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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道竹簾之隔,葉闞獨坐隔壁。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原本是一間屋子,臨時一隔為二,白有財那一間放了許多花草和屏風櫃子做掩飾,故而看不出來。
他面前是和白有財那間一模一樣的桌子,桌子上擺着一模一樣的酒席。
春風樓的頂格宴席——百仙席,講的不是多少道菜,也不是多少人吃,而是開席期間會一直上菜,每一道都不重樣,但是桌上始終都是一百零八道菜,直到散席為止。
此時,隔壁說笑的聲音分毫不差傳入葉闞的耳朵裏。
“白兄最近富态不少,怎麽樣,在京城生活還算順心?”
“京城水土養人,比起朔北好太多,我想着若是能有安身立命之地,日後也不必回去,在此安家落戶得了!”
“那感情好!我這有幾處宅子,風水極好,住過的幾戶非富即貴,白兄若有需要,盡管找我!”
“以白兄的本事在京城落腳還不容易?賤內本打算訂浣溪閣的四季皂,一打聽才知道,隊伍都排到明年了……”
剛入席,都是客套恭維,閑話家常。
葉闞放下茶杯,門無聲地被推開,一個侍女走進來,将一碟碧盤小天酥擱在桌上,低聲道:“上一道清湯白露丸,白有財夾了三筷子。”
隔壁每換一道菜,就有同樣的菜呈到葉闞面前,他們每撤一道,葉闞的桌上也會撤下同樣一道菜。
葉闞點點頭,沒多言語,面對精致豐盛的菜肴,他視若無睹,很少動筷,誘人香氣蠱惑不了他分毫。更多時間只是喝茶,仔細聽對面的說話聲,侍女默默撤下了桌上那道一勺都沒碰過的長生粥。
看着十八道工序才熬出的一小碗粥,有一瞬間,她想到了京城外的餓殍遍野,随即将念頭壓下去。
以她的身份地位,不配擁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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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立刻收斂心神,分毫不敢行差踏錯,無聲離開。
上桌不到一炷香,桌上的菜換了四碟,葉闞也聽出來了,這個白有財,喜辣,不愛甜,喜歡吃羊肉、炖奶一類的菜肴,對于過于清淡的南方菜系很少動筷子。
确實是朔北人的口味。
葉闞又脫下腕上碧珠手串,下意識撥動起來。
他聽到隔壁推杯換盞的聲音,已經開始喝酒了,葉阚記得手下人提過這個白有財的酒量不是很好。
果不其然,沒過幾輪,他就聽見白有財的聲音染上幾分醉意。
“這羊湯當真不錯,一點腥膻味都沒有!”
“白兄過譽了,這哪裏有朔北的羊肉好。”
有人試着接話問道:“我聽說朔北的稚羊羹是一絕?”
白有財眯起眼,回憶到自己為奴為婢的悲慘日子,哪裏吃過什麽稚羊羹,連肉腥都沒聞過,不由嘆一口氣:“唉……那哪裏是尋常人能吃到的……”
立刻有人捕捉到話裏別樣意味:“白兄家世富貴,想吃什麽吃不到?”
一簾之外,葉阚擡起眼。
白有財沉浸在自己悲慘的過往裏,夾了一筷子糟鵝,還沒來得及開口,雅間門被徑直推開。
門外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素衫公子,夜風拂過,滿室金碧輝煌盛進他眼底,照不透眸色靜澹無波。
白有財看見周公子的一瞬間,登時後背冒出一層冷汗,微醺酒意完全清醒。
我剛說什麽了?我都說什麽了?!
他緊張的口舌發幹,周公子卻從容不迫,歉意道:“查賬晚了些,店鋪裏的雜事多,叫幾個不懂事的夥計絆住腳了。”
在座的各位老板其實和周公子打交道更多一些。白有財是個甩手掌櫃,浣溪閣生意上的來往基本是周公子做主,比起白有財,他們對周公子更為熟稔,哈哈一笑,打趣道:“周公子貴人事忙,我們等得起!”
周公子一落座,白有財神志理智立刻回歸,立刻明白這一幫人輪番給自己敬酒灌酒的意圖在哪了,真是差點着了道!
他腦子緊急一轉,繼續接話道:“嗐!稚羊羹雖是朔北一道名菜,但整個朔北真正精擅稚羊羹的廚子寥寥無幾,都在官老爺的府中,我等白衣之身,哪裏吃得起!”
這句話戳到在坐幾位老板的痛處,不錯,他們的确身價富貴顯赫,但并沒有一官半職,如今能坐在春風樓裏喝酒吃席都是依靠葉阚庇護。
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富貴到了極致,就會想要享受權力。他們也是如此,但葉阚何等人,他們半點心思不敢暴露出來,只能做他手下一枚乖乖聽話的棋子,此刻聽到白有財的話,心有戚戚然,卻不敢表露出來,屋子裏陷入沉默。
白有財正為自己的機智慶幸,周公子卻敏銳感覺到氣氛不對,衆人很明顯在避諱什麽。
他思量了一瞬,開口道:“前幾日我才與老爺商議過,打算在京城裏謀個靠山,卻不知道水的深淺,只怕貿然拜訪,得罪了哪位大人,還想請諸位指條明路。”
武朝內亂已久,官商勾結已成了常事,此話一出,衆人只能硬着頭皮道:“那……那自然是雍王葉家!”
開玩笑,人就在隔壁坐着呢,他們哪還敢提別人的名字。雖然并不樂意有人擠進葉家危及自身地位,但話說到這裏,根本容不得別的答案。
一幫平時裏談論茶葉酒水都要争個高低對錯的人此刻卻衆口一詞,周公子何等聰明,心下了然。只怕他們的背後都是葉阚這座靠山。
難怪之間總約不下來的飯局,如今卻被對方上趕着邀請,看來背後另有乾坤。
只是葉阚為什麽要派人請他們吃飯呢?難不成他們最近在京城風頭太盛,雍王府缺錢用,來勒索保護費了?
周公子明知故問:“可是攝政王葉阚?”
膽子小的瞳孔一縮,差點喊出來你怎麽敢直呼大人名諱。
周公子溫聲笑道:“我在東街賣書時便常聽東家說,京城的商戶一半掌握在葉阚手中,另一半是小魚小蝦,人家瞧不上眼,看來果真如此。”
幾位老板立刻找補道:“管事說的哪裏話!雍王在,咱們大武才有如今的安樂富貴,京城才這麽歌舞升平!”
“不錯,有雍王庇護,我們才得以謀求一個安身之處啊!”
“周公子可莫要誤會雍王,我看歷數武朝帝王,也難找出這樣賢明的王爺了!”
馬屁拍的一個比一個響,衆人生怕把自己落下,又舉杯要為雍王共喝一輪,周公子舉起酒杯,一圈春水碧瓷盞中盛滿歡聲笑語,碰出清脆聲響。
果真如此,這些人的背後是葉阚坐鎮,周公子借着喝酒,四下一掃,看見博古架的背後,竹簾随微風輕輕搖動。
似乎後面是空的。
他心下一沉。
尋常商賈集會,葉阚可不會閑到坐在背後聽。
熱烈的酒香在室內蒸騰舞動,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醉意,喧笑聲扭曲成線,鑽進人耳朵裏,麻痹大腦和感官,一百零八道菜擺得如同一桌盛開的花,花瓣旋轉,琳琅滿目的菜色看得人目眩神迷。
周公子卻流了一背的冷汗,他能清醒看見自己每一個念頭的轉動,大腦似乎生鏽,每動一下就發出紮耳的鳴叫。
葉阚,今天在?
他為什麽來?
周公子不會傻到以為葉阚會為了收保護費親自出馬。
陛下那裏出什麽問題了?
周公子迅速回憶自己最後一次進宮,那已經是十天之前了,自從蕭欽言赴東海,陛下再沒召他進過宮。
随着白家越來越惹眼,越來越多雙眼睛盯着他這個大掌櫃,他逐步減少入宮的次數,很多消息和賬本都是通過處理過的密信,僞裝成話本子傳進宮裏。
到底是哪裏出了破綻?!葉阚怎麽會盯上白家?!
有內鬼?是李二?是白有財?還是……蕭欽延?
蕭欽延本就是葉阚的義子,他很有可能是雙面間諜……不,冷靜。
放下酒杯,周公子迅速鎮定下來。
以葉阚狠辣的手段,如果真發現了陛下在宮外有動作,必定會立刻斬草除根,壓根不會在這兒坐得穩如泰山。
但他只是監聽酒席,說明他心裏還不确定白家和皇帝有關系。
想到能作為證據的話本子此刻正儲存在宮中,不知道陛下那兒又是什麽情況,周公子有點坐不住。
在他來之前,白有財都說什麽了?這人酒品不好,他有沒有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來,周公子默不作聲,靜靜聽着衆人的談話聲。
必須要想辦法聯系上陛下才行。
可是他只有受召才能進宮,沒辦法主動聯系陛下,這可怎麽辦?!
一場酒席歡聲笑語到深夜,談妥了最要緊的幾樁事,雙方都安心不少,直到送走二人,隔壁聚餐的幾位老板繞道來到葉阚身邊,
葉阚微微眯起眼:“白家的生意怎麽樣?”
一位朱衣的中年男子回答:“算規矩的,就是吃相太差,什麽人的錢都賺。”
言下之意,就是看不起白家既賣奢侈品又賣平民用品,賺低賤百姓的錢,拉低牌子的身價了。
葉阚問了句:“花露、香皂……你們說,這些東西像是他能想出來的嗎?”
這話像是在問他們,又像自言自語,不需要回答。
幾位老板面面相觑,他們自然知道那個“他”是誰,沒敢接話。
“或許是那位周公子的主意……”
有人搖頭:“周公子在京城待了這麽些年,若是有這些本領,早就發家了,何至于給別人打下手。”
有人又道:“也未必,財不外露。”
“周澤是哪裏人?”
這不是什麽秘密,有人答到:“他自稱是嶺南人。”
嶺南,周。
葉阚眉梢一跳,問道:“和嶺南周氏什麽關系?”
周是個大姓,即便在嶺南,姓周也未必意味着什麽。
“或許沒有關系吧,此人早些年在京城混的不怎麽樣,靠寫些不入流的話本和給不識字的人代筆寫信掙錢,若是嶺南周家的,不至于落魄到這個地步。”
葉阚揉揉眉心:“那他平日裏都去什麽地方?”
“據說他在城外有處院子,除了每日照料店鋪,忙于應酬,就是入宮了。”
入宮?
這兩個字精準擊中葉阚敏銳的神經,他忽然坐起身來,目光冷得駭人:“他入宮過?”
***
皇宮,長樂殿。
幾個小太監抱着一疊新畫好的連環畫,左看看右看看,附近沒有人,于是窩在角落裏翻起來。
誰知道小皇帝從哪兒想出來的法子,這連環畫有趣得緊,生動有趣,又沒什麽字,單看畫也能看出來意趣,每每皇帝叫畫師畫好了,他們都會偷偷翻出來看,從上一個格猜到下一格,一人猜出來一個劇情,翻來覆去怎麽也看不厭。
畫裏的人物栩栩如生,真是和戲曲一樣有意思!
可惜,皇帝很久沒有召民間藝人進宮了,除了偶爾還叫說書的李二和那個寫書的周公子進宮說說閑話,長樂殿可冷清太久了。他們沒有看新戲的機會,只好偷翻這些畫本解悶。
聽宮裏的老人說,以前皇帝也有這種情況,小一些時候,喜歡釣魚,從早釣到晚,特地在殿裏挖出一片金明池,釣上來也不吃,放回水裏繼續釣,搞得池子裏的魚一天比一天肥。
後來,又想當木匠,熱度也沒持續多久,又沉迷修仙,整日研究各類丹方,研究怎麽不吃飯的時候也不餓。
可能現在又換了個樂子吧,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戲班子裏那個眼波勾人的青衣。小太監遺憾想到。
“你們又躲懶!”
長樂殿新任太監總領葫蘆瞧見了這幫翻畫本躲閑的人,尖聲斥道:“誰守在前頭呢?!”
幾個小太監也不怕他,笑嘻嘻道:“有南嘉那幾位姐姐在,哪裏有我們什麽事,陛下剛又睡下了,我們才出來玩一會兒。”
葫蘆皺眉:“陛下最近怎麽總在睡覺。”
有個小太監嘟囔:“你何必管那麽多,左右陛下是不會管我們的,姐姐們心善願意照顧我們年紀小,把活兒都攬了去,你便乖乖歇你的就好了,左右分例又不會少。”
葫蘆翻了個白眼,他和這幫人沒話說,轉身就走了。
知道要調來長樂殿,葫蘆心裏很慌,他原本是禦馬監的一個小太監,成日裏喂喂馬梳梳毛,禦馬監的活兒又髒又累,皇帝不愛馬,管不着這裏的事,常年也不見個人影,尋常人早撂挑子不幹了,但葫蘆入宮三年,每年如一日,從不偷懶半分。
他骨子裏就是個認真的人。
雖然做着最下等的活計,但葫蘆挺滿足的,因為位置越高,腦袋越容易保不住。長樂殿的活兒一般人可做不來。有時候他還很慶幸,只是髒點累點,但沒人為難他,日子還算好過。
結果一場瘟疫,宮中的人不少直接沒了性命,葫蘆在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卻被拎到長樂殿去做主管太監,管理一幫新填進宮的小太監。
也是實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才會把他從犄角旮旯裏拽出來。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葫蘆抱着盡忠職守的心走到長樂殿,還沒上臺階,被星雨攔了下來。
“葫蘆,怎麽今日換你值守了?”
星雨是陛下面前很得臉的宮女,葫蘆規矩地見了禮:“星雨姐姐,我來給陛下送藥。”
星雨接過藥盅:“原本說好我來就可以,這是誰煮的?難為費心,回頭要在陛下面前替他說說好話。”
葫蘆沒等及被人搶過藥,有些無措:“是侯太醫親自煎的,囑托我勿要經了旁人的手……親自端給陛下。”
聽到是侯太醫煎藥,星雨這才放下幾分心,将藥送還到葫蘆手裏,笑道:“我是好奇一些罷了,去吧,好好在陛下面前露個臉。”
葫蘆這才安心唉一聲,閃身進了殿。
寝殿內,冼桐早就聽到了星雨在門外高聲報信,将一幹書信收拾幹淨,葫蘆只看見床上窩着一個單薄的身影,長發垂落,身着曾青睡袍,夜空般的顏色襯得他肌膚如牛乳般白皙,葫蘆臉上唰地紅起來,埋下腦袋。
“這藥吃得讓人厭煩。”
聲音比葫蘆從前聽起來還要虛弱幾分,葫蘆小心翼翼,仿佛走路重一點都會驚動這個脆弱的琉璃一般的人。
“陛下,藥煎好了。”
“侯太醫叮囑過,藥不能斷。”冼桐銀針試過毒,才将藥盅遞過去。
宋然抱着被子,一點都不想接過來。
往日裏蕭欽延不是這麽給他吃藥的,宋然賭氣地想。
往日裏和藥一起送過來的有蜜餞,還有牛乳茶,蕭欽延把藥晾溫了才讓他喝。
但是蕭欽延不在,所以沒有蜜餞也沒有牛乳茶,宋然又不好意思和十幾歲的小姑娘鬧脾氣說要吃糖,只得硬着頭皮把藥一飲而盡,苦得差點吐出來,生生忍的面目扭曲。
冼桐非常擔心,侯太醫說這副藥雖然治不了一品仙的毒性,但多少可以補足陛下身體元氣,減輕藥瘾發作時對身體的傷害。
可她看着,陛下的臉色怎麽越喝越差了?
“陛下,新的安神散也送來了,還是服用後早點歇息吧。”南嘉提醒道。
安神散是侯太醫提出的另一個辦法,既然無法克制藥瘾,至少可以服用安神散,只要昏睡過去,就可以在夢裏熬過最難熬的階段。
這是個很讨巧的方法,虧得侯太醫能想出來,但事實證明的确有用。因此這幾日,宋然基本都是迷迷糊糊在夢裏度過,醒來時渾身衣衫被汗水浸透,小臂上和胸腹上縱橫交錯,滿是無意識抓出的血痕,他就知道,又熬過一次藥瘾發作。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宋然緩慢搖頭,似乎有些出神,忽然開口道:“蕭欽延今日是不是到東海了?”
幾人愣了一下,不知為什麽陛下問這個。
冼桐在心裏默算了一下:“蕭侯爺最遲今夜應該到達東海了。”
宋然略略點頭,道:“安神散……不必再吃了。”
冼桐着急:“陛下,不吃藥可怎麽行?這症狀發作起來駭人得很……”
宋然根本容不得她多言語,武斷道:“不必再勸,東海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
東海州。
山林之中,有一條長長的隊伍,隊伍中的每個人都身披銀甲,手持長槍,很明顯,這是一群将士,所到之處驚起一片鳥雀。但他們十分安靜,手持大武軍旗,井然肅穆,走近了只能聽到馬蹄踩踏泥土的聲音,仿佛一隊沉默的亡靈兵士。
隊伍的最中間,是一頂黑轎子。
四匹銀鬃黑蹄馬拉着轎子不緊不慢向前走,它們是訓練有素的戰馬,甚至不需要馬夫鞭策,就能夠自覺地拉着馬車,步伐絲毫不亂。
沒人知道裏邊坐的是誰,但誰都知道,這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撲棱棱——”一只膽大的鳥兒落在轎子沿角,烏溜溜的小眼睛,它低頭啄着晃動的銀穗兒。
一下,又一下,敲出篤篤的聲音。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破空之聲如驚雷暴起,轉瞬間,就見轎子被橫空截斷!
原來是密林之中,幾只羽箭齊發,從四面八方直射向轎子的同一高度,四廂破木聲驟停,木屑塵土橫飛。露出裏邊鐵皮包裹的轎壁來。
如瀑般的箭雨竟是未能撼動這頂轎子分毫!
士兵顯然訓練有素,不需掌兵之人下令,立刻圍陣,然而他們身披重甲,步履緩慢,還沒完全落陣,就覺得腦袋上被什麽東西點了一下。
很輕,但結結實實地踩過一路兵士盔帽,直落到駕車的馬背上。
“不知轎裏坐的哪位公子——還請交出腦袋來瞧一瞧!”
聲音悅耳勾人,殺意畢露。
“十三娘,跑得這麽快,你倒是動手啊!出力的都是老子,領賞錢的時候你倒是不推讓!”
一個手持雙板斧的魁梧漢子怒喝一聲,從山坡上直沖下來,他身後是數以百計頭戴紅巾,手持棍棒的山賊。
山呼海嘯奔湧而來,吼叫聲震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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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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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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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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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