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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章
跟着尤利一起離開醫院的前十分鐘, 椎愛的心情還十分沉重,她一邊想着狄思晴醒來後看到身邊沒人會不會害怕,一邊又思考着按照尤利的說法, 會長究竟會氣成什麽樣。
畢竟椎愛好像從沒見過沈舟發火。
不會一氣之下把她給除學籍了吧?
椎愛出于一個普通的在讀生的身份, 真切地為自己坎坷的求學路擔憂(完全忘記了一年前自己嚷着要退校轉學的事)。
越想越心焦, 椎愛猛地想起身邊這不是有個會長的青梅竹馬嘛,幹脆旁敲側擊一下, 就算死也死得有心理準備一點。
“那個尤利……”
在椎愛從自己的思緒中擡起頭, 看向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出醫院、打車、下車步行的尤利,他的鑽石耳釘又閃了一下椎愛的眼睛。
“我們到啦。”尤利也在這個時候回頭看她。
椎愛跟着他的話往周邊一看, 然後瞬間被繁華的花花世界糊了一臉。
雖然知道沿海地區這帶發展得很好,娛樂經紀也很發達。
家鄉那邊的老同學聽她來斯忒靈這邊都羨慕得不得了, 說那邊駐紮着好幾個大型娛樂公司, 你平常出門怕不是扔塊板磚都能砸中某某偶像某某模特。
當時的椎愛捧着手游冷冷一笑:三次元滾開,別打擾我刷本養紙片人小哥哥。
而在斯忒靈上學的椎愛, 也完全突出了一個宅女本質, 來讀書一年, 就沒走出斯忒靈周邊的包圍圈。來本土最多也只是去一些必須要去的機構。
所以, 她是真的,真的, 真的沒來過這種地方啊!
這種仿佛空氣裏都流淌着高貴的金錢味道,只出現在電視劇裏那種白領精英出入的商業中心,還有路過時打量着他們, 還時不時看着椎愛笑一笑的帥哥美女。
一個個的就差沒把高端大氣上檔次打在腦門上了。
椎愛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因為緊急,又為了保暖随意搭配的十分“學生”的衣服, 久違的社恐又犯了。
這時候椎愛只能看向自己在這個陌生環境裏唯一的“熟人”來緩解恐慌——就是身邊這個只在斯忒靈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寬松棒球外套的同樣“學生”的人。
尤利低頭看着都快縮在他身後的椎愛,對她露齒一笑, 笑容比耳邊的鑽石耳釘還耀眼,至少除了椎愛,還有幾個路過的小姐姐和小哥哥都被他晃得差點沒拿穩手中的咖啡和文件。
可惡,這個人可不是和自己一樣的普通學生啊!
椎愛拿手擋住那毫無公德心亂放魅力□□的家夥的笑顏:“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尤利看着她笑得很無辜:“辦事啊。”
說完,就拉着椎愛大咧咧地往這個繁華之地看上去最繁華的建築走去。
椎愛擡頭就被光學牆反射的光刺了一下眼睛,只看得清“XX娛樂”後面幾個字,心下一緊,又看到尤利準備大喇喇地拉着自己進去的正門前已經圍堵了一圈的記者媒體,有幾個還好奇地打量着他們,似乎随時準備來一張。
“等等等等!”椎愛慌張地拉住尤利的手,“你清楚現在是什麽時刻嗎?你光明正大從媒體前面過去?”斯忒靈現在可還是全校禁嚴的啊。
尤利聽了,掃了一下自己和椎愛身上的裝扮,看上去真的很迷茫的樣子:“都變成這樣了也不行嗎?”
就是因為變成了這樣才不行吧!椎愛都快無力吐槽了。你就不怕據說很生氣的沈舟會長跳起來暴打你的帥臉嗎?
“再說了你來這裏到底做什麽啊?”椎愛問。
尤利拿出手機,心不在焉地回複:“有人叫我來呗。”
椎愛擡頭看了看眼前分外高大上的娛樂公司,又看了看身邊的同學,看着他如今帥得吊打當紅小鮮肉的臉。
難道——他是覺得現在這張臉很有商業價值打算趁還是男生時簽約經紀公司大撈特撈小錢錢?
可惡,這也太天才了!
椎愛心中情緒百感交集,對眼前這個人從敵視到正視再到欽佩羨慕。而尤利其實只在她腦補的期間發了條短信而已。
尤利放下手機,拽着椎愛換了個方向:“好吧,聽你的,我們走後門。”
“哎!等等!你慢點!”椎愛跑了幾步才跟上他的大長腿。
望着那對拉着手的年輕男女離開的身影,幾個一直關注這邊的攝影師趁着這段時間小聲讨論了起來。
“那個男生是準備簽約的新人吧。”
“但哪有人會帶着女朋友過來簽約的?”
“這……可能是實力派?”
“你看臉能看出個鬼實力,別松懈了,待會兒要拍的那才叫真的實力派。”
“哎,都等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消息準不準。”
“怎麽可能不準!我跟你說——”
“反正那個優梨,今天一定會來公司。”
“這可是她在那個私生飯醜聞事件閉關後的第一次露面,能拍到一張都算賺到了。”
旁邊一個戴鴨舌帽的青年默默地聽着這兩位老攝影師的談話,找了個時間湊過去送水,得來幾句年輕人有眼力見的誇獎。
其中一個攝影師問:“看你眼生,你是哪家報社的?”
青年壓了壓鴨舌帽,笑了起來:“我只是跟來,學習學習。”
***
等跟着尤利從媒體們的眼皮底下解脫出來,椎愛才終于松了口氣敢擡起頭四處打量。
她和尤利從一個很不起眼的入口進了這座建築,走廊裏甚至只開着警示綠燈牌,與其說是大型娛樂公司專門給明星方便的後門,不如說更像是被人遺忘的應急通道。
這和一般簽約的流程可不一樣吧,難道沒有什麽引導人之類的嗎?
“你确定沒走錯?”椎愛扯了扯尤利的衣角。
“怎麽,你害怕?”尤利卻頭也沒回地笑着反問。
椎愛不走了,她深吸一口氣,篤定道:“超怕的。”
她現在覺得,尤利根本不是要帶着她去見什麽有名經紀人(雖然他根本沒這麽說過),反倒像是要帶着她從這個詭異的通道摸進去,去蒙頭蓋臉搞一波“大的”。
畢竟尤利現在這張臉在斯忒靈外的地方根本沒有記錄。
但是椎愛可沒有一個憑空捏造的男性殼子給自己擋災啊!
這倒讓尤利回頭看了她一眼。
“怕什麽啊,不是你說的要避開人群上去嗎?”
“還是說,你是在怕和我兩個人單獨相處?”
尤利矮下身,按着牆壁,嘴唇貼在椎愛耳邊發出危險的疑問。
椎愛反手把他的臉推開:“你當我剛在放屁,電梯到了,快刷卡。”
“哈哈哈,你真有趣。”尤利笑着退開了,“也真難取悅啊。”
“什麽?!”椎愛震驚了,“你剛剛居然是在取悅我?我還以為你在惡心我。”
尤利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瞬間,那略顯輕浮危險的笑容就從他的臉上消失了。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椎愛,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幹脆把她解決在這條無人的通道。
一時嘴快的椎愛:“……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求你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尤利眯着眼看着椎愛,像是在估量着什麽棘手的玩意兒。這次他沒再說什麽輕浮的話,直接帶着椎愛進了電梯。
電梯一節節往上爬升,狹窄的空間裏只有椎愛和尤利兩個人。
氣氛非常窒息。
和一個完全不熟的同學(他現在還變成了男生)待在一個空間,而且你們剛剛還發生了口角龃龉,想想就難受。
椎愛現在冷靜下來,覺得剛剛的确不該這麽剛。只是尤利先是突然出現強硬地拉她離開,一路上還完全不顧她心情地硬要撩她,換誰都提不起好心情應對。
而且那些是什麽啊——
霸總小說的邪魅一笑,壁咚逼問,你真有趣全部齊活了啊!
椎愛那顆飽受摧殘的心跳都不想跳,只想甩他一個大嘴巴子,煩死了!人家可在煩惱孩子和學籍這類的正事啊!
但是冷靜下來一想——
不,椎愛,這不是一個想泡你的輕浮男。
他原來是你的同學,是一個和你一樣的女孩子,他的內心和狄思晴的內心是一樣的,都是女性。
所以他可能只是不知道該怎麽用男生的身份行動,所以他的舉動才顯得那麽輕浮怪異。因為,他根本不是一個真男人啊!
做完了這一套心理分析,椎愛現在看安安靜靜待在一邊看電梯樓層數的尤利都能看出一絲可憐巴巴的委屈。
椎愛:“剛才……”真的對不起。
恰巧此時,尤利又和她同步了。
尤利:“狄思晴是怎麽讓你愛上她的?”
椎愛愣了一下:“哈?你問這幹啥。”
尤利:“想借鑒一下前人的經驗,早點變回女生咯。”
毫無破綻的完美回答,椎愛無法從情理和道理的任何角度批判拒絕尤利的渴望。
“就很普通地刷刷好感,給我做便當啊,一起去浪漫點的地方啊……”椎愛下意識開始細數起來。
尤利的視線移到椎愛身上:“沒有更快速的方法嗎?”
椎愛的計算被打斷,她迷茫地擡起頭:“還要多快?”她和狄思晴刷好感那幾點可都是高強度高頻率地黏在一起的,然後效果十分顯著,雖然裏面有初吻的幫忙,但椎愛也覺得這是目前最可靠的辦法了。
尤利給了一個時間:“今晚22:00之前。”
椎愛:“?”
椎愛:“你說什麽胡話呢!”
現在把椎愛和尤利用透明膠捆在一起都不夠刷好感的好嘛,你當現在都幾點了?!
尤利無奈地勾了勾嘴角,這樣的笑容和他之前的輕浮笑容截然不同,椎愛甚至能從這雲淡風輕的一笑中感受到他隐藏起來的疲憊:“真的沒有辦法嗎?”
椎愛忽然想到了她之前打算勻給狄思晴的“第一夜”(預估值40點)。
椎愛咽了咽口水:“你為什麽那麽急?”
尤利嘆了口氣,他不那麽輕浮地笑起來的時候,椎愛才發現他高鼻深目的輪廓其實透着揮之不去的憂郁和厭世感,仿佛是存在于色調灰暗的畫中的人物,是徜徉在海底悲歌的人魚。
“因為變不回去的話,我可能要肩負上三千萬的債務。”
椎愛愣了一下:“多少?”
尤利眨了眨眼,睫毛中透出的神光都是灰暗的:“三千萬。”
這樣的數字完全超出了椎愛對于一個學生能接觸的最大金額的認知,她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兩次,但是看着尤利的臉,又完全不像是在作假。
椎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你……為什麽會欠那麽多錢?”
尤利甚至難過地捂住了臉龐:“違約金——欠公司的,欠品牌方的……加起來可能比三千萬更多。”
椎愛終于回過味來。
“所以你說的有人找你,是你的經紀人?”
尤利點點頭,難過得甚至不肯多吭一聲。
少女明星一朝變男,品牌方勃然大怒,直言商業欺騙,經紀人拿着簽約合同甩在少女(♂)臉上,怒斥:不能變回女生就解約賠錢!
椎愛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她安撫地拍上了尤利的肩:“那個……沒想到你居然是明星啊。”
尤利很明顯地哽了一下,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椎愛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她,真的太慘了,居然因為這種不可抗力要背上那麽多負債,也不知道沈舟會不會看在童年情誼的份上給他來個校園募資什麽的。
椎愛看着上升的樓層,試圖轉移話題:“話說你是什麽明星啊,唱歌的?演戲的?如果出了什麽作品我回去後支持一下。”也不知道這點周邊收入能不能幫他一點點。
尤利顫抖着肩膀,微微擡起一手,指着就一直張貼在電梯裏的醒目海報。
這真不怪椎愛沒認出來,實在是這個海報走的意識流風,連人物的臉都是模糊的,像是人在舞臺下仰望臺上光明萬丈明星的視角,但被仰望的那個人卻沒有看他們,只是沉浸于自己的歌中,只有耳邊的鑽石耳釘是整體深海風的海報中唯一的亮光——這也是椎愛現在認出那的确就是尤利的原因。
看着上面宣傳的“人魚少女Yuri初次演唱會”,再一看是幾個月前的宣傳海報,确定了自己身邊這位深藏不露的同學原來當明星也是這種能開演唱會級別的牛掰明星,椎愛的心情就更複雜了。
真是世事無常啊。
椎愛小心翼翼地問:“你平常賺錢多嗎?”
“為什麽問這個?”尤利從自己的手掌裏擡起頭,眼角還有被自己手指壓出來的紅色指痕,聲音都變得有點怪異,像是忍着哭。
椎愛:“要是攢的錢夠,就問問能不能分期付款吧。”
尤利呆滞了一下。
椎愛大力拍着這位可憐的偶像的背:“我會給你精神上的支持的。”
實在不是同學沒良心摳搜,真的是三千萬這個數字一砸出來,椎愛感覺她說自己能資助幾百幾千什麽的都像個笑話。
尤利的臉色有點一言難盡:“好,謝謝。”
正說着,電梯到達了頂層。
椎愛的心也揪緊了起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尤利的帥臉,在他轉過頭來問怎麽了的時候。
椎愛在心底回答:要是待會兒你的經紀人拿文件夾砸你頭,同學一場我一定幫你擋。保住了這張臉,你以後說不定還能用這張臉去吃新的飯。
椎愛笑了笑:“我怕你緊張。”
尤利終于沒忍住。
他低聲笑了起來:“所以我才帶你過來壯膽啊。”
***
自我介紹一下,她叫瑪麗.錢,圈裏人一般尊稱一聲瑪麗姐。她是最近勢頭正好的國民偶像.混血少女.人魚之聲.優梨(Yuri)的經紀人。
其他人看到瑪麗姐手上有那麽一個出身好資質好外貌好的新興偶像,不說饞得流口水,也是要背後許願,詛咒兩人早點掰了讓優梨跳槽到他們那邊,順便帶着她身上蒸蒸日上的流量和千萬級粉絲的關注度。
每次聽到這種風言風語,瑪麗姐都想冷笑一聲。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早點把這個棘手的偶像推出去——真的,雖然帶着Yuri能賺錢,但那都是瑪麗姐那一根根被愁沒了的頭發損失費。
之前的私生飯事件,更之前的直言歌手圈前輩新歌同外國音樂人的老曲相似度99.99%,還有之前因為節目組硬是要在她寫音樂的時候闖進去采訪——這家夥居然就敢裝歸國子女聽不懂全程在那給人阿巴阿巴?!她到底是腦子有毛病還是怎麽的!你平日出鏡可是全程普通話無壓力的啊!
就這麽天天給八卦小報送各種題材——耍大牌,不尊前輩,裝瘋賣傻,要不是在音樂方面實在有天賦,早就成為在社交媒體上一被提名字就被口水淹沒的存在了!
好在最後營銷成了耿直少女人設還圈了一波粉,粉絲覺得她酷斃了,只有瑪麗姐覺得她是想上天射.日。
至少在瑪麗姐聽到斯忒靈的學生會長傳過來的消息——委婉地表示Yuri可能不能參與接下來的偶像活動時,瑪麗姐覺得她世界的天都黑了。
得知不能參加的理由後,瑪麗姐的人生觀碎成了渣渣。
Yuri……那個Yuri,變成了男人?!
瑪麗姐的手都在抖,她試圖喝咖啡,咖啡差點弄濕她身上的高級套裝,最後她只能盯着咖啡試圖安撫自己。
瑪麗姐真的怕了,她覺得自己好命苦,偶像天天出幺蛾子沒什麽,解決這些問題也是經紀人的工作——但她是經紀人又不是科研家,被外星人變性了這種事你能讓她怎麽辦啊!
特別是這個問題瑪麗姐還不能和別人商量,斯忒靈的學生會長用溫和卻不容拒絕的聲音給她科普了一番如果她敢将現在堪稱機密的消息傳出去,那瑪麗姐可能在本土沒得混了。不,自信點,建議直接轉去外國國.籍。
瑪麗姐一邊被沈家威壓吓得瑟瑟發抖,一邊又看着手機裏那個從來不敢打過去的電話號碼欲哭無淚——如果這個消息不能和任何人說,那麽豈不是也不能和這個大佬報備一下?
瑪麗姐在接手Yuri前,就知道這個女孩來頭不小。娛樂圈富二代們來玩玩當個明星試試水不是什麽罕見事,這種自帶資本的所有公司都歡迎,但瑪麗姐從沒見過自己公司的老總笑得像個招財貓一樣還樂颠颠把人送過來的事。
随之而來的就是她現在手機裏的這通電話,來電的主人自稱是Yuri的父親,還托瑪麗姐好好照顧Yuri,他的普通話很好,但聽上去仍然帶着冷漠僵硬的外國口音。
瑪麗姐瑟瑟發抖,她一邊看着那個表情冷漠的美麗少女,一邊看着盯着自己手機望眼欲穿的公司老總,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該跪着接這通電話。
電話很快就結束了,瑪麗姐挂斷電話後才發現自己在一段時間裏忘記了呼吸。自己的上司看着她手機通訊裏的那個號碼,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幹脆當傳家寶一樣供起來,但平時沒事千萬不要打過去打擾人家,表情凝重得讓瑪麗姐以為自己不是得到一個號碼而是一個定時bomb。
瑪麗姐收拾好心情,看向那個少女:“你好,我就是你以後的經紀人,你可以叫我瑪麗。你的名字……藝名是?”
那個少女的眼睛像是落入深海的鑽石,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瑪麗姐,像是在評估什麽,然後懶洋洋地笑了。她對瑪麗姐伸出一只手:“叫我Yuri就好。”
回憶結束。
助手敲了敲門,她的聲音有點遲疑:“瑪麗姐,有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說要見你,他們說和你有過預約。”
怎麽還多了一個女生?
雖然瑪麗姐現在覺得要是那個女生是Yuri就好了,那她身邊帶着的這個男的就算是她的男朋友,瑪麗姐也覺得自己能比處理手下藝人性轉這件事方便多了。
但現實往往不會滿足人們的美夢。
“抱歉,瑪麗姐,我來遲了。我多帶了個朋友。”
瑪麗姐慶幸自己手中沒有咖啡,不然她可能連杯子都能吃進去。
帥哥你誰?
哦不是,Yuri變成了男生這一點瑪麗姐是知道的,考慮到Yuri顏值如此能打,變成男性後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這點瑪麗姐也猜到了。
畢竟在拒絕瑪麗姐下去接他後,Yuri還能這麽暢通無阻地走進瑪麗姐的辦公室,也是因為他現在的長相實在是太帥氣逼人小鮮肉了,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要簽約的新偶像,再次也是瑪麗姐的什麽小情人,所以才一路放了過來。
瑪麗姐驚訝的是——你這是什麽态度?!
你是這麽謙卑有禮的人嗎?不是吧!
還有平常天天喂啊喂的,偶爾叫聲瑪麗就是給面子了。現在忽然叫聲瑪麗姐是怎麽回事?難道我已經在葬禮上迎來賓客追憶環節了嗎?
看到“謙卑有禮乖乖叫瑪麗姐”的男Yuri回頭把一個看上去很學生氣的戰戰兢兢的女生也牽了進來,兩人就像要被瑪麗姐棒打的鴛鴦一樣手牽着手和瑪麗姐見過後端正地坐在她面前的沙發上,瑪麗姐忽然感覺世界真的很魔幻。
***
椎愛以為離開電梯後她就能松口氣,但她面對的卻是更深重的試煉。
她一個不追星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氣裏滿溢的娛樂圈上流人士(意會一下,謝謝)氣息,每個人都精致得像是名牌代言人,而且密度極高。
當看上去應該去做偶像而不是前臺的小姐姐問她們有沒有預約的時候,椎愛整個人都快阿巴阿巴了——事實就是如此,椎愛可以幾天不洗頭然後出寝室去搬水,但在這種地方她感覺素面朝天的自己根本就是在果奔。
就是這樣的環境啊!意會一下她有多慌張啊!她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果奔呢,那在這裏都能叫一聲行為藝術吧!
而尤利不愧是做明星的料,居然硬生生刷臉進來了,讓椎愛深刻認識到了長得帥有多方便。
等見到那傳說中該怒甩尤利一臉合約叫他賣身都要拿出三千萬賠款(瑪麗姐:???)的經紀人時,椎愛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了,她只能拿同情的眼神看着身邊的尤利。主要看臉,萬一待會兒被茶水杯砸腫了就不帥了。
尤利看上去也很忐忑,他握着椎愛的手緊了又緊,椎愛同情地悄悄用指腹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才像終于鼓起勇氣一樣擡頭看着對面的經紀人,直接一個深鞠躬:“求您不要解除和我的合約。”
椎愛被他的求生欲感動了,她熱淚盈眶地同樣鞠了一躬:“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是他想的,這是不可抗力,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
至少給他的臉一次機會啊姐姐,你看看這張臉是不是很有商業價值啊,幹脆再簽個男性版的合同吧!你可是有名的經紀人吧!
對面的經紀人烈焰紅唇,神情裏仿佛有飽經風霜的堅毅,她看着尤利的眼深重而含有千言萬語。要不是椎愛知道,她還以為尤利是騙了她感情的渣渣前男友。
“但是你今晚十點有個不能推的直播。”瑪麗姐試圖委婉地提醒這位不知道在搞什麽花樣的祖宗,“你現在這樣……瞞不住的。”
斯忒靈的會長真的沒有來警告你嗎?雖然瑪麗姐覺得沈舟要是把Yuri扔出本土,Yuri也只會回老家繼承億萬財産而已。
尤利咬着唇,似乎陷入了艱難的抉擇。
椎愛都快看不下去了,不要放棄夢想啊大明星!
椎愛:“直播一定要露臉嗎?”
瑪麗姐愣了愣,她看了看一言不發的Yuri,又看了看這個陌生的少女,半晌才道:“是以前就和直播平臺約好的,宣傳也都做下去了,所有粉絲都在等Yuri閉關後的回歸。”
她本來還想了一套該怎麽讓Yuri從之前的負面新聞中脫身的法子,比如乖乖去讀書受到了當地文化熏陶人都得到了升華什麽的——結果一熏陶性別都變了。
椎愛撓了撓頭發:“用特殊角度的光影造成那種看不清臉的效果呢?就像在黑暗中和粉絲抛棄外表的束縛樸實真誠地談談心這樣子。”
椎愛主要是想到尤利之前的那個海報。也許他的粉絲是可以容忍“看不到”偶像的臉的這一行為的?
瑪麗姐:“這……”
椎愛又道:“其實還可以戴個口罩——雖然可能會被猜忌是不是長痘痘,然後體型可以用寬松衣服遮蓋,通過巨大的椅子什麽的進行對比讓他看上去和原來身材差不多。”
椎愛拿手擋住尤利的下半張臉:“您看看這眼睛是不是和以前差不多?”
瑪麗姐艱難地嗯了一聲。
椎愛:“實在不行,您看能不能給他加班加點做個虛拟人設出來,現在那種套二次元皮的主播不是很多嗎?您說的那個直播平臺近年也在大力扶持,您可以和直播平臺商量一下讓尤利換個形式直播,還能美名其曰嘗試更多新方案,貼近和粉絲間的距離,最多就是要多一個二次元人設。”
瑪麗姐真的開始思考了起來可行性。
椎愛再接再厲:“至于聲音,現在變聲器軟件一大把,只要有錢什麽做不到,就算不是很像但只要說最近感冒就能糊弄過去了。”
瑪麗姐瘋狂心動。
直到尤利輕輕咳嗽一聲。
尤利看着椎愛,眼中有感動流露:“沒想到你居然為我想了那麽多,但是我,不想欺騙我的粉絲們!我想以最真誠的态度去面對他們!”
旁邊兩個為尤利出謀劃策的女人都傻了。
瑪麗姐:你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椎愛:勇士,居然為了粉絲敢于支付三千萬,我願意稱此為誠信的代價!
最後瑪麗姐頭疼地決定還是由她去和平臺那邊打招呼,看能不能推遲時間,就算被粉絲罵言而無信,公司不當人打算雪藏尤利,都好過讓那些人知道,她們飯的偶像一夜之間變了性。
現在的尤利也不可能回公司安排給她的房子,知道她變性的人肯定越少越好,瑪麗姐就給尤利先訂了一家酒店,找人去送的時候,也只說尤利是她的遠方親戚,旁邊這女孩是他女朋友。
望着載着兩人的車遠去,瑪麗姐無比心累地轉身回辦公室。
她并沒有看見,在她的身後,有一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望着那輛遠去的車,臉上帶上了不正常的激動與狂熱。
“終于……見到你了!”
***
椎愛偷偷看尤利的側臉,他撐着下巴盯着車窗外,一只手搭在腿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膝蓋,一言不發,仿佛陷入只有自己知道的世界。
畢竟身上背負了薛定谔的三千萬呢……
可以的話,椎愛真的很不想打擾他,但是——
“咕嚕嚕。”
尤利敲手指的動作停住了,他回頭看向椎愛。
椎愛按着不争氣的肚子:“我……有點餓了。”畢竟中午啥都沒吃。
尤利看着不好意思地臉紅的椎愛,忽然笑了起來:“那我帶你去吃飯吧。那家酒店的頂樓餐廳特別有名。”
椎愛搖了搖腦袋:“不用,我到了酒店後叫個外賣就行了。”
尤利愣了一下:“你不是想讓我請你嗎?”
椎愛用一種憐惜的目光看着尤利:“……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請你。雖然不會叫很貴的東西。”不能給你雪上加霜啊,想想三千萬朋友。
尤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還背着三千萬“薛定谔債務”,在椎愛眼中就是随時都會被人砸解約合同然後苦哈哈還債的資本主義打工人和外星侵略主義受害者。
尤利:“沒關系,這點錢不用給我省。多一筆少一筆都是一樣的。”
椎愛完全無法理解這種“既然錢都還不上了那就幹脆霍霍更多”的心态,就在她想繼續婉拒的時候,尤利用一句話就堵死了椎愛的反駁:“因為我真的不想吃外賣嘛~在斯忒靈吃冷凍速食我都快懷疑自己味覺失靈了。”
多麽消費主義的話語啊!椎愛此時本應該斥責這種行為的。
但是尤利開始報菜名:“我好想吃超級大的龍蝦,能在舌尖融化的鵝肝,一掰一扯就能用整條蟹腿肉塞滿嘴巴的帝王蟹……回到斯忒靈就吃不到了,就得守着速食咖喱過日子了。”
孩子的願望是多麽的樸實,椎愛的眼淚嘩啦啦地從眼角和嘴角淌出:“請務必帶我一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度過孤獨的晚餐的。”
尤利也露出開心的笑容:“好啊。”
***
“話說啊,你們明星也搞直播的嗎?一般都是做什麽?”椎愛努力地和眼前的蟹腿鬥争。
“你看上去不怎麽追星?”尤利卷了一叉子意大利面。
“嗯……小時候有喜歡過的男星,但那也只是喜歡他們的作品。對人沒怎麽關注。”有時候椎愛看電視劇還會奇怪這個“壞叔叔”怎麽在新的電視劇裏變成了皇上。
椎愛手一滑,差點被帝王蟹上的刺劃到手,倒吸一口氣。
尤利就是在這時拿過了椎愛眼前的餐盤,開始幫她處理蟹腿,一邊處理一邊回答椎愛的疑問。
“有唱歌的,有直播化妝的,也有幫忙帶貨的……看平臺要求。畢竟主要還是給他們引流。有的人就直播自己的日常,做做飯,或者和粉絲面對面聊天。”
“哎……意外的好接地氣。”椎愛感嘆。
“畢竟是人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明星褪去舞臺上的光環也只是個普通人,你還以為他能給你直播一個造火箭嘛。”尤利答。
吃着尤利遞給自己的雪白的蟹肉,椎愛的腦洞一歪:如果是現在的斯忒靈,尤利說不定真能直播一個“探秘外星人的蹤跡”這樣的節目。但想想也不可能放出去。
椎愛:“那你原本今晚是打算和自己的粉絲直播什麽的?”
尤利擦手指的動作停了一下。他的目光下垂,連耳垂上的鑽石耳釘都仿佛流淌着悲傷的光:“主要還是……道歉和感謝吧。之前我陷入一場輿論風波,是他們一直在各種社交媒體上幫我解釋控評。”
“這樣啊……”椎愛的心也沉重了下來。
不,她是真的不懂娛樂圈這套。
但是她懂尤利想要感謝那些愛着他的粉絲的心。
要是椎愛被人指着臉罵成傻子的時候,身邊能有個人陪着她,最主要的是陪着她一起罵回去的話,她也會把對方引為至交好友的。
“以後吧!以後有機會再千百倍地補償他們!”椎愛伸出友誼的小手,“我會盡力早日把你變回女生的!”
尤利愣了一下,捏住了椎愛的爪子:“你這是,答應幫我了?”
椎愛:“瞧你說的,都是斯忒靈的校友,我怎麽可能不幫!”
看來這頓飯請的還挺值。
尤利笑了,和椎愛達成雙方共識。
就在兩人要增加革命友誼的這個時候,旁邊的一個服務員忽然打翻了手中的酒杯。一杯芳醇的紅酒就這麽劈頭蓋臉地從椎愛腦門上澆下。
對椎愛來說大概就是天降紅雨,頭頂一涼,整個人像是被噴了半罐紅酒味的香水。
椎愛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慘狀時,是在尤利的瞳孔中。
“對不起!”一邊的服務員拼命地道歉,還想拿着餐巾往椎愛臉上怼。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椎愛搶過那快要插到她鼻孔裏的餐巾,轉而先擦起了眼睫毛上的水珠。
餐廳裏響起了竊竊私語,雖然閉着眼睛,椎愛也能感覺到許多人的視線聚焦在自己身上,在嘲弄着她的狼狽。
好想罵人。
但感覺罵了後更不體面。
椎愛感覺自己的鼻子裏也都是酒的味道,腦袋轟的一下就竄上了熱度,暈暈乎乎的。她開口,聲音都有點含糊黏連:“尤利,我想先回房間……”
就在這時,那個粗手粗腳的服務員又是大聲地開始道歉,打斷了椎愛的話,還說着兩位留步他叫經理過來幫忙善後。
“不用了,我的善後建議只有一個,我覺得你不适合現在這份工作。”随着尤利的這句話落下的,還有蓋在椎愛頭上的棒球外套。把狼狽的椎愛擋在自己的衣服裏,尤利将她半攬在懷裏站起身。
路過那個僵硬地維持着鞠躬的模樣的服務員時,尤利一手拽住他的領帶拉着他挺直了腰,看清楚了他茫然無措的臉龐。
沒有見過的人。
尤利松開領帶:“你好自為之。”
不去看呆在原地的服務員,尤利寒着臉帶着椎愛離開了。
走在酒店的走廊上時,被裹在衣服裏的椎愛顫了顫身子。
尤利沉默了一下,本想擡頭摸摸她的腦袋安撫的。
但是椎愛卻一掀讓她有點窒悶的棒球外套,看着尤利扁嘴訴苦了起來:“你給我剝的螃蟹,我沒吃完。”這說不定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吃這麽貴的螃蟹哎!
沒想到椎愛在意的是這個,尤利笑了:“改天我再請你吃,去別家餐廳。”
“真的?”椎愛得寸進尺:“你幫我剝?”
尤利無奈:“如果你非要的話。”
椎愛就開心了,她跟着尤利身邊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紅酒灌頂的緣故,腳步都有些虛:“剛才那一餐飯,我想有個15點好感度不過分吧。”
尤利聽了就笑了:“這麽容易?那我請你吃七次飯不就能變回來了。”
“嘿嘿,那可說不準~”
是醉了吧。尤利拉了一把快撞上牆壁的人。酒精敏感體質?
等到了兩人所在的房間門,尤利就幹脆把亂走的椎愛鎖在懷裏,帶着他進了屋。
一個小醉鬼一個壓制小醉鬼,兩人都沒發現自己的身後,有一個悄悄摸摸的黑影跟着。
***
也許是尤利變性的消息帶給瑪麗姐的震撼太大,她也沒有考慮到尤利和椎愛兩人現在的性別差異,直接給她們訂了同一間套房。雖然還和自己變成男生的室友同住一室的椎愛也不在意這點。大家都是女生,誰怕誰啊。
拍了拍自己的臉,椎愛先去浴室清洗自己的一身狼藉。洗完澡後吹完頭發後人也清醒了不少,穿着酒店提供的睡袍,椎愛吧嗒吧嗒跑出門,看到尤利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手機。椎愛跑過去一看,他是在翻社交軟件。
時間臨近21:30,社交軟件上,尤利的粉絲們興高采烈奔走相告,讓大家別忘記去支持偶像的第一次直播,這也是他們短暫地分別之後的第一次重逢。
也不知道是瑪麗姐沒談好還是平臺方太狗賊,居然到現在也沒說尤利取消直播的事情。粉絲便也懷揣着無比的期待等待着與偶像見面。
椎愛小心翼翼地看着尤利,但他的表情十分平靜,好像對于三十分鐘後自己應該會被全網罵上天的慘狀,會讓無數粉絲心碎的結局毫無抵抗。
椎愛忽然有點難受了,如果……如果尤利能早點找上她的話,說不定椎愛能想出法子幫他早點變回女生,那他就能趕上這次直播,也不用被威脅賠違約金了。能得到這麽多人的喜歡,尤利也吃了很多苦吧。
在椎愛自顧自地低落之時,她剛吹完後有點炸毛的腦袋就被人撸了。
拍開頭頂作亂的手,椎愛看到尤利對着她淺笑:“你表現得簡直像是喜歡我的粉絲。偶像給你摸摸頭,你會高興點嗎?”
“這……”椎愛表示,同情歸一碼事,喜歡是另一碼事,“我連你有什麽歌都沒聽過,還是不當這個雲粉絲了。”
所以立刻把你那剝完螃蟹沒洗的手從老娘腦袋上拿開!我現在才是幹淨的那一個!當偶像有點職業道德,勤洗手知道嘛!
尤利被趕去洗澡前,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和椎愛調笑道:“我專輯賣得很好的,你想聽我可以送你一張。”
椎愛十分真實地回答:“謝謝,我要電子版。”
“你這家夥真是……”尤利的聲音漸漸隐沒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下。
椎愛坐在尤利剛剛坐的位置上,晃晃腿,又看了看尤利随便擱在一邊的手機,然後根據他搜索的詞條用自己的手機登錄社交軟件。
椎愛以往在這些社交軟件上關注的只有幾個手游運營,産糧大戶,游戲情報推送和搞笑博主,活得與當今娛樂圈完全脫節,偶爾看看推送到自己眼前的某某明星的八卦,椎愛的第一反應只有:這誰?那誰?
然後就因為完全不感興趣就給跳過去了。
所以雖然知道尤利開過演唱會,還要搞直播,好像還是挺火的偶像歌星,椎愛對他的火也沒有特別的概念。
今晚,就是椎愛大開眼界之時。
尤利洗澡的時間有點長,長到椎愛已經從被他的官號粉絲數量吓一大跳,被他評論區裏一衆喊着“超A老公愛我!”“GUNA,Yuri是我老婆!”的雙重極端評論搞得懷疑尤利變性難道已經洩露消息了?
更別提那些在尤利事業向貼下面一排排的“人魚之聲(愛心)Yuri,人間瑰寶(愛心)Yuri,未來可期(愛心)Yuri!”,看一輪下來椎愛的眼睛都被粉絲的誇誇誇糊上了。
別提,雖然很洗腦,但是一想到被這麽無腦誇的是自己同學,椎愛竟然有種與有榮焉感。
不過明星自己賬戶下基本都是粉絲,看久了就沒什麽新意了。椎愛來了興致,直接去搜尤利直播的話題。
結果搜索出來的熱門就是一個被粉絲罵上去的黑粉。
他自稱有門道,知道Yuri根本不可能開直播,現在完全是平臺為了流量在溜Yuri的粉絲。
他這一出口就被人噴成了篩子,評論區更是粉黑大混戰。
粉絲完全一邊倒地相信偶像,說Yuri答應了他們的事絕對會做到。
黑子說Yuri平日裏偶像失格的事就幹的夠多了,這次放鴿子也只能算“一般操作”。
“一般路人”混在裏面興風作浪,猜測Yuri是因為什麽才不能直播。博主回複了這條評論,說:反正Yuri現在是不能見人的狀态。
這話一出來,本來不相信的粉絲們都慌了。紛紛說工作室聲明Yuri只是去上學了才不怎麽像以前一樣露面,怎麽可能有什麽不能見人的狀态。
博主呵呵一笑:“那你們就看今晚他到底直不直播咯。”
粉絲們憤怒地把這條評論沖上了熱門,紛紛說十點見真章,要是Yuri遵守了約定博主就得道歉。
椎愛看了一場舌尖上的大戰,看得熱血澎湃恨不得現在就拉Yuri出去溜一圈給粉絲們站場。
然後她反應過來,現在的Yuri(尤利),是個徹頭徹尾的男生。
別說拉出去給粉絲們撐腰了,粉絲們承不承認這是他們的偶像都是個問題。
看到評論區裏個別情緒特別激動的粉絲說:“Yuri一定會直播的,我問過的!”
椎愛甚至都想捂臉,朋友咱挺尤利歸挺尤利,別這麽瞎吹牛,反倒給人落下把柄。
你還問過尤利,你知道你的Yuri現在多了一些東西嗎?
但這個粉絲好像還是尤利粉絲中很有名的一位,氪金多消息多,主頁還都是尤利的生圖,所以在粉絲裏聲望很高,信他的粉絲排了一長龍,看得椎愛眉頭直跳。
她點進這位粉絲的主頁,看到他幾乎以一分鐘一次的速度刷新主頁。時間越接近22:00,他的語氣就越來越激動。
下面有不知道是理智路人還是黑粉在笑他:你看你偶像理不理你。
他激情回複:Yuri說過愛我們的!Yuri答應過我們的事一次都沒成空過!不管發生了什麽!我現在就去找Yuri!Yuri一定會回應我們開直播的!
這一條消息幾乎就發在三四分鐘前,看得椎愛莫名的身體一涼,疑心是不是空調開得太大。
就在椎愛試圖找到調節空調的辦法時,門被敲響了。
“酒店服務。”
尤利叫了什麽東西嗎?椎愛看向還在嘩啦啦淌水的浴室,他好像沒有聽到敲門聲。
“您好,打擾了,您的餐點已送到。”門口的人再次重複。
難道尤利幫她又點了一份蟹?!這家夥可真好啊……
椎愛從貓眼裏看到一個穿着服務生制服,壓着帽子看不清臉的男人和他身邊的餐車。
椎愛無比感動地打開門,想着待會兒自己也給尤利剝個蟹腿吧。
服務員沉默地推着餐車進來了,椎愛幫他帶上門。
卻見服務員走到客廳中間停下了腳步:“同您核對一下,請問點單的Yuri先生在?”
椎愛指了指浴室:“他還在洗澡,你送到就走吧,回頭我和他說。”
戴帽子的服務員筆挺地站在一邊,看着椎愛小孩子氣地在他把餐車端上桌前就掀開了蓋子。
椎愛愣了一下,她看到了自己的下半張臉——那是一個正在開前置攝像頭直播的筆記本電腦。只是愣神了那麽一會兒,屏幕下面就有飛速刷新的消息。
“這根本不是Yuri啊。”
“惡,還穿着浴袍呢,不會是打着Yuri的名頭在這直播小電影的吧。”
“舉報舉報,走了,全是标題黨。”
椎愛第一時間就是擋住臉往旁一側,繞到背後把電腦合了起來。她驚魂未定地看着站在一邊的服務員:“你……”
那個服務員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椎愛震驚地發現——這TM不就是那個潑了自己一頭紅酒的家夥嘛!
他看着椎愛,剛才在餐廳裏誠懇道歉的模樣仿佛是泡影,他看着椎愛的眼神冰冷異常,甚至帶着殺氣:“你把屬于Yuri的露面搶走了。”
椎愛頭皮一麻,她一步步往後退,想摸到一邊的電話叫人幫忙:“你是Yuri的粉絲?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仿佛沒有看到椎愛的動作,那個“粉絲”只是把筆記本重新打開:“我一直在關注Yuri,所以不管Yuri發生了什麽我都會知道。不管Yuri遭遇了什麽,我都會陪在Yuri身邊。”
椎愛靈光一閃:“Yuri遭遇的那個私生飯就是你?”
“別把我和那種恬不知恥地去騷擾Yuri的家夥相提并論!”這個男人氣得眼眶通紅,他粗重地喘氣,像是一頭發瘋的牛。
“我不是那種人,我對Yuri的愛和他們對Yuri的愛不能混為一談。”男人深呼吸幾口氣,似乎冷靜了下來。他看着驚恐的椎愛,慢慢道來,仿佛暗戀中少女傾吐心事。
“我只要能遠遠地看着Yuri,知道她一切都好就足夠了。”
“Yuri讨厭那些恬不知恥地圍着她打斷她創作靈感的家夥,所以我就不會湊到她面前去。”
“我不會讓Yuri察覺到我的存在,我不會向Yuri索取任何東西,我只是比任何人都崇拜她身上的光芒,比任何人都希望向她奉獻上我的一切——”男人按着自己不斷起伏的胸膛,像是裏面有顆心要撕破障礙蹦出來。
他擡起眸瞪着椎愛,像是小孩子在賭氣似的說:“沒錯,我會一直愛着Yuri,為她做任何事——哪怕我的Yuri,變成了男性。還和你這種女人搞在一起。”
這種女人.椎愛:“……”
深吸氣。
椎愛:“前臺嗎快來人救命這裏有個神經病!”
椎愛一句話還沒說完,迎面就砸來一個椅子,直接把電話從桌子上砸了下來,線都扯斷了。
還好我躲得快。
望着旁邊的火花加電線,摔在地上的椎愛捧着撲通撲通的小心髒驚魂未定。
但是面對着越來越近的男人,椎愛剛逃出死穴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遠水救不了近火,椎愛心一橫:“你TM是在浴缸睡着了嗎!尤利!救命!”
男人聽到椎愛竟然敢用這樣的口氣同他的偶像說話,脖子上青筋暴起,要說剛才他對椎愛可能就是想扔她椅子的沖動,現在就是想直接把她撕了的憤怒。
“我還以為你不叫我,就是自己能應付得來呢。”
尤利的聲音從彌漫開的水汽中出現,他打開浴室門,在缭繞的水蒸氣中,真就像從海中,水中,霧中化形的人魚。
美麗得超乎想象,眼睛卻冷漠得不帶一絲情緒,像是切割好的,閃耀卻也冰冷的海洋之心。
從椎愛身後的浴室緩緩踱步到椎愛身邊,尤利看了看她現在的狼狽樣子,竟然還笑了一下:“你待會兒得再洗一次,不然不讓你上床。”他們這個套間什麽都好,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只有一張床。
“Yu……Yuri……”剛剛那個還像要把椎愛生吞活剝的粉絲此時看了尤利就是一副芳心萌動手腳不知所措的模樣,看得椎愛瞠目結舌。
一邊是一腔深情,一邊是高大俊痞,要不是椎愛十分清楚尤利原本是個女生,而對面這個是個精神病死變态,她還以為自己誤入了什麽霸道總裁的男嬌妻副本。不不不,不能這麽想,這也太惡心尤利了。
尤利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只是擦着頭發随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就把他看得面紅耳赤呼吸困難。
“你臂力很好?”
超出預期的問題,另外兩個人都懵了一下。
卻見尤利單手抓起砸翻電話的椅子掂了掂,自問自答:“可能是不錯。”
剛剛拿椅子想砸椎愛的男人臉色青白交加:“是因為那個女人想打斷你的直播,我才……”
椎愛不敢說話,但她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論不要臉,是我輸了!草!
“但應該沒我現在好。”尤利做了個評估。
這話說的突兀,椎愛沒反應過來,但是男人卻像是條件反射一樣道:“那是當然的!Yuri不管是什麽樣子都一定是最強最好最優秀的那一個!”
椎愛:真是讓人感動的話語啊!讓人感動到真希望它不是從你這種腦殘傻逼的嘴巴裏說出來的啊!
尤利像是沒有接收到椎愛現在的吐槽光波,對着男人露出一個堪稱職業的偶像笑容,讓男人臉紅心跳,讓椎愛腦血管快爆。
椎愛覺得這個隊友靠不住,你不上來幫我罵他幾句就算了,你還對他笑個屁啊!沖他吐口水啊!掄起你的臂膀揮他大耳巴子啊!你的肌肉是假的嗎?!狄思晴都還能抱着我下斷崖呢!
尤利扶着椅子走到男人面前:“你是想找我直播?”
男人的眼睛只能看到尤利現在這張臉,他瘋狂點頭:“大家都在等你。”
尤利笑了笑:“有心了。我會直播的。”
男人那瞬間都快爆出眼淚了。
尤利:“不過,我還需要你幫個忙……”
男人滿頭問號。
椎愛狂翻白眼。
尤利微微笑開。
“我看了一下,這個椅子的腳,似乎不太穩呢。”
***
椎愛的家裏有張老桌子,四個腳中有一個短了些,媽媽總是拿椎愛不要了的書去墊桌腳。大家都是勤儉節約的勞動人民,墊桌腳是人民群衆發明出來的偉大智慧。
當然,被拿去墊桌腳的東西會不會這麽想,就不是人需要考慮的事了。
那個男人大概一米七八,中等身材,微微駝背。
在尤利笑着說出那個提議前,椎愛和他自己應該都無法将他本人同“墊桌椅腳”的工具畫上等號。
椎愛抱着膝蓋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懷疑自己誤入了恐怖片現場。
第一次嘗試的時候,椅子腳直接按在了男人的脊梁上,尤利坐在瑟瑟發抖仿佛自帶震顫模式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嘆息:“不太穩哎,是不是不該讓你保持清醒意識?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感受自己為我付出的珍貴時刻,這也是你的願望吧?”
第二次嘗試的時候,就像椎愛的媽媽曾經面對椎愛“你拿我一本書去墊也就算了,墊個兩三本也太過分了,我哪天想看怎麽辦!”的抗議時再次做的那種符合勞動人民質樸且簡單的智慧的選擇——把書對折一下就好了。
“你的身體可真僵硬啊。”尤利踩在因為無法折疊而伸出外面的軀幹上,“為了我,不能更加努力一點嗎?”
“嗯?回話呢?”
“夠夠夠了!”喊出這句話的人是椎愛,她驚恐地對上尤利的眼睛,“他快死了!”
尤利托着下巴望着她一臉無辜:“但是……他說願意為了我……”
椎愛:“一時口嗨不能全信啊!”
尤利半垂睫毛,看上去無比落寞。他伸腳踹了踹男人,似乎希望得到他的回應:“你說說她啊,你不是應該為我說話的嗎?”
椎愛抓狂:“你把他嘴巴堵了你還希望他怎麽回你啊!他現在已經眼睛上翻了你不要再動他了啊啊啊!”
被椎愛從“椅子”和“椅子墊腳”上拉起來的尤利看着椎愛戳了戳地上的男人,試探他的鼻息,然後把他拖到一邊去似乎在煩惱要不要直接叫救護車還是該先通知瑪麗姐的模樣。
尤利若有所思:“你難道是聖母嗎,椎愛?居然會去救傷害自己的人。”
椎愛腦門青筋都要爆了:“我是在救被你傷害的人啊傻X!你想變成殺人犯嘛!”
尤利聳聳肩:“反正現在這個模樣不是我原來的樣子,以後就算被追查也和我沒事。”
椎愛毛了:“不!我不行!我不能接受我的同學因為這種SB玩意兒就堕落成殺人犯!”
尤利眨眨眼:“所以你是為了我……”
這句話沒有說完,因為這是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尤利的嘴巴無聲地做了幾個口型,最後他只能按着自己的胸腔。
心跳有點……失控。
跳得太快了,泵出了太多血液,沖到了臉上,讓人魚冰冷的肌膚都染上薄紅。
椎愛回頭見到尤利在那邊低着腦袋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差點氣過去了!她差點就要摔手機了:“你自己選吧!叫救護車還是叫經紀人!叫會長也行!”
有一個一出來就快要弄出“人命”的尤利當對比,椎愛覺得自己和狄思晴弄得“人命”簡直沒有理由不被諒解還被摸摸誇誇送小紅花!
尤利将手貼在臉上,妄圖降溫:“現在幾點了?”
椎愛一愣:“22:30。”
尤利說:“那先直播。”
“哈?”完全沒有理解尤利的腦回路,椎愛看到尤利幹脆走到那臺由目前意識不清的男人帶來的筆記本電腦前,剛才因為椎愛暴力關上,原本的直播界面已經斷了,房間裏也沒剩幾個活人,偶爾有的還是被官方尤利賬號放了鴿子附帶來這邊罵幾句的人。
尤利想了想,退出當前賬號,直接登錄了原本公司給他辦的直播號。
原本給尤利預留的房間下面仍然有不少粉絲刷屏,當然也有黑子在跳,說尤利就這麽公然放全網鴿子,粉絲們一邊糟心一邊追着他罵,還有大粉帶頭控評說期待尤利準備好了之後再同他們見面。
雖然尤利根本沒有露面,但是直到被他鴿了三十分鐘的現在,尤利直播間的實時收入排行都還在平臺的TOP,那都是尤利的粉絲刷的。
一個一個。
對着漆黑的屏幕刷的。
“一群笨蛋。”尤利笑了一下。
椎愛害怕再被攝像頭照到,就只坐在尤利腳邊的地上戳他:“你別做傻事啊!你現在是個男的啊!”
尤利擡手撸了一下椎愛的腦袋,他登錄了賬號,連上了房間:“不管什麽模樣,我就是尤利。”
椎愛抗拒地把這只手打開,心想着剛才這麽說你的人現在可還躺在地板上啊!
就看到尤利對着出現他那張慘絕人寰的俊臉的屏幕,對着那飛速飙漲的彈幕,自信一笑:“大家好,我是尤利。”
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尤利笑了一下。
“對,我現在變成男生了。”
今晚,網絡,徹底爆炸(瘋狂)了。
***
屏幕上的信息刷新得飛快。
“怎麽回事,小姐妹叫我起來看Yuri直播,怎麽是個男的?”
“草草草Yuri要公開自己的男朋友?還穿浴袍?我先好為敬!”
“你們是沒碰網嗎?這個就是Yuri!”
“小哥哥好帥求名字!”
“瘋了,徹底瘋了,這居然是Yuri……”
“哪來的家夥啊,再帥也不要蹭我們Yuri熱度啊!”
“你是眼瞎還是怎麽的!看看房間號,這就是Yuri!”
“那你們是腦殘還是怎麽的!這怎麽可能是Yuri?”
“他唱歌了,唱了答應做給我們的歌!”
“聽歌聲就知道了,那就是Yuri。就算聲音變了,歌帶給人的感覺是不會變的。而且Yuri的五官根本沒變啊。”
“草,人類迷惑現場,我放個可能用聲卡的男的,他就是任何一個女明星了。”
“Yuri去變性了?”
“現在正要說呢↑”
那個散發着鑽石般的容光的“Yuri(♂)”看着瘋狂的彈幕,微微一笑。
“是外星人。”
“呼……”再也看不下去,男人關掉了手機屏幕,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皮下經脈一搏一搏地跳。
“沒人處理嗎?”
旁邊的下屬也是滿腦門冷汗,還能正常回答已經算他心理素質良好了:“斷過三次。每一次所有社交媒體都會爆,就算禁言,還有人跑到各大官網去——甚至有駭客強制把消息貼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另一個趕過來的下屬報道:“線下的群衆暴動現在已經疏散安撫完成。”
“也就是說,斷不掉……”男人又是一聲長嘆,“也不能斷。”
就算是他,看着直播間顯示的數據都要心驚——這甚至不是尤利粉絲單方面的瘋狂,而是全部信息網絡用戶都在關注的事。
今晚過後,尤利變成了男性的事會全國皆知。
而地外生命造訪了斯忒靈,造訪了地球這件事将會全世界皆知。
一直想要隐蔽處理的斯忒靈會變成全球的焦點。
上面所有的計劃安排都打了水漂。
徹底藏不住了。
就算是沈舟,也不會料到尤利來這一出吧。
不,或許他是預想到了一切可能性,才縱容了尤利的瘋狂?
……想不明白。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先生,狄思晴的父母來了。”
“唔,我這就去。”他起身,将白大褂披在身上。
病房內。
狄思晴冷漠地看着這兩個一進來就開始對着她指指點點,責問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男女。
椎愛呢?狄思晴環視了一圈病房內,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便轉過頭看向窗外。
今晚,似乎很熱鬧。
“抱歉,你們能不要吵鬧嗎?會打擾病人的休息和康複的。”門被篤篤篤地敲響,出現在那裏的是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性,但要說他是醫生,那張臉看上去又太過年輕了。他看上去更像醫學院的在讀生,或者來這邊幫忙的實習醫生。
只是那張臉稍微招眼了一點。
“你又是誰?我教育我女兒用得着你插嘴?!”狄父罵道。
他旁邊的女人裝着攔了一下:“也許這就是思晴的……”
“不是。我不認識他。”狄思晴冷漠地回答。
“那你就更沒資格——!”狄父作勢要給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清隽的年輕人一拳。但卻被他輕輕松松地接了下來,還固定住了手臂。
女人尖叫起來:“醫生打人啦!快來人幫忙!”
的确有穿着警備制服的人聞訊趕來,但他們問的卻是房間裏的年輕人,那個輕輕松松制住狄父的男人:“先生,需要幫忙嗎?”
“嗯……不用吧。對了,幫我帶兩杯牛奶來,要熱的,甜一點。”
“好的。”不疑有他,警備員轉身離開,順手還把門帶上了。
氣氛頓時更加緊張了起來,隐約意識到情況不妙,狄父的氣勢都弱了下去,而那女人悄悄從他身邊離開,往狄思晴的病床靠去。
狄思晴厭惡地瞥了她一眼,扭頭看向窗外。
狄父不願在女人和女兒面前丢面子:“我警告你,年輕人,我在本地……”
沒等狄父說出更多的威脅,這個年輕人看着狄父,歪了歪頭,好奇寶寶似的開口:“你力氣很大嗎?”
狄父愣了一下,還以為這是年輕人的嘲諷,臉都氣黑了。
但是那個年輕人仍然毫無所覺似的:“你的肺活量很大,聲音很響亮,身體在同輩間看上去也算硬朗。”
“你連續擁有兩任妻子,雖然這幾年沒有生下更多孩子,但從你現在這個妻子十幾年來只出軌了三次的情況看,你應該還是能滿足她的X生活的。所以你的身體應該不錯。”
這一波話下來,連狄思晴都忍不住回頭打量他。
一旁的女人腿一軟,瑟瑟發抖地跌倒在地上。
而狄父,已經快氣過去了:“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麽——!”
接過狄父揍過來的另一只手,年輕人不解地說:“很難理解嗎?我是在誇獎你作為一個男性的能力,方方面面的。”
這哪是誇獎,這明明是拿着軟刀子往人心上捅。
狄父氣得不行,但眼前這個年輕人卻還眼神飄游地盯着天花板,像在計算着什麽:“所以,你應該算是40-50這個年齡段男性中的中上游水平,同大多數男性身體能力巅峰的30年齡段相比,再打折……”
兩只手被牢牢地控制,狄父氣到要瘋,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他偶爾飄過來的眼神不像在看着一個與他對等的活人,而只是一串數據,或者實驗臺上的一只小白鼠。
狄父直接擡起腳出了個損招。
但在他實施自己的想法前,他的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輕飄飄的,輕易的不可思議,一個中年的壯實男人,被這樣一個看上去瘦弱清隽的實驗室男生掀飛了。
翻飛的白大褂像是臨死前撲在自己面上的裹屍布,連走馬燈都沒能出來,狄父以為自己變成了一個沒有重量的泡泡,等他落到地上的那一刻,他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在狄父的腦袋要磕到地板之前,那個将他掀飛的年輕人纡尊降貴地伸出腳,給他墊了墊腦袋。
于是狄父就看到此生所見的最冰冷的眼睛,在白色的燈光下就像于鎂光燈下帶着口罩舉高雙手判定他将生或死的裁決者。
“但果然……”裁決者收回了他的腳,狄父就完全地落入了塵埃裏。就算腦袋被擋住,他也受了不小的沖擊,此刻完全無法回神。
他只能看着那雙眼睛前來,評估,作下結論,然後遠去。
“還是我更厲害。作為一個男性的話,我的評估值在你之上呢。”
“啊,對了。非要評論背後的資本的話,很抱歉,我可能也在你之上。”失去興致的年輕人打開門,對着門外喊,“勞駕,清個場。”
狄思晴注視着這鬧劇随着她父母的到來掀起,又随着他們被搬出去停止。全程表情冷漠,手覆在自己的腹部,仿佛挑剔地欣賞劇本的旁觀者。
直到那個年輕人又帶着兩杯熱牛奶回來,分給狄思晴一杯。狄思晴沒接,他就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自己則是雙手捧着開始啜飲牛奶。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二人。
狄思晴想了想:“你知道椎愛在哪裏?”
像是沒想到狄思晴開口第一句話問的是這個,年輕人驚訝地眨眨眼,嘴上還有一圈奶胡子。
“她被人帶走了。但沒關系,明天她就能平安回學校了。”
狄思晴沉默了一下,又問:“你是沈舟會長的人?”
“雖然我是拿了他的錢,但那是他自己要給的,我又不是他的手下。”這話也不知道戳了年輕人哪個點,他這麽抱怨了一句。
狄思晴:“但你是斯忒靈的學生吧。”
她看着這糅雜了奇怪氣質的年輕人:“你……是在最近才變成男性的吧?”
“嗯。”年輕人望着狄思晴,伸出舌頭舔去嘴唇上的奶沫:“論年紀,我還得叫你聲學姐呢。需要我這麽叫你嗎?”
狄思晴搖搖頭,年輕人笑了:“你人真好,我可讨厭糾結這些尊稱了。”
但是年輕人這樣的話語也沒讓狄思晴放下心中的防備:“你來……是打算把我怎麽樣?”
年輕人想了想,問:“這孩子,你打算生下來嗎?”
狄思晴堅定地點頭。
年輕人松了口氣:“那就沒什麽大問題了,如果你吵着要打掉,我才要頭疼呢。這種胚胎就算現在取出來,存活率也不高。”
狄思晴的面色一變:“你們打算對我的孩子做什麽?”
“什麽都不做哦。”年輕人伸出手,摸到了狄思晴的肚子上,似乎試圖感受那根本無法在現在感受到的,偉大的心跳聲,“什麽都不做。就這麽讓他成型,讓他發育,讓他誕生。”
“我們只是想觀測這個奇跡。”
這個——從外星科技中存活下來,從變成男性的母體中存活下來的偉大的奇跡(嬰兒)。
“狄思晴小姐,請問你願不願意接受這份來自沈家,也是來自……”年輕人笑着指了指上方,“我們偉大的‘母親’的‘保護’呢。”
等待着狄思晴點頭的那一刻,
特殊項目“斯忒靈的嬰兒”就正式啓動了。
仰望夜空的那一刻,望着漫天繁星的那一刻,人産生了敬畏之心。
因為他們在星光閃爍中,與無法觸及的領域外的生命正遙相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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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