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第五章

吸氣。

呼氣。

握住門把，眼神堅毅。

椎愛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出個門都要做五分鐘心理準備的人，哪怕此前她有過幾天不願下床的心理上完全廢人的時光，也有過蓬頭垢面從社交意義方面不好出門的日子，但從未有哪一刻像現今這樣，站在跨出寝室的大門前猶豫不決、宛如即将打開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你還沒走？”

清新微辣的檸檬薄荷海鹽的味道從身後靠近。

椎愛的手抖了抖，回過頭，剛剛洗漱完畢的遲楠站在她身後。

他捏起挂在脖子上的粉色小熊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下半張臉埋在軟乎乎的毛巾裏時，秀氣的睫毛微微下垂，但是看向椎愛的眼睛卻帶着剛剛蘇醒的捕食者的鋒銳。

遲楠微皺眉，有些粗魯地拔下綁住劉海的皮筋，就算把前額的劉海都用以前的頭繩在頭頂上抓了一個小揪揪，他靠近發際線的地方還是在洗臉時被水打濕了。

難受。

遲楠把手指穿進發絲裏抖一抖，低着頭開始找吹風機：“你等我吹個頭發，我陪你一起去。”

但是他的室友卻在這時推開了門，遲楠只聽到一句“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等他拿着吹風機一擡頭，剛剛雕像一樣伫立在門口的椎愛已經不見了蹤影。

椎愛關上門後抵在門背上撫着胸口喘息了幾口氣，捂住臉無聲尖叫平緩自己內心的激動——這這這！這不就是夢想中的和同居男友的早上小劇場嘛！

不對勁，椎愛你不對勁！那可是遲楠啊！那是投喂了你一年多的親親室友！還是和你一起進過浴室互相擦過背的室友啊！快！快回憶起來——原來的遲楠的樣子，回憶起她箍着發圈和你一起敷面膜的時候，回憶起她熬夜和你一起追劇時對着手機屏幕裏的男主角喊歐巴的小女生嬌俏模樣！

椎愛的回憶剛冒個泡泡，就因為背靠的門忽然從裏面打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後摔在一個厚實的胸膛上瞬間破碎。

身後的胸肌蘊含着蓬勃力量的同時還有着難以言喻的柔韌，這是在女性身軀上的時候不會體驗到的觸感。

椎愛呆呆地擡起頭，只看到遲楠的下巴，他們現在的身高差讓椎愛的腦袋剛剛好卡在遲楠的下巴處，那檸檬薄荷海鹽的味道更近了。

直到遲楠發出一聲隐忍的痛呼。

椎愛像是挨着彈簧一樣刷的就蹦出去幾步遠，尴尬又臉紅地看着遲楠皺着眉揉了揉被椎愛撞到的地方。

“原、原來撞上去會有感覺的嗎？”椎愛發誓，她不是變态，只是純粹地無法壓下好奇。

遲楠沒想那麽多，也沒覺得這是多難以啓齒的事，有點困難地将自己的感覺說出來：“明明摸上去很結實，但一撞是真疼，就像回到當初胸剛發育的日子。”

椎愛：“哎，是這樣啊……哎，好神奇。”

被發絲掩着的耳朵的熱量已經無法忽視了，但是椎愛還要保持臉上的微笑。

椎愛：“啊！你是要扔垃圾是吧！我帶下去！”

不由分說地搶過遲楠手裏的垃圾袋，椎愛費勁把一臉莫名其妙的遲楠翻了個身推回了屋子裏——也虧得現在體格和噸位都上了一個層次的遲楠下意識跟着她推的方向走了幾步，不然椎愛怕不是推了個寂寞。

啪得一下把那擾亂自己心神的罪魁禍首關在門後，椎愛才從那幾乎要把自己淹沒的不切實際的粉色幻想中脫身而出。

不妙，太不妙了。這幾天在學生會的幫助下，大家開始漸漸習慣自己的男性身份，熟悉起這些新的異性身軀後，椎愛受到的荷爾蒙暴擊就每天以破表的趨勢上升。

仔細想一下啊！她有多艱辛啊！

明明第一天大家還都是宛如初生雛鳥一樣毛發淩亂衣着混搭一起精神小夥，第二天就全員配置英倫風校服煥然一新仿佛撕漫男，現在連各種家居服都配上了！電動剃須刀都發了！學生會還專門出教程教大家怎麽刮胡子啊！

這不就是已經變成普通的男生了嘛！

而椎愛，不就普通地變成了和一個男性同居，和幾十個男性同層，和幾百個男性同宿舍樓，和幾千個男性同校的全校唯一一個女生了嘛！

可惡，這是什麽破廉恥無下限的逆後宮游戲展開啊，心髒要受不了了。

椎愛做夢都不敢玩這麽大的！

“呼……”在心裏發洩一通，椎愛終于平複了最近在男性荷爾蒙包圍中越發敏感騷動的少女心，面色如常地擡起頭。

然後她就被另一張俊顏暴擊了。

穿着無袖背心的夏顏靠在陽臺上眯着眼睛戳手機，兩臂蓬勃的肌肉大咧咧地展露出來，他打了一個哈欠，牙刷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嘴巴裏鼓搗，白色的牙膏沫浮出，在他嘴邊留下一圈滑稽的白胡子。

……怎麽說呢，臉是帥的，嗯，臉的确是能看的。

注意到椎愛的視線，夏顏擡起頭：“逆夏看森莫（你瞎看什麽）。”

椎愛拎着垃圾袋面無表情地路過夏顏：“沒什麽，早上好哦，夏顏。”

夏顏又嗚嗚咕咕了一些椎愛聽不懂的字，椎愛也沒興趣去聽清楚，只是在路過夏顏宿舍門口的時候，椎愛沒忍住往夏顏宿舍裏看了一眼。

沒看到蘇語冰。

雖然椎愛沒去過他們兩人的宿舍，但是很快就能分清楚他們的床位——夏顏的桌子上淩亂地擺着零食和課本，充電線常年插在插板裏，床上更是有一個巨大的“夏顏男朋友”送的粉紅豹，不過現在被實在沒法和粉紅豹擠一張床的夏顏放在椅子上了。

蘇語冰的床鋪就收拾得很整潔，椎愛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昂貴護膚品、化妝品被好好地收納在透明的梳妝包裏，床上挂了遮擋視線用的布帳，連椎愛眼熟的那個小皮箱也乖乖巧巧幹幹淨淨地靠在桌子邊。椎愛仔細看了看，不像是在床上的樣子。

默默回過頭，迎上夏顏一臉不耐的“你又想做啥”的表情，椎愛賠笑：“那個……額……蘇語冰天天起那麽早嗎？總是看不到他人。”

夏顏聽到蘇語冰的名字就是一個白眼翻過頭頂，他憤憤地把牙刷從嘴裏拿出來：“咕嚕咕嚕咕嚕（誰知道他一天天地跑哪裏去了啊）。”

髒髒。

真不該問的。

椎愛一手擋住飛沫攻擊，腳上不停走出夏顏的施法範圍：“哈哈哈我有急事先走了。”

光斑從手指的縫隙裏落在椎愛的臉上，她腳步輕快，踏着浮動的陰影穿過這條已經走過一年的走廊，路過挂着一條條四角內褲的衣繩，又扶了下快要被風吹下來的衣架，上面帶着皂角香氣的男款校服上還被主人為了标記，在後頸商标處用黑色記號筆寫了端正的簽名。

那個戴着千度近視眼鏡的學霸在這樣的異常生活中還是每日雷打不動地捧着早餐的包子在暖融融的陽光下默背單詞，椎愛心中除了佩服別無他想。路過他身邊時，椎愛側頭打算偷偷膜拜一眼學霸的神之筆記，卻不料過于專注而沒看到椎愛貼身路過的學霸剛好伸了個懶腰，椎愛被他的胳膊擋了一下，徑直摔了下去。

“嗚啊！”兩個人一同發出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身體反應神經在變性過程中一起被強化的學霸，身體先于意識地接住了椎愛，往後堪堪退了一步就卸掉了兩人相撞的力。于是本該是兩個人一起摔個狗啃泥的悲劇故事瞬間變成了只要來點浪漫BGM再撒點花就可以成為心動邂逅CG的少女漫場景。

椎愛小心翼翼地在彌漫着爽人的皂角清香的懷抱中擡起頭，學霸驚魂未定地看着她，因為撞擊，那被戲稱為啤酒瓶底的厚實眼鏡從山根滑下，鏡腳欲落不落地挂在他的耳朵上，沒有鏡片遮擋的眼睛是桃花一樣的弧度，因為近視加散光而變得迷離的眼睛打量着這個不小心撞到自己懷裏的家夥。雖然看人都是疊了馬賽克，但是手裏的柔軟已經能點明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了，畢竟要是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人，其實變成男性也偏瘦弱的學霸不可能這麽穩穩當當地接住。

“椎同學，走路小心點。”學霸一邊心有餘悸地拿好自己加了許多小紙條的單詞本，一邊扶着椎愛站好，等椎愛站穩後就收回手拿掌根推了推鏡片。

等到視野再度清晰後，學霸只能看到椎愛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拔腿離去的背影了。

正覺得奇怪呢，學霸就看到他那靠在窗邊睡眼惺忪的室友一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真有一手啊，明明是個母胎單身。”

一心只有學習的學霸：我懷疑你在污蔑我但我沒有證據。

“要命要命要命要命……”椎愛一邊小聲嘟囔着一邊低着頭加快腳步，但是花花世界給予她的誘惑實在太多了。

低着頭走路果然是不可取的，椎愛又“砰”得一下撞上一股肉牆，椎愛戰戰兢兢擡起頭，心想着還有什麽都沖着我來吧，結果就受到了兩張帥臉雙倍攻擊。

椎愛撞到的那個學生直接把托着椎愛腋下，像拎小貓一樣輕輕松松地把身子不穩的椎愛舉了起來。

“好輕。”他像是覺得新奇，沒忍住笑了一下，對身邊和自己一起吃飯回來的室友分享新發現一樣開心道：“我現在力氣好大啊。”

椎愛上小學後就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了，此刻直接羞恥上頭臉頰緋紅腦子宕機，真像一只柔弱無助四肢綿軟的小貓咪一樣被眼前這個學生托在了臂膀中。

“傻X，把人放下來。”被CALL到的室友一臉無語地看着變成肌肉壯男後，似乎真的腦子裏都開始長滿肌肉的友人。

等椎愛終于被小心翼翼地像放下一只貓一樣放到平地上時，這位很可靠的室友還幫椎愛把她掉的垃圾袋撿了起來：“對不起，他長高得太離譜了，天天踩高跷一樣根本不會看路。”

椎愛擡頭看看這兩個各有特色的帥氣男生，腦海裏浮現出兩個經常形影不離，衣服也總穿閨蜜裝的女生的身影。

就算變成了男生，他們還是一樣要好。

比較可靠的室友把還溫熱的牛奶塞到椎愛手裏：“這是歉禮。”

椎愛本來不想收的，但是架不住帥哥含着歉意的溫柔眼波攻勢，低低地叫出這兩個男生的姓名，打了個招呼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等看不到椎愛的身影，現在變成肌肉男的學生才不滿地嘟囔：“那是我的牛奶。”

室友一個手肘叫他閉嘴：“我刷的錢，我拿回來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等肌肉男一臉吃痛地揉着被撞到的腹部打算以牙還牙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室友望着椎愛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以前也沒覺得她那麽可愛啊，是因為身高差變大所以看上去更袖珍了嗎？看上去簡直像娃娃一樣。”

想到眼前這個人視若珍寶供起來的一套據說是BJD還是什麽的仿真關節人偶和不知道為什麽給人偶生産的價值不菲的家具、衣服等精致配件，肌肉男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戰。

明明一樣的話，在女生口中說出來顯得親昵可愛，由男生說出來怎麽就那麽不對味兒呢？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

等到椎愛終于拿到了翟一生通過沈家的渠道寄給自己的包裹，她已經彷如從三千花花世界，銷魂溶骨美男鄉的試煉中走了一遭。

可惡，這就是生活在男校的女生的感覺嗎……（雖然一般的男校也不會有女生。）

——也太爽了吧！

毫無自己已經變成了男性的意識的女生在宿舍裏散發自己那無處安放的魅力，因為第一次選貼身衣物型號對不上而勾勒的更加明顯的各種線條，和因為開心自己從Bra的束縛中解脫而直接赤果上身的家夥也比比皆是……

為了響應沈舟的“大家應該如常且朝氣蓬勃地生活”的號召而開始鍛煉新的富有活力的男性身軀的運動社成員們一邊喊着口號一邊跑過椎愛身邊，滾燙且辛辣的荷爾蒙燎了椎愛一下。而那些部員們還會開小差，還是整齊劃一地開小差一齊觑椎愛一眼，等她看過去時就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過頭加快腳步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現在的大家已經不再像之前幾天一樣每個人都如臨大敵地窩在寝室捧着手機刷校園論壇過活了，換上了嶄新的校服，他們開始試着用現在的身體生活，因為還沒複課，所以椎愛反而可以在斯忒靈的各個角落裏看到原來是女生而現在已經轉變為帥哥的學生。

椎愛一路走過去就像玩RPG開圖鑒一樣點亮一個個帥哥畫像，認識的不認識的運動系的藝術系的還有學生會的精英帥哥群一齊亮相。不管走到哪裏椎愛都會受到矚目，因為她是這個學校目前唯一的女生。

也許正如沈舟所說的那樣，在這些學生的眼裏，椎愛就是他們的安心丸，她證明了有一個沒被外星人毒手波及的存在還存在于斯忒靈，她證明了也許他們也能變回像她一樣的女生，所以當椎愛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會忍不住打量她一眼，用視線舔一舔她這個“安心藥丸”，又不知所措地小心翼翼放回去。

他們知道這是唯一能救他們的法子，但沒人知道該怎麽用，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圈起來觀察。

雖然在大家的目光下暗暗腦補自己是一個逆後宮乙女游戲的萬人迷女主真的很爽，但天天被撩撥得臉紅也是很累人的一件事，再甜蜜的互動和心髒砰砰也得有個限度，而且大家的目光……說實話，有時候太過熱情反而讓本質死宅的椎愛有點無法承受。

三千寵愛（目光）于一身很累的，真的，如果大家非要瞅着椎愛散發魅力值，那椎愛也只能逃跑了。

椎愛的腳尖轉了個彎，往校醫室走去。翟一生離開前把校醫室的鑰匙給了椎愛，這幾天變動那麽大椎愛都忘記要去校醫室掃掃灰，本來椎愛以為沈舟肯定會要回鑰匙管理一下校醫室的醫療資源的，但也許是斯忒靈校內的藥品提供服務實在是太過先進，目前大家的新身體又個頂個的健康，這鑰匙竟然就這麽一直放在椎愛這邊了。

“嗚嗚，就算沒有了WIFI，至少校醫室的空調還是很舒服的。”椎愛這麽安慰已經因為斷外網好幾天無法上線手游錯過了連登獎勵和活動商店獎勵的自己。

就是去補個覺也好啊……

椎愛想起昨晚偷偷在被窩裏補離線下載的幾千章仙俠背景大女主1女N男辣文，忽然感覺到一陣尿意準備悄悄下床解決一下生理問題時，就聽到本該良好作息早睡早起的遲楠那邊傳來床鋪輕輕搖晃的聲音。

很有節奏，很有規律，間或夾雜哽咽喘息。

椎愛剛剛撐起來的身體立刻趴回了枕頭上躺屍。

不用多說，懂得都懂，因為不适應現在的身體也不懂男性的手藝活的遲楠只敢在深夜裏偷偷熟悉現在的身體結構然後在跨越兩性秘密的探索方面深度鑽研……

老司姬椎愛真的是秒懂。

不然呢？不然還能是遲楠因為新身體的夜間生長痛哼哼唧唧翻來覆去深夜難眠嗎？

遲楠一定是認為椎愛已經睡着了，所以才偷偷開始夜間活動的。畢竟剛發生變動那幾天沒有網的椎愛沒有了夜生活也是天天秒睡的。

但遲楠不知道椎愛今天剛在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存在在手機角落的閱讀軟件裏找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載的離線小說，還激情補文到現在啊！

我家楠楠真辛苦啊，椎愛默默淚流，為室友的貼心也為了自己不得釋放的水意。

撐着一股“我要是現在發聲說不定遲楠就會體會到吓萎的挫敗感，那種男人都承受不住的痛苦怎麽可以叫他一個女生承受”的堅定閨蜜信念，椎愛一直撐到那邊床鋪動靜停止，遲楠靜悄悄地下地去洗手間處理完又躺回床鋪上進入夢鄉後，才抖着兩條初生小鹿一樣的腿溜下扶梯飛奔到洗手間放水。

蹲在馬桶上的時候，椎愛發自真心地在思考要不要邀請遲楠和她一起領教手機裏的各種男性手藝活個人向教程，雖然椎愛也沒試過，但她覺得教程之所以是教程，總該有點指導現實的意義的，總不可能大家都在演我吧。

一邊想着，椎愛一邊拐進校醫室所在的大樓。

隔得遠遠的，椎愛就看到一個人影在校醫室門口鬼鬼祟祟。因為對方穿着的是剛發到學生們手裏的男款校服，加上現在學校裏也沒有除了學生以外的人了，椎愛倒是沒覺得會是什麽壞人。

但是等椎愛提起嗓子打了個招呼，問：“你有什麽事嗎？”的時候，那個人影就被吓得原地一跳，椎愛發現他迅速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只是走廊燈沒開椎愛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長相，然後對方就拔腿從另一個方向跑出大樓了。

“我有那麽吓人？跑得比兔子都快。”這幾天第一次有人見了自己就跑，椎愛反而覺得新鮮，“還是真小偷？”但椎愛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校醫室有什麽好偷的，最貴的也就是翟一生的游戲卡。”嘟嘟囔囔着，椎愛摸出鑰匙開校醫室的門。

一進門就被閉塞空間的空氣嗆了幾口，椎愛咳嗽幾聲，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先去開窗通氣，這才折回來開始拆翟一生的包裹。

雖然椎愛知道現在翟一生也不可能送什麽東西進來，但看到那大袋古法糖和剩下的半大箱少女漫畫，椎愛還是摸不着頭腦，唯一的解釋也就是翟一生又通過什麽小道消息得知椎愛現在的處境，直接給她郵“教科書”想助她一臂之力。随箱附贈的還有一封信，信裏無非說的就是讓椎愛不要恐慌好好聽沈會長的話順便記得幫翟一生護理一下他偷偷藏在校醫室的“寶貝”們——實際上椎愛這次過來的确是想偷他幾張游戲卡玩玩掌機的，斷網的時候這種單機游戲就顯出它的優勢來了。

椎愛一邊拆糖往嘴裏扔，一邊随手撈出一本外殼很像十年前地攤流水線的粉色少女文學，第一眼就被複古的畫風雷了一下，也不知道翟一生是從哪裏搜刮到這些“寶貝”們的。

不過為了打發時間，椎愛還是看了——她手機裏的漫畫早就看完了，偶爾翻翻這種畫風複古劇情套路卻又莫名搞笑的漫畫書打發打發時間也不錯。

“哦哦……厲害，這麽早就有這種情節了？”一般只看夾雜了戀愛的本子的椎愛受到了來自古早漫畫的沖擊，然後發現果然套路都是前輩們傳下來的。

“嗯嗯，還有點恐怖懸疑的感覺……”椎愛伸手從旁邊的袋子裏摸糖，“特別是這個男主突然從女主後面出現的場景，哈哈哈，作者這麽有才幹脆改行去畫恐怖漫好了……”

椎愛盯着漫畫書看得起興致，沒能成功摸到放得有點遠的糖果，她撇撇嘴，就這麽盯着書挪動屁股下的椅子。

——哈，總算摸到了吧。

椎愛還沒高興一下，就被古法糖以外的非油紙的觸感和灼熱的溫度燙了一下。

那修長又滾燙的手指将糖果塞進椎愛的掌心裏，然後就這麽扣住她的手不動了。

椎愛的手指微微發抖，她的視線像是釘死在了書本之上。

直到那握住椎愛的人率先忍不住出聲：“你是椎愛。”

沒有疑問，這是理所當然的。

話語裏充滿了嘆息，仿佛他已經找了椎愛很久很久。

“是你吧。”那只手神經質般地握緊。

椎愛戰戰兢兢地擡起頭。

視線由下往上，露出了那個人的全貌。

他比現在大多數斯忒靈學生的身體還要單薄一點，只有手心滾燙的不像話，下巴上有不顯眼的血痕，這是一些實在不會刮胡子的斯忒靈學生們最近臉上常出現的痕跡，他的鼻子泛紅，眼尾也泛上緋色，用一雙仿佛被水洗過的似乎承載了太多的眼睛死死盯着椎愛，連眨眼都不敢眨一下。

等到終于和椎愛四目相對，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他看着椎愛勾起一抹微笑，下巴上的紅痕像是飛濺上去的鮮血。

“我總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