮上辦完證，陳青禾當場就把買房的錢轉給陳雪麗。

木屋裏面除了陳雪麗送的兩張木椅子，還有以前的一個舊水缸，僅此兩件東西。

陳青禾拉着安平平去鎮上找木工店，買了一張雙人睡的木床，又下了好幾件木質家具的訂單。租了一輛小三輪，拿着準備了兩天的購物清單，在鎮上開啓買買買之路。

前前後後，花了三千多塊。

床是現有的，當天下午就拉到家裏放到房間裏面。

木屋不過只有三間屋子，一間堂屋，兩間側屋，其中左面的那間側屋比較寬，又被分成了兩間小房間。前面的房間要寬敞一些，以前是自己睡覺的地方，後面的那間屋子就用來裝外公與自己的衣服還有堆一些比較幹淨的雜物。

現在陳青禾打算把雜物間改為衛生間，正好屋後有一條排水溝。排水溝是外公挖的，剛開始時一往裏面倒水，就跟和稀泥一樣，後來外公在人家砌房子的時候買了餘下的水泥沙子過來，把水溝翻新了。水溝裏現在長滿了青苔，依稀能看見以前的幾分面貌。陳青禾不說一二，拿起掃帚和水桶，噼裏啪啦一陣幹，總算把大部分青苔清理掉。

中間的堂屋以前是用來放農具的，外公牛犁的工具全部堆在這裏面，而且裏面的地還是實泥地，并沒有鋪上地磚。

當年鋪地的時候，外公犯了糊塗，着急忙慌地把院子裏的泥地全鋪上了，鋪完了好幾天才反應過來屋子裏還有一間沒有鋪。當時陳青禾一直以為外公是為了讓她能在屋外玩跳格子玩個盡興，才給她鋪的青石板。為此，她當時還把這件事寫到自己的作文裏，以此體現外公對自己的愛。直到後來才發現，外公只是生病犯糊塗了。不過愛她，這是實打實的，與什麽青石板地無關。

如今屋裏沒有農具了，陳青禾打算把這裏鋪上木地板，做成一間小客廳，閑來無事坐在這裏看看書，煮煮茶。

右側的屋子是廚房，也是外公以前睡覺的地方。外公的床邊就是做飯用的火爐，他最喜歡的事就是睡覺之前洗完腳，腳蹬在木盆邊上等水晾幹，卷上一卷煙葉放入煙鬥，在火爐裏點燃後，在昏黃的燈光下歪着嘴抽完一杆煙，順便看着陳青禾坐在小凳子上寫作業。

那時候陳青禾總愛抱怨外公懶，洗完腳不用擦腳布把腳擦幹，就喜歡蹬在盆上等她寫完作業後給自己倒洗腳水。

這幾年來，陳青禾很少夢到外公，但是現在站在以前寫作業的地方，外公以前的模樣與神态不斷在腦裏浮現。空氣中似乎還能捕捉到外公煙鬥裏的煙油味，那是她以前覺得最臭的氣味，現在卻開始模糊了。

“姐姐，雪麗阿姨又給你拿了個爐子過來。”水霧還未散盡，安平平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陳青禾吸了吸鼻子走出門。

陳雪麗拿來的爐子的高度能達到膝蓋，陳青禾知道這是以前每家每戶都會有的小火爐。爐口只有碗口大，小巧方便，燃料通常是煤球。

“小陳啊，我看你這裏沒有火，我家這個小火爐這幾年都沒用過，我想着先拿給你對付這兩天。”陳雪麗說完，自顧把火提到屋裏，陳青禾立馬跟進來，不好意思地說：“謝謝姐，真是麻煩了。”

“這火其實是燒蜂窩煤的，但是現在村裏很少有人家用那種煤了，我找了幾家才在老蔡家給你找來幾個蜂窩煤。”

“哎喲，姐，這真的是。”陳青禾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這姐姐的熱心腸這麽多年就沒變過。

“這有什麽？”陳雪麗對陳青禾一見如故，更何況她還與自己同姓，今天來的時候，還帶了好多禮品到自己家裏。她一個小姑娘在村裏無親無故的，她不得多多幫助啊。

“這火呢，用那幹燥的苞米芯子點燃，多燒一會兒，再放煤球進去。”陳雪麗說着說着，把火爐下方出風口的蓋子打開，“這個蓋子用火的時候記得打開，火勢會變大，不用的時候關上就行。”

陳青禾和安平平一直在點頭應和着，陳雪麗繼續說道：“放煤球的時候，孔之間要對齊，這樣的話煤燃得快一點，還記得吧。”

“記得。”陳青禾一直在點頭，陳雪麗說完了火怎麽使用之後，看了屋子裏她們買回來的東西，幾乎就是鍋碗瓢盆，吃的就是一些小零食，于是問道：“你們兩小位晚上就吃這些餅幹嗎？”

陳青禾：“對，我們中午在鎮上吃過了。”

“那怎麽行。”陳雪麗反倒嚴肅起來了，“吃這麽點，能飽嗎？上我家吃去。”

陳青禾想着實在不能麻煩這姐姐了，她們今天一來，這姐姐一有空就來幫她們的忙，她不請人家吃飯都說不過去，怎麽還能好意思去她家蹭飯。

“不用了，姐。”陳青禾難以為情地謝絕：“我們不餓，實在不用麻煩你了。”

“我家裏面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是臘肉都有好幾塊，保證不是湯泡飯。”

陳青禾瞪大眼睛，笑着搖頭拒絕，“姐，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們不餓，吃點面包就好。”

陳雪麗見喊不動人，也沒再繼續，只是交代了她們一些事情就離開了。結果剛離開不久，人又提着一袋土豆還有生菜來了。

“我看你們這裏有油，我給你們拿了一袋土豆過來，炸着吃哈。”

說完，這才放心的走了。

陳青禾一陣點頭道謝，安平平在一旁驚得合不攏嘴，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天快黑下來，陳青禾終于把火爐升起來。安平平在一旁洗生菜和土豆塊，院子裏面有水龍頭，是近幾年裝上的，水表是陳雪麗家的。陳青禾已經同陳雪麗說好了，每個月都會交水費給她。

院子裏沒有燈，陳青禾把火提回屋裏，今晚的晚餐是她倆最喜歡的炸土豆。就着微弱的燈光，鍋裏的油花滋滋翻滾，吃完晚飯，陳青禾與安平平把床鋪上，睡在空蕩蕩的屋子裏。

安平平盯着房梁說：“姐姐，今天的阿姨認識你嗎，怎麽對我們那麽好啊？”

“或許吧。”陳青禾想了想後說：“但是我認識她，這姐姐的脾氣一直是這樣，以前我還在她家住過一段時間呢。”

“哦？”安平平好奇起來，“難怪她對你這麽好。”

陳青禾只想說這姐對誰都是這樣，除了某些心眼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