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節目錄

拿喬

進了寝室樓，侯奕便迫不及待地推開宿舍的門，急匆匆掃一眼，卻看見商豫銘正拿着自己的電腦坐在季星渠位置旁，顯然是在向他讨教問題。

侯奕不好意思打擾，只能憋着氣，在一旁等待。

時不時往他們那瞥一眼，就見他要追擊的新聞當事人季星渠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很有耐心地跟商豫銘讨論着題目。

剛才在燒烤店，這位少爺平地擲驚雷地抛下那幾句話，一秒都沒再多待，撈起桌上的手機和車鑰匙就徑直離開了。

侯奕只能留下來打圓場。其他人一起尴尬地度過了剩下的時間，飯桌間話語寥寥，最後草草散了場。

出了燒烤店，侯奕便騎着他的電動車飛馳回來，想問個究竟。

終于等到商豫銘請教完，他剛起身，侯奕立即一蹬後腳跟，像彈簧一樣彈射出去，坐上了商豫銘剛離開的凳子。

“季星渠。”侯奕正聲道，自己覺得很嚴厲地叫着季星渠的名字。

大大小小的問題在他的腦中持續盤旋。

自從季星渠走後，侯奕就一直在思考，這位少爺剛才怎麽突然那樣。

要是季星渠只說前面那句話，侯奕倒可以理解。

畢竟和季星渠同學這麽久，侯奕清楚得很，雖然看起來有些混不吝，又有點與生俱來的情商，季星渠和誰都能談幾句。但其實，他骨子裏有點少爺的清高，多的是一起玩過但最後片葉不沾地離開的圈子，也向來不屑男生間一些油腔滑調又低俗的玩笑。

高中，男生寝室夜聊的時候，有人試圖指點江山談論女生的身材相貌時，一直只聽不語的季星渠也會在熄燈後的夜間，以一副平靜地态度打斷，淡聲說，過頭了啊，可以閉嘴了。

但是，今天的季星渠還留下了那樣一句話。

“你們這種段位的，人家确實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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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

侯奕絞盡腦汁，最後只能鎖定一種可能性。

侯奕正準備開口。

就聽見耳側悠悠響起季星渠的聲音，聲音不重，但字句咬得清晰。

“我對喬樂譚有意思。”

他當然猜到侯奕要說什麽，幹脆先發制人，沒打算遮掩，大方道出。

侯奕的呼吸一滞，如炬的目光緊緊地停留在季星渠的面龐上。

就見季星渠仍是稀疏平常的模樣，仿佛未覺他剛剛那話是有什麽威力，手指在鍵盤之間敲打，視線未從屏幕上錯開半分。

準備說出口的話就這麽被堵在了喉間，侯奕一時語塞，有些機械地張了張口，又合上雙唇。

兩秒後，他才成功消化季星渠話中的訊息，下意識地喊了句卧槽。

除此之外，侯奕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是一團漿糊，語言系統直接宕機，再說不出第三個字。

第一反應是這尼瑪都什麽事啊。

第二反應，這個喬樂譚，什麽本事啊。

一個顧騁也就算了。

如今連這位都。

趁着這個沉默的間隙，侯奕開始回憶，試圖從中翻找到蛛絲馬跡。可是，饒是他怎麽深挖記憶，他也找不到任何細節來佐證季星渠确如他所言那般，對喬樂譚有意思。

在侯奕心裏，他能想到的二人唯一的交際，只有在研究中心拍攝紀錄片。但是，在研究中心的時候，季星渠和喬樂譚也沒有作出任何親昵的表現，甚至連眉來眼去好像都不曾擁有。

忽地，季星渠某天上午早起玩掃雷的畫面闖入侯奕的印象中。

季星渠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很難不讓人懷疑。

侯奕問: “你們在一起了”

“還沒。”季星渠的語氣依舊散漫，像是分毫不急，又有點勢在必得的從容。

不是沒有，而是還沒。

侯奕又沉默了。

他想知道的太多了，一時居然不知該從何問起。

沉吟許久，侯奕最後選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她對你有意思嗎”

別他們少爺是單相思吧。

雖說顧騁和他關系也不賴，但總歸，季星渠在侯奕心裏的份量更是不一樣的。

顧騁單相思，侯奕無法共情。

但倘若是季星渠單相思。

那可真是聞者落淚。

說罷，侯奕目光糾結地看向季星渠。

但季星渠沒立刻回他，仍是不緊不慢地敲了個回車鍵，最後，手指從鍵盤間挪開，下意識地，一下一下地輕點着桌面，

然後，擡起眼皮，目光微晃，像是在思考。

下一秒，侯奕就見季星渠繃直的唇角松動幾分，有點似有似無的笑意，藏在話間: “總得有吧。”

侯奕: “……”

他怎麽感覺，從這話裏聽出了點炫耀的意思。

合着他說的最後那句話，是留着自誇的——喬樂譚能看上的，是他這種段位的。

想到此，侯奕深深地凝望季星渠一眼。

明明仍是平常那張看起來有些冷峻的帥臉，明明季星渠臉上也沒什麽額外的表情，但此時，侯奕只覺得卻覺得他眉目都生動許多。

不說不知道，但倘若知道了，就很容易把這聯想到墜入愛河後的模樣。

兒大不中留吶。

心中還有千萬疑問，但侯奕終是沒問出口，只在心裏長嘆一口氣。

而後，他又想起什麽，道: “我剛剛吃完，出來的時候還碰見喬樂譚了。”

侯奕吃完燒烤，去拎車的時候，在停車場碰見了也準備離開的邊加淩和喬樂譚。

知道什麽話說給什麽人聽，侯奕直接省去了邊加淩的名字。話裏帶着點惋惜，像是在替季星渠遺憾，就這麽錯過一個和喬樂譚見面的機會。

語畢，他聽見身側的人淡淡嗯了聲，道: “我帶她來的。”

侯奕: “”

季星渠保存了現在寫的代碼，點開另一份源文件。

他一心二用得很輕易，寫作業之餘抽空告知侯奕，語氣閑閑: “我和她有節晚課在一起。”

侯奕: “”

他到底漏掉了多少環節。

-

研究中心。

喬樂譚總覺得侯奕今天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明明昨晚在燒烤店門前遇見的時候，侯奕主動和她打招呼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如常的。甚至也是侯奕的這份主動，喬樂譚才想起要和邊加淩交代自己在給Re拍紀錄片的事兒。

可今天，每每對上視線的時候，侯奕總是會像受驚一樣猛地轉開目光。而沒多久，喬樂譚又會用餘光捕捉到侯奕再度投來的，偷偷打量的視線。

但她沒去多想。

畢竟男人的心海底針，她也不是每一個都有必要去弄清。

紀錄片小分隊的人知道喬樂譚獲了一個獎，都在恭喜她，并且開玩笑讓她請客。

其實這個獎在研究生們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麽，大家只是在真心地替喬樂譚高興，所謂讓喬樂譚請客的話語也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

喬樂譚知道這一點，便接下了所有祝賀，笑嘻嘻地畫着大餅: “下次一定。”

六月将到，比賽臨近， Re團隊的人馬上就要到校外正式的超算中心去備戰了。

因此，紀錄片團隊抓緊了拍攝進度，邊剪邊拍，一邊錄制新內容，一邊及時查清缺什麽素材，并趕緊補拍。

喬樂譚和另一位朋友一起負責給Re的成員錄工作特寫鏡頭。

喬樂譚負責工位在左邊的三位成員。

其中沒有季星渠。

喬樂譚用肩膀扛着攝影機，機器的重量直直壓下，但她依舊穩着重心，保持畫面平穩。她從最後一位成員開始，往那三位成員的面孔上運鏡。

為了保持賽前的最佳狀态，所以賽前一周被強令禁止熬夜。

故而，現在這個距離決賽還有兩三周的時間點，于Re的隊員們來說，才是生理最疲憊的階段。在鏡頭下，五官的細節被放大，眼下的青色皆一覽無餘。

喬樂譚率先完成拍攝，其他人還在外面，各司其職地推進工作。于是，喬樂譚便先回到了無人的工作室，将錄好的視頻導到電腦裏。

剛檢查完視頻的完整度，她的頭頂便落下了一道略有些壓低的聲音，帶着點磁性: “拍好了”

不用回頭，喬樂譚也能知道來者是誰，便直接省去了擡頭查看的動作，目光盯着面前的屏幕，邊看視頻邊答: “快了。”

季星渠垂眸，目光落在那頂茸茸的腦袋上。

他略勾嘴角，而後又很快隐去這分弧度，平聲道: “你怎麽要請客”

說話時，他不動聲色地往前進了半步，貼近喬樂譚坐着的椅子。

今天明明沒怎麽看見季星渠，沒想到他竟然聽到了這玩笑話。

喬樂譚心中微訝，先是回了句“他們開玩笑呢”，然後說了自己獲獎的事情。

話音剛落，她便聽見從自己身後，緊貼着傳來一道略帶玩味的聲音: “不算我一個”

喬樂譚終于擡頭。

視線之上，季星渠正垂眸凝着她。

唇角淡漠，神态清明，仿佛剛才那番話是認真的。

喬樂譚倏地彎起唇角， “可以啊。”

稍一頓，她的笑意愈發明顯，聲音裏帶着清甜，說: “我請你看月亮。”

無需緩沖，季星渠接收到她的言外之意。

他将自己眼裏的笑意隐在暗處，倨着下巴，問: “今天”

喬樂譚點點頭，又想到Re最近的作息，便确認道: “你有空嗎”

季星渠: “遲點可以。”

“那九點半”喬樂譚提議。

季星渠低眉，對上她澄澈明亮的目光，道: “行。”