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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師父最擅長的金三方,乃是三副藥并用,根據病人的病情靈活調适,二十七天後方能見效。”
“什麽意思?陛下要躺二十七天?”
“不一定,先把這副藥喂下去,運氣不好的話不用調二十七天……可以直接埋了。”
“你!”
冼桐立起拳頭,剛要打過去,被寧鐵衣攔住。
“小大夫,這藥方太過兇險,有沒有更穩妥的法子?”
李連翹搖搖頭:“沒有,陛下已經躺了這麽久,再拖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一品仙本就無法根除,用藥只是緩沖它的毒性而已。我是第一次自個兒開藥方,沒有全部的把握,你們想好了嗎?”
寧鐵衣沉默。
尋常人家孩子病了,父母可以拿主意,但皇帝病了,誰來拿主意?誰配拿主意?
正在屋子陷入沉寂之時,門口傳來聲音。
“勞煩小大夫,即刻為陛下用藥。”
衆人向門外看去,宋稚站在門口,她依舊是一副柔弱的模樣,眼神中卻多出一些異樣明晰的情緒。
宋稚輕輕笑了笑,坐在床邊:“冼桐不遣人來報,本宮還不知道,陛下背着本宮下了這樣大的一盤棋。”
有了話事人坐鎮,各位都像有了主心骨,李連翹不再耽擱,從藥箱裏翻出配好的藥丸,融在熱水裏化成藥汁,給皇帝喂進去。
宋稚看着床上的人,面容晦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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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陛下會醒嗎?”
“一個時辰內見分曉。”
聞言,衆人的心都吊起來,宋稚低下頭,溫聲道:“有勞小大夫。”
李連翹喂完藥就退出房間,屋子裏剩三個人,一時無話。
宋稚道:“聽聞琅王進京了,他現下何處?”
寧鐵衣道:“朝臣出宮,琅王與鎮遠侯正在安排人手監視,讓他們管住嘴,以免洩露葉阚已死的事。”
宋稚點點頭,道:“陛下若是撐不過去,琅王需即刻繼位,不得有絲毫閃失,讓他立刻回來。”
直至這句話之前,寧鐵衣沒有真的考慮過皇帝會死這回事。
因為大武朝早就脆弱的經不起任何風浪。
在葉阚二十年的把控朝局下,整個武朝烏煙瘴氣,官不官、民不民,法條不值一文,軍匪沆瀣一氣,從根上爛透了。
葉阚收攏朝野群臣用的是功名利祿,他從沒想過要一個王朝長久經營下去,蛀蟲們要什麽,他就給什麽,左右耗死的不過是一茬又一茬百姓和宋氏的江山。
葉阚不在乎,但宋家人不能不在乎,無論是宋子明、宋晚意,還是宋稚。
腐蝕一個王朝,用了二十年,重整一片山河,需要多少年呢?
現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可能性展在衆人面前,竟沒人有一點辦法。
寧鐵衣拱手道:“我即刻去尋琅王,但只怕他并不是最好的繼任人選。”
宋稚疑惑:“此話怎講?”
寧鐵衣不緊不慢道:“東海海寇成患,唯有琅王可以鎮住他們。據說他這一次進京頂的還是晉王的名號,就是防止消息被海寇知曉,突襲邊防。倘若琅王繼位,鎮守京城的消息昭告天下,只怕東海就要大亂了。”
宋稚皺眉:“但……但長幼順序不可廢,否則新皇無法服衆,群臣必要借着這個由頭生事,禍亂必起。”
二人看着床上昏迷的皇帝,宋稚沉默良久,開口道:“拟旨。”
寧鐵衣心中大驚,立刻跪地:“長公主三思!”
宋稚面無波瀾,重複道:“拟旨。”
冼桐抿緊唇,帶上了哭腔:“長公主……”
她們都知道她想做什麽,若是聖旨旨意不顧長幼順序,群臣也無話可說。
寧鐵衣疾聲道:“且不論僞造聖旨本身就是死罪!新皇若是個手段狠辣的,即位後第一個便殺您滅口!這樣兩邊不讨好,殿下何至于此!”
宋稚心意已決:“若能保武朝太平,本宮便死了又如何。”
寧鐵衣一時情急,剛要陳情厲害,就聽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咳……姐姐想拟什麽旨,我來給姐姐蓋印。”
***
蕭欽延邁進房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冼桐拿着藥碗,把勺子遞到嘴邊了,小皇帝皺着眉,不情不願抿了一點,苦的臉都皺成一團,沒喝兩口就岔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聊幾句便借口藥涼了,讓人再去熱一熱。
一副七竅玲珑心全用在逃吃藥上了。
蕭欽延攔住去熱藥的冼桐,接過藥碗:“我喂,你去歇着吧。”
冼桐松了一口氣,連忙告退。
小皇帝看着去而複返的藥碗有些不樂意:“藥涼了。”
“沒涼,喝了。”蕭欽延很有耐心,而且一步都不退讓。
宋然咬牙,只好一口氣全部喝掉,氣得把碗塞人手裏:“欺負朕你很高興?!”
宋然一口藥都不想喝,有系統幫他吊着命,他肯定死不了,他才不想費勁去喝藥。
蕭欽延默默“嗯”了一聲。
宋然大怒:“你還’嗯’?!”
能看見小皇帝跟他鬧着不喝藥,他真的很高興。
他差點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蕭欽延擱下藥碗,低頭貼上小皇帝的額頭:“怎麽還是燒。”
話裏是無法掩飾的疲憊,存着太多心事,累到極點又苦苦支撐,只流露出一點壓抑不住的擔憂,很緩慢地流出來。
宋然一腔怒火登時被澆個幹淨,被杜子騰氣出來的壞脾氣瞬間煙消雲散,甚至破天荒地生出一點內疚。
他伸手去捧住人的臉,指腹下意識摩挲他耳垂,看人眼睛充斥紅血絲,有點心疼:“你這幾日,都沒休息?”
呼吸近在咫尺,換作往日,十個蕭欽延也該紅着耳朵退出八百裏地去了。可或許是連日忙裏忙外不停歇的事務壓垮他緊繃的神經,見到最牽挂的人之後,反而卸去所有防備,露出最不遮掩的內裏來。
他鈍鈍地“嗯”一聲,垂下睫毛:“宮城內外事務都離不開人,缇騎指望不上,今日東海軍剛到,城防才換下班來。”
其實也不是沒休息的緣故,在朔北,連續十幾日缺食少眠的日子也過過,主要還是……心裏一直惦記着一個人,當值也不安穩,總想來看一眼,度秒如年,生生要熬死人。
“連翹說,葉阚的毒剛好激發出你身體裏積累已久的毒素,他的藥方才能事半功倍,金三方的藥效慢一些,想起作用,還是要養一段時間。”
宋然面色還是差,但是骨子裏有一股肯折騰的狠勁兒,一雙眼睛奕奕有神,此刻看,倒比蕭欽延精神還要好一些。
“朕感覺身體好多了,小大夫的藥不錯,要是葉阚沒死,朕還能去他面前晃悠兩圈氣氣他。”
說到葉阚,蕭欽延一股無名火蹭地冒出來:“你想殺葉阚,大可以等我回來,我替你殺!為什麽要讓自己深入險境?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死了之後……”
“朕死了之後,天下三分,東海、朔北、汝南。若論軍事,朔北最強,但短在經濟,又有北蠻為鄰,難免受制于人。朕已為你布下了天眼和白家兩條線,比起東海的港口雖有不足,但克制北蠻已經足夠。其中汝南離朔北最近,但汝南十二衛各自為營,自己都要內鬥一陣,若你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好好用寧鐵衣和周公子,十年後未嘗不能與東海和汝南一較高低,若沒有,這些東西也夠你穩坐一方了。”
宋然早就盤算過了,作為轉生輔助,他主要的任務是幫助轉生者占據最大贏面,倘若能拉這滿朝奸佞一起死,他也算提前完成任務,把這個攤子扔給蕭欽延就是,畢竟自己只是輔助而已。
一番盤算周密嚴謹,無可挑剔。
蕭欽延後退一步。
難怪……難怪他給他留下的朔北精兵,他根本沒有用,他就沒有想過全身而退!否則根本不至于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蕭欽延無時無刻不在盤算着如何從閻王手裏多留小皇帝幾年,結果這個人自己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你考慮的很清楚,很周全,每個人都考慮到了,除了你自己。”
步步為營,缜密至極,算無遺策。
說完,他不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宋然後知後覺,仰頭有點茫然:“怎麽……你生氣了?”
蕭欽延不吭聲。
宋然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好奇湊過去:“你生氣啦?”
“宋子明,”蕭欽延開口,他第一次直呼皇帝本名,宋然察覺氣氛不對,剛想開口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擡眼對上他漆黑的眸子,難以辨明的情緒讓他心口一空。
“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的命一點也不值錢?”
宋然心裏一悸,他下意識低下頭,避開蕭欽延的目光,注意到什麽,一把按住他的手:
“你的手怎麽了?”
手上一道清晰的牙印,還沒來得及完全結痂,血痕涸在皮肉裏,單是看見,就能想象到當時咬的有多深。
蕭欽延想把手拿開,又怕甩到小皇帝,小皇帝大病未愈,像琉璃做的,碰不得摔不得,只能哄着護着,還要擔心他把自己摔碎了,只好僵在原地任他看。
“把衣服脫了朕看看。”
蕭欽延愣住。
大火後,蕭欽延忙的就沒停下來過,除了震懾宮內心思各異的宮人,還要防範宮外企圖渾水摸魚的各路勢力。
皇帝生死不明,京城暗潮洶湧,四面八方都是來想盡辦法打探消息的人,窺視的眼睛無處不在,只等露出絲毫破綻,就會一擁而上。
小皇帝遲遲不醒,所有人的心裏都壓着一塊石頭,蕭欽延忙的一直沒合眼,一身傷還沒來得及收拾。
要不是宋然提起,他還想不起自己身上有傷。
在蕭欽延看來,不要命的傷都是小傷,在朔北,他曾經負傷追擊北蠻一千裏,砍下敵将頭顱才甘心回營,比起來這些都不會放在心上,早已經習慣了。
“脫了。”小皇帝擺起威嚴。
蕭欽延只好把衣扣都解開,露出遍體鱗傷的身軀。
陳疤新傷,縱橫交疊,結實的小臂上是燙出來的燒痕,應該是抱着他從火場裏走出來時留下來的。
宋然沉默下來,手指撫摸上小腹一道橫貫傷。
只是看着疤痕的形狀,就能想象出當時有多麽慘烈。
“這道疤哪來的?”
蕭欽延道:“不記得。”
蕭侯爺從不記得自己留的疤,他只記得自己贏的仗。
天天刀口讨命的人,誰有工夫挨個數疤痕?武藝不精的時候上戰場只能當靶子,甚至看不清砍來的刀出自誰手。只要沒被殺死,只要還喘的動氣,就要拼命殺回去。
和京中學花架子的公子哥兒不同,蕭欽延的武藝不是校場上比較出來的,是被敵人的刀尖淬煉出來的、殺人的功夫。
是啊,想想就知道了,何必問呢?
宋然收回手,不再多言,他往裏頭挪了挪,給蕭欽延騰出一個位置:“安置東海軍的事自然有琅王費心,小侯爺在朕這兒歇一會兒吧,朕給你塗藥。”
小皇帝身上有很好聞的香味,藥也遮不住,聞了會讓人心安,蕭欽延鬼使神差地趴了過去。
宋然的手指也很軟,蘸着涼涼的藥膏,很輕柔地撫摸過每一處傷口,長發垂落,掃過他背脊,緊繃的肌肉一點點放緩下來,連續數天擠壓的緊繃和疲憊同時襲來,蕭欽延逐漸睡過去,半睡半醒間,他握緊宋然的手,聲音低進塵埃裏,輕的如同呓語:
”宋子明……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不要哪樣?不要以身試險,還是不要離開你?
宋然有點好笑地想,叫我珍重自己……可你都不珍重你自己。
***
東海軍臨城下,消息随着撲棱棱的白鴿飛向武朝各處,宋晚意點完兵,随便找了處城牆頭,提一壺酒,就着落日慢慢飲盡。
“王爺。”親兵從懷裏拿出一封信。
只是看見封面,宋晚意便笑了。
“又是啰哩啰嗦的那一番話吧,恨不得連扣子怎麽系都叮囑一遍,想想也知道。”
嘴上這麽說,還是很仔細地拆開了信,信上筆跡文雅隽秀,宋晚意從第一個字讀到最後一個字,妥帖地收回懷中,波瀾不驚道:
“皇帝已經醒了,京城一片安穩,東海軍不日就會回去,讓他不要挂記,安心便是。”
親兵問道:“大少爺要先回一封信嗎?自從收到調軍令後,二少爺這幾日擔憂的寝食不安。”
宋晚意有點無奈:“京城即便出亂子,也不會威脅到東海。何況即便起戰亂,我也會想辦法讓戰火轉移到遠離東海的地方。讓他不必多慮,一切有我呢。”
“或許,二少爺是擔心您呢?”
宋晚意愣了一瞬,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也是,朝鳴長這麽大,第一次和我分離這麽遠……待我見過陛下後寫封信回他吧。”
“換防。”
宋晚意擡頭,看見鐵甲整肅的蕭欽延,調笑道:“唷,睡醒了?”
蕭欽延沒明白:“睡什麽?換防。”
宋晚意笑眯眯的上下打量:“我看蕭侯爺全身上下被鐵甲裹得嚴嚴實實,唯獨把自己的軟肋擱在外頭呢。”
蕭欽延只當他喝醉了講瘋話:“我沒有軟肋。”
宋晚意哈哈大笑:“哈哈哈!蕭欽延,我當你是個聰明人,原來你連自己的軟肋在哪都沒搞清楚!”
說完,他起身拍了拍蕭欽延的肩膀:“蕭小侯爺,你行事這樣不當心,可要當心日後被人拿捏啊。”
說完,揚長而去。
***
寝宮內。
宋然第一次見到自己這位遠房表哥,按道理,這是失勢皇帝與肱骨大臣的第一次會面,更是被囚禁多年的弟弟第一次面見血親哥哥,場景不說感人肺腑,也該潸然淚下。
但兩個人都沒這個自覺。
宋然病歪歪地披了一件外袍,正在桌岸邊讀周公子新送來的情報。
天眼成功紮根東海,雖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是大體順利,白家借镖局打通的整條商道也已經開始運行了,初步盈利頗豐。
宋晚意則對寝殿外擺的書架格外感興趣,他抱臂溜達了一圈,兩指提出一本書:
“這是什麽?”
宋然把密報放在燭火邊燒了,瞥一眼順口道:“話本子。”
宋晚意翻開書頁,話本子的封皮裏包着《文論十二則》。
“……”
什麽玩意兒,文宗聖人寫的傳世經典被你當成話本子看?
宋晚意放下書,見人處理完正事,才溜達進寝殿,切入正題:“按道理我是不是該抱着你痛哭一場以表忠心?”
宋然擡手:“免了,小大夫說朕身子弱,不适合大悲大喜。”
宋晚意氣笑了:“對我偏見這麽大?不怕我一怒之下帶着東海軍反了你?”
“要反你早反了,不至于等到現在。”
宋晚意覺得有趣,這小皇帝頭腦清晰得很,像只紮手的刺猬:“此話怎講?”
“葉阚掌權名不正言不順,朕那時沒有勢力依傍,你若出手,你便可取葉阚代之,甚至取朕代之。”
“可你沒那麽做,足證明你心不在京城,東海有什麽牽挂你?”宋然正視男人,思量道:“想必不是官爵富貴,百姓?家室?啊……看來是家室,可據朕所知,你沒成家,難道是……你弟弟?”
看見宋晚意變幻莫測的臉色,宋然快意地笑起來:“看來朕猜對了。”
宋晚意冷着臉,雙手撐在桌案前,俯視小皇帝:“我信任你,因為你的三封裁軍令救了東海軍的命,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宋然完全沒有被他的氣勢壓迫,反而調笑一樣撚起一縷他垂下的長發,仰臉笑得天真爛漫:
“皇兄,你最好信任朕,因為你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語中的。
宋晚意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宋然不任皇帝,他和宋朝鳴就要天各一方,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東海,此後只怕餘生都難得相見。
從蕭欽延被葉阚派往東海時,宋晚意的選擇就只有宋然。
倘若蕭欽延是葉阚的人,要對東海下手,唯一夠資格制止他的就是小皇帝。
在來之前,宋晚意甚至做好了刺殺葉阚甚至與蕭欽延以命相博的準備。
幸好,事情沒有壞到那個地步,在收到宋朝鳴的傳信之後,宋晚意松了一口氣,皇帝和鎮遠侯聯手,他只需要投下賭注,這個賭局就可以收場了。
宋晚意只失控了一瞬,立刻恢複以往那種散漫的模樣:“行,挺聰明,看來葉阚沒把你教壞,我還當朝野上的傳聞都是真的。”
宋然心想,真的倒是真的,只是那個傳聞裏的宋子明已經死了,他短暫的一生充滿了黑暗折磨的回憶,直到斷送最後一口氣。
“皇兄放心了?朕對東海沒別的想法,老王爺盡忠職守,戰死沙場。死前唯一願望是骨灰入海,無論死後成鬼成神都要庇佑千萬海邊子民。朕心中敬仰。料想兩位皇兄必承老王爺遺風,東海交給你們,朕自然沒有可擔憂的。”
宋晚意也笑:“你嘴裏的奉承話我一句都不信,剛不還記恨我沒把你從葉阚手裏救出來呢麽?說什麽我大可取葉阚代之卻不入京城,說的好聽,像是誇我恪守臣子本分沒有野心,換言之也是在怪我明明有實力護君卻不動手了。”
說完,沒等宋然開口,他又嘆息,軟下來态度道:“你對我有怨氣,今日也不想見我,我知道。但你未經政事,不了解東海的情況,父王去世的突然,我與朝鳴一時頂不起這份差事。直到這兩年,海寇賊亂才剛剛平穩些。非是我不顧惜兄弟之情,實在是分身乏術,你不要恨我。”
宋然繼承了宋子明的記憶,對小皇帝所有經歷感同身受,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兄自然也有些怨恨。本來想多紮他幾下,沒想到被人率先挑開說明了,便也收回話:“朕倒也沒有恨你……”
只是有一點委屈罷了。
有時候,宋然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那段小皇帝的記憶深入骨髓,每一段都無比清晰,就像是他的親身經歷。
每一次,他都需要竭盡全力,才能從那樣絕望的情緒洪流中掙紮出來。
宋晚意伸手摸上宋然的腦袋,輕輕揉了揉。
他們雖是兄弟,年紀卻相差不大。宋晚意知道,小皇帝是将自己當成哥哥而不是臣子,才會坦誠流露出真實情緒。
恨也好,抱怨也好,委屈也好,沒什麽是做哥哥的承不起的。
“這些年,你和稚姐姐應該吃了不少苦。幸好你們夠聰明,我們才有見面的機會。”
宋然也聽出了宋晚意話裏未盡之意。
東海戰亂頻繁,老王爺意外殉國,這麽大一個攤子猝然落在一對稚子頭上,他們這些年又是怎麽撐過來的呢?
想到這,宋然忽然不想再提了。
滿身泥濘的人,得自己從泥潭裏爬起來,掙紮前行,才能夠到搭救的手。
幸好,他們都度過了那段猙獰的時光,得以相遇在陽光下。
如此,舊事也不必重提。
“日後還要勞二位兄長為朕守國土,外邦蠻夷不敢來犯,朕的位子坐的才安心。”
宋晚意來意已經達到,便打算告退,臨走前忽然回頭,手指點了點宋然,露出一點狡猾的笑。
“賣你一個好,當做給你的彌補吧。蕭欽延進火場救你時,燒壞的那副弓箭的是他父親留下的遺物。”
宋然愣了一瞬,宋晚意又道:“但我認識一位弓匠,技藝很精湛,修舊如舊。”
宋然只好拱手,懇切道:“朕先替弓箭謝過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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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