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荔枝

荔枝

中秋節當天，黎之之和江焰來到泉城新的網紅打卡地橙花島，正好趕上橙花島音樂節。

為了這次約會，黎之之特意早早起床準備。先是化了個清新自然的淡妝，然後換上昨晚就已搭配好的衣服。

她對着寝室裏的鏡子，白色荷葉袖的上衣，搭配高腰直筒垂地牛仔褲，小白鞋，妥妥的清純女大初戀裝，就不信迷不死江焰那個大直男。

然而，事與願違。

在黎之之看來，江焰依舊盡心盡力的履行着保镖職責，與平日一樣寡言的跟在自己身後半步，一副警惕的模樣。

當然，事實也如此。

江焰确實把這次“約會”當成了日常工作。就算，黎之之不說是“約會”，他也會跟着保護。

黎之之望着湖面倒映出的藍天，幾朵白雲悠閑的飄過，她百無聊賴的踢了腳路上的石子，頓足嘆氣。

江焰一步急剎，差點撞上黎之之，疑惑問：“怎麽了？”

“江焰。”

黎之之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聲音低沉，“我們是來約會的。”

她再次重申。

“嗯。”

“你也知道？”黎之之用眼神打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可你覺得咱們像麽？與其說是約會，不如說你在工作。”

“即便是... ...”

江焰有些說不出口“約會”倆字，含混道：“我也要保護你。今天音樂節人多，所以更馬虎不得。”

算了，随便吧。

黎之之朝湖對面一指，“那邊有好多擺小攤賣東西的，我想去看看。”

說完，她就一溜小跑，令江焰不得不緊跟。

攤位随着環島公路蔓延，人群熙熙攘攘，黎之之就像一只好奇心十足的小貓到處亂竄。

從手作店、動漫店、書店再到小食店，她逛了個遍，就沒有空手出來過，江焰很快有淪為工具人。

黎之之又瞄上了一家風格清晰的花店，将舉着的卡通人物棉花糖塞給江焰，就快步走去。

她體型瘦小，輕易就從人-流中擠過，而江焰高大，就費勁很多。

他一邊道歉一邊盡力追趕，終于來到黎之之身側。

江焰擡起胳膊蹭着額頭，抹下一層薄汗，語重心長道：“你走太快了，如果遇到危險，我無法第一時間保護你。”

黎之之把手伸向江焰，“你牽着我不就好了。”

江焰晃了晃黎之之的戰利品，示意自己雙手被占滿。

“那我牽你好了。”

說着，黎之之挽上江焰的胳膊，美滋滋道：“這才有約會的感覺。”

她輕晃着手臂，跟撒嬌似的，還朝臉紅的江焰眨兩下眼睛。

這下江焰變得更不知所措了，背挺得比一旁的電線杆都直，胳膊僵在半空沉甸甸的，仿佛承擔了整個宇宙的重量。

“倒也不用這樣。”江焰艱難的說出口。

黎之之卻像沒聽見似的，拖着江焰往花店走去。

花店入門的風鈴聲就好像提示音一般告知店主有客人來了，店主是位大叔，熱情的招待道：“小情侶啊，随便看看吧。”

江焰正想說不是，就被黎之之搶了先，“大叔，您的花養的可真好。”

“這小姑娘，不光長得美，嘴也甜。”

大叔樂呵呵的說道，“想買點什麽？”

黎之之想到今晚還要回寝室，而且餘冰垚很喜歡花，就說：“我想買些花束送室友，但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

大叔接話：“你室友是個什麽樣的人？或者你想對她送上什麽祝福？”

黎之之脫口而出：“我希望她能自信勇敢。”

早日向沈裴告白，說出藏在心底的喜歡。

花店老板稍加思索，領着黎之之走到一種稍微高大的花前，介紹道：“劍蘭的花語就是堅定勇敢，感覺很合适。”

“謝謝老板，就是它了。”

黎之之說完，又把目光移向旁邊盛放的玫瑰。紅色、粉色、白色、黃色... ...各色争相鬥豔，嬌豔欲滴，仿佛在向黎之之招手說：“買我們啊。”

看出黎之之意圖，大叔擺手，故意說道：“我店裏的玫瑰不賣女性，可以讓男朋友買給你。”

說完，大叔和黎之之一起直勾勾的看向江焰，江焰頂着壓力輕咳一聲。

“我不是她男朋友。”

意料之中的答案。

黎之之也沒有因為被江焰駁了面子而惱怒，反而笑嘻嘻的說道：“以後可以是嘛。”

她表情裏有認真有玩笑，江焰分不清，隐去探究的視線，轉身朝店門走，“走了。”

大叔眼神裏滿是驚訝，“你在追他？這麽個漂亮姑娘，他究竟是怎麽做到不動心的？”

“大概不識美色吧。”黎之之無奈的聳聳肩，卻胸有成竹的對大叔說道：“不過我有辦法讓他送我玫瑰。”

話音落，江焰回看沒有跟上的黎之之，停下腳步。

黎之之走過去，扯着江焰的袖子，拖長聲音道：“玫瑰真的很好看，你買個我吧。”

“不合适。”江焰掙脫開黎之之纏在袖口不安分的爪子，嘆口氣，“別的都可以送你。”

“可我就喜歡玫瑰。”

黎之之瞅準時間使出殺手锏，“前幾天都送你西裝了，是不是該回禮？”

女孩滿眼都是期待，江焰不忍心再拒絕，其實在第一次回絕的時候就很動搖了。

不知不覺，他竟陷入進她的節奏裏，被牽着走漸漸喪失招架之力。

明知這樣不對，卻還在一點點的淪陷。

江焰順着黎之之給的臺階下，走到紅豔似火的玫瑰前，對老板說：“幫我打包這一束。”

然後又對黎之之說道：“下不為例。”

老板包紮好後，江焰示意黎之之去接，黎之之則任性的說：“說好你送我的，所以必須是你親手送給我。”

又被牽着鼻子走了，江焰也沒想反抗，從老板手裏接過後，親自捧着送給黎之之。

黎之之一手拿着花，一手捂着嘴配合做出驚訝的表情，“我願意！”

雖然見慣了黎之之的無厘頭，但江焰還是被她這通騷操作整呆了。緩了會兒，他才品出其中意思，面無表情卻滿臉通紅的沉聲道：“別亂說。”

黎之之輕笑出聲，邁着輕快的步伐徑直走出花店，心裏想的卻是：未來有一天，你會捧着比這更嬌豔的玫瑰，心甘情願的單膝跪地，向我獻上鑽戒的。

出去玩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傍晚來臨的時候晚霞漫天，為音樂節添加了浪漫的一筆。

黎之之擡頭看着被染紅的天空，耳邊則是音樂節熱場的歡快樂曲，不自覺的跟着晃動身體。

“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室外音樂節呢，好嗨。”黎之之拉着江焰去占領有利位置，只為看得更清些。

江焰點頭評價：“确實很有氣氛。”

說話間，氛圍燈全部開啓，現場氣氛變得更熱烈了，變換的光束四處掃射，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黎之之用胳膊肘捅了江焰一下，“你也表現的高興點嘛。”

“我挺開心的。”

“我很喜歡。”

黎之之嗅着玫瑰的香氣，“回去就插進花瓶養起來，等開敗了就做成幹花。”

江焰目光直視臺上的樂隊，就在黎之之以為她的聲音被音樂蓋過的時候，只聽江焰輕緩說道：“你喜歡就好。”

盡管人聲鼎沸，這句話卻振聾發聩，蠱惑着黎之之目不轉睛的盯着身邊的男人。他的唇因為剛說完話還微張着，好想親上去。

此後，黎之之在心神不寧中熬到了音樂節的尾聲，安可的時候天空上方竟綻放出一朵朵燦爛的火樹銀花，為狂歡的氣氛錦上添花。

“看，煙花。”

黎之之順着江焰手指的方向擡頭看，一簌簌火焰般的煙火苗迅速下墜，仿佛漆黑的夜幕吐下的火信子。

她只覺得被一團團的火球壓的喘不過氣，仿佛下一刻就要砸在自己頭上。

明知道應該閉眼，可是強烈的沖擊感令她無法移開視線，黎之之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整個人卷入進熊熊燃燒的世界。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黎之之腿軟到根本站不住。

說時遲那時快，江焰本能伸長手臂攔住女孩，稍微使勁帶到懷裏。

“你怎麽了？”江焰話語間盡是驚慌，看着痛苦閉着眼的黎之之。

黎之之按壓着太陽穴，靠着江焰緩了好長時間，才勉強撐起自己的身體，艱難找回聲音：“其實我怕火。”

江焰扶着黎之之離開喧鬧的人群，走進一家清淨的小酒館坐下休息，又過了一會兒，才覺得回到現實世界。

等呼吸恢複正常，黎之之喝了口水，徐徐說道：“小時候因為家裏聘請的阿姨大意了，引起一場大火，整棟別墅都燒的差不多了，我差點葬身火海。所以留下陰影了，就特別怕火，哪怕點燃一根火柴。”

“難怪。也沒聽你說過。”

江焰邊說邊從包裏拿出本子，在上面寫下：黎之之很怕火，需要特別注意。

黎之之已經完全好了，恢複精神後更想小酌一點放松心情，于是她招呼店員道：“給我們這裏上兩瓶清酒。”

江焰皺眉，“你才剛好。”

“沒事啦~”黎之之揮着手笑嘻嘻，“店裏只有我們倆，這麽好的氣氛，當然要喝點小酒助興。”

等待上酒的時間，黎之之被魚缸裏的金魚吸引了，江焰跟着她一起看。

其中有條通體白色，只有頭頂有點紅的金魚特別中意江焰，随着江焰走動而游動，一直與江焰隔着魚缸對視。

江焰忽然上揚唇角，對黎之之說道：“它跟你挺像的，就叫荔枝吧。”

黎之之用手指戳戳那條魚，問：“為什麽？”

江焰直起身說道：“很粘人。”

黎之之仰起頭，與江焰目光相對，坦誠又直白，“那是因為喜歡你。”

江焰垂着的手在褲邊摩挲兩下，随後朝老板說道：“我想買你這尾金魚。”

老板也是個豪爽人，“跟你有緣就送你了。”

于是，叫荔枝的金魚就進了一個小的透明魚缸，它被江焰捧着，歡樂的游動。

江焰貼着魚缸仔細觀察着這尾小精靈，結果被這小家夥猝不及防的隔着玻璃親了一口。

圍觀了全程的黎之之大叫一聲：“啊，它占你便宜！色金魚！”

這時，店員端上酒，江焰因為駕車不能喝，黎之之只能獨享。

兩杯之後，她就不想喝了，一個人獨飲總是缺了點氣氛，音樂節的游客也陸陸續續離島，這片新規劃的人工島重回安靜。

黎之之戴上口罩，“我們也走吧。”

“好。”

江焰提上黎之之的戰利品，黎之之拎着與自己重名的金魚。

兩人迎着頭頂的星光，耳邊是晚秋的蟲鳴聲，漫步在環島公路上，夜風吹的黎之之抱緊雙臂。

江焰把自己的外罩披在黎之之身上，“你穿的太少了。”

外罩上殘留着江焰的溫度，傳到黎之之的身上，她會心一笑，“約會就是要穿的漂漂亮亮的。”

車子就在眼前，江焰正要快步去開車門，被黎之之叫停腳步，“江焰，我們下次還約會吧。”

不等江焰回應，她小跑兩步停在男人面前，借酒膽踮起腳尖隔着口罩，觸碰上江焰的嘴唇。

看着男人驀然睜大的眼睛和驟縮的瞳孔，黎之之也跟着心跳加速。

“都叫荔枝，它有的，我也得有。”

黎之之語速很快，帶着不講道理的任性，強做一番解釋。

江焰沉默着打開車門，啓動車，做好這一切後，才出聲問：“這麽晚了，還回學校麽？”

黎之之頓時陷入進另一種慌亂中，捂着臉，聲音哀怨，“完了，我忘了學校還有門禁和查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