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荔枝

荔枝

輔導員話語間的冷肅讓黎之之心裏咯噔一下，直覺是出事了。

她快步走向辦公室，眼皮也跟着狂跳，心裏壓着事，壓根就沒注意到沈裴就跟在身後。

餘冰垚也跟了一段距離，對沈裴說道：“沈裴哥，你跟着去幹什麽啊？”

沈裴看着黎之之心事重重的背影，不放心，“我擔心之之出事。”

看着沈裴滿心滿眼都是黎之之，餘冰垚心揪着疼，她握緊雙拳，指甲在掌心戳出了坑都沒有察覺。

還想叫停沈裴，可餘冰垚張張嘴，聲音就像卡在喉嚨裏，只有“嗚啊嗚啊”的聲響。

她忽然淚流滿面，狠心轉身，倉皇逃跑。

黎之之來到辦公室，輔導員把她叫進屋就掩上門，門留了條縫，能聽見聲音流出。

輔導員：“你這丫頭是不是闖禍了。”

雖然是問句，但輔導員卻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黎之之的心一沉，确認那天翻牆還是被發現了，只得沉重的點頭。

“李老師，我錯了。”黎之之真摯承認錯誤。

輔導員扼腕，“你這孩子，明明都千叮咛萬囑咐了教學評估期間要小心，怎麽還是關鍵時刻出岔子。現在你翻牆這事被巡邏保安發現不說，還被人告發到學校領導那裏，我也保不住你。”

黎之之也沒料到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有些慌神，無措的看着輔導員。

輔導員嘆口氣，“總之，你先跟我去趟政教處，看看校領導怎麽解決。”

黎之之慫了，脫口而出：“要是我咬死不認行麽？”

“傻丫頭。”輔導員瞪她一眼，“如果校方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怎麽會找到你身上。跟你透個底吧，你被人告發後，校方調了監控，清楚的看見你的臉還有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

終究是大意了。

黎之之後悔的想捶自己幾拳。

看着黎之之無措的低垂頭，輔導員寬慰道：“你也別太害怕，校領導看在黎家的面子上也不會處罰的太嚴重，而且我也會陪你去。”

“李老師，我會延畢麽？”黎之之雙手捏着衣擺，顯得惴惴不安。

“走吧，別瞎想。”

輔導員拍着黎之之的肩，再次叮囑：“到時候認錯态度誠懇些，多表現出反思和悔過的情緒。”

兩人出門的時候，碰上聽牆角的沈裴，輔導員看着他露出晦澀的表情。

“看來沈老師都聽見了。既然這麽關心之之，就一起去吧。”

黎之之攔下沈裴，對輔導員搖頭，“這不關沈裴哥的事。”

輔導員看着黎之之，“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黎之之沉默了，不再堅持。

“謝謝你李老師。”

沈裴虛摟着黎之之，“走吧，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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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處的氣氛異常嚴肅，副校長、政教處處長、年級長圍坐在一起，黎之之孤零零的站在他們中間，好似三堂會審。

看這駭人的架勢，今天不脫一層皮是別想了事了。

黎之之正要按照輔導員所說誠意忏悔錯誤，然後流下熱淚表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結果被沈裴搶先開口。

“這件事的責任在我，是我帶之之回家吃飯結果忘了時間，那個身份不明的黑影是我。”

他迎着衆人震驚的視線，走到黎之之身邊，同她一起接受審問。

這是黎之之都沒料到的事情走向，她壓根沒想過沈裴會站出來頂罪，他看起來那麽正直。

片刻的愣怔後，黎之之皺眉欲要不認，卻被沈裴做出了預判，飛速的拉她一把，再次說道：“作為學校教師，我沒有把教學評估這麽重要的事放在心上。作為師長，我沒有為學生樹立好榜樣，請學校給予我處分。”

輔導員也從背後戳戳黎之之，示意她不要說話，在她來看沈裴頂罪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政教處處長看着黎之之，問道：“是這樣麽？”

黎之之沉默了，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副校長把黎之之的無言當做默認，探究的目光在黎之之和沈裴之間徘徊，“你們到底什麽關系？雖說學校沒有明文禁止師生戀，但傳出去影響不好。”

黎之之害怕校方誤會，趕緊澄清：“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沈裴也不疾不徐的解釋：“我跟之之家是世交，關系是比較親近，但目前還沒到那種地步。”

本來一個黎之之就很麻煩了，現在還牽扯到沈裴，三個領導頓時覺得更頭疼。

輔導員趁此開口相勸：“既然事情還沒傳開，也沒鬧出不好的影響，不如我們從輕處理。”

其實校方的意思也是如此，畢竟黎家和沈家都不好惹，況且沈裴确實是學校骨幹。

政教處處長提出疑慮，“之之同學畢竟是被人舉報的，我擔心舉報她的人走漏風聲。”

副校長開口了：“官方的通報大于一切。”

“總之。”他下了最後決定，“處分還是要有的。不過你們不用擔心，這件事沒有造成實質性惡劣影響，很快就會過去了。”

最終，沈裴和黎之之的處分決定在校園網上通報：沈裴口頭警告一次，扣罰半年績效；黎之之書面檢讨交至政教處。

出通報的時候教學評估已經結束，黎之之已經搬回自己住處，就算這次她沒有對室友失望，也不會在寝室住。

餘冰垚看見通報後，第一時間就給黎之之打電話送去安慰，還教育她以後要有防人之心，不要再沒心沒肺了。

挂了電話，她又找到沈裴的車前，守株待兔。

沈裴走來的時候依舊滿面春風，看着心情尚佳，似乎并沒被影響。

他看見餘冰垚表情有細微變化，然後才問道：“怎麽了？”

餘冰垚朝車內遞了個眼神，“我有話要說。”

沈裴打開車門，餘冰垚跟着上了副駕，立即質問：“你為什麽要幫之之背鍋。”

沈裴說的理所當然，“之之出事了，我不能坐視不管。”

餘冰垚被沈裴堅定的選擇刺激到了，情緒有些激動，“如果是我出事了，你也會這麽做麽？”

沈裴看着餘冰垚，神色平靜的說：“你比之之乖多了，不會做出格的事情。”

這樣的回答令餘冰垚根本無話可說。

因為家庭重男輕女，她必須乖才能得到父母吝啬的笑容。久而久之，她把“乖”這個字融入了血液，對任何人都先是察言觀色，随後盡力迎合，做事永遠規規矩矩，被各種條條款款束縛，磨平了棱角。

于是，她變成了衆人眼中的乖乖女，平庸溫和，毫無個性。

餘冰垚強壓着一股怨氣，沉聲問道：“乖不好麽？”

“不給人添麻煩，挺好的。”

沈裴說的很自然，餘冰垚知道他是發自內心覺得好，可依然覺得萬箭穿心。她忍着淚意，小聲嘀咕：“既然你也覺得好，為什麽喜歡的不是我。”

沈裴沒聽清，“你說什麽？”

可是餘冰垚沒有大聲說出口的勇氣。

沈裴看了眼沉默的女生，悠悠試探：“校方說之之是被人舉報的，她只給包括你在內的寝室裏的三人說過，你覺得像誰？”

餘冰垚看向沈裴，茫然的搖頭，“不知道。”

旋即豎起三根指頭，發誓：“但我向天保證絕對不是我！”

沈裴笑了，“你可是之之的好朋友，而且還是我看着長大的妹妹，相信你。”

餘冰垚則嘆口氣，故意提醒道：“你這樣做值麽？那天跟之之一起出去玩的可是江焰。”

沈裴意氣風發的說：“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只有我才能護好之之。”

餘冰垚內心五味陳雜，然後苦笑着告別了沈裴。

等她走遠，沈裴咂摸着那句話，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那天跟之之一起出去玩的可是江焰”。

越是不想在乎就越做不到，沈裴雙拳砸上方向盤，拿出手機撥通江焰的號。

“你到底是怎麽保護之之的？你知道你幹了什麽爛事？”

沈裴難得沒控制住情緒，讓它肆意蔓延。

江焰無言的接住了沈裴的怒火，緩一會兒，才問道：“出什麽事了？”

“看來之之沒告訴你。”沈裴冷聲道，“你帶着之之翻牆的事被學校逮住了。”

江焰握着手機的手緊了一下，“之… …她還好麽？”

“總之已經沒事了。”

沈裴壓制住火氣，不客氣的說道：“如果你不能護之之周全，就把她交給我。如果你只會給她招來麻煩，就請自覺離開。”

江焰喉結滾動一下，平靜的聲音裏充滿堅持的意味，“保護她是我的工作。”

“而且我們是簽了合同的。”

沈裴的眼底裏早已沒有溫和的影子，寒意迅速凝聚成一片冰海，冷哼：“這是宣戰麽？”

江焰猶豫一下，“不是。”

“你最好不是。不過，就算是也沒關系。”

沈裴那充滿自信的态度裏帶着幾分對江焰的不屑，“我不會利用家族世交這一點作弊，咱們各憑本事。”

這時，沈裴那邊突然進來一通電話，他看了一眼對江焰說道：“之之給我來電了。”

挂了江焰的電話，沈裴緩了幾秒才走出方才的情緒，按下接通鍵。

“之之，有事麽？”沈裴已然露出和煦的笑容，語氣輕柔如暖風。

“沈裴哥，我看到通報了。”黎之之情緒不佳，“以後別再為我做這些了。”

“傻姑娘，我不護着你還有誰能護着你？”

自從感知到了沈裴對自己的異樣感情，黎之之就無法做到理所應當接受他的好，因為她無法回應，變成了一種沉甸甸的負擔。

“這次欠你的，我會還。”

黎之之開始對他說這種生分的話了，沈裴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話語中帶了些自嘲的意味，“我讓你還了？”

黎之之堅持道：“我必須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你打算怎麽還？”

沈裴忽然用一種有點痞的語調問出這句話，黎之之一時不适應，愣住了，“看你怎麽要求。”

沈裴想了個可以産生牽絆的好主意，重新挂上笑容，“不着急，先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