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荔枝

荔枝

沈裴撂下那句吊人胃口的話就出差了，而江焰也因為江禾病情的進一步治療總在醫院泡着。

黎之之又住回了自己家，并且找輔導員老師調了寝室。

江禾出院的當天，江焰早上送黎之之去學校，這是翻牆風波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黎之之剛系好安全帶，就聽江焰說道：“這幾天因為小禾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學校沒有再找你麻煩吧。”

黎之之從包裏拿出寫好的檢讨，“一份檢讨而已。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沈裴給我打電話了。”

黎之之不滿的嘟囔：“真多嘴。”

“江焰，今下午我就兩節課，放學後一起吃飯吧。”

江焰爽快的應下：“好。”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黎之之看江焰一眼，神色裏有幾分意外，“竟然同意了？”

江焰懷着歉意和愧疚，“因為我的疏忽才變成這樣，向你賠罪。”

能跟江焰一起吃飯，黎之之就開心了，語氣跳躍着說道：“接受。”

在期待中堅持到了下課，黎之之無視了欲言又止的餘冰垚，快速收拾好包就快步走出教室。

教學樓裏大部分教師學生都步伐平穩，踏出歡快節奏的黎之之就像一只可愛的小白兔，蓬松的馬尾一甩一甩的，更顯得活力十足，将她嘴角漾出的笑容襯得甜美元氣。

黎之之一心想着趕緊見到江焰，根本沒有注意到走進教學樓剛出差回來的沈裴，她就像夏天的一縷清風從沈裴身側流過，甚至沒有聽見男人叫她的聲音。

走出校門，一眼就看見了江焰的車。黎之之一溜小跑，與此同時江焰也啓動車輛向她迎去。

江焰替黎之之打開車門，“慢點，別摔着。”

“見你就要用跑的。”

黎之之邊說邊上車，亢奮說道：“GO！”

黎之之用手機搜索着美食，問道：“我們去哪裏？”

江焰仿佛也被黎之之的情緒感染，微揚起唇角，“帶你去吃好吃的。”

黎之之看見江焰笑了，于是情緒更高漲，“大餐麽？”

江焰的笑容還有殘餘，“市井的蒼蠅小館。”

黎之之随手打開音樂，是一首悠揚的鋼琴曲，她将窗戶打開一道縫，溫暖的音樂傾瀉而出與微涼的空氣融合是愉悅的味道。

黎之之就将頭抵在車窗上，品着甜蜜心事，看路邊樹木飛掠成影，看夕陽燃燒天空，看冷月夜幕降臨。

同時看着新月思慮的還有沈裴，他邊整理出差回來的資料邊出神想着下午的黎之之。她就像一只翩飛的蝴蝶迫不及待的去擁抱屬于自己的快樂，那樣燦爛的笑臉，沈裴只在她跟江焰在一起時見到過。

毫無疑問，黎之之去見江焰了。

思及此，沈裴坐如針氈。

得想個辦法把他倆分開。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沈裴已經撥通了黎之之的電話。

黎之之猶豫一下，還是接了，“沈裴哥，有事麽？”

“之之，你在哪兒？”

黎之之如實告知：“我跟江焰在一起，準備吃個飯。”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親耳聽到的滋味更不舒服。

沈裴強忍着心髒的紮痛，故作平靜的開口：“我剛出差回來，也想跟你一起吃飯。”

“改天吧。”黎之之根本沒多想，“我跟江焰先約好的，而且我們都快到了。”

本以為沈裴會同意，卻沒想他根本不通情達理，還使出殺手锏，“你還欠我一個人情，我現在就想兌換。”

黎之之察覺到沈裴故意拆開自己跟江焰，秀氣的眉頭蹙成一團。

“沈裴哥，有個詞叫先來後到。跟人情不是一碼事。”

然而沈裴固執的不搭腔。

沉默如一座巨大綿長的山脈橫亘在兩人之間，還有微妙的電流“滋滋”聲，挑撥着人敏感又脆弱的神經。

在這狹窄的車室內，江焰将兩人的通話內容聽的真切，他裝作不知情的模樣，繼續“專心”駕駛。

黎之之壓低聲音對江焰說：“沈裴讓我跟他吃飯。”

“嗯。”

這是什麽反應？

難道不該阻止麽？

黎之之朝江焰使眼色，示意他出面拒絕。

可是江焰不僅瞎了，而且還啞巴。

黎之之憋着把火在心裏燒，猛地按下挂斷鍵，然後狠狠将手機扔進包裏。

所有的好心情煙消雲散，黎之之将車窗徹底降下，讓冷風吹散些火氣，質問江焰：“你為什麽不幫我拒絕沈裴？”

江焰替黎之之關上車窗，答非所問：“晚風冷，小心着涼。”

黎之之再一次降下車窗，眼神中透着倔強和氣意，語氣冷硬：“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江焰調平心裏的秤，心平氣和的說道：“你應該答應沈裴的。”

“什麽？”黎之之懷疑自己聽錯了，他不但不阻止，還把自己往沈裴那邊推。

“是咱們先約的好麽？”

她憋着怒火被江焰一顆火柴點燃，瞬間失控，頗有燎原之勢。

“話雖這麽說。”

江焰聽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可是你欠他人情更靠前。”

炸了的黎之之化身為機-關-槍掃射，語速極快，“所以我就必須立馬還他人情，哪怕他毫不講理，哪怕我們就快到目的地。”

江焰沉默了，但黎之之太了解他，這是在默認。

他的态度如重拳砸在黎之之心上，出現了裂痕。前段時間因為江焰的改變而抱有的期待，也随着名為“失望”的滋生，變得稀薄透明了些。

黎之之第一次對自己攻陷江焰産生了質疑，似乎決心有些動搖了。

百轉千回的心事令黎之之窒息。

突然的冷笑成為釋放的突破口，連帶着不堅強的嗚咽一并傾斜，黎之之聲音奇怪的問：“江焰，對于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麽？”

江焰掃向黎之之的餘光裏帶着壓抑缱绻，卻簡明利落的說道：“你只是我的老板。”

甚至在“只是”兩個字下了重音，刻意強調。

“停車！”黎之之不受控制的低吼出聲。

“我現在就去找沈裴赴約。”她艱難的說出每一個字，聲音都是抖的。

車在路邊甫一停穩，黎之之摔門而下，車門碰撞的聲響混着她的怒火想要把江焰吞噬。

“謝謝你成全我跟沈裴。”

黎之之與江焰的車背馳而行，在就要哭出聲的前一秒，沈裴接通了她的電話。

她硬生生的把哭意憋回去，用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冷靜語氣說道：“沈裴哥，你來接我一起吃飯吧。我不知道現在在哪裏，定位發你手機上。”

挂了電話，黎之之就像一絲游魂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游逛。

江焰則緩慢駕駛着車，追随在與她一定距離的後方。

直到沈裴将女孩接上車，江焰的視線落了空，一顆心也變得空落落。

他猛踩一腳油門，跑車如離弦的箭在馬路上沖鋒。

冷風從四面降下的車窗快速侵襲，鼓起空蕩蕩的襯衫卻鼓不起他的心，唯剩下刺痛後的麻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