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節目錄

拿喬

從北教往回走的時候,依舊是季星渠拿着三腳架,不過相機卻是挂在喬樂譚脖子上了。

北教本就居于校園偏僻的一隅,此時,雖然時間不算晚,但道路上已是人煙稀少,喬樂譚便安心地邊走邊選照片。

因為要選照片,她走得頗慢。季星渠略垂眸,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喬樂譚茸茸的腦袋,長長的睫毛和翹挺的鼻尖。

他不動聲色地放慢了步子,配合身邊人走路的頻率。

喬樂譚反複對比着兩張圖,糾結無果,最後叫了聲季星渠的名字。

下一瞬,一道目光落至她的側臉。

喬樂譚偏過腦袋,問: “你覺得這兩張哪張好看”

說着,她把手中的相機舉起,往季星渠那遞。

喬樂譚的個子在女生裏算高的,可無奈,她旁邊這位哥的身高更是鶴立雞群。此時,相機挂在脖子上,她怎麽努力往上遞也只能堪堪遞到季星渠的鼻前。

她一手擡着機身,一手就往脖頸後的肩帶摸去,想要把相機從脖子上取下來。

可她的手還未觸碰到肩帶,身側的季星渠便一聲不吭地俯下身,同時,伸出手,接住了相機的框沿。

季星渠的手指恰好摁在喬樂譚的手指旁幾寸的地方,剛好可以撐住相機的重量。

喬樂譚要取相機的動作一滞,擡起的右手從後側無聲地垂落,最後歸于腰際。

季星渠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這些小動作一般,只是專心地看着相機裏的兩張照片,最後淡淡道: “第二張。”

他沒說原因,喬樂譚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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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照片這件事,看技巧,更看感覺。

其實在最開始,她也隐隐覺得第二張要優于第一張,但這只是一種模糊難言的感覺,所以她無法拿準,是否真是的第二張更好看,才向季星渠求助的。

選定後,喬樂譚把相機關機。

二人就這樣在這條開滿玉蘭花的小道上,寂靜無聲地走了一段路。月色共花色,潔白而無暇,世界都如同他們的呼吸,輕而和諧。可喬樂譚卻覺得,這份沉默并不讓她覺得尴尬,而是意外地,覺得不說話,也很舒适。

直至走到路的盡頭。

喬樂譚忽地想到了什麽,張了張嘴,道: “季星渠……”

卻沒想到,幾乎同時,一旁的季星渠也開了口: “喬樂譚。”

話音落下,二人相視。

季星渠站在背光處,淺淡的光線襯得他輪廓朔朔。喬樂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見他低微卻好聽的聲音: “你說。”

喬樂譚問: “你生日是幾月”

這話題跳躍得有些快,但季星渠卻沒問為什麽,只答: “十二月。”

“上半年還是下半年”

“上半年。”

聞言,喬樂譚眸光閃了閃,問: “那你知不知道邊加淩其實比你年紀小!”

她的語氣裏有詭異的驚喜。

季星渠沒說話。

二人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光亮的角落,喬樂譚看清,他俨然是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态。

“那他老叫你弟弟,你還不揍他”喬樂譚好奇地問道。

就邊加淩那副自以為很成熟的臭嘴臉,喬樂譚每見一次,都想怼一次,她并不覺得季星渠脾氣那麽好,完全不和邊加淩在意這些。

畢竟,對于男人奇奇怪怪的自尊心,喬樂譚覺得自己也是有點解的。

比如,讨厭被叫弟弟。

季星渠睨喬樂譚一眼,看着她那有些興奮的目光,現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比我們大一級。”

喬樂譚想起邊加淩之前都是和他們說,因為他從小聰明過人,所以接連跳級。

聞言,季星渠微不可察地哂笑一聲, “這你也信”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語氣有些倦漫慵懶: “他小時候太煩,他媽嫌他吵,找關系讓他提早上學了。”

聽見這個理由,喬樂譚的第一反應是笑出聲。

第二反應,則是理解過來,季星渠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麽不管邊加淩叫他弟弟

因為他太煩了,懶得和他拗。

倒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莫名的,喬樂譚覺得,季星渠這個想法,有點莫名的可愛。

問完她的問題,喬樂譚看向季星渠: “你剛剛想說什麽”

季星渠這才像是幡然想起一般,慢悠悠地啊了聲,問: “你什麽時候搬過來”

喬樂譚想了想,說後天吧。畢竟不住校的話,還得去辦點手續。

聽見回答,季星渠淡淡回了個字: “行。”

而又在下一秒,他聽見喬樂譚的問話。

喬樂譚: “你要來接我嗎”

季星渠側目,就見喬樂譚抿着唇看他,但眼裏促狹的笑意過于明顯。

一下便知道她是玩笑話,季星渠迎鋒交刃,眉峰微揚: “你想被接”

喬樂譚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語氣誇張: “非常想。”

“可以。”

聞言,喬樂譚微愣,她就是随口一句玩笑,畢竟她的東西也不多,在學校裏找個三輪車師傅就可以一次性運完所有行李。

如果讓季星渠來幫她,反而顯得麻煩了。

卻沒想到季星渠答應得這麽幹脆。

她剛想說不用,就聽見頭頂慢悠悠地落下另一道聲音——

“我幫你聯系搬家公司。”

喬樂譚: “……”

-

走到了學生媒體中心,喬樂譚一個人進去還設備。

季星渠先把之前停在這兒的車開出來,然後站在樓外等她。

他翻着手機,見Re的微信群裏在接龍點宵夜。

雖然不是硬性規定,但在賽前,大部分人都會在研究中心刷夜——為此,怕他們過分透支身體,江平還做了硬性規定,工作日的淩晨一點和休息日的淩晨三點之前,必須關電腦。

因為SC比賽對于超算系統設計建設的效率要求卡得很嚴,這就要求參賽者在賽時需要保持百分百的專注,所以他們平日自行練習時,也會刻意訓練專注度。

不過,這對精力的損耗極大。所以, Re就養成了一個隊內傳統,隊員自行刷夜時,會提前在群裏接龍宵夜。

明天周五,季星渠沒課。他出來拍月相前就想好今晚是要去研究中心的,而這個安排,侯奕也知道,所以他在給自己接龍的時候,還不忘加上季星渠的名字。

看着侯奕的操作,季星渠也沒異議。

餘光瞄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從大樓裏跑出來,季星渠微擡眉,順手就熄滅手機屏幕,将手機重新揣回兜裏。

那道身影,原先只是一個模糊的小圓點,随着距離的縮進,喬樂譚的模樣逐漸暴露在燈光下,愈發清晰。

季星渠發現,喬樂譚這人,大部分時間都是笑着的。

雖然有時候心情不好,情緒也外露得很明顯,但是,無論是真情實感,還是只是把這個表情當作一種保護色,她的唇角似乎總是習慣性揚起,譬如此刻。

喬樂譚是蹬着小碎步過來的,雙手背在身後,顯然是藏了什麽東西。

跑到了季星渠面前,喬樂譚也沒再藏,口中念着“噔噔”,把手上拿着的米漢堡拿到季星渠面前晃了晃: “今天我請客,請你吃米漢堡。”

其實,是喬樂譚自己餓了。

在學媒大樓裏路過自動售貨機的時候,她原是只想拿一個米漢堡。

又轉念一想,不給季星渠拿一個,也說不過去,便也給他買了個。

見那只拿着米漢堡的手攤開在自己面前,季星渠也沒假裝客氣,讓喬樂譚先幫他拿着,下車的時候再給他。

喬樂譚說好,正要上車,就看見季星渠站在原地沒動,頭微低,手指對着屏幕打字。她偷瞄了眼,看清了是微信界面。

喬樂譚撇撇嘴。

和她這樣的美女在一起還不忘回微信,還真是日理萬機。

不過季星渠也就讓她多等了幾秒,便很幹脆地收了手機。

坐車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則肆無忌憚了。

這次回去的路上,是喬樂譚第三次坐季星渠的摩托車後座。第一次坐的時候,她還有些害怕,拘謹,而這一次,她已然放松,直着上身,去感受風的觸碰,甚至還有些悠哉地透過頭盔去打量兩側飛馳而過的風景。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

喬樂譚這次很有技巧地扶住車身邊沿,穩住自己的身子,沒往前傾去。

她下了車,将頭盔摘下,遞過去。

季星渠接過,下一秒,他的視線內再度出現那個米漢堡。

喬樂譚說: “給你。”

等掌心的米漢堡被季星渠拿去,她擡頭,對季星渠說了句: “拜拜,下次見。”

鑒于上次的經驗,她本沒指望這位少爺和她道別,畢竟他還帶着頭盔呢。

卻沒想到,季星渠将按在車把上的手舉起,開合頭盔前的透明擋板。

這下,二人之間的視線,聲音,都不再有阻隔。

空氣流轉,他回應了她的話,哪怕只草草幾個字。

季星渠輕嗯了聲: “下次見。”

-

推開門,研究中心內, Re成員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哪怕意識到有人進入大廳內,也沒有人分心去看。

季星渠走到自己的那臺機器面前,準備開一個新的應用程序。

侯奕在隊內的分工是負責監控機器運行功率的,此時,一看新的機器被打開,功率數據上升,便了然季星渠回來了。

他鬼鬼祟祟地走過去,湊到季星渠身邊: “你怎麽突然不吃夜宵了”

十幾分鐘前,他在群裏接龍的時候如平常一般,在接上自己名字的同時帶上了季星渠的名字。

卻沒想到,隔了幾分鐘,季星渠在群裏發言,說不用。

侯奕裝作往季星渠身上嗅,想要抓到什麽貓膩,問: “你不會是在外面偷吃了吧”

季星渠沒答,卻眉頭微擰,側身,拉開自己和侯奕的距離,冷聲道: “離遠點。”

“不僅在外面偷吃,還冷暴力我。”侯奕撤回腦袋,故作委屈道。

他目光垂落,才發現季星渠的桌面上攤着一個米漢堡。

于是侯奕問: “誰給你的”

此話一出,季星渠的目光終于從顯示器前挪開,淡淡地落在了那個米漢堡上。

不過須臾,他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語氣晦暗不明: “不能是我自己買的”

“騙誰呢。”侯奕啧一聲, “我還不知道你”

和季星渠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侯奕非常清楚,這絕對不可能是季星渠自己買的。

因為這款米漢堡裏有青豆,而季星渠讨厭吃青豆。

那是誰給他買的

侯奕腦子微轉,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隐約的想法。

他當即将頭往季星渠那探了探,一副驚喜的模樣: “女生給你買的”

聞言,季星渠擡起眼皮,懶懶地掃侯奕一眼: “怎麽,你羨慕”

可是這話,沒承認,也沒否認。

不是吧。

侯奕愈發興奮,仿佛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壓低聲音,用氣聲與季星渠交流: “真是女生給你買的”

他吃驚的倒不是女生給季星渠買東西這件事,畢竟從小到大,給這位少爺送東西的女同學,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只是季星渠收下禮物,他想了想,倒是頭一回。

他心裏正揣測着,又聽見耳畔響起季星渠的聲音。

“玩兒呢。”季星渠的聲音很淡,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他有些潦草地解釋說: “店裏拿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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