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刑房樂事

刑房樂事

頭頂投落下來冰冷的頂光，落在耷拉着腦袋的麗芙身上，她細瘦伶仃，可憐兮兮地垂挂在刑架上，冷光色裏白得透明。

加百列鉗制住她的咽喉，柔嫩的頸項好像一截細嫩蘆葦杆，被他輕易地掐在手心。

“說吧，你為什麽不會被消除記憶？”

麗芙微微擡起頭，前額的碎發垂落，遮擋住了一半的神秘笑容，“我也不知道，加百列大人，可能我的身體比較特殊，要不然您來檢查一下好了。請吧，請好好地，認~真~深~入~地檢查檢查我的身體。”

拉斐爾坐在監控室裏，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着屏幕，手裏急忙操作着鏡頭，拉遠了一些，把兩個人都框進鏡頭內，特別是切了一個特寫給加百列瞬間懵逼的臉。

屏幕上的彈幕飛速增加。

“哈哈哈！第一次見到加百列大人這副表情。”

“嗚嗚，我也好想調戲加百列部長，又氣又急的熾天使最帶感了！”

……

加百列當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你……昨天看你好像不是這樣的？”

麗芙用靈活的眼神勾了勾他，小小聲地說：“可能是因為沙利葉部長他告訴了我一個驚天的秘密，您想不想聽？”

加百列眯起眼睛，“沙利葉告訴你的？他告訴你什麽了？”

麗芙又眨眨眼，做出很可愛的表情，嘴角銜着甜度驚人的笑。加百列疑惑地湊近一些，貼到她唇邊，聽到輕輕的聲音伴随着一陣香氣傳來：“沙利葉部長他告訴我：這個世界瘋了。既然世界已經瘋了，我們還裝作那麽正常幹什麽？不如一起發癫呀。”

“……”一臉無語地直起身體，加百列決定還是離她遠點，免得發癫會傳染。他忽然被她上臂位置的一片鮮紅色吸引，輕觸了一下，“你受傷了？”

“哦，我差點忘了。”麗芙艱難地低頭看看自己上臂，“哦不，應該是忘記了之後又想起來，但是又差點忘記了。恭喜您發現了華點，這個傷口就是解開記憶之謎的關鍵。”

加百列伸手拉住她肩部的兩側，刺啦一聲把白色的裙裝撕破了，露出一截瑩白胴體。他對眼前所見不動如山，徑直摩挲着缺了一塊肉的傷口，洇出的水紅色血液沾染在他指尖。

“是不是很香？”麗芙忽然出聲，“所有人聞到我的味道，都會忍不住想吃了我，我也會想，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他早就聞到了，從指尖散發出，一股極端甜美濃稠的滋味，不停地誘惑着他去用舌尖舔舐。加百列一發狠，捏住了麗芙的傷口，鋒利的指尖穿進血肉裏，更加濃烈的香味散發出來，飄散在周圍，逐漸整間刑房充滿了香甜的食物味道。

麗芙臉上的表情是淘氣，“哦呀，我沒有痛覺的，您忘了嗎？您得換一種逼供方式了。”

但是這一次，她的挑釁行為引起了加百列的警覺，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對方，“除非你真的有依仗，不然你的勇氣從哪裏來？你是沒有痛覺，但是你有理智和邏輯的吧？”

麗芙遲疑了瞬間，耳麥裏傳來拉斐爾緊張的提示聲：“再拖一會兒，這邊效果很好。”

細微的聲音如同耳語，本應該只被麗芙聽到的，但是她立馬看見對面的加百列變了臉色，他一把捏住自己的咽喉，手指伸進耳孔把內置耳麥撚出來，放在眼底，眼光危險地注視了片刻，然後用兩根手指碾得粉碎。

麗芙在心裏祝拉斐爾平安，她看到加百列步履沉重地到刑房門口，跟幾個安保交代了幾句。兩分鐘後，拉斐爾被按倒在操作臺上，按鍵完整形狀印在臉上。他心裏大喊着我完了，但是心裏卻莫名爽快美妙。他被人薅着頭發扭着手臂，粗暴地拖走，沿着陰郁走廊留下一條拖拽的痕跡。

加百列回到刑架前，此時又改變了态度，從全然的輕蔑變成了七八分的懷疑，“你是怎麽慫恿了拉斐爾，陪你幹這種事的？拉斐爾一向最慫了。”

“有什麽不好？你們不是靠信仰活着嗎？我這樣也幫了你們提高信仰值，您應該開心呀。”麗芙滿臉的天真，裝出來一種靈光一現的模樣，“哦我懂了，是不是因為您等級高，所以您已經不需要做這種跳梁小醜的表演了？對不起，我還不是很懂你們的等級觀念。”

“我也懂了。”加百列陰森森地挑起一抹冷笑，“你不是誤入了一個BUG，被帶到這裏，你本身就是一個BUG。你的真正目的是搞亂一切，你想讓我們都流落到你的境地。”

“加百列大人，您這麽優秀，這麽高貴不凡，我相信您即使淪落到我的地步，也能做得很好的。”

他把麗芙扯起來，連通刑架一起舉過頭頂。加百列看起來消瘦，但是力大無窮，舉着個人還有金屬的架子，步履間還是輕飄飄的。

“想好了嗎？你想要學什麽？”

“我……想學習天火降臨之術。”

烏列點點頭，演示了一遍要訣，他讓挪亞照着臨習一遍，然後就看見扛着刑架和一個人的加百列，疾步過來，把刑架矗立在場地中央。

“不是要實驗魔法嗎？我這有個活靶子，給你們練習用。”

挪亞看着被捆綁在刑架上的麗芙，吶吶地自語：“這就不用了吧，剛才我見過的也都是活靶子。”

麗芙沉默不語，加百列推着刑架又把她推近了一些，“怎麽不動了？還沒學會嗎？”

挪亞靜止了一會兒，右手團了團，彙聚成一團赤紅色火焰，他嚴肅地問麗芙：“你是不是惹禍了？還是惹得加百利大人不快？”

麗芙乖乖回答：“我覺得都有，我說加百列部長是跳梁小醜，肯定犯了以下犯上的錯誤。又對着加百利大人摸摸搜搜，占了他的便宜，肯定惹得他不高興了。總之，我有罪。”

烏列全身上下所有眼睛都盯着加百列，好像第一次認識他，“真、真的嗎？你還有這種時候呢？”

挪亞眼見着加百列的臉色黑沉下來，他捏着麗芙，把她拖到跟前，猙獰地向挪亞說：“今天這件事，絕對不可能輕松放過！你們頻道的這個角色是個瘋子、妖怪！”

挪亞的手掌向前探出，掌心裏的火焰噴射向麗芙，均勻地舔過她半邊身體，柔滑的白色肌膚瞬間碳化，燒焦的味道彌漫在周圍。麗芙從刑架上跌下來，繩索都被燒斷了，她的一半還是完好的，另一半被嚴重灼傷，在地上蠕動。

挪亞狠厲地教訓她：“不準對加百列大人放肆！以後老老實實的，我就放過你一次，如果還是沒大沒小地發癫，不需要幾位天使長動手，我可以代替他們消滅你！”

可能因為傷勢太重，麗芙沒有出聲，光是在地上扭動抽搐。

挪亞馬上轉向加百列，“請您饒了她的罪過吧，她只是一只愚昧的造物，不值得您大動肝火。”

加百列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麗芙，不再發表意見，轉身想走，又一停，跟挪亞簡短地交代，“拉斐爾暫時不能回歸崗位，這幾天時間你們正好認真思考一下，以後的路怎麽走。”

挪亞把麗芙小心地扶在懷裏，麗芙還沒有這麽滾燙過，此刻就像一塊火炭。烏列隔着一段距離冷淡地吩咐他們，“加百列部長說你們可以離開了。”

“對不起。”挪亞眼看着通道前的一團暗淡光亮，出口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他的心很沉重，這一天太難熬了。

麗芙用腫脹的喉嚨說出聲音，“沒關系，我知道你……你只是想讓我們兩個離開。”

“我的心太亂了。”挪亞老實地說，“我現在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我應該說，你可以相信我。但是，實際上，你應該誰也不信，因為世界瘋了，這個時候相信別人太冒險了。”麗芙咳了幾聲，奄奄一息地在挪亞懷裏轉了半圈，她的精力消耗盡了，非常疲倦地垂下腦袋。

通過了盡頭，黑暗的走廊被甩在身後，眼前出現了熟悉的自然風景。玫瑰色的夕陽彰顯着這一天最後的美好，清風也溫柔了，樹影搖晃着編織出溫婉的影子，挪亞終于放松了一口氣，沉重的壓力下，倒也感受出一絲刺激。

“雖然這一天太糟糕了，但是這是我經歷過最精彩的一天！”

麗芙平靜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裏捕捉到澄淨的天空，“是麽，我每一天都是這樣的，我不好體會了。”

挪亞用治愈的力量恢複了麗芙的外傷，體表的瘢痕還殘留了一點，她的一半臉上還有淡淡的灼燒痕跡。

挪亞想到了加百列的話，“你覺得他讓我們這幾天認真思考一下，是什麽意思？”

“是叫我們認命，好好地繼續整活兒，為他們收集信仰值。”

“這麽說，你不願意嗎？”

麗芙反問他，“你願意嗎？你還相信你的父神？”

“我不知道……”挪亞顯得很迷茫。

“你知道該怎麽面對西瑪他們嗎？”

聽到她的問話，挪亞又迷惑了，“這跟西瑪他們有什麽關系？”

“你會告訴他們真相嗎？”

“不應該告訴他們嗎？”

麗芙搖搖頭，“最好不要，因為提贊和艾希特都很固執，他們的思維僵化，忽然間打碎了他們信奉了一輩子的東西，他們大概率會瘋掉。西瑪相反，他的心思活絡，知道了這些會比我們先行動，要不要賣掉西瑪這件事，我們會猶豫；但是對于他來說，賣掉我們他絲毫不會猶豫的。”

挪亞心裏亂糟糟的，只能點點頭不說話。但是他們回到了飛舟墜落點時，卻看到西瑪、提贊、艾希特三個人，圍繞着一個少女。

她跟麗芙長得一模一樣，完全就是翻版制造出的麗芙，不過神情怯生生的，是真的天真又純潔。

提贊比較心虛，望着消失了一天的神之子挪亞，選擇主動交代：“我們太餓了，所以……我們自己創造了一個新麗芙出來。你喜歡那個你拿去好了，那個麗芙屬于你一個人了。”

“呵呵。”剛剛恢複了傷勢，精神也略微好轉的麗芙忍不住笑了，“今天的驚喜不只一個呀。我剛說世界瘋了，就有人急着證實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