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整活之王

整活之王

懷着上班如上墳的心情，拉斐爾打開了今天的直播頻道，看見裏面擠擠挨挨的觀衆，嗷嗷叫着等待觀看今天的節目，他很想祈禱兩句，但是一想到父神在自己面前是什麽模樣，又把祈禱的手放下了。

先開啓的是第三號頻道，經過了昨天大尺度的刺激，今天觀看人數暴增了很多，上來滿屏的彈幕就是催促着搞顏色。

三號世界的神之子漢森，和他的神侍麗雅現在很尴尬，從他們的角度看，昨天不知道怎麽地，就變成了那副模樣，可能像是意亂情迷，但是理智地看，形容成鬼上身更貼切一些。

“我們……昨天。”漢森張口欲言，又停頓住了，他換了個更委婉的語氣，“我不是有意的……”好像這樣更渣了，他又停下來想了想。

磨磨唧唧的節奏很快讓直播間的觀衆不滿起來，頂端的幾條加粗加大的彈幕已經開罵了：

“別磨叽了！趕快開始搞！再不搞我走了！！”

“還裝什麽裝？我又不是來看家庭倫理劇的。”

……

拉斐爾手指懸停在鍵盤上，他萬分不願意這麽做，因為他心裏很明白這樣的下場是什麽，這個頻道正在加速透支剩餘不多的生命力，很快就會食之無味，被人抛棄。但是他沒有選擇，只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敲擊出了一條指令。

隐秘的角落裏，地面的土層裂開一道縫隙，暗藏的噴桶噴出了淡粉色的煙霧，很快霧氣就把鏡頭包裹起來，像上了一層暧昧的濾鏡。

漢森明顯不受控制，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捂着胸口不知所措。麗雅的變化更明顯，她的意志力也弱一些，已經軟綿綿地趴在地上，看向旁邊漢森的眼光，簡直在噴射着愛火。兩個人不能抗拒地摟抱在一起，行為風格與力量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跟兩只野生動物沒有不同了。

兩只翻滾在一起，畫面轉換成了喪失人性的風格。開始時彈幕響應十分熱烈，群情高漲，各種眼酣耳熱的詞語飄過屏幕，過瘾成了此刻唯一有意義的事情。

群體的高漲氣氛延續了十來分鐘，一條彈幕飄過：

“也沒什麽意思，就那樣吧，有點看夠了。”

拉斐爾的心往下沉，雖然他預料到了，但是結局來得也太快了。

更多意思相同的彈幕接連飄過：

“再沒有活兒整我就走了啊。”

“我回來了，雙手空出來了，啊，他們還沒整完啊？”

“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招，這也不行啊，能不能多學學切磋的招式？”

……

拉斐爾急忙打開四號頻道，希望耳目一新的風格能吸引一些觀衆過來，為三號頻道分擔壓力。

四號世界确實很新穎，上來就是麗芙被雙手反綁着，另外三個人磨刀霍霍圍着她。

她一臉的平靜，根本不像要被吃了。忽然，耳朵裏的內置耳麥發出聲音，拉斐爾壓低聲音說話了：“你得掙紮啊，掙紮才有看點呀。”

麗芙微一愣，雖然不太明白，還是演了起來。她一邊叫着“救命！”一邊搖晃身後的欄杆。馬上又聽到耳麥裏拉斐爾的聲音：“裝作不經意，把裙子撩起來，露一露腿。”

麗芙又愣住了，看見她明顯懵了的樣子，拉斐爾趕緊解釋：“這叫擦邊，觀衆就喜歡看這個！”

麗芙看了看旁邊的西瑪三人，幹咳了一聲，壓抑下自己的尴尬，繼續叫着救命，将裙邊拉高，露出一節雪白的小腿。

提贊發蒙地問：“我怎麽感覺……她有點奇怪呢？”

西瑪點點頭，“我覺得她在勾引我們。”

“啊？可是……麗芙不可能懂這些啊，她不是只有一天記憶嗎？跟誰學的？”

拉斐爾一拍腦門，“完蛋了！好像劇情搞崩了！”慌亂之下，他尴尬地對着話筒說，“現在需要一個反轉，把觀衆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不讓他們過多關注崩掉的劇情。”

麗芙一直在認真地聽，直到他說：“這樣，你馬上把繩子扯斷，起來反殺他們！再說些硬氣的話，要有感染力的那種！”

“……”麗芙現在十分肯定，拉斐爾沒有用，而且很想把內置耳麥摳出來扔了。還是靠自己最靠譜，她擡起頭問西瑪：“挪亞在哪？”

西瑪嘲諷地微笑，“你指望挪亞會來救你？醒醒吧，你是什麽身份，憑什麽覺得神之子會對你青睐有加？”

屏幕前的拉斐爾若有所感，急忙看了一眼其他的攝像頭，對着耳麥說：“挪亞正在趕來，再堅持一下！”

麗芙暗記在心裏，悄悄地挪動兩腿，讓裙擺掀起更高了點，露出膝蓋上一截白膩的皮膚。嘴上說着：“一頓飽和頓頓飽還是有區別的吧，挪亞修複了花盆嗎？”

被她點中要害，提贊的臉色明顯不好看起來，“是你弄壞的嗎？”

“不對……”西瑪察覺到了什麽，“你肯定不可能只有這幾天的記憶，如果你從誕生起是一片純白的話，不可能馬上打破花盆來挾制我們！”

麗芙眨眨眼睛，竟然笑了，“怎麽辦？滿足一時的食欲，和滿足好奇心，你們只能選一個，選哪個好呢？”

西瑪走近了兩步，用腳尖撥弄了她兩下，“誰說的？我也可以留着你，一邊逼問你秘密，一邊一點一點地吃掉你，每天只吃一點點。”

“可惜了，我沒有痛覺，你能想到的酷刑對我都沒用。倒是我的惡趣味很容易滿足，你們這幅看不慣我又拿我沒奈何的模樣，時刻都在取悅我。”

西瑪臉色有不爽，也有一些厭惡，他伸手掐住麗芙的脖頸，慢慢地施加力量，掐得她逐漸呼吸困難。除了麗芙外，幾個人都沒注意到身後的門被打開了，挪亞站在門外，臉上籠罩着一層陰影，僵硬地注視着屋裏。

耳麥裏的拉斐爾激動地大叫：“快喊救命！快哭！哭得梨花帶雨，哭得楚楚可憐！讓挪亞心痛，快點，這就是情緒的頂點！”

麗芙臉色青白，忍住沒翻白眼，眼光穿過西瑪看着門外的挪亞，露出一個艱難的笑，“怎麽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你沒吃飯嗎？哦對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确實沒有飯吃了，嘻嘻。”

西瑪本來就不善的表情更加陰沉，手裏加重了力量，下一瞬，他就原地起飛了，被一股力量擊打出去，拍在牆壁上，又反彈回地面，翻滾了兩圈才停住。黑色的長袍沾了一層灰塵，長發也亂了，狼狽地披散下來遮擋住半張臉。

屋裏一片死寂，艾希特已經吓傻了，一動不敢動。提贊自覺地退了兩步，讓開一條路，顯得乖順安靜。

拉斐爾看了一眼，彈幕都在哈哈哈，節目效果還可以，雖然這是一場平平淡淡的英雄救美，不過麗芙表現得很意外，觀衆還是有觀看興趣的。

挪亞把被捆綁的麗芙松開，拉着她的一只手，徑直往外面去。穿過了破損的船體，天光乍明乍暗，最後從出口離開了船，到了青草地上。

挪亞停住腳步，看着狼狽的麗芙，忽然說：“我想了想，覺得你說的對。”

“……什麽？”

“你說，其實這個世界只要我們兩個就夠了。我們可以相互供養生存下去，沒有鬥争也沒有陰謀，沒有背叛……我之前不敢相信，但是認真想想，你說的對。沒有了他們幾個，世界就清淨多了。所以我決定，把西瑪他們送回之前的1號世界，只有我們兩個留下來，你覺得好嗎？”

麗芙還在發怔，卻聽到耳麥裏傳來拉斐爾崩潰的大叫：“什麽玩意！不行！絕對不行！！就你們兩個天天你侬我侬，這個頻道還有什麽看頭？那不就爛完了嗎？！跟他說不行！！”

麗芙沒說話，她看着挪亞，盯了半天，盯得他不自在地審視了自己一圈，“你在看什麽？你不喜歡我的提議？”

麗芙卻問了個跟此刻不相關的問題，“你的神力怎麽樣？你都有什麽能力？”

挪亞一臉奇怪地回答：“我……能移山填海，創造生命，攝取生命，或許還能幹別的，我沒有特意嘗試過。怎麽了嗎？”

她滿意地點點頭，“你知道，我們活在一個謊言裏嗎？這裏的東西都是假的。”

“什麽意思？”挪亞的臉上都是茫然，一時弄不懂她說在說什麽。

“你的神之子身份也是，雖然你被叫做神之子，但是這只是個代稱，你不是父神制造的，是被他手下的神制造的，他們造你出來就是為了娛樂。”

耳麥裏一片寂靜，因為屏幕前的拉斐爾已經驚呆了，他瞠目結舌，對着小屏幕瞪眼，好像在看一頁天書，腦袋裏全是亂碼，一整個放棄了思考。

彈幕也爆炸了，一行行的文字唰唰飛過，出現最多的字眼是“握草”兩個字。

拉斐爾關掉了彈幕，把臉埋進手心裏，開始為自己祈禱了。他沒看屏幕，只是聽到裏面傳來麗芙的聲音：“我想帶你看看，亞設外面的世界，既然你的神力無所不能，我想我們應該可以闖到外面去。”

麗芙看着眼前茫然不解的挪亞，心裏想着：應該沒有什麽比神之子黑化，倒反天罡更好看的吧？我也算盡全力幫你了，拉斐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