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節目錄

拿喬

喬樂譚有些認床。

剛搬到新的房子，哪怕床寬得夠她自由自在地舒展四肢，但由于潛意識對陌生環境的抗拒，她仍睡得不太踏實。

有些暈乎乎地起了床，喬樂譚伸手往床頭摸手機，看見邊加淩在今天淩晨的時候給她轉發了一個推文。

喬樂譚點進去一看，是那個她短暫參與了一下的，邊加淩的vlog，獲得了最佳媒體獎。

[Lv0:托喬導的福。]

[cookie:邊導客氣了。]

二人先按着行內的傳統，進行了一番合作夥伴的吹捧，然後約了今晚吃燒烤。

其實喬樂譚最近對于吃燒烤的興趣并不大，但是，這個獲獎名單裏，邊加淩就如最初答應的一樣，把喬樂譚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也就意味着默認喬樂譚是項目的第一負責人。

雖然這是當初就商量好的，但喬樂譚其實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她只負責了剪片子和一小段的拍攝，而選材， vlog投放等，都主要是邊加淩在負責。

所以她難得地給了邊加淩一個面子，沒拒絕他的燒烤邀約。

而最重要的是，這個“最佳媒體獎”有五千元的獎金，二人平分，她也能拿到兩千五。這對于當下的她，簡直是雪中送炭。

喬樂譚不禁開始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拒絕邊加淩的請求。

不然，沒有前因，便也沒有她在如今缺錢的檔口收到這筆錢的後果。

腦海中的思路行至于此，驀地，那個昏暗的傍晚又闖入她的腦中，是夕陽照耀下踴躍的鯨，破出水面，無意濺起的水花折射着最後的陽光，照映出男生愈發清晰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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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樂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冒出這個想法。

如果當初，她沒去幫邊加淩拍攝。

那麽，她也不會遇見季星渠。

-

晚上，天文導論課前，喬樂譚到的早。她看了眼自己斜前側的空位，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翻出一個聊天界面: [你怎麽每次晚課都來這麽遲qwq]

其實季星渠來得不能說是遲。

只是每次都踩點到罷了。

更何況現在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有大半的人還沒來。

喬樂譚只是莫名地，想找點話和季星渠聊。

發完這條消息後，喬樂譚等了會兒，卻一直沒收到回複。在這個等待的間隙，她無意識地向上翻動聊天記錄，将自己和季星渠的聊天記錄浏覽了遍。

他倆的聊天并不多，而且每次聊天都很短暫，有時候句與句之間的時間間隔甚至會很長，也幾乎不聊瑣碎的事情。

喬樂譚和她學生社團裏的人工作對接時，就是這種聊天風格。

不熟，但不得不聊。有事再說，平日勿擾。

可這個想法一冒出喬樂譚的腦海裏便立即跳出一道反駁的聲音，說，她和季星渠的關系，應該比這線上呈現的，要稍微近一點點。

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們線下的溝通要多于線下的交流，而那些聊天記錄遠遠無法記錄他們在網絡之外的聊天。

組長到了教室，看見喬樂譚，問她: “你們組的月相開始拍嗎”

“開始了。”喬樂譚道。

組長點點頭，表示了解。

喬樂譚又低下頭，再看一眼，季星渠還是沒回複。

他們Re最近好像很忙。

她撇撇嘴，百無聊賴地點開“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群聊。

群裏，尤甜他們正熱火朝天地吐槽近期的一部影視作品: [受不了，比“你們不要再打了”更經典的名場面或許就是它了。]

喬樂譚點開尤甜發上來的影視作品片段打發時間。

其實劇情本身并沒有他們吐槽的那麽好笑，但是一旦結合起他們那語氣誇張的議論，喬樂譚便忍俊不禁。

視頻播放完，喬樂譚剛想退出，卻沒想到，網頁居然自動跳轉。

下一瞬，一個黃色小gg猝不及防地跳了出來——

“小姨子喝醉了，我偷偷潛入她的房門……”

屏幕上，是和這gg标語風格一致的，難以描述的內容。

喬樂譚心裏一驚，趕緊試圖退出界面。

但是這些黃色小gg像是頑固的病毒，輕易甩不掉，怎麽點擊返回鍵，手機屏幕上的畫面還是紋絲不動，依舊是那極富沖擊力的動圖，以及一看就很小gg的字體。

最後，喬樂譚幹脆退出了這個浏覽器。

總算擺脫了這令人尴尬的小gg，喬樂譚下意識地呼了口氣。

她還沒從剛才的低俗界面中緩過來，身側突然落下一道陰影。

喬樂譚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預感。她擡頭，意料之內地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季星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喬樂譚: “……”

她不是。

她沒有。

喬樂譚百分百确定，季星渠肯定看見她的手機屏幕了。

但是，他卻一言不發，只是用那種暧昧不清，看破不說破的眼神望着她。

明明她不是在看小黃片，而只是個意外。但被這種眼神盯着，很難不心虛。

喬樂譚心裏沉默兩瞬，而後幹巴巴地開口: “你來了。”

季星渠微颔首，算作回應，卻依舊不說話。他眼裏的笑意漸濃，綿長地看了喬樂譚一眼，最後又輕描淡寫地收回目光，像是無事發生一般，徑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流年不利。

喬樂譚在心底默念，看眼手機，發現就在五分鐘前，她在看影視劇的吐槽小視頻時，季星渠回了她微信: [來了。]

喬樂譚想了想，斟酌着，在聊天框裏打了一句話，發過去: [剛剛那個是蹦出來的小ggTvT]

說罷，她往前面的季星渠那看一眼，确認季星渠點開了微信消息。

季星渠的坐姿依舊散漫，肩背很放松，整個人靠着椅背，懶洋洋地打字，而後放回手。

喬樂譚收回自己窺探的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手機上。

果然，同時就收到了季星渠的回複。

[X:我知道。]

喬樂譚細細讀着這三個字，開始做閱讀理解。

他知道。

知道什麽。

知道那是小gg，還是說可以理解喬樂譚看完“小黃片”後的欲蓋彌彰。

終于，喬樂譚沉默了。

她想開了，心說，誤會就誤會吧。

都成年人了，別說是小gg，就算她真的看小黃片又怎麽了。

反正又沒外放。

但是吧，喬樂譚心裏還是覺得別扭。

畢竟剛才那個gg的審美也真是太差了。喬樂譚怕季星渠懷疑自己的審美，決定說點其他的來證明自己并沒有這種惡俗趣味。

[cookie:真的是gg。]

[cookie:我要是看片，也不會看這種侮辱我審美的片子。]

半分鐘後。

[X:]

喬樂譚捧着手機打字。

常年寫劇本的經歷鍛煉了她飛快的打字速度。

[cookie:gg剛出來的時候，我乍一看，就乍一看。]

[cookie:那個男主，又老又醜，好生猥瑣，我不喜歡。]

[cookie:畢竟我喜歡帥的。]

[cookie:如果是這種片的話，我還得要求一下男主的身材，比如說至少也得有幾塊腹肌吧。]

喬樂譚不依不饒地打着字，說到最後，都說得有些興奮了。

她的腦海裏像放映一般，一一略過自己從藝考開始到現在鑒賞過的相關影片，甚至都想舉例子告訴季星渠，從電影工作人的審美來看，她最喜歡哪類情/色片，以及哪種男性軀體。

她還在聊天框裏打字，便收到對面的消息。

季星渠很冷漠地發過來三個字。

[X:喬樂譚。]

喬樂譚心一驚，把自己打的一大堆電影名删了，立刻回: [在。]

[X:你是不是沒把我當男的。]

[X:]

看見這句話和那個單獨成句的問號，喬樂譚懵了一瞬。

但又幡然反應過來。

同時，她也立即反思一下了，自己太口無遮攔了。

于是，她趕緊放棄書寫自己的審美鑒賞小作文，重新回季星渠的微信。

[cookie:沒有不把你當男的。]

[cookie:如果您都不算男的，整個霖大都找不出第二個男的了。]

發出之後，季星渠沒聲兒了。

喬樂譚擡眼，就見側前方的人已經打開了電腦屏幕，開始敲代碼。

她收回目光，又默默地打了兩行字。

[cookie:對不起，我不說了。]

[cookie:嗚嗚。]

-

接下來的時間，喬樂譚認認真真地聽滿了一節課，平心而論，這老師講得很不錯，課上會穿插許多有趣的天文知識。

聽得太過入迷，以至于喬樂譚都要忘記答應去和邊加淩吃燒烤的這件事了。直到下課後，她拿起手機，看見邊加淩發的消息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她收拾着書包，餘光瞥見前排立了道人影，在她面前停下。

“回去”季星渠問她。

喬樂譚搖搖頭: “去南街燒烤。”

聞言，就聽季星渠拖着腔子，語氣玩味道: “你跟蹤我呢。”

喬樂譚: “”

喬樂譚: “你也去那”

季星渠微挑眉梢，不置可否的模樣。

“那你幫我帶過去吧。”喬樂譚試探性地問了下。

邊加淩說要來接她，但是如果季星渠這兒有順風車可搭，那還更方便。

說完，喬樂譚一臉期待地望着季星渠。她看見季星渠默了幾秒，像是在思考。

而後才淡淡開口: “也行。”

到了教學樓的車庫前，季星渠去提車，喬樂譚站在不遠處等他，順便給邊加淩發微信，和他說不用過來了。

她放好手機，擡頭，就見一束巨大的光圈打過來，随着距離的縮進，光圈的邊緣慢慢褪去，季星渠的身形顯露出來。

摩托車在喬樂譚身旁停下。

這次，從季星渠手中接過頭盔的時候，喬樂譚的動作已經很習慣了。

她把頭盔往頭上帶，随口問: “你和誰約的燒烤啊”

“高中同學。”季星渠言簡意赅地回答。

一秒後，喬樂譚聽見從前面傳來聲音: “你呢”

一個象征性般地反問。

就像是，季星渠問這話，并不是因為想知道，而只是因為喬樂譚問他了，所以他也有來有往地問回來。

“邊加淩。”

季星渠沒再說話。

喬樂譚專注地扣着頭盔，最後說: “我好啦，出發吧。”

-

南街是霖江大學校門外的美食一條街，每到晚上，幾乎都會被霖大的學生給包圍。

而其中，南街燒烤的大學生濃度則是最高的。

因為店門口沒有停車的位置了，所以喬樂譚先進了店，季星渠則是繞了個遠，找其他位置去停車。

可哪怕如此，當季星渠踏進燒烤店時，依舊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遠處的喬樂譚。

人聲鼎沸，煙熏火燎。

她的對面坐着邊加淩。

喬樂譚的位置恰好背對着季星渠。此時，她正和邊加淩說着話，不知道說到什麽，邊加淩乍然笑起來，喬樂譚伸手去錘他。

只一眼，季星渠冷淡地收回目光，邁步往自己的桌位走去。

他一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飯桌上就有人開始起哄: “喲，我們季大少爺來了，好久不見啊!”

“很久嗎。”季星渠敷衍應了句，拉開凳子，在侯奕旁邊坐下。

侯奕睨他眼: “不是說不來的嗎，怎麽突然又來了”

他們高中考上霖大的人數多，校友群裏老是策劃着聚餐。

侯奕愛熱鬧，也愛吃，只要沒事，幾乎頓頓都不落。但是季星渠卻是怎麽也叫不動，除了剛上大學那會兒會來，後面是再沒來過了。

季星渠神色平靜: “餓了。”

說話同時，他不動聲色地往某個方向瞟了眼。

但因為坐下了，視線被分割桌子的小木板給遮擋，再看不見那道背影。

聽見季星渠的話，侯奕把菜單往他面前一遞，讓他點菜，又低着頭和季星渠說: “你說巧不巧，我剛剛還看見邊學長和喬樂譚。”

說到這，他還怕自己表意不明确，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他倆坐在一起。我都震驚了，他們居然認識。”

季星渠聽着，沒說話，視線平穩地落在菜單上，像是對侯奕的話毫無興趣。

侯奕向來習慣一人說相聲，沒有得到回應也不妨礙他自言自語。他繼續叨叨，想到什麽說什麽: “我看他倆關系還挺好的，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說罷，侯奕看季星渠一眼，希望得到什麽回應。

這次，這位少爺總算賞臉，掀了掀眼皮，目光落至侯奕臉上，慢條斯理地吐出幾個字: “這樣說，我和你關系也挺好。”

侯奕: “……”

旁邊有人聽見他們的對話，湊過來，問了句: “喬樂譚就顧騁那個嗎”

“啊，你知道”侯奕下意識地回道。

他也立刻反應過來，這問題問得不太對。

怎麽就把喬樂譚和顧騁捆綁在一起了。都怪顧騁之前天天不斷地念叨。

可話剛說出口，他就感受到，身旁那人的氣息，立刻沉了下去，帶着點蟄伏的危險氣息。

侯奕下意識看過去，季星渠依舊神色淡淡，垂着眸，側臉依舊英俊，但看不清情緒。

“聽他們說過。”那人繼續道。

他的聲音大，頓時吸引來半桌人的注意力。

因為顧騁也是他們一個高中的，所以在場的大部分人全部都認識顧騁。

不過，他們都不認識喬樂譚。

可這卻不妨礙他們對他人八卦的探究欲，都齊齊看向開起話頭的那人，語氣興奮地詢問是什麽事。

那人道: “哦，我也不太清楚，就是那個喬樂譚，傳院一女的，長得好像挺漂亮的。”

最後幾個字，他意有所指地落了重音。

“好像說是當初和顧騁搞暧昧。顧騁原本都不喜歡她的，但傳院的漂亮女生，你們懂的，那手段，把顧騁搞得動心了，結果你們猜怎麽樣，她居然特意挑顧騁的生日和他說她不喜歡他。”

此話一出，千層浪起。

“我靠，牛啊。”

“這麽狠，還專挑生日說拜拜呢。”

“我聽說傳院的女生多是海王，我們這種段位的，還是別輕易招惹她們了。”

“……”

大家開始議論起來。

平日和顧騁交往時，他們從男性的角度看，直接忽視了顧騁身上的許多毛病。

同時，也因為在這個故事裏，他們只認識顧騁，故而下意識地偏袒他，轉而攻擊素未謀面的女生。

侯奕試圖插嘴，想說倒也不用這樣說，畢竟他們也不是當事人，誰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麽樣的。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

可就在同時。

落座後就沒說過話的季星渠忽地輕笑了聲。

聲量不大，卻極具威懾力，帶着整個場子驟然凍結。

大家默契地斂了聲音，偏過視線，或驚詫，或謹慎地看向季星渠。

只見他的嘴角旁淡勾着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明明是笑着，但眉目幽深，眼底的情緒沉落，冰到了極點。

“看來确實是好久沒見了。”

季星渠靠着椅背，眼皮微掀，眼風冷冷掃過。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頓， “我以前倒還真不知道，你們嘴這麽碎。”

大家聽着，都緘默了。

侯奕心裏一句卧槽閃過，正打算去給這位少爺打圓場。

可誰想，幾秒後，季星渠又後知後覺想起什麽一般哦了聲: “不過有句話倒是說挺對。”

他的話裏有不掩飾的嘲意。

“你們這種段位的，人家确實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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